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李纨笑道:“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我就寻思这该有人来治你,而今天随人愿,阿弥陀佛,都是报应!”
平儿也笑着上来,扶着黛玉,“林姑娘、宝姑娘、史姑娘,我们奶奶身子重,太医说需要静养的,可我们奶奶就是不肯听。你们再这么一闹,正和了她的意。姑娘们也轻些,只怕动了胎气。”
黛玉额上沁着细汗,娇喘道:“我也乏了,总算报了仇了!”
湘云和宝钗抱着,都笑了起来。“凤丫头,你也有今日!”
平儿将凤姐从炕上扶起来,只见她鬓发松散,钗环斜插,一只坠子还掉了颗珍珠。
凤姐指着她们几个,“说你们还是娴静淑德的大家闺秀,一个个都像外头的泼妇一样,成什么体统?”她看了一眼只在一边笑的三春,“你们看看我们家的三个姑娘,才是老太太和太太调教出来的千金小姐呢!”
哪知她话音未落,惜春笑道:“我们是插不上手去,只能在边上拍手鼓劲儿呢!”
探春也笑道:“咱们正瞅着没人捉弄,可不就是你了!”
凤姐在平儿服侍下,抿了抿鬓发,宝钗又命莺儿又拿来珠花插上。
“我只愿啊,你们哪天嫁出去了,都得一个厉害婆婆,再得几个千刁万恶的大姑子小姑子,试试你们还这么厉害不了?”
几个女孩儿大囧,纷纷上来打她。
凤姐赶紧走下来,躲到贾珍身后,笑道:“你们来吧,大哥哥帮我挡着呢!”
黛玉啐道:“我们都记着呢!等大哥哥不在的时候……”
凤姐恼道:“颦丫头,往日里我白疼你了,但凡有好吃的,好用的,我哪一处短了你的?简直恩将仇报!”
黛玉捂着嘴笑道:“哎呀,我都忘记了!那你们打吧,我不管了。”
她们还在笑闹着,原本愁云惨淡的屋子里,顿时轻松愉悦起来。
贾珍坐在一边,看着她们,自己这么辛苦,即便外面刀剑加身,血流满地,还要坚持往前拼杀,不就是为了她们在家中无忧无虑吗?
即便再辛苦艰难,那也值了。想到这里,但愿这红楼梦中,今后只有欢笑,没有哀伤。
王夫人不知贾珍回来,在大观园外踌躇半天,才硬下心肠,与其让荣府遭殃受累,还不如牺牲宝钗一人。
阿弥陀佛!王夫人数着手上的念珠,心里也慌张的紧。
她一路听到潇湘馆的笑声,便诧异的掀帘子进来。
李纨凤姐等见王夫人来了,忙止住笑,宝钗黛玉也知道她是要把宝钗嫁出去的,也默然不语。
大伙儿都不说话,房间里一下子冷清了。
王夫人笑问:“怎么不见姨太太?”
贾珍笑道:“姨妈给我报信,说是忠顺王又来找麻烦。我一着急,便先回来,她还在后头呢!今儿我说了,只要宝钗不想嫁,管他是什么王爷,休想接了你去。你这一声哥哥,可不是白叫的!”
说着,看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看着坐在旁对面椅上的贾珍,没由来的心慌气乱,也不敢看他,干脆扭过头去。原本老太太的主意只怕要落空了,珍哥儿执意要管,她也松了一口气。想了片刻,却对宝钗笑道:“既然你哥哥这么说了,姨妈也能放心。今儿你就在园子里歇着。等你母亲回来了,我也叫她到我那里,咱们姐妹一处。外头就全交给珍哥儿应付处置了。”
贾珍笑道:“正该如此,薛妹妹不要担心,那忠顺王即便请了圣旨下来,也过不了我这关的。相信我,你明儿就当没这事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宝钗娇羞的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我相信哥哥呢!”眼中溢出的柔情似水,瞒都瞒不住。
凤姐悄悄的看着他两人,只在心中腹诽。
负心薄幸的偷心贼!
第二百零六章大爷英雄本色
嗣后,当薛姨妈赶回来的时候,潇湘馆内已经一阵祥和,宝钗姐妹笑闹着,丝毫不见先前的心焦难过。薛姨妈才放下心,见里边贾珍笑嘻嘻地看着她们,又有些吃味。
凤姐上前笑道:“姨妈我说的是吧?咱们家大哥哥是定海神针,只要他一来,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都是小事儿。”挽着薛姨妈的手,“瞧,现在宝丫头笑的正开心呢!”
薛姨妈点头叹道:“只是又要劳烦珍哥儿。真真如何过意的去?”她装作没有看见对面椅子上的王夫人,坐到了榻上。叮嘱宝钗:“等这事儿过了,你要好好谢谢你珍大哥哥。”
宝钗脸上泛起红晕,很明白薛姨妈说这句话的意思。她一颗心儿怦怦跳,看也不敢看贾珍,投在薛姨妈怀里撒娇。
黛玉在一边看的眼红。
凤姐察言观色,便搂住鼻酸肩耸的黛玉,“哎哟,可怜见的,你就只在我怀中撒娇吧!”
湘云刮着脸儿嘲笑道:“林姐姐,这么大了还馋这个呢?”与探春笑做一处。
黛玉羞恼不已,只埋头在凤姐怀里不敢出来。“云丫头,你小心着!”
湘云皱了一下小琼鼻,“才不怕呢,哎哟……”自己坐不稳,跌到李纨身边。
李纨顺势也抱起她,“我也抱着你,让她们眼馋好了!”
探春等都放声笑起来。
王夫人也陪着笑,脸色愈加的尴尬。便对薛姨妈道:“妹妹,今儿就去我那儿歇着,咱们说说话儿!”
薛姨妈正要拒绝,贾珍笑道:“一会儿我还要与姨妈商议。等商议完了,姨妈再过来不迟。”
王夫人还要挽留,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
薛姨妈随即应了,“也好!”说罢,与贾珍先后出来。
她两对上眼儿,默契的沿小道出了大观园后园门,再从荣府后门出来,一块儿上了马车,直去了柳条巷外宅。
素云出来接着,让到了里面。薛姨妈洗浴完毕换了一身衣衫,给贾珍斟了杯茶,关切道:“你且说明儿怎么办?要我做什么?可万不能出岔子!”
贾珍笑道:“无非秉持一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说着,素云将几个孩子带出来。薛姨妈抱着小女儿,只见手臂上仅剩一丁点棕色痂盖,周围一圈浅浅的瘢痕。她疑惑道:“老爷你瞧,这是成了吗?”
贾珍细细看了,方才笑道:“成了,成了!以后小丫头便再也不会出痘了。”
他又看了另外几个孩子,“薇儿、莯儿、茉儿也是如此。”薛姨妈和素云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第二天一早,忠顺王府内,苏常有便预备了一应轿马吹打,只待出门迎亲。
他向忠顺王请示下。
忠顺王沉吟片刻,命他:“你此去,只为一个快字!便是抢也给孤抢回来!”
苏常有忙应了,“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抢。”他又迟疑的问:“王爷,要是遇见了贾珍,属下该如何?”
忠顺王瞪圆着眼睛:“要是他敢拦着你,不知道拿出孤的王命旗牌?”
苏常有苦着脸,要是您的王命旗牌有用,我还多嘴问这么一遭吗?于是,他斗胆进言道:“王爷,依属下之见,不如您老人家亲自去一趟?料他贾珍不敢的!”
忠顺王抬腿就踹过去,“混账玩意儿!要你何用?”他想了想,一个小小的长史的确奈何不了贾珍,要是闹起来,最后还是得自己出马,便索性点起五十,不,一百,不,两百人去迎亲。不能再多了,上次出事以后,心惊肉跳的忠顺王积极主动的交还了所有甲胄火铳,裁撤掉了大半人员,只剩下二百五十人护卫。饶是如此,皇帝还差点要削去他的爵位圈禁。最后还是求得皇太后懿旨,才堪堪躲过一劫。
贾珍是个浑人,不能这么空着手去。
忠顺王在正堂上坐着,已经等得不耐烦。
一个小太监匆匆赶过来,“王爷,永安宫周公公到了。”
忠顺王大喜,急上前迎接,拱手笑道:“周公公,可把你盼来了!”
那周公公轻轻见了礼,也不避让,“王爷,咱家奉了皇太后的谕,来恭贺您新纳侧妃。怎么样?花轿来了没有?”
忠顺王笑道:“尚未出发。正等您一起呢!”
周公公不悦,“王爷,只怕没这规矩啊!”
忠顺王向苏常有使了个眼色,苏常有赶紧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周公公身后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隐晦的做了一个手势。
周公公随即眉开眼笑道:“眼看时候快到了,王爷您也忒不心急了。不如让老奴陪您走一趟?”
忠顺王请他先行,“如此,有劳周公公了!”
周公公与忠顺王并排而行,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往荣宁街而来。
就在牌匾下,周公公掀开帷幔,方才看到荣宁街三字。他脸色一变,莫非与那宁国公有什么瓜葛?
忠顺王领着人,骑着高头大马进了两府中间私巷。巷子不宽,仅容两三人并排通过。
等到了薛姨妈居住的门口,散乱堆放着昨日送来的聘礼。
忠顺王怒气冲天,立刻就叫人砸门,最好抢了人,立刻就走。
但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让他得逞了?
这会儿,贾珍开了门,早有帖木儿摆了椅子,他便一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门口。笑道:“王爷您这是去哪儿?路过臣这儿也不说一声,臣也好迎接啊!”
忠顺王脸上一黑,果不其然,他在这儿守着呢!
不过今天他有杀手锏,任他怎么嚣张也翻不过皇太后去。
于是他笑道:“孤今日纳薛氏女为侧妃,怎么,宁国公有兴趣喝一杯?”
贾珍嘲讽道:“只怕王爷你这杯喜酒喝不成了。”
忠顺王冷笑着:“难道宁国公非要做那挡道的狗吗?”既然双方早就撕破了脸,也没必要假惺惺的客气。
贾珍叹一声:“王爷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呢?”
忠顺王铁青着脸,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他见贾珍只有区区几个人,便吩咐下去,“你们都给我进去,将薛氏女接出来!”
他的人还没动作,两边墙头,身后巷口,以及门前立刻涌出数十手持利刃的军士,将忠顺王一行人团团围住。
贾珍好意劝道:“王爷,您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忠顺王喝道:“贾珍,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队伍中间的周公公也瞧出不对,得知前头堵着的是贾珍,脸色也变了。
王爷啊王爷,你这银子可真烫手啊!
贾珍笑道:“王爷你说这句话是有多怂,知道吗?”
忠顺王高坐马上,心里也没底。尤其是张毅,李四,王剑等个个手持利剑,朝他笑的很开心。
忠顺王竟不敢动,只好威胁道:“贾珍,识相的赶紧让开,不然我参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贾珍嘲笑道:“就你?不嫌你不够格吗 ?”
忠顺王懒得和他耍嘴皮子,忙叫苏常有去请周公公。
这周公公哪知道会撞上这么一幕,以为就是寻常小门小户的丫头,非的自去还不放心,一定让咱家跟着,原来是有预谋的。他心里腹诽,等这次过了,一定要忠顺王爷赔偿精神抚慰金。
周公公上前来打躬,“宁国公,老奴在这里有礼了。”
贾珍目光一凝,他不是皇太后跟前的掌宫太监吗?怎么会在这里?“周公公?”
只听周公公笑道:“原不知道公爷在此,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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