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主宰 第300章

　　驾驶马车的车夫是个好手，教会的马也很温顺，所以马车从人群中穿过并没有引起骚乱。

　　市政厅门口的先生小姐们立刻被这边的事情吸引了目光，市长先生还没有来，所以便由副市长彭斯先生带领着大家走了过去。

　　车队缓缓的停在了市政厅的左侧，车门打开后，穿着教袍的教士们和神父首先走了下来。车队最中央的那架马车车厢最为庞大，一般来说，贤者教会的帕罗德主教会从这里出现。

　　“听说了吗？”

　　米海尔小姐听到近旁的朋友们在小声的议论：

　　“詹金斯·威廉姆特先生也被邀请参加了这次的活动，你们猜他会不会跟在帕罗德主教的身后。”

　　“詹金斯会来的。”

　　米海尔小姐在心中对自己说，昨晚从卡尔法克斯场离开后，返回的路上海瑟薇提到过这件事。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想要踮起脚尖穿过人群看向马车的方向，但脚上那双缀着亮片的高跟鞋显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动作。

　　至少在本周六的晚宴前，她决心一定要找时间跟詹金斯当面道谢。十多岁的年纪时，第一次在女仆那里接触宫廷小说，就明白什么是“骑士救美”的桥段。昨晚的事情让她的内心有一些触动，但那绝非爱情之类的好感。早些和詹金斯道谢，也就能早些摆脱那奇怪的感觉，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贤者教会带队的老神父和彭斯先生简单的握了一下手，然后两人小声的交谈了几句，人们能够明显的看到彭斯先生脸上的惊讶。

　　他最后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随着众人一起走到最大的那架马车前。

　　车厢的大门被打开，有些紧张的年轻人带着一枚夸张的戒指走了下来。

　　低语似的交谈声立刻在围观的人群中蔓延开来。

　　“布莱妮，那就是威廉姆特先生吧？他手上戴着的好像是......”

　　惊讶也使得米海尔小姐无从分辨这是哪位好友在做出疑问，但她可以确定，正带着腼腆笑容和彭斯先生交谈的，正是今早才见过一面的詹金斯。

　　能够戴着代表主教身份的权戒出现在这种场合，本身就蕴含着深厚的含义。不论贤者教会此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在今天以后，任何人都不会再将詹金斯·威廉姆特视作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他已经走到了一个令人仰望的位置。

　　叽叽喳喳的女人声音在耳边纷乱的响起，比起无聊的观礼，一个相貌年轻且颇有权势的男人出现，才是值得她们兴奋的事情。

　　“布莱妮，我想你应该知道威廉姆特先生的住址！”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围绕着米海尔小姐，那种令人厌烦的低语声更加令人烦躁了。

　　PS：英雄救美然后产生好感的剧情太老套了，我不会用的。

第581节 第五百七十章 大时代（中）

　　市长萨克斯·鲁托先生比詹金斯等人还要晚一些才出现，在今天以前，詹金斯只是在报纸上见过他，而这位先生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

　　他长得又胖又高，脖子像是没有一样。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绸布帽子，领结是格外惹眼的红色，胸口塞着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

　　有荣幸被市长先生点亮的那盏灯位于市政厅左侧，它与整条路上其他的路灯一样，都被大块的白色布匹蒙住。

　　市长先生出现后，等待在路灯旁的男人们一起将布拉下来，于是，黑色的路灯杆和蒙着灯罩的路灯一起出现在人们眼中。

　　詹金斯与萨克斯·鲁托先生一起站在市政厅廊柱下面，他能够看到路灯稍上方，大概与普通身高的男人视野平齐的位置，铭刻着一行花体小字——【光阴如水，知识如歌】。

　　这是【知识与书籍教会】的宗教经典中最广为流传的句子之一，赞美学习知识使得人们一生的时间更有意义，刻在这里非常合适。

　　“先生们、女士们，各位市民们，请安静一下。我是你们的市长萨克斯·鲁托，今天，谨代表王国财政部、诺兰市市政厅、市民自治委员会，向各位宣布，诺兰市的第一盏路灯即将点亮，我们的城市将成为国内第三座拥有路灯的城市！”

　　闲人们发出起哄的欢呼声，近旁的先生小姐们也轻轻鼓掌。

　　“当然，我们也要感谢民间的商人和正神教会的慷慨赞助。我不能让他们一一发表演讲，但至少请来了贤者教会的主教......的代表。现在请詹金斯·威廉姆特先生说两句！”

　　没有人提前告诉詹金斯他还要讲话，因此当被簇拥着走到市政厅门前台阶的正中央时，他甚至还没有理解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场合肩膀上带着猫肯定是不合适的，巧克力趴在街口的马车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的，我是詹金斯·威廉姆特，帕罗德主教因事无法出席今天的活动，因此委托我代表他来到这里。”

　　这是一定要说的话，随便组织一下语言就好，但接下来就要靠自己了。

　　在十分恰当的停顿后，环顾站在台阶下方的人们，继续说道：

　　“贤者教会为城市的路灯出资百分之六十三......”

　　这是点出教会的贡献，刚才市长先生的讲话中可没有说出这一点，还将在语序中将教会放在了商人的后面。

　　“我们并不是以营利而是以慈善为目的，时代的进步催生了蒸汽工业，蒸汽工业的进步催生了便利市民生活的各种器具。我个人一直认为，时代、世界和个人的进步是统一的，三者的前进相辅相成，相互带动，而不是独立进行。”

　　詹金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大部分的听众也是这样认为的。少部分人则认为这种说法很有趣，极少部分人认为正在演讲的年轻人深得空话套话的精髓。

　　“是的，我有一个梦想！从大陆西岸的诺兰市，到诺兰中部的边境荆棘小镇，从南海岸卢德恩港，到王国最北部的洛必达山区，每一栋房屋，每一条街道，都能在最深的夜晚享受到光明！

　　我有一个梦想！男人女人，老人孩童，贫穷者和富贵者，都能平等的在月光下沐浴着蒸汽工业的光明！

　　我有一个梦想......”

　　詹金斯一边胡言乱语着自己随便拼凑出来的话语，一边偷偷的打量站在下方的听众们。每当有人与他的视线触碰，詹金斯都会微笑着点点头，这丝毫不会打乱他演讲的逻辑，因为就连他自己在开口前都不知道自己嘴里会蹦出来什么。

　　他很快就找到了站在比较靠后位置的米海尔小姐，出于礼貌一边笑着一边点了点头。米海尔小姐还没有任何的表示，她身边站着的姑娘们都迅速的对着詹金斯挥手。

　　“......我认识她们吗？”

　　还好，他正在演讲，所以没有功夫把心中想着的话说出来。

　　五分钟的短暂演讲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声和掌声。市长先生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热情的与詹金斯拥抱，并与他一起宣布，剪彩仪式立刻开始。

　　为了安全，开启煤气路灯需要同时打开深埋在地下的控制阀，街口的总控闸门和煤气公司的的特殊管道阀门。但市政厅似乎认为，让市长先生去旋开一个旋钮，无法显示这次活动的隆重性，于是便准备了一架梯子，让市长亲自攀上去将路灯的灯泡旋上。

　　这是今天傍晚的活动中最有趣的一部分，就连詹金斯都恶意的开始猜测，那架梯子是否能够承受市长的体重。

　　“我讲的还可以吧?”

　　趁着大家簇拥到路灯下，詹金斯跟随行的老神父打了一声招呼。

　　“很好，很不错，威廉姆特先生。”

　　老神父拍拍詹金斯的肩膀，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

　　“真的很不错，这可不是假话。帕罗德主教一直告诉我，你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年轻人，果然是这样，很不错！现在可是变革的大时代，就缺少你这样聪慧的年轻人。很不错！”

　　他再次点头：

　　“帕罗德主教的眼光没有问题，不管时代的马车怎样行驶，拥有广阔眼界的人，总会控制前进的方向，而另一些人则是被动的顺从。威廉姆特先生，真的非常好，抱歉，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了。”

　　趁着人群移动着去观看市长先生爬梯子，詹金斯绕过人群找到了抱着胳膊站在街对面楼下的米海尔小姐。

　　她的朋友们见詹金斯走过来，都热情的打招呼，当听说他要找米海尔小姐单独谈谈时，带着轻快笑的小声为两人腾出空间。

　　“我时间不多，马上就要回去，所以我们的谈话可能会快一些。”

　　站在店铺的雨檐下，詹金斯说出口的话又急又快。米海尔小姐立刻点头，准备听詹金斯说重要的事情。

第582节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大时代（下）

　　“是这样的，周六去你家做客，请问我要带什么东西去？我向老爹询问是否可以带一瓶昂贵的红酒，他说要打听晚宴主人的具体喜好。”

　　“为了这件事情吗？”

　　米海尔小姐看着詹金斯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看向攀上扶梯的市长先生，猜测男人在担心一会儿人群回来，无法及时冲回市政厅门口。

　　“父亲和母亲没有特殊的爱好，我想红酒就足够了。”

　　“那好，感谢！那我们周六见！”

　　简单的点点头，转身就按着帽子跑了回去，米海尔小姐甚至无法说出准备好的感谢的话。

　　“他总是这样。”

　　在心中想着，对自己终于有一位熟悉的男性朋友而感到好笑。

　　市政厅的那架梯子总算是承受住了市长先生的体重，直到他费力的攀着梯子将口袋中的灯泡安装好再退下来，梯子也只是发出了令人心惊的“吱呀”声。

　　几分钟后，在路口等待命令的煤气公司工作人员，打开了整条街的总控阀门。道路两边的两排路灯杆猛地亮了一下然后又突兀的熄灭了，还没等人群发出惊呼声，从道路东向西，一个又一个灯罩下散发出了昏黄色的灯光。

　　它们照亮了市长先生的脸，照亮了詹金斯的脸，照亮了市政厅门口的绅士小姐们的脸，也照亮了被警戒线拦住的普通市民们脸。

　　仿佛炸弹在这条街上爆炸，冲破天际的欢呼声骤然响起，并回荡在这黑暗与光明的世界。彩旗在人们头顶飞舞，气球被放飞到了阴冷的天际，即使黑暗永不过去，智慧也会点亮最微弱的火光。

　　“我们见证了一个时代。”

　　詹金斯小声的对一旁的老教士说道，他现在有非常感慨。但老教士没有说话，再转头看时，才发现老人已经热泪盈眶。

　　随着市长先生宣布诺兰市的路灯正式启用，其他已经安装了路灯杆的街道也在今晚同步开启了路灯。虽然现在的煤气灯依然存在光线偏弱、不稳定以及存在爆炸危险的缺点，但这真的是足以写入历史的一刻。

　　来到这个时代的詹金斯虽然知晓蒸汽力量的进步，却在那一刻才真正体会到了来自凡人的力量。

　　“凡人......等等，我好像听贝凡娜小姐提到过，蒸汽革命的源头是伟大正神【妙手巧匠】的神谕？”

　　但不论怎样，被巨大的震撼和喜悦填充的詹金斯，在返回教堂的路上一直乐呵呵的，就连晚饭时都多吃了一些。巧克力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它在担心詹金斯的体重问题。

　　见詹金斯又要了一碗浓汤，巧克力主动走过来，用爪子将那只碗向旁边推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喵~”

　　猫咪抬起脸看着詹金斯。

　　直到晚饭结束，詹金斯都没能弄明白自己的猫究竟在想些什么。詹金斯只会担心巧克力的体重，而巧克力则总是在思考奇怪的事情，这大概就是人和猫最大的区别。

　　十二月份的中旬已经可以算是深冬，因此夜晚还能来上夜课的人也开始变得少了一些。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负责管理的罗伯茨教士告诉詹金斯，往年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从上周开始，女孩菲妮·费思福也出现在了课堂上。事实上，这些由教会收留的孩子们有相当一部分会来旁听夜晚的课程，经受了教会的教育，他们也明白知识的可贵。即使这个时代并不公平，但至少获得更多的知识——合法的知识，对人的一生是相当有益处的。

　　詹金斯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乘法表格时，坐在下面的人们还有些精神，但等到课程进行到一半，他宣布可以休息十分钟时，整间大教室都异常的沉闷。

　　大概是暴风雪即将来到，就算是室内也有些发闷。詹金斯决心改变这样的情况，于是在课程的下半段将要开始时，没有继续那些简单乘法的说明，而是扶着讲台向有些稀疏的“学生们”说道：

　　“也许有些人会感觉奇怪，我们为何要学习这样复杂的乘法。”

　　他注意到自己成功吸引了一些将要昏睡者的注意力，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这并不奇怪，在我还年轻，我是指思想还不成熟的时候，也这么想过。你们中的一些人，接触到的最复杂的算术，可能就是那令人心烦的便士、先令和金镑的换算，但这并不代表着学习更复杂的数学是毫无益处的。”

　　詹金斯屈指敲敲黑板，脸上挂着微笑。现在除了坐在最后排的两三个人和自己的猫，台下所有的生物都在看着他。

　　“我们不提学习数学对人的逻辑性和思维性的开发，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如来说一说我们的生活。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其实都蕴含着数学的道理，但人们往往会忽视他，举个例子......”

　　拿着粉笔在空中画了一圈，用来吸引听众的注意力。

　　“我想所有人都会去买新鲜的蔬菜，虽然这在冬季来说并不容易。假如，一些土豆的价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