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贾珍只好上前柔声道:“好孩子,给太爷爷磕个头,叫一声太爷爷,太奶奶就好了。”
贾莯很听话的规规正正的跪好、磕头,然后清脆的叫了一声“太爷爷,太奶奶!”
贾代儒夫妇顿时泪流满面,“好孩子,这是我们的重孙子!”
他们两紧紧的抱着贾莯。
贾莯被吓着了,眼看他求救似的看向贾珍,贾珍赶紧笑着劝道:“老太爷,往后的日子还长呢!”说着就将他解救出来。
贾代儒抹了眼泪,不好意思的笑道:“让珍哥儿见笑了。哦,对了,莯儿,你快给你义父磕头!”
贾莯见他指着贾珍,毫不迟疑的跪下磕了头,“爹爹!”当然是爹爹,不是什么义父。
接下来,薇儿领着小姐妹们也照样磕了头。
代儒妻子抱着蕊儿逗弄,尽是褶子的脸上满满的慈祥。
只是蕊儿认生,一经他人抱,就大声哭起来。
代儒妻子笑道:“应该是饿了,太奶奶给囡囡煮米糊糊吃!”
一边的薇儿紧张的牵着妹妹的襁褓,大声道:“太奶奶,妹妹平时都是吃牛奶和粳米粥的。”
小孩子不会撒谎,但弄得代儒妻子很尴尬,他们自己一年到头还吃不上一次粳米粥呢,至于牛奶,更是喝也没喝过。
好在贾珍在流冷汗之余,立刻笑道:“交给我吧!这些东西,并孩子们需要的我自会一并送过来。请七八个丫头,专门照顾孩子。只是老太爷你这院儿毕竟太小,明儿我再物色一所大一些的宅子,大家一起搬过去。”
这时,贾茉拽着贾珍的衣角,带着哭腔轻声说道:“爹爹,茉儿想回家,茉儿想娘亲了!”
贾珍都来不及捂住她的小嘴,他蹲下来笑道:“茉儿乖,这里就是茉儿的家了!这里有太爷爷和太奶奶,他们都很疼茉儿的。”
茉儿瘪瘪嘴,“可是这儿没有娘亲!爹爹,我们回家好不好?”
小孩子是无心的,但贾代儒听了,心中自然会有些奇怪的想法。
他皱着眉,仔细看了看几个孩子,见他们眉宇间都和贾珍很像。这么大把岁数了,他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只这一点小小的问题,他完全可以管中窥豹,猜个八九不离十。
真真又可气又可笑。
他将贾珍叫到书房,恼道:“好你个珍大爷,在外头做了丑事,竟然让我为你遮掩?”
贾珍知道瞒不过他,其实也没想着瞒下去,便坐下道:“此事,算是我求老太爷,总之也是贾家血脉。难道我的儿子过继给瑞哥儿名下,还委屈了你们不成?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想要他们认祖归宗,我还不愿意呢!”
贾代儒笑道:“咱们也算是各取所需,最好不过了。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接了他们回去?”
贾珍沉吟半晌,“不如让他们陪着老太爷,你就将你一肚子的学问,交给他们吧?我也省了请先生的银子了。”
贾代儒点头而笑,“看得出你也有点良心,没让他们受苦,还煞费苦心的让他们回来。只是他们的母亲为什么不一道接回来?难道现在以你国公的身份,还有不能解决的?”
贾珍苦笑着不说话,有些事情,就算自己做了皇帝,也没法子解决的。
贾代儒想问却也懒得惹麻烦,自己风烛残年,余愿已偿,今日不想明日的事儿,便随他去吧!
贾珍拱手道:“还请老太爷为我保密,不要外道才是!”
贾代儒捻须道:“我自不说,但我既然能看出,别人就看不出吗?你就不怕流言?”
贾珍笑道:“这些年,我身上的流言还少吗?”
两人正说笑着,尤氏听说了消息,赶了过来。
当贾珍出来的时候,尤氏抱着蕊儿,薇儿在旁边一脸担心的看着,生怕尤氏伤害她妹妹。
她一言不发的过来拉贾珍的手,小指头指着尤氏。
贾珍笑道:“以后你们都要叫她太太!”
第二百一十二章宫廷密谋隐现
尤氏看着几个孩子,对代儒妻笑道:“不如让我把这几个女孩儿带回家养着吧?你瞧这个太小话也不会说,这万一有个好歹,不说我们老爷,就是我心里也不痛快的。”
代儒夫妻本忧心照顾不过来,现在有了尤氏这话儿,自然欢喜不已。
只是贾莯拉着贾茉的手,伤心的对贾珍道:“爹爹,以后我见不到妹妹了吗?”
贾珍很在意尤氏的神色,只看着尤氏。
尤氏笑道:“莯哥儿不必担心见不到你的姐姐妹妹们,你在你太爷爷太奶奶家念书,没过两天就接你回爹爹的府里,和其他哥哥姐姐妹妹,还有侄儿侄女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贾莯看着贾珍,贾珍摸着他的头,笑道:“你太太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会来接你的。但要是你学的不好,太爷爷说你偷懒,那就不能见你的姐姐妹妹了!”
小贾莯这才对奶声奶气的对贾茉说道:“你们都随太太回爹爹家里,我留在太爷爷家念书。等我念好了,太太就回来接我看你们的。”他像个小男子汉的用袖子擦掉贾茉脸上的泪,安慰道:“我娘亲也教过我一些字,念过几本书的,你放心,哥哥很聪明的。”
贾珍很欣慰的抱起他,亲了一亲,“莯儿长大了!”
尤氏看着他们父子两,始终都没有问这几个孩子是哪里来的。也许是知道又如何?也许是只带回来孩子,毕竟不敢那么张扬,让她好受一些?
贾珍安顿好了贾莯,便和尤氏将几个女孩儿带回来宁国府,都交给了携鸾佩凤带着。
如今她们两个的职责早就成了看护贾珍的孩子,原本家里已经有了六个,贾菽、贾菀、贾杹、贾冰、贾清、贾沁,加上贾薇、贾茉和贾蕊,以及暂时没有回来的贾莯,正好十个,三子七女。贾珍每次来看他们,总会和他们玩闹,有时候闹在一起,贾冰贾清学着贾菽贾薇他们一起叫爹爹,贾珍竟然也应了。只羞得携鸾佩凤急拉了她们出来教训,少不得的一顿手心打。
把孩子带回来,总算了了贾珍的一桩心愿。宁国府内众姨娘心知肚明都未说破,只是在床笫之间,使尽了浑身解数,勾引了贾珍夜夜笙歌,旦旦而伐。毕竟明面儿上,贾珍一妻八妾,正经才一子一女,也忒少了些。家花不能输给野花不是?
于是宁府内一时风平浪静,主子丫头们也没有了其他想法,无事可叙。
而此时,皇宫禁城长春宫之内,新晋的吏部侍郎吴天佑在谢了皇恩之后,特地请了旨探望贵妃娘娘。
叙礼毕,吴贵妃上前挽住吴天佑,笑道:“父亲,女儿恭喜你得了天官侍郎,往后节节高升,封侯拜相为期不远!”
吴天佑捻须笑道:“为父这儿还是得了娘娘你的恩,皇上高看一眼擢拔此高位,自当竭忠尽智,为皇上效力,万死不辞!”
吴贵妃嗔道:“父亲,这儿只有你我父女二人,还说这些做什么?”
吴天佑连说道:“习惯了,习惯了。”他左右看了看。
吴贵妃道:“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之人,父亲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吴天佑笑叹道:“当年为父只是一个落第的穷书生,家无隔夜之粮,忍痛将你送进宫来,我和你娘都以为你熬不出来……心中懊悔不已。哪知你一旦的了皇上的宠幸,由婕妤至皇妃,更是产下皇子,得封贵妃,今日家门荣耀之极,为父还在梦中一般。”
吴贵妃笑道:“父亲只看到女儿的荣耀,可知这底下经历了多少严霜风雨?真真步步惊心,女儿但凡仁慈一些,早就成了掖庭宫内的一具冷尸。”
她说的很随意,但吴天佑却在她眼中瞧出一股寒意,便笑着劝道:“好在终于熬出头了!不说这些了。为父今日来,是为着打听一下凤藻宫那位如何?会不会威胁到你?”
吴贵妃皱了绣眉,“那贾元春倒还规矩,既不争宠往皇上跟前凑,也不搬弄是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算是这宫里难得的一股清流。”
吴天佑急道:“娘娘,切莫被她的表面给骗了!眼下她的哥哥宁国公贾珍极得皇上信重,不但手握兵权,而且替皇上管着商会,其势力之大,不做二人想。因此皇上极有可能立贾妃为皇后。娘娘不可不察!”
吴贵妃听了,非但没有着急,反而笑出声来,“父亲,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贾珍越势大,皇上就越不可能立贾元春为皇后,更何况,她又没有生下皇子,即便做了皇后,又能如何?”
吴天佑仍然担心:“娘娘话虽如此,但这贾珍实在不可轻视了!为父想着,须得早做筹谋,最好捏着他的病脚,一棍子下去即便不能打死,那也要他半死不活!”
那吴贵妃从宫娥手中的娟袋里,轻轻挑一勺饵料,投进玻璃缸中,几尾金鱼立刻游了过来争抢。
“贾珍的事,父亲就不要掺和了。你以为他势力这么大,皇上就不忌惮?”
吴天佑一愣,“你是说……”
吴贵妃笑道:“等着吧,皇上正想法子拆散贾珍的羽翼,没了兵权,他贾珍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还能闹出什么事儿来?不足为虑。若父亲这个时候插上一脚,皇上定然乐意看着父亲和贾珍两人相斗,他就好坐收渔翁之利。”
吴天佑笑着点头道:“这样一来,咱们原本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摇身一变,反而成了后面的黄雀。妙啊!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再决定是落井下石,还是雪中送炭,都与我们有利无害!果然还是娘娘想的深远。”
吴贵妃只是浅笑,挥手把宫娥内侍都遣了出去。
“父亲以为,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吴天佑对此早就心有成竹,“为父会联络朝廷中同志之士,奏请皇上册立七皇子为太子,只要咱们声势足够,皇上肯定会同意。到时候晋封娘娘为皇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吴贵妃冷笑道:“父亲还是早歇了这个心思,要是你们这样就能成功,我信也不信。”
吴天佑愕然问道:“依娘娘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吴贵妃坐在榻上,华丽宫裙衬托出她白嫩肌肤,娇躯婀娜。“父亲可知,皇上虽然常在我这长春宫安寝,还封瓒儿为安忠王,但实际上皇上已经很久没碰过女儿,不用说晚上侍寝,便是白天亲热些,也只浅尝则止,搂搂抱抱而已。头起我还不觉得,但我悄悄打听了,皇上伤了腰肾,面上虽好了,其实远未痊愈。故而于房事一道能免则免。他常在女儿宫中,也只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吴天佑咋一听的这消息,思索不出别的,只笑道:“不管如何,只要皇上圣眷不衰,咱们家便可长长久久的安享荣华富贵。”
吴贵妃却有些恼怒,“父亲,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吴天佑知道自己女儿智计百出,便立刻问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吴贵妃方才笑道:“皇上的身子渐渐不行了,恐怕今后也不会有子嗣。如此一来,能和瓒儿争夺皇位的,也只有八皇子,十一皇子,十五皇子几个,可惜他们都还小,免不了磕磕碰碰就夭折了。至于被降爵的忠顺郡王,也不能就这么小觑了。”
啊!
吴天佑即便头脑不太灵光,也能大致猜测的出娘娘的打算,只是这……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娘娘,几位皇子现在如何能和安忠亲王相比?那李贤妃、王淑妃、周贵人父兄都无权无势,只怕等那几个皇子长大,瓒儿早就做了太子,便也无需顾虑了。”
吴贵妃笑道:“父亲说的也是。只是我担心,若废太子之事重演,又当如何?”
吴天佑眼中闪过不忍,又无计可施。
只听吴贵妃道:“只要皇上没有其他子嗣,瓒儿纵然不是太子也是太子了。”
吴天佑思之再三,犹豫道:“此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娘娘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非但瓒儿受牵连,咱们吴家也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的。”
吴贵妃挽着他的手笑道:“这是自然,没万全的把握,我是不会做的。更何况,我也不是那种心狠毒辣之人。”
吴天佑不放心又叮咛了几句,忐忑不安的离开。如何既能达到目的,又不被怀疑?难啊,难啊!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吴贵妃脸上带着笑,送走父亲,心里对父亲的胆小恼怒不已。自古及今,有多少皇帝不是踩着父兄的尸骨上位的?纵然千古一帝的李世民,不也如此?
真是太过迂腐,怎么能成大事?
吴贵妃随口问身边的宫娥,“瓒儿去哪儿了?”
宫娥答道:“殿下去找翰林院邵学士问难了。”吴贵妃脸上泛出笑,这孩子,每每拿了几句话,就要问那些个学士侍读,他们个个饱学博览,竟常被瓒儿难住。可见瓒儿果然天资聪慧!
那吴天佑出了宫,一路鸣锣开道,恰从忠顺郡王府经过。
要在以前,像他这等级的官员,若从他府门前路过,必须下轿下马,否则,他的护卫们就会如狼似虎的上来扯。久而久之,都是绕道过去,省得惹恼了正的圣眷的亲王爷。
只是这种事儿到前一段便戛然而止,亲王变成郡王,落汤的凤凰不如鸡,以前不敢走的,都纷纷绕道一定要从这边来,郡王府的护卫也不出门儿,熟视无睹了。
吴天佑掀开青幔,瞧了一眼王府外的石狮子,冷笑:“也不知这位如今想些什么?还能想些什么?”
忠顺王现在也正恼恨着呢!
他指着他的世子,哦,眼下已经不是世子,而是长子(郡王的继承人,不是第一个儿子),骂道:“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夏家剩下了几个人?也敢扔我的东西?”
长子爷毕恭毕敬的站在忠顺王面前,“父王,那夏家寡妇说了几车的好话,又许了诸多财务,依着孩儿的见识,就不必……”
“住口!”忠顺王怒道:“谁叫你自作主张了?你以为孤是贪图她家的几个钱?以为孤是贪图她家那个庸脂俗粉的女儿?真是太不长进了。”他一掌拍在书案上,“孤还不是为了咱们忠顺王府的面子?咱吗,咱们在贾珍那儿颜面扫地,是拿不回来了,难道不能从别处找回来吗?这夏家大小体量与薛家相类,更妙的是独女,要是带回来,陪嫁几十万两银子是少不了的。”
长子爷为难道:“父王,这一节儿子也想到了。只是这夏家女竟当着苏常有的面儿拿刀比着脖子,说她已经是贾家二公子的未婚妻,要是逼她,她就即刻自尽了。苏长史这才没能办成!”
忠顺王冷冷的看着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一个女娃做做样子,你们就退缩了?你们怎么不自己割了下面做太监去?难怪外头人都不正眼看咱们了。往日的威名算是化作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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