作者：白玉楼主人
第158节 第四十一章 是鬼片吧
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台，第十五观光层。
作为地标建筑，这里其实在昨天就已经被好几个探索队伍粗略的扫荡过一遍了，以后云顶天幕建造好，可想而知的，浦东区必然是核心开发对象，东方明珠塔作为浦东区的核心更是重中之重。
而且上海遗迹的崩坏能浓度量级很高，即便建立云顶天幕，也需要小心很多地面上的掠食性猛兽。而野兽的习性是不上大楼，浦东区林立的水泥大厦相对来说非常安全，所以这些大厦本身也有相当的实用价值。
泽国民之所以喜欢住在废弃的高楼里，也是因为如此。
“布洛尼亚在观光层里发现了尘封的记忆战场，不过和我们学院里的不一样，这个记忆战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估计是三百年前末日来临时，古代人最后研究出来的尖端科技，当然放到现在其实挺落后的。”琪亚娜边走边说，“但有总比没有强，休伯利安号上的记忆战场天天排队满员。”
沈靖眉毛微微一震。
记忆战场这玩意本身是一种尖端的神经类科技，通过提取使用者的表层意识建立虚拟环境，使用者在记忆战场里甚至可以使用崩坏能，这意味着记忆战场的复刻能力极强。
而初代记忆战场的确来自神州，赤鸢仙人以第八神之键“羽渡尘”提出了“虚拟战场”的概念，随后这份科技被广泛应用在各种地方。例如神州的清北军校、黄埔军校，天命的各大支部，以及休伯利安号上都有记忆战场这种设备存在。
而这种设备造价也极为高昂，哪怕圣芙蕾雅学园也仅仅只有一座。
“不过初代记忆战场肯定不如现在咱们的记忆战场好用，布洛尼亚说这玩意可能连崩坏能都没办法虚拟出来，只能玩玩肉搏，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想和师弟你打一场出出汗。”琪亚娜踏进电梯门，然后看到显示电梯楼层的按键并没有亮起。
“坏了？”琪亚娜敲敲门。
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是远处吧台上点起的火苗，可现在吃完蛇羹，火苗也黯淡了。不过倒也不是完全看不见，电梯里“紧急避险”的橙红色按钮还在发光，想来这玩意本就不接入建筑的主电路，只是没想到过了好几百年，这按钮的电池还没用完。
“不是说工程部的人给东方明珠塔接了发电机吗？”琪亚娜嘟囔一句，“师弟，咱们看起来只能走楼梯了。”
但她没得到回应，一直在她身后的沈靖一言不发。
琪亚娜身体毛发一根根耸起，她感到一阵恐惧。
从刚刚开始其实就已经没有感觉到沈靖的呼吸了，这么狭小的电梯，两个人在一起或多或少会磕磕碰碰，而且现在万籁俱寂，沈靖就算不说话他的呼吸声音也很明显！可刚才一直是她自己在说话！
琪亚娜深呼吸，扭过头，电梯间里空无一人。
巨大的恐怖开始弥漫。
琪亚娜胆子很大，很多时候雷电芽衣不敢一个人看鬼片都是央求她一起来的。但是琪亚娜只是不怎么喜欢代入，圣芙蕾雅灯火通明，晚上起夜上厕所不用按开关灯就亮了，现代社会的体贴无处不在。
可这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红的渗人的“紧急避险”按钮紧紧抓着人的视线。两个人一同出来饮酒调情的浪漫一下子化作在荒芜废弃的大楼里午夜踱步的诡异。
……
电梯门打开，沈靖注视着前方。
根本不是东方明珠塔内部的光景，这里每一层都是现代科技感并不弱的古代建筑，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这一幕。
空气里都是烤焦的肉香，一片漆黑中是一条光亮的通道，上方覆盖着焚烧落下的房梁木架，两边阴影里则全部都趴着断了手脚，浑身是血，身体一片一片因为烧伤溃烂，惨绝人寰的哀嚎者。
黑暗中矗立着尸体堆成的小山，洒上汽油，火焰冲天而起。尸山上挂着黄纸挂成的绳，从最顶上朝着四面八方的黑暗延伸出去。
沈靖知道那是什么，那叫“幡”，或者说招魂幡。丧葬时用来招引鬼魂，用一根竹竿撑起来，出殡的时候由长子或者长孙举着招魂幡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列，是神州丧葬的一种传统。
但这里死的人太多了，尸体溃烂已经分辨不出区别，所以也不需要寻找什么亲属长子之流。在泽国，这种大规模的死亡很常见，招魂幡系好就当是对得起死者了。尸山顶部把幡摇晃出去，甚至有一种宗教的诡谲阴森感。
沈靖一言不发的注视着眼前堪称人间地狱的景象，即便是最擅长视觉冲击的恐怖片导演也没办法拍出这样酷烈的景象，他走了一步，然后被脚下残缺半死的伤者抓住了脚踝。
“救我……救……”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肉体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真是……香啊。”沈靖轻声道，他知道这里是什么了，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沈靖从未有恐惧过什么，但只要是人就有不想面对的事情，但这事情还是被挖开了。
让人讨厌。
“原来如此，这就是记忆战场吗？古代人的记忆战场，是用恐惧作为试炼吗？”沈靖注视着这一切，然后伸手召出空无，崩坏能外放，空无的枪身流着白玉般的光彩。
他非常清楚现在所处的状况，于是他干净利落的开枪，将抓着他脚踝的人击毙。
“当年我只是个孩子，孩子饿了就吃肉，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会愧疚的，遑论恐惧。”沈靖淡淡的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未愧疚过，为了活下来，我什么都可以做。过去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他接着往前走，每走一步便开枪击毙一个痛苦挣扎的肉块，温压弹的热量连地面都烫脚，哀嚎的伤者每一寸皮肤都烂的黏在了土地上，就像是被剥了皮后焯水的猪肉，泛着熟透的白色。
“痛……咬我……你这……怪胎……”
“吃吧……哈哈哈……吃吧，带着我的命活下去吧！泽国的孩子就应该像你这样……就应该这么狠毒！”
“好痛！杀了我！杀了我！然后……然后复仇！你拿走了我的命，就给我复仇啊！”
“莉亚家的孩子！我诅咒你活下去……看清楚……看清楚我的脸！”
沈靖抬起头，看见体型宛如大楼的崩坏兽嗅着人类尸体的香味寻来，一只，十只，遮天蔽日。它们背后，是居高临下的战姬们，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被火焰烧的形神俱灭，只余对崩坏兽来说宛如美食的残躯。
一次常见的狩猎行动，这个聚落不过五六十人，牺牲五六十个恐怕连天穹市都没接近过的穴居人换取三个上位崩坏兽的兽群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沈靖从那群战姬眼里并没有看见任何凶恶，战姬都很漂亮，她们漂浮在空中谈笑着看着崩坏兽们一步步陷入她们准备好的陷阱，风度翩翩。
“律者……沈靖，我只恨你……不是律者。”有扭曲的尸体，怨毒的盯着天空。
“别傻了，我可没有背着你们的命，你们本来就活不了了，我只是尽到了利益最大化。”沈靖平静的走过去，“她们，不把我们当成人啊，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混出名堂，我要活的很有品质很舒服很安宁，为此无论怎样我都在所不惜。”
“沈靖！”有人撕心裂肺的吼。
“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无论是谁都休想让我愧疚，无论谁都休想摆布我的人生，我是不会陷在回忆里的。”沈靖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漠然，站在火舌舔舐的地狱里，“恐惧？我没有这种情绪，泽国民本就没有那些不必要的情绪，我们是为了生存竭尽所有的生物，物尽其用，利益至上，所以我们才是自私的终极体现，对吧。”
满地的残躯终于沉默了。
“好，很好，我们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人。”忽然有人，沙哑的笑了起来，“就这么自私的活下去吧，没关系，我们就需要这么自私的靖靖啊……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光芒万丈啊。”
沈靖微微一愣，他看向说话的那具尸体，那具尸体破碎的脸上露出一个丑陋但是温柔的笑容，下半身被烧灼的宛如一条蛇尾，面目模糊却又仿佛故人来。
沈靖忽然感觉心脏猛的收紧，一股疼痛涌上心头。
“我如果是你，我不会看着她死。”有尸体盯着沈靖，露出森然而戏谑的笑意。
……
琪亚娜从东方明珠塔上一跃而下！
她不是傻瓜，所有恐怖电影里，流连在一个明知道很恐怖很阴森的地方，当然就是找死！
东方明珠塔现在连电都没有，就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建筑物，在那里不闹鬼什么地方闹鬼？电影里闹鬼都不会在开阔的地方，想解决恐怖事件最好办法就是直接跳出去！
本小姐可是女武神，难不成还怕摔死吗！
琪亚娜展开白练装甲，腿上的助推系统爆发反重力引擎，瞬间减缓了落地的力度，她稳稳的降落在东方明珠塔外的平地上。
但是在落地的瞬间，琪亚娜就被扑面而来的景象仿佛夺走了心智，愣愣的待在原地。
东方明珠塔外面本来应该是个大广场，落地应该在一片草丛里。然后眺望出去是环球金融中心的高耸大楼，右侧方应该是三百年来被挤压断裂的巨大立交桥遗迹。
可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这样，本来很白的月色现在也根本看不见，这里……
这里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地，远方是同样白色覆盖的纳维亚山脉，琪亚娜认得这里，因为她……没办法不认识。
这里是北欧，琪亚娜小时候就呆在这里，她其实并不是什么深居简出贵族风范的北欧大小姐，她只是在北欧的雪原住过很久，那个临近纳维亚雪山的小村庄。
而此时狂乱的热浪扑面而来，汹涌的火焰将雪国漆黑的夜空烧的通红。
灾难在这座小山村里肆虐，参差的木屋被硕大的崩坏兽踏破，烈火烧灼着哭喊的人群。铺天盖地的黑烟带着硫磺和血的味道，触目所见皆是被啃食的残肢断臂和燃烧的人影。
恐惧。
不是之前怕鬼怕黑的恐惧，而是另一种纯粹的恐惧，涌上琪亚娜的心头。
“师弟……师弟！”琪亚娜几乎是一瞬间就抱着头瑟瑟发抖，像个被发现的兔子似的仓皇的左顾右盼，喃喃的呼喊沈靖的名字。
相比起即将发生的事情，所有恐怖都不足为道。
琪亚娜咬着牙，强行露出一副笑脸模样，自顾自的，“都是假的，在做梦……在做噩梦，梦中梦……盗梦空间……”
但她还是看到，那个同样白色头发的中年男人，一步一步走近。
“琪亚娜，好久不见。”那男人胡子拉碴，却仍然能看出年轻的英俊，一身牛皮风衣，笑容和睦，“大概有四年了吧，真是……让人唏嘘啊。”
“老……爸？”琪亚娜迟疑，“是……老爸？”
“没错，就是我！”齐格飞笑起来，“怎么了，阔别许久，见到老爸为什么是这幅不高兴的模样？”
琪亚娜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事，一下子情绪松懈了下来，“原来如此！这里是记忆战场，布洛尼亚居然没告诉我记忆战场一直都是开启的，我什么时候进入了记忆战场我都不知道诶！这地方只能单人进入么？果然够落后，我还想进来和师弟对练呢！”
“吼，不愧是我聪明的女儿，一瞬间就领悟到了真相！”齐格飞大笑，“所以，我也只是你记忆里虚拟出来的投影，嗯，不打败我的话，你就没办法离开记忆战场哦。”
“还有这种设定吗？”琪亚娜兴奋起来。
“对啊，毕竟，我是你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梦魇啊。”齐格飞一步步逼近，笑容仍然，却变得愈加冷漠，他从怀中拔出双枪，“玩笑时间结束了，你这个占据了我女儿身体的怪物，是时候让你品尝一下……卡斯兰娜家的愤怒！”
PS：这一章剧情好难写
第159节 第四十二章 我，即是崩坏！
是了，想起来了，这里是挪威。
琪亚娜下意识的看向周围，这里火光冲天，却仍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小镇。附近的路牌上写着“Longyearbyen”，那是挪威境内最北边的朗伊尔小镇，建筑物大多还是一两层的木质小楼，很经典的挪威风情。商家门口挂着碧蓝色的幌子，门前都是厚厚的积雪，火烧断了房屋坠落在雪地里，升起一股股炽热的白雾。
很多人都知道琪亚娜是北欧大小姐，其实也有人提出过质疑，因为琪亚娜是卡斯兰娜家的女儿，而卡斯兰娜家虽然是北欧血统，可很早以前这个家族就一直在地中海区域生活，怎么也不能算北欧人吧。
但琪亚娜的确是北欧人，她漂亮的白发不论，在食堂她也习惯点鲟鱼、鲱鱼、三文鱼的料理，这些是沈靖和雷电芽衣都基本不会去做的“西方菜”。而且全世界人都避之如蛇蝎的鲱鱼罐头，琪亚娜也能娴熟的找到正常吃法，虽然即便是她认为正常的吃法，其他人也完全没办法接受。
因为琪亚娜的确有着相当长的时间，生长在这里，这种雪国风味的北欧小国小镇。朗伊尔小镇坐落在挪威的最北边，挪威海的西部，欧洲最北边的城市。这里夏天能够看见温暖的港区海洋，冬天，每年的11月到第二年的1月则是极夜，当地人偶尔去纳维亚山脉滑雪。
朗伊尔小镇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判定死亡违法的城市，除非猝死，不然就算是老人和病人都必须去其他医院治疗和养老。因为这座小镇的六成土地都是冰川，地下都是冻土，尸体不会腐烂，细菌不会死亡。病人和死人都不能在这里停留，否则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灾难后果。
而这座村子就在朗伊尔小镇的海边，大约八十多户人家，冬天雪把街道都覆盖住，雪地底下就是名贵的云杉、雪松和胡桃木。琪亚娜就住在其中一个木屋里，冬天一来就戴着兔毛的耳罩，穿上着厚实的棉裙和鹿皮靴打开门，一米多高的积雪一下子就把她砸了个满怀。
是了，这些记忆都逐渐复苏了。
这些……明明已经忘记的东西。
——为了让你再度想起，四年前你所犯下的罪孽。
琪亚娜其实知道自己，和普通人，稍微有些不同。
比如她并没有九岁以前的记忆。
齐格飞说，在一起事故里，她的大脑受到了重伤，虽然治疗及时，但还是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只知道……自己是卡斯兰娜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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