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王子胜夫人笑着拉住宝钗的手，“往后要是有闲，你和宁国公提一提你舅舅，能让他出手相助，那就好了。”
宝钗正不知如何安慰，一边是亲舅舅，一边又不想因为这个而影响到他，竟有些踌躇，笑道：“舅妈放心，我自会和哥哥说的。”
薛姨妈忙道：“你们也不要着急，哥哥那里我也会盯着，上下都会打点，虽不能出来，衣食倒是无虑。”
送走宝钗母女，王子腾夫人的脸变垮了下来，看了看周围，“这是多久没人住过了？还有霉味！”
王子胜夫人用手指擦了桌面，还有一层白灰，叹道：“这如何能住人？”随即吩咐下人打扫干净，生火做饭。
一时厨房来说只有时鲜蔬菜，鱼肉等一应皆无。
诸人漠然无语，眼下能有得住，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能计较那么多？
熙鸾笑道：“往前咱们吃腻了那些，而今有时鲜做料，也还是不错的。”
熙凰手里拿了半截黄瓜，“来的时候，我见还新鲜，让她们洗了一根，味儿可好了！”递给熙鸾另半截。
王子腾夫人见她们从来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吃一截生黄瓜还津津有味，顿时悲从中来。
她招手将熙鸾姐妹叫道跟前，问道：“你们姐妹和我说实话，那宁国公到底是怎么对你们的？”
熙鸾红了脸，急道：“娘，女儿已经说了，就只求了他一句，他就很快答应了，其他真就没有了！”
王子胜夫人也对熙凰道：“这事儿很重要，你好好想一想，他的话语眼神，有没有奇怪的？”
熙凰皱着眉，“没有啊，就是姐姐让我把信传出去之后，还和大哥哥留在房间里很久！”
“你说什么呢！”熙鸾啐道，“哪有很久，就说了两句话。”
王子腾夫人与王子胜夫人对视了一眼，笑道：“那宁国公和你说了什么话？”
熙鸾红了脸，“就只谈了几句他府上的园子，好多的玻璃镜子之类，其他就没有了。”
王子胜夫人笑道：“要是只说这些，你脸红什么？你且告诉婶子，那宁国公怎么样？”
熙鸾如何说得出口？羞涩不已。
但一边的熙凰咬了一口黄瓜，说道：“很好啊，说话和和气气的，长得也很好看，比那史家的什么公子强多了。对了，他还夸我呢！”
王子胜夫人心里一动，“他夸你什么？”
熙鸾啐道：“他说你天真烂漫，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管，一句话形容你，就是心大！”
熙凰呆了一呆，“姐姐，这个词可不是这么说的，下次见到他，我可要问一问！”
熙鸾点了一下她额头，“今后你是什么身份？如何见的到他？”
“哦！”熙凰心情低落下来。
两姐妹抱着，不由哭起来。
王子腾夫人也红了眼眶，“女儿啊，你还记的先一天晚上，你父亲和你说过的话吗？”
熙鸾身上一颤，“娘，女儿……”
王子腾夫人叹道：“不是为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宁国公曾力劝你父亲出任京营提督，但你父亲尚在犹豫，那边提督之位已经换了人，紧接着就有抄家之祸。即便他没有参与其中，那也和他故意纵容不管大有关系。”
熙鸾小声道：“可是那个时候，他还在宫里呢！”
熙凰也帮腔道：“是啊，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咱们家出事了。这不一回来，就救了咱们这么多人吗？”
王子胜夫人拉过熙凰，“你婶娘是说他原本能阻止咱们家被抄，但他没管，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
熙鸾小声辩道：“不是爹爹想争取更高的职位，拒绝了人家吗？”
王子腾夫人气道：“你现在是哪一头的？还没进他的门呢！”
熙鸾又羞又急，“娘，你说什么呢？”
王子腾夫人的心也软了，“儿啊，你父亲被抓前，就交代了你这一件事。为娘这几天在里头想了又想，他贾珍这么做，就只有一个原因。”
王子胜夫人问：“什么原因？”
王子腾夫人指着熙鸾，“他可是又名的好色不要命，不顾廉耻的。一定是瞧上了熙鸾，甚至还有熙凰，便推波助澜，甚至落进下石。现在救我们出来，就是要告诉我们，王家现在只捏在他手里。说不定，他正等着我们的决定呢！”
熙凰听见说贾珍瞧上她了，心慌不已，“什么决定？”
王子腾夫人问：“熙鸾，为娘问你，为了咱们家，你愿意么？”
熙鸾泪流满面，“娘，能不同意吗？”
王子胜夫人强笑道：“你不是想去逛他家的园子吗？有机会住在那里，好不好？”
熙凰急忙摇头，“你们是让我和姐姐都嫁给他么？不行不行，他都有妻子了，难道给他做小？”
王子腾夫人狠心道：“要不如此，你们父亲和哥哥就回不来。”
熙凰急得直哭：“不会的，不会的，我去求大哥哥，他会答应的！”
熙鸾拉着她，“傻丫头，他为什么答应你？”
熙凰哭道：“我一直想着我将来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是这样的啊！”
王子腾夫人也觉得心酸心疼，“眼下咱们家已经败了，没有公府侯门会上来求亲，你们姐妹将来能嫁一个富家子弟就不错了，或者填房，一辈子贫穷受苦。还不如进了他家，他虽然好色，但也大方，连小妾都管着商行产业，一般人的正房娘子都没有那么的威势。”
王子胜夫人也道：“不要以为委屈了，你薛家姐姐她们姊妹过两月就要嫁给他，你们姊妹也不比她们差吧？”
熙鸾羞恼道：“娘，你们在这里说，要是大哥哥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你们上杆子要把女儿塞给他，他会怎么想？难道我们就这么贱吗？”
王子腾夫人道：“女儿啊，你父亲说的没错，只要你嫁给了那贾珍，以贾珍的个性，绝不会对王家不管不顾的。再加上你们姊妹的相助，王家即便不能恢复之前，那也没有人敢欺负咱们。”
王子胜夫人也道：“他家里的产业金银多的用不完，即便从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也足以让我们度过难关。将来，你弟弟要是生了，他还可以依靠着他重新崛起。”
两夫人就这么苦口婆心的劝说俩姊妹，王家的女儿不是向来如此么？必须为了家族牺牲自己？每一个女儿出嫁，都是对家族有益处的。
当年王夫人嫁给了贾家，王子腾才得以高升京营节度使，薛姨妈嫁给了薛家，王家才得以豪富，而今王家到了危难关头，自然需要女儿们挺身而出了。
尽管熙鸾和熙凰都不愿意，但她们能眼睁睁地方看着父亲死在监牢？眼睁睁的看着母亲饿死？眼睁睁的看着幼弟无依无靠？眼睁睁的看着王家就此烟消云散？
尽管她们都相信大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但若不这样，她们如何能要他救人？如何能让他养活王家这些人？
难道还能让薛姨妈资助着过一辈子么？
王家所有家产都被抄没，根本不能自给，要不攀上大哥哥，过了这两月，就立刻会饿死。
当王家母女还在做痛苦抉择的时候，薛姨妈和宝钗回了荣府住处。
薛姨妈叹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出来的时候，连换洗的衣裳也没有一件，可见真是抄的干干净净了。”
宝钗笑道：“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人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薛姨妈犹豫着：“你舅母她们虽然暂时无忧，可是每个进项，终究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纵然我们愿意养着她们，可是一年，两年之后呢？这家最后还是你哥哥当的。”
宝钗笑道：“那也无妨，等舅舅们放了出来，自然有法子的。”
薛姨妈摇摇头，“我看不会这么简单。”贾珍的性子，她比宝钗清楚的多，他从来只对自己人无底线的宠爱，对外人却从不做没有好处的事儿！
很不幸，王家就是不折不扣的外人，要想说动贾珍相助，除非自己还想经历一次十月卧床之苦。
或者……
薛姨妈忽然想起一个可能，随即摇摇头。
惹得宝钗问道：“妈妈，你想到什么了？”
薛姨妈笑道：“我在想，等两个月你和宝琴都嫁给了珍哥儿，这儿只怕就冷清了，我就搬到你舅母她们那边儿去，一起有个照应。”
宝钗忙笑道：“我和宝琴嫁的又不远，和现在我住大观园一样的。到时候回来，拉宝琴一起，还热闹些。你要是搬过去了，只怕舅母们还乐意，是你做主那是她们做主？”
薛姨妈失笑道：“我竟没想到。有件事，我还要和你姑姑商议，让她接了熙鸾和熙凰回大观园，你时常也带着她们一起玩闹，或者去那边园子。熙凰着丫头不是闹着还要去看看吗？你要不方便，让林丫头帮忙也是好的。”
宝钗笑着点头，“我猜姑姑一定会同意的。”毕竟她也想缓和与舅母们的关系。
宝钗回了蘅芜苑，薛姨妈来了东校园探望王夫人。
“姐姐，你怎么病了？”
王夫人脸上飞红，“珍哥儿不救哥哥他们，我一着急，哎！”
薛姨妈也不说这个，自己也会去求，效验总比她要好些，“你也保重身子，哥哥他们只能从长计议了。或者珍哥儿真的做不到呢！”她不由自主的为自己男人开脱。
王夫人却不说话。
薛姨妈便趁机和她说了熙鸾和熙凰的事儿，王夫人欣然答应了。只是凤姐身子不方便，即刻打发周瑞家的去接了回来。
薛姨妈叹道：“她们也是可怜，遭到这种事，要是晚两年都嫁出去了，也不至于这样。”
王夫人摇头，“那样只会在婆家受人白眼。你现在看看我和凤姐就是了。老太太虽然明言还是我管家，其实是大太太更加靠不住而已。不然我早就靠边站了。”正说着，下腹中一阵不舒服，像有东西在爬，便换了一个姿势在榻上躺着。
“你接了嫂子们去你家住着，她们肯定在埋怨我不近人情。其实我也是黄柏木作了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我也是一家子，里外都要照顾到，何况海域哦一个老太太？”
薛姨妈笑道：“过一阵子，我邀她们一起，说开了就没事了。”
王夫人不经意道：“我反复思量，北静王和南安王那儿不用想，已经尽力了。哥哥他们的事儿只能着落在珍哥儿身上。但人家平白无故的，如何肯下力气帮忙？若咱们出事，不必说，偏王家和他没关系，得想法子才好。”
薛姨妈心里又跳出那个想法，摇头，“现在王家就只有两个丫头，不能送给珍哥儿吧？”
王夫人竟点头，“咱们都是王家的女儿，何曾自己做过主？我不好和她们说，你先去探探口风，我才好和珍哥儿讲。只要珍哥儿同意了，不仅她们姊妹有了依靠，王家也就转危为安，无需担心了。”
薛姨妈此刻自嘲的笑了，“也好。只怕她们也打着这个主意呢！到时候她们姊妹和宝钗姊妹一起，倒是便宜了珍哥儿。”
王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现在……也不为过分。”
身子没由来的颤抖。
薛姨妈忙劝道：“你好生歇着吧。我让凤丫头给你叫太医去！”
王夫人急止住她，笑道：“你别叫凤丫头了，她现在威风的紧，连赵姨娘的面子也不给了。可算给我出了一口气。”
第二百四十五章潇湘馆里弹琴
贾珍一转头就把王家的事儿给放在脑后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每次他离家久了，回来总要面对的难题，好在而今贾珍的身体越加的硬朗，尤氏她们纵然放开心胸，也只能徒叹奈何。
闺中之事，不容细叙。
次日，太医院的太医，一早就赶到了宁府，贾珍立刻就带着他从牛身上取了一点儿牛痘，放在瓷瓶子里。当他张大了嘴合不拢的时候，贾珍滔滔不绝的给他讲了一通道理。为了加强说服力，他说现在南直宁国府有名的种痘大夫是种人痘，还要筛选熟苗费时费力，还有危险，要是用牛痘，为害小，效果更加明显，先不能说，是因为她们疑虑不肯用，现在有效果了，便无妨了。都是宁国府，绝对质量保证，童受无欺。
牛痘还好，毕竟已经验证有效，至于那虚无缥缈的青霉素，连贾珍自己都不是很确定呢！
不过，有了太医做助手，贾珍花了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写写画画，设计了一套流程，许多要点一一说明白了。
看着他双目失神的样子，贾珍知道，成功的忽悠住了他。
“师父，您说的这个，真的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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