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的天使圣子 第1029章

作者:七月雨季

然后嘛,教宗讲述了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拉特兰的繁荣,确实绝无仅有。

如果要说从建立之初就从未被攻克过的城池,那算上维多利亚的王城伦蒂尼姆在内,泰拉大地上多少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但像拉特兰城这样,在历史上数次深陷和萨卡兹帝国的全面战争,但到最后总能坚守下来,而且从未爆发过内乱的城市,在这整片大地上都仅此一份。

教宗坦言道:

“让拉特兰人为拉特兰自豪,这也是历任教宗阐释戒律的根本目的之一。信仰的本质或许就是寻找同伴,有同伴就意味着有归属。而在拥有了真心认同的归属之后,为了保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财富,世人总能爆发出伟大的力量。”

“但是,这份自豪也是双刃剑。它能在危难时刻救国于水火,也能在和平时埋下唔愤懑的种子。确实有不少自诩拉特兰足够强大的萨科塔人,希望将自己的信仰更大规模的传播出去,让更多人以萨科塔人为尊......是的,我想这正是美德变成大罪的界限,是傲慢之罪。”

罗真:“所以萨科塔归根结底也是人啊。而且有了戒律做借口,一旦越过底线的话就更危险了......话说按你这说法,莫非对外传教这件事也是?”

罗真的灵感得到了教宗的认可,听他讲了一段历史的小秘密。

萨科塔人虽然都虔信戒律,但几乎不会有人对外传教,基本都是很合群的乐天派。

但这个印象,也只是近百年慢慢形成的罢了。

如教宗所说,历史上萨科塔社会也一直存在主战派,希望积极向外扩张拉特兰的影响力。

而在某个时刻,拉特兰和南方的伊比利亚王族一拍即合,协助他们建立了南方教廷。

伊比利亚将拉特兰教认定为国教,每座城市都兴建起拉特兰的教堂,挂上拉特兰的徽记,向人们诉说这座位处北方的纯白圣城之伟大。

这其实是伊比利亚王族的心机,希望借助宗教的影响力,更好的掌控本国。

所谓信仰,某种程度上就是要看不见摸不着,所以才能让人相信。

绝大多数伊比利亚人,一辈子都不会去一次拉特兰。但他们从小听着那些被夸大的圣城故事,比拉特兰本地人都还要虔诚,信仰着一辈子都不会亲眼见到的圣城。

而拉特兰对此的态度,教宗也说的很明白了:

“那代的教宗,或许也是在苦恼吧。圣城不可能否定自己,否则拉特兰的立根之本就不存在了。可面对如此殷勤的伊比利亚,无论是反对还是沉默都将不被接受。为了维持与伊比利亚的关系,拉特兰只能被迫协助,为他们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

罗真直接两眼一翻:

“你说的微不足道,就是让第五军团的凯德跑过去,把守护铳的设计图和真正用法都交给他们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伊比利亚人竟然有制作铳械的技术,真是被你们骗惨了啊。”

罗真以前只知道,哥伦比亚的黑钢公司有制作自动手枪的技术,也只有雷蛇这样经过大量训练的人才能勉强活用。

但伊比利亚人非但能做,而且还能用出凯德那样威力爆炸的心意技,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手炮】了。

对此,教宗笑的很微妙: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误会,但结果确实如此。那些伊比利亚正教会的战士......现在应该是叫审判庭的审判官吧。他们确实有着极为坚韧的意志,因此守护铳也回应了他们。那这就不是拉特兰的恩惠,而是他们自己的力量了。”

教宗说的很委婉,但实际上当然更现实。

拉特兰不管有多繁荣,说到底也只是一城一国。最多只能做到自保,不太可能有对外扩张的能力。

伊比利亚人就是看中了这点,努力拉拢拉特兰,作为北上的一大助力。

而拉特兰,虽然说是不情不愿,但以教宗为首的不少人应该也能想到,伊比利亚人是很好用的靠山。

在这种默许和暧昧之下,拉特兰的信仰以这种意外的方式扩散到伊比利亚,一直到现在已经尾大不掉了。

在圣城的砂糖堆底下,类似的懊糟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共感虽然能让萨科塔人互相理解,但也意味着一旦某种思想成型了,那就几乎不可能彻底消灭掉,只能融化为大群的一部分。

对这种激进派的想法,罗真其实也挺能理解的。

只要像蔻蔻一样能保持一个度,时刻用理性把控着缰绳,那这就也是进步的动力。

所以作为对比,第三军团和第六军团的军团长,迦南和缇欧的经历,就是不能容忍的了:

“我也都听缇欧说过了。那个一直拿人做人体实验的组织,还能延续几百年之久,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了。......这其实才是第三军团【涤罪圣堂】的真正功能,对不对?”

罗真直视着教宗的眼睛。

迦南担任军团长的【涤罪圣堂】,在明面上成立的目的就是【探索戒律的方向】,实际就是把谜底摆在谜面上了。

自己给自己取名叫涤罪圣堂,现在听起来甚至还有点讽刺。

对罗真平静的质问,教宗只深深低下头:

“我无法为自身,以及前人所犯下的罪孽开脱。因此我只能用诚实的话语来诉说,陛下。”

“历任教宗中,知晓涤罪圣堂真相的也并不多。圣战天使军团在结构上就不受教皇厅管理,导致这地下教会繁衍了许久,这是我等无法推脱的过失。”

“但还请陛下相信,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式。如今由迦南女士领导的涤罪圣堂,名副其实只为涤清罪孽而存在。若陛下有意,我也能带您去见那些严密关押起来的大罪之人。”

罗真:“等有心情再说吧,我现在对疯狂科学家没兴趣。”

教宗说的也和罗真猜想的差不多,在和迦南她们聊过之后就有底了。

如之前所说,人体实验这种行为是罗真决不能接受的。

但这种用现实思维去结构戒律的想法,罗真倒是很欣赏。

这说到底也是程度的问题。

如果波多菲诺的兄长没有那么极端,而是愿意和圣子好好聊聊的话,现在说不定还能混的好好的呢。

而且缇欧的混血实验,还牵扯到另一个现实问题:就是萨科塔能不能和外族混血。

缇欧是人工授精培育而成的个例,而且代价是产生了严重的基因退行问题......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够被圣子的血治愈。

那么如果用自然受孕的方法,是不是也能产生混血儿......或者说,教宗是不是知道这点?

罗真喝着浆问道:

“他们在缇欧身上实验了萨科塔和菲林的基因,那么别的种族呢?比如说,萨卡兹之类的。”

教宗:“......陛下圣明。”

老人摸着厚厚的胡子,表情比刚才严肃了一些:

“诚如陛下所想。萨科塔人和外族之间,虽然非常少见,但确实也有可能产生混血儿......尤其是和萨卡兹。”

只有父母双方都是萨科塔的时候,才能生下萨科塔。这个认识大致上还是对的。

缇欧的存在证明了,萨科塔在基因上并没有和别的种族差距太多。之所以正常无法生出萨科塔,问题并不在基因上,而是在戒律上。

是有某种东西,某种存在,干涉了萨科塔的基因。决定了子嗣被不被承认,能不能产生光环,被容纳进这“光荣”的大群之中。

但这个规则里,只有萨卡兹是例外。

教宗如是说:

“堕天这一形式本身,或许就已经彰显了我等的本质。萨卡兹便是被圣子......被【神】所抛弃的萨科塔罪人。但这个事实太过无情,和历任教宗对戒律的阐释一样,是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但是陛下,如今不同了。您的存在,正是这个秘密能够被公之于众的最好机会。只有您能让知晓真相后的萨科塔人免于分裂,也能成为维系萨卡兹的桥梁,我是如此相信的。”

罗真:“你太抬举我了。萨科塔这边先不提,萨卡兹那边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不是我一个外人能决定的,只有萨卡兹自己的魔王可以。”

只可惜,现在人家的魔王也是个外族人——罗真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自己和自家的好妹妹阿米娅,以后总有一天要承担起这份责任,是要忙起来了。

但罗真虽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可因为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所以突然又有了一万点干劲了!

萨科塔这边交给自己控制。然后只要等有一天,阿米娅这个魔王被萨卡兹全族承认了,能够代表萨卡兹意志的时候。

只要自己和阿米娅一联姻,这两萨就顺理成章的能合并了,牢不可破的萨萨联盟就诞生了!

......什么的,这种梦话就等到回家后,抱着阿米娅时再说。

针对教宗刚才的话,罗真还好笑的挑挑眉毛:

“阁下,你是故意的吧?【萨卡兹是被圣子抛弃的萨科塔罪人】,这个推论有点太不讲道理了。我觉得要反过来,可信度会高很多。”

“在很久以前,不知道几百还是几千年前。有那么一小批萨卡兹人,从卡兹戴尔一路往西,到了拉特兰。然后他们在这座当时还不存在的圣城地下,找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然后就哦嗬厉害了。他们被选为了最初的布道者,就是你的名字【伊万杰利斯塔】的本意,被改造成了最早的萨科塔。这是不是合理多了?”

教宗并没有回答罗真这坏心眼的话,只静静的垂目颔首。

是萨卡兹变成的萨科塔,还是萨科塔变成的萨卡兹。

这事情在科学和历史分类,都只有一个真相。

但对活在当下的人来说,这件事最好永远都是个秘密,不要去点破才最保险。

罗真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兴趣去做种族考古研究。

只是这牵扯到他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这大圣殿的地下,到底有什么。

罗真:“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迦南是作为【人造圣子】被改造的,这个想法我认同。但这首先应该要有个前提,就是涤罪圣堂的那些人,最起码应该知道【圣子】的定义,明白拥有什么能力的人,有资格被称为圣子。”

“那他们的这种认知是哪里来的?最早被写成经文的圣子设定,【血液能够治疗矿石病,共感能够引导迷途的羔羊】......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们的?”

教宗:“......是时候了。陛下,请随我来。”

老人缓慢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他决定用行动来为罗真说明,最能表达自己的诚意。

一直沉默旁听的圣伊甸也朝他优雅一礼,邀请他走在前面。

看来在所有军团长里,这个圣伊甸是知道的最多的,甚至能和教宗分享这一切的秘密。

这点甚至连活了几百年的凯德都不够格,自家这圣城的小秘密也太多了。

于是,罗真跟随着教宗的脚步,一路往下。

大圣殿的地下,有一片壮观的墓地,是拉特兰历代圣贤的沉睡之所。

能够被埋进这里,就说明是拉特兰当代最伟大的人,足以成为每个自豪天使的奋斗目标。

教宗并未在此停留,只用稳重的脚步经过这些一尘不染的雕像和棺椁,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归处一样。

再往下。

在大圣殿墓地的再下一层,是记述着历任教宗人生经历的石碑。

作为拉特兰的实际统治者,他们维持着萨科塔人敏感的精神,竭尽所能的引导同胞们,让千年圣城的荣耀延续了下来。

他们中或许也有人会做错事,甚至是犯下大罪,在忏悔中郁郁而终的。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有着足以自豪的功绩。

历代没有一人,是让拉特兰蒙羞的。

教宗老人走过这自己不久之后的归处,继续迈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