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主宰 第874章

　　而且从刚才的事情中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对应于繁花之主的力量范围，可能并不是原本他认为的狭隘的【生命】，繁花之主极有可能是自然的主宰。相应的，对应于远古死神的权责大概也不是狭隘的【死亡】，对方应该是【终末】的主宰。

　　这样想来，这两位极有可能就是更古老的自然之神和死亡之神，是比现在的【自然之灵】以及【死亡终末】还要古老的最初的神祇。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只是精灵的第一首诗歌中，将死亡也囊括到了繁花的领域中，再加上刚才关于自然循环的问答，才让詹金斯有了这样的猜测。

　　这首诗要短一些，但在唱完第一遍以后，精灵又开始了“复读”，直到下一具尸体的出现才停止。这期间詹金斯和西格莉德小声的交谈了一下，主要是詹金斯关心对方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在暴雨中站立这么长的时间。

　　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将手杖“种”在鹅卵石滩上为两人遮雨，但西格莉德却表示自己没关系。她的精神状态倒是的确很好，考虑到对方也是正神教会培养出的恩赐者，应该没那么脆弱，所以詹金斯就没有坚持。

　　第三具尸体和前两具的出场方式没有任何不同，根据刚才的经验詹金斯以为这又会是自己的熟人，但将尸体拖上岸以后，却发现那张中年妇女的脸他根本不认识，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找不到和这张面孔有关的任何信息。

　　于是抬头看向西格莉德，不出所料的在对方湿淋淋的脸上看到了惊讶和一点点的恐惧：

　　“这是......我杀死的第一个人。”

　　谈到这个问题，让詹金斯也试图回想一下自己杀死的第一个人，想了想，似乎是第一次和老爹一起出门看货，然后引起大火的那天，但他不记得他杀死的那个人具体是什么长相了。

　　“她是坏人吗？”

　　詹金斯问道。

　　“是的，她是邪教组织【蠕虫之足】的祭祀长，信仰的是邪神【伏行的混沌之虫】。当时我是第一次出任务，不巧的在黑夜中与老师走散，然后遇到了她......当年我才只有十......”

　　她没有说出当时的年纪，大概女士们都很在意这一点。詹金斯也不在意其他的事情，确定这不是好人以后，便按照刚才那种快速堆墓的方式弯腰去捡拾鹅卵石。

　　因为动作变得熟练起来，也为了尽早离开这个下着暴雨的潮湿空间，所以这一次两人的动作更快，只是尸体依然在被彻底埋葬前说话了。她抓住了西格莉德的手，然后说出了詹金斯不理解的话：

　　“为什么你认为人类比动物高等？”

　　这让詹金斯嗅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定还另有隐情。但显然西格莉德不愿意给他解释，甚至不愿意在和尸体对话的时候看他的眼睛。

　　“人类并不比动物高等，万物有灵，没有等级之分。”

　　西格莉德说道，声音在雨中显得有些沙哑。

　　“不，你说谎了，你就是认为人类比动物高等，否则，当年死掉的就是你，而不是我。”

　　詹金斯有种想要捂住耳朵的想法，他认为自己最好不要听到下面的内容，否则以后会更加尴尬。但这里是诡境，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他只能低下头弯腰继续捡拾鹅卵石，至少做出了无意倾听的样子。

　　“我早已改变了当年的想法。”

　　谎言神职在提示詹金斯，詹金斯努力不作出任何表情。

　　“我并非你杀死的那个人，但也并不是与她完全没有关系。在这里，在伟大者的领域，你难道还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吗？你究竟认为，人与没有智慧的动物相比，哪一个更加高等？”

　　詹金斯万分庆幸被逼问这个问题的不是自己，这种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好，而如果想要圆滑的糊弄过去，似乎也不太妥当。

　　他弯着腰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其实对接下来的对话万分好奇。

　　“万物有灵......”

　　西格莉德的声音在暴雨中艰难的传来，詹金斯屏气凝神，担心错过接下来的对话。

　　“万物对于这个世界都是很重要的。”

　　“那么哪一个更重要呢？”

　　那尸体咄咄逼人的问道。

　　“伟大的自然之灵教导我们，万物有灵，人们应该尊敬万物......”

　　她直接开始背诵教会的圣典，假装在不远处捡鹅卵石，实际上偷偷看着这一幕的詹金斯，注意到尸体的嘴角居然微微上扬，那是一种很诡异的笑容。

第1780节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心结

　　“你让两头来帮助你的鹿，替你挡下了我的【蠕虫噬咬】，它们死的悲惨，你找到机会杀了我。这究竟是不是代表着，你认为自己的生命比两头鹿的生命重要。”

　　雨中的西格莉德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让詹金斯很担心她会将自己咬出血。大概听明白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他想了想决定说些话帮助自己的表姐，但就在这时，却听到远离溪水浅滩的黑暗中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直起腰向着黑暗望去，两头四足的动物慢慢的走来，蹄子踩踏鹅卵石发出很沉闷的奇怪声音。詹金斯认不出这是什么动物，因为它们的身体高度腐败，皮毛全部烂完了，在雨中甚至能够看到白色的蛆虫在腐败的血肉中来回“游泳”。

　　一种想吐的感觉让詹金斯连忙停止观察它们，他对这两头奇怪生物的感觉，只是单纯感觉恶心。而同样听到这声音的西格莉德一转头，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即使是当时镜界历险遇到那么恶劣的情况，西格莉德也没有表现出如此的恐惧。

　　他丢下刚捡起来的鹅卵石走到西格莉德旁边，先狠狠的瞪了一下那尸体，然后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没关系的。记住，这里是诡境，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解决诺兰的迷雾之子，这都是假的，这不可能是当年的那两头鹿。”

　　“是的，这不可能是当年的那两头鹿。”

　　尸体用无比恶意的语气重复着詹金斯的话，这让西格莉德看起来变得更加恐惧。

　　那两头疑似鹿的生物不断的靠近浅滩这边，雨声也无法掩盖它们踩踏发出的声音。詹金斯的脸阴沉了一下，从空气中拔出自己的手杖然后猛地插进面前的鹅卵石滩，鹅卵石的下面是松软的沙地，因此手杖能够顺利的立在那里。

　　微弱的绿光在手杖表面闪烁，手杖顶端的宝珠则散发着冷清的白光，无法穿透黑暗，却能够照亮那两头鹿。鹿前进的脚步停下了，有些不安的在原地徘徊。詹金斯看着它们，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消灭。

　　“那么，回答我吧，西格莉德·卡佩，你是否后悔过用其他的生命挽救自己的生命？你又是否认为，自己的生命比动物的生命更加高贵。”

　　那尸体再一次的问道，并不催促，但就是因为这种语气，才让西格莉德更加的难过。

　　“我后悔。”

　　詹金斯分辨不清她脸上的是雨滴还是泪水，他开口说道：

　　“哪里有什么高等或者低等。”

　　不给任何人或者尸体插话的机会，他语速飞快：

　　“刚才我就说了，自然是循环，自然是平衡，就算灵魂和智慧不同，但对于整个物质世界来说，谁又不是一堆吸收能量后传递能量的烂肉呢？我们都只是自然的一部分，是循环链条中的一环，没有高贵和低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也不过是维系自然平衡的基本规则。”

　　他紧紧拉着西格莉德的手，为自己再次用不讲道理的道理欺骗别人而微微内疚：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羊要吃草，老虎要吃羊，而我们则可以吃老虎吗？”

　　其实詹金斯并没听说过有人要吃老虎，但具体的意思他相信对方明白。

　　“因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自然，这是循环，这就是平衡。羊比草高贵吗？老虎比羊高贵吗？不，这只是规则而已，如果不这样做，食物链......我是说，能量的循环和物质的传递......大概就是这样意思，这种循环就会崩溃，物质世界从存在开始就有的规则便会被打破。从个体的角度来看，我们也许可以说人类是比无灵智的动物高等，但从种群的角度来说，我们都是一样的，都只是自然的一部分。”

　　天空中突兀的劈下一道闪电，詹金斯再次神经质的抬起头。

　　尸体问道：

　　“但她为什么要傲慢的用鹿的生命挽救自己的生命？”

　　“因为她想活着，这是生命体基础而卑鄙的本能，是所有生命诞生以来就有的罪孽，或者说是存在的意义。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尸体松开了抓着西格莉德手不再言语，闪电过后的雷声也隆隆的响起。在那响声炸响中，西格莉德两手环住詹金斯的脖子抱住了他，这让詹金斯有些无所适从，而且想提醒对方被抱的这么紧，他的猫还在口袋里。

　　最终巧克力并没有受伤，而是贴着两人之间的缝隙，用小爪子勾住詹金斯的外衣爬到了他的肩膀上。被巧克力提醒了一下，金发的修女小姐也放开了詹金斯，从眼眶的红肿来看，她大概是真的哭了。

　　“我并不是很擅长安慰别人......”

　　詹金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但这件事不值得哭，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相信你也后悔过。等我们离开诡境后，你可以向正神【自然之灵】祈祷，如果不介意，向【繁花之主】祈祷也可以，她们会给你启示的。”

　　西格莉德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这场大雨很好的掩饰了她刚才哭泣的痕迹，但女士们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脸的：

　　“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这是我的罪孽，我应该去面对这件事。”

　　如果她不是这么善良，而且也不是【自然之灵】的信徒，大概不会在意这件事。

　　“我想我会处理好的，但你说的适者生存......实在是太残酷了，我想这个世界很温柔，我们不必把世界想的这么严苛。”

　　“但这就是规则的一部分，这不是严苛，这是严谨和秩序。”

　　詹金斯点着头，见她情绪好一些了，便再次开始将尸体埋起来。余光看向黑暗的边缘，两头烂掉的鹿早已消失无踪了，于是他一边继续手中的工作一边问向对岸的精灵：

　　“刚才你可没说，这次诡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刚才的鹿......”

　　“即使您不惊吓它们，它们也不会靠近你们。这只是这位女士繁乱的思绪引来的无法描述之物，如果她能够像您一样清醒的认知自然，对自己的过往也没有留恋，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1781节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被遗弃的婴儿

　　溪水对面的精灵的话让雨中的西格莉德有些难过，但这次修女小姐表现的坚强了一些。两人接下来没有对话，而是沉默着将尸体完全掩盖。

　　后退几步，妖异的翠绿色火苗再次从鹅卵石的缝隙冒出，升腾在暴雨中。等火苗熄灭，这次詹金斯从那人形的白灰中找到了一颗翠绿的玻璃珠，珠子里面可以看到一些金色的粉尘，在溪水粼光下闪耀着。

　　这不是恩赐，甚至不是编号物品，詹金斯看向对岸的精灵，后者耐心的解释道：

　　“将这个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可以获得一个能力和一个空白的气泡。”

　　也就是说直接多出一个能力，而不占用现在的空白气泡位置，永远伟大的繁花之主的慷慨再次让詹金斯叹息。

　　“这是黄色咒法类能力【活化树盾】，只需要在身上佩戴任何含有的木质部分首饰，那么就可以随时用这个能力唤出一面木盾。盾牌几乎只要有灵就能维持存在，而且能够偏斜大部分咒法类的能量攻击......可惜对于物理力量的打击它的强度不够，但至少当作普通的木盾还是可以的。”

　　非常实用的能力，但对于有意【书籍的庇佑】的詹金斯来说，【活化树盾】就有些无用了。虽说不占用他仅剩的那个空白气泡，但对他来说，凡人的咒法攻击本来就作用不大，就算有用也突破不了【不死人】的承受上限。而那些来自高维生物的攻击，树盾显然也挡不住，所以这个能力可以有，但没有也没关系。

　　“你的了。”

　　他再次将东西塞给西格莉德，心中欢喜一会儿开口索要世界树种子，也不会不好意思：

　　“我拿着这个没有用，这是你的了。”

　　他这样解释道，这一次西格莉德连推脱都没有，只是认真的看了一下詹金斯便收下了。

　　见西格莉德的情绪恢复的很不错，两人便继续等待第四具尸体出现，而在这期间，精灵的诗歌也再一次的响起。

　　雨中，这歌声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故事从第一缕阳光开始，

　　草叶顶开石头迎接黎明，

　　在温热的上午死于绵羊的牙齿；

　　人类在正午杀死绵羊，

　　分食它的血肉，

　　但也终将在夜晚死去。

　　一切的一切归于大地，

　　供养起下一天的草原。

　　生与死的循环，

　　猎人与猎物的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