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用冷艳无比的语调阐述着听上去就很不现实的话,齐柏林的发言把旁边小口喝酒的彼得呛得一阵猛咳。
“……呃。”
酒保僵住了,她没想到齐柏林会对这种扯淡的事情一本正经地进行解释。
“……既然您如此熟悉那位指挥官……可不可以透露一点消息给我——”她随后整了整心态:
“您看,远在海外的苏联秘密海军,说起来就跟电影一样——大家肯定也会好奇嘛。”
“可以,同志。但所谓礼尚往来,我告诉你一些,你也告诉我一些,这样才公平。”
欧根把齐柏林挤到一边去,对着斯拉夫少女干净的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然,当然。”
觉得这话不太像是“同志”会说出来的,但酒保对舰娘的信赖让她忽略掉了小小的违和感。
而另一边分开去别处做调查的彼得已经成功跟几个老兵搭上了话。
“你们就是从海外归来的同志啊……一路上肯定杀了不少塞壬吧?”
“我还是新兵,但听跟随指挥官很久的舰娘们说,舰队确立战斗体系之前就跟塞壬南太平洋的联合舰队对垒过,还打赢了。”彼得利用她对言语的精准把控天赋,迅速地混入了这群还有些放不开的男女之间。
“那肯定是个大场面——对了姑娘,为什么你们身上都挂着德国人的装饰物?”
到底还是有懂行的,但为了减少骚乱,开腔的那个老头并没用很大的声音质问。
“我就是铁血船,但现在归苏联指挥官指挥,所以不必担心。”
“……您的俄语说的很标准啊……能找到这个地方来,确实是同志……打算在符拉迪停靠多久?要进攻北方海域吗?”
可能是因为舰娘的容貌过于秀丽,混淆了人种差异带来的某些间距感,至少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没对彼得生出什么恶感来。
“目前的任务是驻防和驱赶周边塞壬,这段时间内你们不用再担心遭到轰炸。”
“这真是我半年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同志,我说,你们还缺人手吗?”有着一把大胡子的老兵攥着手中的铝缸,抬手示意,露出向往的表情:
“我知道出海作战时步兵派不上太大用场,但如果你们那位指挥官同志……要对远东临海地区进行进一步掌握的话,他肯定得征召一群信得过的战士,老实讲,有四十艘以上的舰娘站在他那边,他甚至能以俄罗斯中线将亚洲部和欧洲部割开,傻子才不向着他,我也不想继续看联邦军的脸色了,可以的话——”
这个人说话时是真心的,彼得能感觉出来。
这群人应该是多有跟阿芙乐尔接触,被她感染过。而他们因为港口那面飘扬的旗帜,心中升起了烈火,正如克里姆林所预言的那样,火星逐渐在原野上扩散。
“这我需要向指挥官请示,怎么称呼您?”彼得觉着,虽然跟自己最初过来的目的产生了些微偏差,但还是有不错的收获的。
“索基科夫,同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士,除了我,还有许多弟兄都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如果不是知道红海军依然存在于大洋之上,我们的起势需要更长时间——但看到你们的舰队……我们便不想再等了。”
“……这要由指挥官决定,我已经汇报了您的申请……指挥官说,建议您和所有有意向红海军靠拢的战士们派出代表,去瑟丹卡花园酒店附近集合。”
彼得顿了一顿,随后补充道:“为了你们的个人安全,我们会派出舰娘,护送代表过去。”
……
阿芙乐尔也不会想到自己平日在酒吧间穿梭,跟那群可怜的、可敬的战士们共同畅饮,会给素未谋面的指挥官带去助力。
舰娘有时候就是在不经意间给了他人希望或绝望,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做过什么令人感激或怨恨的事情。
但阿芙乐尔一直是乐观的、昂扬的,所以她带给周围人的,大部分都是希望,每次举杯都让那些战士们越发艰难的日子变得好过一些。看到她对未来日子充满信心的笑脸,无论男女,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叹生命的美好。
“指挥官同志~”
开过会,大克终于腾出时间,来到歇息处,和北联实质上的某位精神领袖接洽。
和许多俄罗斯乡间姑娘一样,带着淳朴风情的两条麻花辫淌在床上,银丝的所有者睁着斯拉夫人特有的,呈现灰蓝、如深雪和天空融合般色彩的美丽眸子看向克里姆林。
坐在床角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白天鹅,昂着雪颈,倔强又骄傲,但她柔和的气质跟外貌将那表现其坚强和锐利一面的伤口掩饰在了羽毛之下:
“阿芙乐尔向您报到。我将曙光带来,愿胜利与您同在。”她先是朝大克敬了一个礼,但发现大克停在门口没打算立刻进来后,便重新坐下,等着男人向她发问。
“阿芙乐尔同志……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还在一线战斗。”克里姆林确认了一遍周围的环境,才干巴巴地走进屋来。
午间的阳光投射在阿芙乐尔和熟睡中的柴郡身上,让她们看上去如同头顶一层铂金色的纱帘。
“如您所知道的,我曾经为那一场著名的革命打响了第一炮。”
阿芙乐尔向大克露出一个集聚了期盼与鼓励的眼神,但随后,似乎是注意到大克那依然很难向上弯曲的嘴角,感受着男人对这个国家现状所生出的,满腔汹涌的怒火,她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
“不过在那之后的世界变得我也有些看不懂了……我能感受到您胸中的愤怒,但请不要去怪罪外面的战士们……这个世界的走向,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左右的。”
“言重了,阿芙乐尔同志,我不会把自己的愤怒宣泄在非直系责任人的身上。”
大克抿着具备雕塑般刚硬曲线的唇瓣:“我只是在对‘后人’的不争气感到悲痛。”
“明明就是在生气。”
但阿芙乐尔不会顺着大克的话说下去,只因为男人向她敞开了自己的情感,涌动的灵能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扭曲的气场,好似他的形体都在热流中虚化着。
大克现在看上去就跟个鬼一样,但这份恼怒不是针对舰娘们的,是在看到符拉迪更深处残破的景象之后,短暂激起的怒火,大概过一会儿就能压制下去。
只是一眼,感受到那“神圣”、如波涛般汹涌的愤怒,阿芙乐尔便认定了,这就是她的指挥官,也是最志同道合的同志——
“我听苏联说过情况……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大克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少女的指尖冰冰凉凉的,但在生命线的末端处有一股暖意,从她的胸膛沿胳膊送入大克的掌心。
这姑娘居然想安抚我?
大克腹诽,也勉强消了一些气。
“不辛苦哦。相比那些整日在北冰洋奔波的孩子,我的这点辛劳又能算得上什么——请坐吧。”
阿芙乐尔没有立刻松开大克的手,而是把他往床边拽,希望他在自己身边稍作歇息,看到这种场面,一旁负责照看的明石悄袅地掂着爪爪摸了出去,不引起任何响动,给了他们一个安静的谈话空间。
躺在对面还在睡觉的柴郡舒服地挠了挠脸颊,翻了个身,并没有被两人的互动给吵醒。
其实克里姆林心底也是有些忐忑的。
坐在他身边的阿芙乐尔可是实实在在的“战舰博物馆”,真正意义上的苏联老大哥——呸,大姐。到了大克服役的那个年代,参加过十月革命的老兵都退隐不知道多少年了,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去拜访阿芙乐尔的战舰核心。
这也就导致他在看到阿芙乐尔的时候,并没有生出如同刚见到恰巴和塔什干那会儿的剥离感。
“……我知道指挥官有所顾虑……但完全不用这样——”并没有因为大克紊乱的心绪而向他投去不满的目光,阿芙乐尔往大克身边靠了靠,一点都不羞涩,纤手热情地拢着他的小臂道:
“在舰队中我也只是普通的士兵,请尽情使用我吧,我会为舰队带来胜利的!”
第219章 时代在召唤
“聊得还算愉快?”待大克跟阿芙乐尔的谈话结束,离开房间,在门口候着他的苏联便迎上来问。
“嗯,那些愿意跟着队伍走的水兵有很多都是她无意间聚拢到身边的,从这点上讲,阿芙乐尔同志确不虚她‘曙光’的称呼。”
克里姆林点点头:“根据彼得送来的消息,港区有接近两个水兵团的战士想要加入我们,我把那些代表的名字跟阿芙乐尔同志知会了一下,她说她都认识,信得过。”
“……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联邦陆军第10集团军下属、第一师的师长,索林上校想要跟我们接洽。”苏联冰冷的眸子中难得透出几分暖意。
“……谈谈这个人?”大克一挑眉。
“这位上校是位先进分子,被甩到符拉迪来多少也跟他和莫斯科方面不太对付有关,可能是因为看到了红海军的威仪吧——他无视了司令部对他的新安排,打算加入我们。听他的意思,半年驻防间他的士兵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伤亡、逃逸,现在已经不足一半了,必须赶在生出新的变故前动作起来。”
“很好,我们为他安排一次单独的会面,还有类似他这样的人吗?”大克欣然道。
“在符拉迪沿岸铺开的合成集团军步兵部分被打散了很多,现在能联系上的大多是保有建制的航空兵和装甲兵……索林会想办法帮我们联系其他有意脱离联邦的战士,水兵方面我和罗西亚还会去招揽,如果顺利的话,在月底我们能够从远东军队里整合出30%以上的亲苏维埃力量。”
苏联经营的人脉终于派上了用场。最开始这些人脉都是用来向莫斯科索要战争支持的,而现在,把这些人脉作为弹药上膛——一把顶在莫斯科诸位高官额头上的手枪就已经构筑好了。
“要保证这些军队即使不加入我们,也没有独立成为军阀势力的可能。”克里姆林对这个数字还算满意——毕竟就算攻下莫斯科,军队的实际掌权人也不是说换就能换掉的。
30%听上去不算多,但其他70%的军官也不是一条心的,就看他们到时候提什么条件了,如果比较上道,可能在料理了那些匪帮之后,还会留给他们继续在这个位置上替新苏维埃效命的机会,如果跟时代潮流对着干……
就碾碎他们。
“放心吧,除非他们彻底远离远东城市地区变成强盗,不然构不成威胁。”
苏联也是以罕见的高姿态,回以极具信心的承诺。
她昂着下巴蔑视敌人的样子会让人想起西伯利亚凌厉的寒风,但她也不会一直摆着这幅样子面对心系于她的同志,在大克的注视下,不消几秒,苏联面上的寒意便如积雪溶解,眸子里透着几分期待地看向大克:
“同志还没有吃饭吧——正索林送来了一整扇牛,我们打算做成шашлык(俄式烤肉串)来庆祝你们登陆。”
“好,贝法估计会对我们的传统料理方式感兴趣,待会儿我叫她过去帮忙……”
大克心绪舒缓了一些,而他在侧过身去的时候,正看到走廊的角落里隐着一道倩影——对方被过膝袜包裹的膝盖露在了走廊外一点,膝尖透着的肉色相当明亮,一看就不是非常擅长偷听且初犯。
“出来吧,阿贾克斯、纽伦堡,在这座建筑物里,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能知晓。”
出声招呼对方,大克觉得她们应该也不是故意偷听,是正撞上自己跟苏联交流,觉得不太好介入,就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着。
“呜呜呜,我就说这不是什么靠谱的藏匿点啦——”
“还不是因为你太肥了,纽伦·堡——”
在“burg”上刻意咬死,为了突出自己言语中的进攻性跟纽伦堡的“肥胖”,阿贾克斯的发音甚至带上了一点德式风情。
俩轻巡一点都不坦荡地,抠抠索索地走出来,德国姑娘满脸挂着坏事儿的表情,倒是阿贾克斯,一点做错了事的自觉都没有。
“下午好,指挥官、苏联。我们是受明石委托过来继续照看伤员的,应该没有打扰到两位吧?”
阿贾克斯看似得体地对大克行了一个提裙礼,但因为她的裙子本来就有些短,纤指夹起的布料之下,被裤袜包裹的丰满大腿根部和侧臀,在“一点都不刻意”的展示下入了大克的眼。
有一说一,虽然炮塔装甲有点抱歉,但阿贾克斯的天赋应该是在腿上点满了的,随着她微微屈伸腿部肌肉,线条膨胀之下,裤袜的纹理也往开扩散了一些,看上去透明度有所增加,令人不禁对那细腻肌肤的触感遐想连篇。
“没有。你们进去吧,记得七点钟到大堂集合,所有没排岗的舰娘都要及时进餐。”
大克对此多有抵抗力,比起赤城和加贺那比直球更爆裂的XP攻击,阿贾克斯这种若有若无的诱惑根本奏效不了。
而且——虽然阿贾克斯表面上透着一股知性的气息,但壮汉本能地觉得这不是她的本性。
“了解,祝两位安好。”
错身走过大克面前以后,纽伦堡为他周身雄厚的灵能气焰而腿软发木,苏联像是一团冰碴子般冻人,而大克又好像一团烈焰,冰火两重天之下把她逼得连连后退,直到两人消失在楼道口,她才连着拍了好几下胸脯,发出感叹:“呜哇哇……之前没觉得指挥官这么恐怖啊,肯定是有人惹他生气了——”
“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如果我是俄罗斯人,在看到国内变成这幅德行以后,不逮着负责人的脸踩两脚都难解心头之恨。”
阿贾克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兀地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不由自主地,用力地舔了舔嘴唇,让唇瓣上的毛细血管活络起来,看上去殷红诱人:“……强大又有自控力……但越是这样难搞的男人才越有调教的价值……呵呵呵……”
……
柴郡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
直到明石给她第四次换零件,她头顶的头饰才不知为何抖了一下,随着舒展肢体的动作往外一偏,整个人悠悠醒来。
“……明石小姐?感觉这一觉睡得好久啊……已经清晨了吗?”
她从床上翻起,伸了个懒腰,脚趾刮在床单上,把一床布料碾得乱七八糟的,而被爆破的舰尾部分已经不再疼痛,精神一下子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没有喵,你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黄昏了喵……”
明石抹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滴,有些无语地戴着听诊器,把听筒塞进了柴郡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