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刚才亚历克斯将枪指向自己的时候，有一瞬间秦枫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又不是要对练，敢把武器指向他，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轻易揭过，更不用说一个陌生人。
但秦枫最后也没下杀手。
也许是因为他还在期待一个好结局，期待尚未与整合运动一同犯下屠城大错的碎骨能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期待米莎这一次不用失去弟弟，可以和最后的家人相认。
要用场面话解释的话，那就是在自己还是个陌生人的情况下，上来就杀掉一个他们很是信奉的干部，容易让切城这边的整合运动变得更加偏激。
残酷点说，碎骨的命其实还不如这个代价贵重。
当着碎骨和弑君者的面，谢尔盖磕磕绊绊地解释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了。
在知道弑君者其实是伊利亚的女儿的时候，谢尔盖揪心地哭了出来。
他害死了老友，间接导致了这个自己当初还抱过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可怜的感染者。
而碎骨则是无法面对谢尔盖为了保护家人才出卖同事的事实。
他摇头，怒吼。
可是，心底的某处却已经相信。
那些上层人是什么嘴脸，他也是见过的。
腐朽的传统贵族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炫耀权势、彰显不同的机会。
而拿捏普通人的生死，则是最常用的办法之一。
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弑君者的父亲的死，也有他碎骨的一份？
如果不是家人的生命被放在天平上，谢尔盖又怎么会出卖同事？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怎么也不愿看到家人受伤。
更不用说，当时还天真的谢尔盖，一厢情愿地以为只是给出数据的话作为研究员的大家还会被需要，不至于危及生命，根本没想到军方会下令屠杀。
这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错误。
正确行事值得人努力一生，纠正错误值得人押上性命。
只不过，人往往是没有觉悟和能力做到这两件事的。
行正确之事的人大多倒在了半途，而犯错的人大多选择了逃避。
谢尔盖就在逃避，他的借口便是家人。
失去同事之后，他靠着妻子和儿女勉强取回理智。
失去妻子和儿子之后，还有米莎。
而现在……儿子失而复得，但他失去了借口。
他的家人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而且还在憎恨他。
到头来，他究竟守住了什么呢？他不由得为这笔糊涂账而动摇。
但是，他不后悔。
要是再来一次，他肯定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无论旁人怎么说，在他心里家人就是比同事更重要，面对那样的威胁，他只会妥协。
“……*！”弑君者攥紧短匕，低骂一声。
她愤恨不已，但她不知该怎么做。
她想要复仇，但却无法下定决心当着碎骨的面这么做。
谢尔盖是为了保护他才出卖了同事，他是爱着碎骨的。
如果碎骨还恨着谢尔盖，大可一起下手。但看现在这样，碎骨似乎要原谅他的父亲了。
弑君者不想和碎骨起冲突，毕竟大家作为同胞，至少还有同样的理想。
但仇恨也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她的父亲，难道就该为了谢尔盖一家的幸福而惨死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
确实，最大的仇人是第四集团军，是那些贵族，是鲍里斯侯爵。
但出卖同事的谢尔盖也没有被原谅的资格。
他虽然道歉了，但却没有任何悔意。
这个心如死灰的男人，早已经在无数次的自我拷问中得到了结论。
他不后悔。
这让弑君者的恨意更加深邃。
她绝不会原谅谢尔盖。
至于另外一个仇人——凯尔希，现在看来倒是错怪了她。
那时候她只来得及救走年幼的自己，质问她为什么不再救下伊利亚，完全是强人所难。
敌人可是一支集团军，她一个人能做得到什么？
“弑君者……你。不，我不该这么说，但是……”
碎骨磕磕绊绊地出声。
他想要为谢尔盖求情，但却找不出理由。
弑君者看到他那副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了最终的理想，她可以暂时忍下。
她答应过塔露拉，要为了同胞的幸福未来奉献一切。
“弑君者”这个代号之中，寄宿着她想要推翻现在这个不把人当人看的政权的理想。
既如此，暂时忍下仇恨也不是做不到。
只不过，她今后很难再和碎骨做朋友了。
“好吧，碎骨。我可以——”
“不，这一切该结束了。亚历克斯，柳德米拉。”
谢尔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但又带着几分舒缓感。
他拾起一块锐利的长条形盔甲碎片，用双手握紧。
碎片的边缘割裂了他的手掌，鲜血从指缝间滴落。
“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我该去见那些老朋友了。等下去之后，无论他们要如何在我的身上讨回那些债，我都认。”
“其实，早在看到军队冲入研究所的那天，我就已经想死了，我只是没有勇气去死。”
“但现在，我该上路了。”
说完，他用力地将碎片刺入胸膛，手腕一扭。
“不，爸爸——！”
碎骨伸出了手，但他永远也够不着了。
第423章 有些人就是欠揍
来不及了。
就算是能短距离（4.5米）无视阻挡瞬移的弑君者，也够不着站在近十米外的谢尔盖。
谢尔盖干脆利落地杀死了自己，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他闭上眼睛，定格在了获得解脱般的表情上。
碎骨哀嚎着跑过来抱起谢尔盖的尸体，转头从防毒面具下瞪视秦枫：
“你为什么不救他！”
“我为什么要救他？”
“你这混蛋——”
秦枫一把掐住碎骨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你确实欠缺管教，碎骨。除了耍性子之外，你还会什么？谢尔盖做出了他的选择，我尊重他的意愿，仅此而已。”
说完，秦枫将碎骨扔到地上。
他咳嗽两声，趴在地上沉默不语。
暴力不起效，嘴上也没有了大义，他还能做到什么？
“……我要报复切尔诺伯格。弑君者！你难道还要拒绝加尔森吗？我要和他们合作，我要杀进去！那座肮脏的城市里没有一个无辜的人，我要让他们也体会到我的痛苦！”
尚未从谢尔盖的自杀中回过神来的弑君者，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我拒绝，碎骨。你失心疯了。你现在做的事情，和感染者纠察队有什么区别？你只是成立了一支普通人纠察队而已！”
“那又怎么样！难道他们不该付出代价吗？实行隔离制度的时候，有谁站出来了？我们被拖入矿场的时候，有谁站出来了？他们纵容了暴行，他们也是暴徒！”
“所以你要用错误去对抗错误？”
碎骨低吼道：“以暴制暴有什么不对！”
“你分明是在用暴力欺负弱小！把平民定义为暴徒，你是打算对抗整个世界吗？”
碎骨踉跄着站起身来，张开双臂：
“我们从成为感染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对抗世界了！”
弑君者痛苦地闭上眼睛：“……你真的疯了，碎骨。”
擅自站到世界的对立面去，这不是自取灭亡又是什么。
感染者本就处于最底层，数量力量全都不足，还对抗世界。
你嫌命长是你的自由，但不该拉上同胞一起死。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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