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26章

作者:耶律承基

  可卿受了良心与道德的折磨,终日郁郁寡欢。是贾蓉的绝情,让她彻底拒绝了自我救赎的最后机会,她有恨,她要报复,最终选择了现在的沦落。命运给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既然不再是贞洁烈女,既然已经无法回头,与其注定失败的反抗,还不如舒舒服服的享受。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悲剧。我们应该谴责贾珍的无耻,应该谴责贾蓉的绝情,我们也应该谴责可卿的软弱。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脆弱的坚强后面,是一颗需要安慰的心。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贾珍已经是她最后的港湾。

  可卿叹道:“你儿子不要我了,你要负责!”

  贾珍抚着可卿光滑的脊背:“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我绝不负你!”

  事到如今,贾珍完成了他本来的角色,而可卿也不再值得同情。只是一对奸夫淫妇罢了。

  两人梳妆毕,依然如胶似漆。

  贾珍笑道:“我的好姨娘,眼看就晚了,再不走别人就起疑了。”

  可卿白了贾珍一眼,啐道:“谁是你的姨娘了?还真把自己当唐明皇啊!”

  贾珍轻轻搂着可卿的纤腰,“今日之后,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聚。你不知道,在府里面眼见你在我跟前,就是吃不到,我心里有多难受?”

  可卿笑得风情万种:“就是要让你吃不到,馋死你!”

  “小妖精!”贾珍几乎要按耐不住,上前凑过嘴去。

  可卿轻轻巧巧的躲过了,“刚还说时候不早了的?”

  贾珍此刻被她撩的火烧火燎,那里还顾得?

  可卿挨不过他的甜言蜜语,半推半就之中,又让他得逞了一回。

  这样闹了半天,两人才依依惜别。

  可卿眉头再也没有了抑郁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足后的神采飞扬。

  贾珍远没有可卿的豁达,他急吼吼的赶回家,仔细洗了澡,才敢和妻妾们亲近,生怕有一点闪失。

第三十三章会芳园开夜宴

  贾珍从可人院内出来,见会芳园中万物萧瑟,百花凋零,唯有一处茶花盛开,或白或红,尽皆艳丽多姿,芳香扑鼻,着实可喜。便与尤氏商议,在园中开个宴席,一家人喝酒取乐,也是酬劳众人辛苦之意。

  此时尤氏小腹已经隆起,躺在炕上不喜走动,只随了贾珍的意,自无不可。

  于是吩咐可卿,在园中丛绿堂准备宴席,一时间屏开孔雀,褥设芙蓉,各色吃食、灯笼烛火无不齐备。贾珍犹嫌不足,便让人煮了一口猪,烧了一腔羊,又遣人往西府里接了惜春过来,好同家人聚会。

  进了园子,贾珍与银蝶扶着尤氏在前,二姐三姐在后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可卿则挽着可人的手臂,有说有笑的,反把贾蓉及二妾落在最后。丛绿堂上,只见前月台上吊着羊角大灯,里间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上面居中贾珍坐下,左边尤氏、银蝶、二姐、三姐、可人,右边贾蓉、偕鸾、佩凤,可卿挨着可人坐下,中间还空出一个位子来。贾珍皱眉道:“平日里我还不觉得咱们府里人少,现今一个桌子都坐不满。其他人也算了,惜春为什么还没来?让人催一催!”可卿接住笑道:“派去的人刚回,说是那边老太太赐饭,四姑姑怕领了不是,便没过来。”贾珍叹道:“惜春还在生我的气。”他对贾蓉道:“事情由你而起,今儿你把你姑姑请回来,我就不打你!”

  贾蓉忙站起身应了,刚要走,贾珍改主意了,“惜春那丫头性子倔的很,你去恐不顶事。也罢,我去将她接回来,你在这里陪着你母亲说话!”尤氏等便在堂中吃茶少歇,说些闲话。

  贾珍进荣府来,打听的惜春现在凤姐院内,便从荣禧堂后转过去,入西角门,到了南北宽夹道,前边粉油大影壁后面小小的三间抱厦厅,就是凤姐的住处了。门外的婆子见贾珍到了,忙进去告诉凤姐。凤姐推了来报事销账的媳妇婆子,转头对惜春笑道:“才打发她们走了,不想大哥哥自个来了。四妹妹你怕是躲不了了。”惜春正和平儿学着绣花,就丢开手打算下炕来。“凤姐姐,你帮我挡一挡,我从后门到大嫂子那里去!”

  凤姐拉住了她,笑道:“你哥哥亲自来请,面子也足了,怎么还要跑?”

  惜春急道:“凤姐姐,那次我骂的狠了,哥哥怕不是要抓我回去打板子。”

  凤姐一扬眉,“多久的事了,还记着呢?横竖有我在,大哥哥定不会如此。”

  惜春被凤姐拉住,又朝平儿道:“平儿姐姐,你救我一救!”

  平儿笑道:“你们主子的事情,我才不掺和呢!”

  几个人正闹着,贾珍在外面见媳妇婆子在廊下站了一圈,高声道:“大妹妹在不在里面?”

  凤姐回道:“大哥哥进来吧!四妹妹也在呢!”

  贾珍这才掀帘子进来。果然惜春撅着嘴坐在炕沿上。“大妹妹,你这院子虽小,但气象与他处不同,足见风采!”

  凤姐吩咐上茶,“大哥哥说笑了,你久不过来,不只这院子,恐怕兄弟间都要生分了。”说罢,一只细嫩的手撩起耳边碎发,别在鬓角,论美貌仅比可卿逊色半分,而神态狡黠、机敏善变,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贾珍看了她雪白的脖颈以及微微隆起的前胸,赶紧低头喝茶,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尴尬笑道:“哪里的话,别人也都算了,大妹妹这里怎么都不生分。琏哥儿呢?”

  凤姐何等样人?她一直注意着贾珍,贾珍这一眼虽然隐秘,但怎能逃得过她的法眼?要是平常人,凤姐记在心里,早晚治死他。只是贾珍又不同,他不仅是东府的当家人,还是贾氏的族长,如今东府日新月异,银子如流水般运进府中,别人不知,她还不知么?要不是大老爷过于急躁,说不定咱这里也要好不少。凤姐忍住心中的恼怒,不禁意间将前胸衣襟扯了一扯,露出一抹白腻,眼中看不出喜怒,只叹道:“大老爷派他什么事去平安州了,这个月也不回来。”

  贾珍差一点被茶水呛到,作为一名资深色鬼,如何不知凤姐的暗示?但他素来敬畏凤姐,怎么也不敢想下去,索性也不多问,转头对惜春道:“府里准备了宴席,一家子就缺你了,怎么不去?”凤姐嘴角微翘,又装作端庄模样,亲自给贾珍倒茶。贾珍不敢抬头看,凝神屏气,生怕失了分寸。

  惜春不知道贾珍和凤姐间的交锋,摇摇头:“不去!”

  贾珍笑道:“上次你骂了我,我也不生气,怎么你反而生我的气了?家里人想着你,蓉儿这几个月也长进很多。还有,你嫂子有了身孕,也应常回去看看。”

  惜春扭头道:“昨儿才去看了嫂子,你又不在。”

  贾珍“哦”了一声,笑着站起来拱手道:“那哥哥在这里给你赔罪了,恳请四姑娘原谅!”

  惜春是小孩性子,见哥哥放下身段,给自己道歉,哪还有气在?只是一时下不了台,啐道:“才不要你道歉,刚老太太叫吃饭呢!”

  贾珍摆摆手,“请大妹妹回头给老太太说一声,四姑娘我带回家也就是了。”

  惜春不置可否,贾珍只道她答应了。凤姐打发平儿去送,又将手帕甩在贾珍手上。

  贾珍一颗心儿乱窜,急匆匆离开了。凤姐一咬牙,若有所思。

  且说贾珍惜春回了会芳园,尤氏等已经等了多时。

  尤氏起身相迎,惜春雀跃般提着裙子过去,把手放在尤氏腹部,“嫂子,我怎么觉得又大了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于是惜春坐在了尤氏身边,又忽然站起来,让贾珍坐了:“哥哥,这是你的位子。”

  贾珍对座位次序并不在意,又宠着惜春,便道:“你陪着你嫂子,我坐那一边也一样。”竟然绕到末位坐了,恰好与可卿相邻。

  一边的贾蓉掩饰自己的慌张,时不时的往可卿这边看。

  可卿故意往可人一边靠了靠,与贾珍相距更远。贾蓉越加泄气,看着可卿光彩照人,苦笑着握住偕鸾的手。偕鸾不知就里,羞得红了脸,不敢抬头。

  却不知桌底下可卿与贾珍腿并着腿,互相绞着,两人心知肚明,只外人看不见。  

  贾珍举杯道:“平日里大家个忙各的事,轻易不能坐一起。今儿难得园中茶花盛开,借着这个景,家里聚一聚,再过一些日子过年,各处会计关帐,还有往来宴请,只怕没有现在这么清闲了。我们尽情一乐,底下我也交代了黄安和焦老爷子,除了执事人等,都开了席面,吃些酒肉。也算与民同乐一回!”

  惜春也举着杯子,“哥哥,既然与民同乐,那谁是君?谁是民?”

  贾珍面上一囧,这个时代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他一啪额头,“说错话了,自罚三杯!”

  早有彩屏上来倒酒。

  贾珍真个仰脖子喝了三杯。这酒不是冯紫英家新酿的白酒,度数很低。饶是如此,贾珍吩咐彩屏,将惜春面前的酒换成清茶。

  惜春抗议道:“为什么我不能喝酒?”

  贾珍瞪了惜春一眼,“小孩子没长大,喝什么酒?”

  惜春嘟着嘴,嚷道:“我要喝凉茶!”不多时彩凤拿来了卫若兰家卖的王老吉凉茶,给她倒上。

  众人喝了酒,便放开来,欢欢喜喜的吃饭,喝酒,以及划拳。

  别看惜春年纪小,她隔着尤氏与银蝶划拳,高声叫嚷。不一会,三姐也加进去,撸起袖子,一边还拿只酒杯。尤氏和惜春又换了座位,三姐也和二姐换了,三女闹做一团,连一点规矩也没有了。

  尤氏知道贾珍向来宽大,家中不甚讲究规矩,特别是尤三姐年纪最小,也最得宠,被贾珍惯的傲娇上了天。

  贾珍笑盈盈的,对其他人道:“不管她们,咱们喝酒!”

  尤氏不悦道:“老爷,您也太放纵她们了,三儿和银蝶也罢了,连惜春也这样,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贾珍不以为意,“她还小,等她闹够了也长大了。”

  尤氏笑道:“知道你宠着她,就对蓉哥儿横眉冷对的。”

  贾珍看着贾蓉,贾蓉忙举起酒杯,心中甚是愧疚。“父亲,儿子过去不懂事,让父亲费心了。以后自当好好办事,让咱府里比他们那边强!”

  贾珍听了,开怀大笑,“蓉哥儿这句话,甚慰我心!你去给你母亲敬酒,你局促一些,携鸾佩凤两个都不敢动!”说罢,自个端起酒杯,走到堂中,外面月已高悬,“当年曹操醉酒横槊赋诗,李白斗酒诗百篇,何等豪情!”

  可人瞧着贾珍的背影,眼中全是柔情,说道:“老爷,你是不是也赋诗一首?”

  贾珍见可人双目放光,不忍拒绝。又见其他人都是眉眼弯弯,似笑非笑,便决定抄袭一首纳兰性德的诗。好在纳兰性德是满人,如今没了大清,纳兰词便是贾珍的私有物,绝对没人来要版权费。

  于是,他重重的咳嗽一声,装作酝酿半晌,才煞有介事的吟诵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原本惜春还在划拳,听得贾珍吟诗,顿时愣了。哥哥难道也会作诗么?

  只这词刚一出口,众人脸色就变了。贾珍只顾着找一首应景有月的,没想这首《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是纳兰性德怀念亡妻的悼亡词。贾珍回过神来,冷汗直冒,虽然在场的没有别人,都是自己的妻妾、妹妹、儿子媳妇,但这面子算是丢尽了,不但不应景,反而是大煞风景。贾珍脸上讪讪的,像火烧一样。

  一桌子的人顿时安静下来。贾蓉眼中噙满泪水。

  尤氏上前安慰道:“老爷,你也不必过于哀伤。蓉哥儿已经长大,姐姐在天有灵,也应该欣慰了。”

  贾珍知道他们误会他了,索性错中就错,在内心深处一点点回想起原配夫人李氏的音容相貌,不觉泪下。原来,贾珍也是有真情的。

  他擦去眼泪道:“本是开心日子,却被我搅了,该罚该罚!”又叫彩屏倒酒。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几杯冷酒下肚,贾珍渐渐有了些醉意,往事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分不清是以前的贾珍还是现在的贾珍。他似有所感,便用筷子敲着碗碟清唱到:“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这一曲《红豆曲》的来龙去脉不用多说,贾珍不自觉的借用过来,曲子里说不尽的相思,道不尽的感慨,众女听得泪眼朦胧。

  只是这曲子又不应景!

  还好座中之人大多没有多少学问,可人懂一些,但她会拆穿贾珍吗?于是,她们一致认定,贾大爷果然是一个被世爵耽误了的读书种子。

  好在贾珍脸皮厚,索性不管那么多,此刻仿佛费玉清附体,头仰45度角:“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此间只有茶花,哪有梅花?

  又不应景!  

  可人上前扶住贾珍,“老爷,你唱的真好!”

  贾珍步伐虚浮,搂住可人笑道:“这算什么?别看老爷我现在不读书了,当年可是被父亲逼着背经史子集,肚子里多少还是有点墨水的。”

  可人问道:“老爷,这曲子有名字吗?”

  贾珍道:“你说哪一个?之前那个叫红豆曲,后面那个叫一剪梅。”

  可人低声念着,贾珍调笑道:“明儿我把词曲都写给你。你是咱家最有学问的。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无一不会。我贾珍有你,上辈子一定是一个好人。”

  可人红着脸,娇声道:“老爷……”

  一声呼唤,贾珍不禁兽血沸腾。他兴奋之余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脚,眼看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尤二姐忙上前帮忙扶着。

  于是贾珍左边搂着可人,右边搂着尤二姐,他对二姐道:“若论温柔淑德,二姐当仁不让!”

  三姐见贾珍夸赞的她们两个,便站起来,挺起小胸脯问:“姐夫,那我呢!”

  贾珍瞥了她一眼,“我平日还宠你少了?”三姐眉开眼笑。

  一边的银蝶也眼巴巴的看着贾珍。贾珍又对银蝶道:“你跟着我和太太多年,我最信任你了。”银蝶这才心满意足。

  又见尤氏瞧这他,贾珍暗叹一声,女人多了也麻烦。依旧笑道:“夫人,我们风风雨雨这些年,你在我心里最重要。”

  唯有可卿面上虽笑,内心凄苦,她算不算他的女人?他怎么评价自己?

  贾珍没注意可卿怎么想,命折一枝茶花来,教一媳妇在屏后击鼓传花。若花到谁手中,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