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还是去素云那儿,顺便瞧瞧牛痘弄好了没?还有城外渭河边的工程,大抵就要完工,各项规划大致都可以按部就班的进行,仍需随时监督着,省的将来返工,又耗费不少钱粮。
这事儿皇帝也盯得紧,他的内帑差不多都耗尽了,亏得贾珍把从忠顺王处榨来的几万两交了上去,也杯水车薪。
其实,从根儿上说,朝廷之所以会这么缺钱,还是贾珍的缘故。他一个交易所的主意,就给朝廷带来了相当于盐税的巨额岁入,然后是商会上缴,导致朝廷突然有钱了,皇帝便雄心勃勃,想要推行摊丁入亩,改土归流,为减少阻力,统统用银子砸。这两年效果自然显著,估计再有个两三年,困恼华夏王朝几千年的许多问题都将彻底解决。但皇帝偏偏等不及了,摊子越铺越大,自然银子不够用了。
前些天,皇帝还专门让贾珍上了一个有关海贸的折子。贾珍闻风而动,已经在沿海省份筹备着,打造一个大顺版的东印度公司!
当然,这些都扯得远了。
回过神来,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在贾珍眼前晃啊晃的,“回魂啦!”香菱唤了一声。
贾珍一把抓住往怀里带。
香菱惊叫一声,便认命的任他揉搓。"老爷,说个消息给你听吧!"
贾珍笑道:“你还有什么消息?”
香菱娇吟着,挣脱贾珍的怀抱,“咱们好好的说话。”
贾珍自无不可,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只听香菱道:“今儿我去那边,凤姐姐告诉我说,那边老太太和太太进宫求见娘娘去了。”
“哦!”贾珍一点也不意外。她们不顾自己的警告,还是去了。“结果如何?”
“听说是说了两句话就打发回来了,那边老太太和太太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哦?”这倒是有些意外。
香菱悄悄的走上来,在贾珍耳边说道:“还有就是凤姐姐让我给老爷托句话,在出宫的时候,娘娘让抱琴传了一句话,皇上自上次已经很久没去凤藻宫了,宫里有不好的传言。在这个时候,家里不要发生什么事,让人抓到把柄。一切以安静忍让为主。凤姐姐还说,老太太和太太一回来,牌也不打了,戏也不看了。老太太还让捐了五百两香油钱,在佛前供着呢!”
贾珍听听也就罢了。最近不适宜去那边,也就不让老太太和二婶子为难了。
只是让宝儿和玉儿相思成灾,却是他的罪过了。
过了几日,陆续有人弹劾贾政,词连宝玉,说是犯有贪墨、玩法、纵凶等十大罪状,父子皆应流放三千里戍边,终身不得回乡。
很明显这是忠顺王报复伎俩,一开始,大家都在看贾珍的反应。但贾珍竟然一言不发,反而日日往渭水边跑。甚至有宫里的消息说,贾氏女失宠,整日以泪洗面。
风向变了!
于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加入到弹劾者之列,渐渐的,弹劾声势越闹越大,纷纷要求惩办贾政父子。
贾政一个五品小官,何曾见过这种浩大阵势?索性在休沐之后请了假,闭门读书,外事一概不管。但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贾政的预料,刑部请旨彻查,皇帝谕旨批复可。
好一个可字!
荣国府出入的官员陡然增加了,有工部刑部的,有都察院大理寺的,甚至还有顺天府的。
贾政烦不胜烦,耐心解释了几次,也听之任之,无论要杀要剐要流放,悉听尊便。
他也是个佛系的。
外头纷纷传说贾政父子这次难逃国法!甚至连史鼎和王子腾都劝贾政认罪,争取宽大。北静王处也只温言宽慰,说是无事而已。
因此王夫人一天比一天心惊肉跳,既担心宝玉被抓,又担心贾政被免职,还担心元春失宠,惶惶不可终日。
她已无路可走。每天都被噩梦包围:锦衣军查抄荣府,一把锁链锁了宝玉。宝玉惊慌的大喊,锦衣军狠狠一皮鞭打过去,正打在宝玉脸上,宝玉血肉模糊,还在喊着“太太”,又梦见皇帝赐给元春一杯毒酒,一丈白绫,元春凄凄惨惨的呼喊“母亲”!
“啊!”王夫人再一次惊醒,身边却不见了贾政。
她害怕的大喊:“老爷!老爷!”
贾政不答。
莫不是……
于是她便大哭起来。
房里的大丫头绣鸾、绣凤急匆匆的进来,“太太,你怎么啦?”
王夫人哭道:“老爷,他被抓了!”
绣鸾、绣凤对视一眼,暗叹一口气,忙安慰道:“太太,老爷没事呢,昨晚上老爷在赵姨娘处歇息。”
王夫人这才猛然想起,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罢了。渐渐的,她平复了纷乱不安的心情,“什么时辰了?”
绣鸾看了看西洋钟,“马上就是鸡鸣时分了。”
王夫人便掀开衾被,只见月白色中衣绣着云纹,胸前微颤,秀足尖巧,即便岁月蹉跎了韶华,仍是姿容秀丽,体貌端庄。
她坐在梳妆台前,叹道:“梳洗吧,等一会儿,你去东府里问问,珍大爷在不在?若在,我有事和他商议。”
绣鸾、绣凤不问可知王夫人的打算,小心应了。
因见绣凤拿来平日穿的白色绣金褙子,同色长裙,沉吟一会,教把往日不太穿的大红折枝花卉褙子拿来,在身上比了一比,却显得过于华丽,不够庄重。复又收起,只穿了寻常衣裙。珠钗选了又选,选中亦是旧时戴过的点翠凤钗金步摇,又有几朵珠花。
绣凤在一旁赞叹道:“太太,您戴上这个,气色显得好多了!”
王夫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是在幽怨孤枕难眠,还是为了先前给贾珍的承诺?
“呸!真真是疯了!”她暗啐道,自己已是人老珠黄,怎么还能盼着红杏出墙?
她又将步摇摘下,只插了两支金簪。
方才叹口气。
外头报信的丫头来回报说,珍大爷今儿出城去了,过午才能回呢!
王夫人扶着案几,从绣鸾手里取来念珠,自去厢房念经。
绣鸾、绣凤诧异的看着她身子轻颤,“太太是怎么了?”
直捱到午后,王夫人服侍老太太用过饭,匆匆赶回来,在镜前端详良久,又取了步摇插上,才坐了马车去东府。
此时,贾珍尚未回来,尤氏等请她入内歇息。
王夫人倒是面色如常,但任谁都瞧得出她神色慌乱。尤氏等猜得出三四分,也不想主动提及,只陪着说些闲话。
已是未时将尽,贾珍的声音才外面传来,“拿我的帖子去苏州,小心查访那几个西洋人,特别是那个汉斯,找到了立刻送过来!”
“公爷放心,学生这就去办!”这是罗师爷的声音。
很快,贾珍大步走了进来,笑道:“今儿你们怎么都在?是不是改主意了?”他就要和她们亲近亲近,猛然看见王夫人也在,生生刹住脚,拱手道:“二婶婶也在?”
王夫人笑道:“今儿特地来感谢珍哥儿的。”眼神有些闪烁。
贾珍皱着眉,并不愿意见到她,更不愿意再去趟荣国府的浑水。毕竟他有皇帝的旨意在,谁也不能说什么。
“二婶婶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好不容易要回来的画儿你们也没要,反而挂在我的宁安堂上了,银子更是一两也没取,真便宜我了。我还要谢谢二婶婶呢!”
一边尤氏等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连金钏儿等也不用,都识趣儿的离开了。
王夫人见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莫名的慌乱起来。“眼下……朝廷都在追究你叔叔和宝玉的罪,不知道那天就……”说道这里,眼泪流下来。
贾珍笑道:“二婶婶是关心则乱,这不是还没事嘛!二婶婶只管放心!纵然有事……”他故意停了一会儿,“那也无事,顶多流放两年,就当是游学了。路上我都会安排好。”
王夫人听贾珍一下子便说道流放,拿着帕子抚着胸口,一颗心儿更加惊惶不定,“真……要流……流放吗?”
她真是吓着了。
偏偏贾珍不给她一个准信儿,“也不一定呢,咱们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天恩浩荡,有司查明他们都是诬告呢!因此,二婶婶放宽心才好。”
王夫人略安心,现在她只想听到好消息,于那些坏消息,假装听不到,充耳不闻。
王夫人极力的想说服自己冷静,但又忍不住说道:“珍哥儿,娘娘传来消息,说是情况有些不好。你知道么?”
“宫里?”贾珍自然是知道的。他与戴权算是一条战壕的伙伴,微微透漏说皇帝因上次叛乱伤了身子,外伤无碍,就是肾水难继,还在调养之中。宫里所谓传言,不足一提。更何况现在皇帝正重用贾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冷落了元春。
从这个意义上说,做皇帝也真无趣,晚上要翻谁的牌子,都不能由着性子来。
“宫里的事儿,岂能是我们做臣子的能打听的?”贾珍便不作声了。
王夫人神色黯然,她至亲的三人,现在都处在危急之中,环顾左右,无一人能伸出援手。老太太几次催促她,只有贾珍才能搭救。
此刻,她已然没有了往日自持身份,颐指气使的底气,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更是一个走投无路,几乎伤心绝望的女人。
她几番欲言又止,“珍哥儿,你能不能去求求皇上?”
贾珍摇头:“皇上已经警告过我,让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儿了。我也是圣命难违。”
王夫人见贾珍坚定的拒绝,一颗心沉到底儿,是不是皇上真要治老爷和宝玉的罪?肯定是的!肯定是的!
她一阵恍惚,连站也站不稳了。
眼看她要倒下,贾珍想也没想,就上前扶着她,抓着她的手。
只见她鹅脸略丰,眼角虽略见年华,但多年养尊处优,身形容貌犹可见当时风姿殊胜。
贾珍看了两眼,感受她腰间浅浅,手上轻柔,心中涌起异样感觉。
“二婶婶,请恕侄儿无能为力!”他坚定的拒绝了她的请求。这种事不能做,也不必做。
王夫人将手从贾珍处抽回,心怦怦的跳,耳根也红了。她想起了上次自己的一句口误。
他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兑现承诺才这样推迟,明明能救,偏偏无动于衷,全都是这个原因吗?
其实王夫人想错了,贾珍真不是因为这个。至于那个承诺就是一个笑话。
但王夫人现在当真了。
她越想越肯定,看向贾珍的眼神中充满了犹豫、不解,还有羞恼。
她扯住自己的衣襟,沉默了很久,“是因为那个吗?”
贾珍诧异的看着她。什么这个那个?无头无尾的,他只感觉好笑。
王夫人见他笑而不语,终于确定了。
她脸色通红,羞愤难忍,几次想啐他骂他,却胆怯了,万般心思说不出口。
她拧着帕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靠近他,两步又退开。
她不能这么做……
当尤氏在门外呼唤的时候,两人才在尴尬中解脱出来。
于是王夫人逃也似的回到了荣府东边小正房。
她辗转不安,手里拿着大红的褙子,“冤孽啊!”
等晚一些再说吧!
第二百零一章清虚观说婚姻
等送走了王夫人,贾珍才去见了宫里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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