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十二试炼 第181章

第三十六章 我是一个孤独的美食家

　　不久之后，某间宽敞且空旷的会议室中，昏迷的拉赛尔被一阵疼痛和渗入脑髓的凉意所激醒。

　　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餐桌，餐桌对面端坐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苏启。对方身前的桌面上摆放着餐盘、刀叉、还有餐巾，头发梳的整齐油亮，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领带，面带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一名正准备进餐的绅士。

　　再低头看向自己身前，靠近他这边的桌面上整齐摆放着一个个小小的碗碟，里面放着油盐糖粉，洋葱香菜之类的东西，大多是厨房里常见的调味品和配菜。唯有最靠近他，身前桌面正中的一个盘子里的东西并非如此。

　　那东西下面还连着一层亚麻色的毛发，朝上的部分是带血迹的骨质，形状类似圆底的小皿，看上去有点像瓢，又像是某些落后部族用敌人头盖骨制成的盛具，只是看上去还很“新鲜”。

　　作为一个人偶师，一个经常使用人体来制作禁忌人偶的人偶师，拉赛尔一眼就认出那东西是什么……那是他自己的头盖骨。

　　发现自己的头盖骨被别人切下来，摆放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

　　他脑子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本能不想承认这种恐怖的状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随后眼中所见，头顶源源不断传来的疼痛和冷意便将它拉回现实，于是……仿佛有一股阴冷的寒意将他紧紧包裹，迅速渗入皮肤、肌肉、骨髓、乃至灵魂，让他心中畏怖，毛骨悚然。

　　现在，我的脑髓和脑膜正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只要一颗钉子落下来……

　　一想到这一点，拉赛尔就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在发颤。

　　虽然这样的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对不幸被选定的“素材”做过，但事实证明，施暴者与被施暴者绝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以前的他也曾想过自己被那样对待会怎么样，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表现的像那些人一样不堪，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但也远没有他曾经自以为的那样冷静。

　　另外，现在的情况又和他以前做过的事不同。至少有轻微洁癖，且对研究室秩序有病态要求的他绝不可能让人把调味品和配菜这种东西带进会议室来。

　　这种诡异的情景，让他心里的冷静更加动摇，但还不致于把他一下子击溃。

　　他一定是故意营造出这种气氛，他一定是想用恐惧攻破我的心防，达成某种目的……

　　拉赛尔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竭力保持着头部的平衡，试着轻轻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与脖颈，发现自己的手脚、躯干、还有脖子通通都被锁死在椅子上，而椅子又与地面焊接在一起，体内的魔力也被锁住，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幅度稍大的动作。

　　“你真的想杀了我？”

　　他压抑着心中正缓缓滋长的恐惧，故作冷静，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苏启道：“你想为了那些每条不过几百美元的贱命，就杀掉我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甚至可能制造出神性机巧的人偶师吗？”

　　之前拉赛尔曾问过后者针对自己的原因，后者回答因为自己是正义的伙伴，他便暂时假设对方的行动主因是所谓的正义，试图说服后者放过自己。

　　但苏启似乎根本没和他交流的意思，只是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后仰，饶有兴致的欣赏对方微妙的表情与不相衬的情绪波动，语气悠然，慢条斯理的微笑道：“我的名字是汉尼拔·苏启，是一个孤独的美食家。”

　　拉赛尔眉头紧皱，“你所谓的正义是错误的！论对全人类和机巧魔术的价值，我远远超过那些实验品的总和。只要给我时间，只要让我继续研究下去，我一定能大幅度推进机巧人偶的研发技术，甚至在将来把机巧人偶普及化，解放大量人力，推动人类文明更进一步！

　　“更别说机巧魔术的发展，也一定会带动生物学、人类学、魔法实用学、机械造物学等多种技术的共同进步。还有神性机巧，只要能让机巧人偶抵达神的领域，人类进化成神，文明整体飞跃的日子也一定指日可待！而你，却想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祭品，阻碍全人类的进步，这种行为也算得上是真正的‘正义’吗？”

　　“在我们那边，有一道菜叫‘生食猴脑’。”

　　宛如没听到刚才那一通驳斥，苏启自顾自道：“具体做法是先准备好一只没病没残疾，年轻有活力的上等猴子，用金箍箍住脑袋，用山珍野味精心饲养。直到准备要吃的那一天，在餐桌中间开一个洞，大小恰好可容猴头穿过。接着让猴头伸出桌面，用小锤轻轻一敲，头盖骨便应声而落，将新鲜的脑部完全 裸露在食客们面前。

　　“之后撒上调料，淋上热油，在猴子凄厉响亮的惨叫声中，一份美味的猴脑就新鲜出桌了。而后不能久等，立刻用银匙挖出脑髓食用，其味极鲜极香，嫩滑无比，当真是最顶级的人间美食之一啊。”

　　他说罢，用热切的眼神看向拉赛尔，确切的说是拉赛尔头顶正暴露在空气中脑花，带着一丝迫不及待道：“不过经过我的研究，发现比起猴脑，人类的脑髓的吃起来其实更加鲜美。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在桌子上摆那些调料和配菜了吗？”

　　说到这里，会议室的大门突然打开，9536端着一小锅还冒着热气的滚烫热油走了进来。

　　她走到餐桌旁，轻轻将小锅放下，微笑着对苏启道：“油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开始进餐吗？”

　　“我才不相信！”拉赛尔心里开始慌了，但竭力表现出冷静，有恃无恐的模样，死死盯着苏启道：“自称正义的你，真的会吃人吗？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害怕，只是想惩罚我而已对吧？”

　　苏启依旧不理会，只是对银发少女点了点头，“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尝尝世界最顶尖人偶师的脑子会是什么味道了，不知道和几百美元一个的黑奴会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后者便把油挪到拉赛尔身旁，用大勺子一舀，缓缓向拉赛尔的脑袋靠近。

　　随着时间推移，明明勺子还没贴上皮肤，应该感觉不到热量，拉赛尔额头却已经渗出冷汁，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只是强自镇定，没有跳起来逃离，手指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准备好了吗？要来了。”

　　在他看不到的背后，9536冷笑着刻意提醒，随后手一抖，小半勺热油突然洒在他腿上。立刻，他被烫得一声惨叫，手脚条件发射似的扯动，便欲挣扎，但关键时刻想到自己的脑袋还没加盖，挣扎得太剧烈怕是要脑震荡，又马上咬牙忍住，一张脸胀得通红。

　　“啊，不小心洒了，稍等一下，我再把勺子舀满。”

　　看着拉赛尔被烫出血泡，还隐隐冒着肉香的大腿，9536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终于狠狠出了一口气之前被对方折磨的恶气。但是不够，还不够，区区这种程度的代价，比起拉赛尔自己犯下的罪过差远了。

　　“等等！快住手！”

　　拉赛尔却不想继续受苦下去，眼见对方还有继续的意思，连忙低声下气道：“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暗算你，我什么事都愿意帮你做，甚至可以帮您定制一体最强大的机巧人偶，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还有那些人……随意玩弄别人的生命也是我的罪过，我可以改邪归正，我可以用余生来做好事赎罪，求你千万饶我一命！”

　　然而苏启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洞穿谎言，直接道：“继续。”

　　下一刻，又是一勺热油泼在拉赛尔的两腿之间，凄厉无比的惨叫声顿时透出会议室，响彻整个第五层。

　　剧痛之中，拉赛尔恨不得狂奔出去，把自己埋进冰洞里，却又完全不敢动弹；只能死死咬牙忍住，脸色一片惨白，痛到至极处，甚至眼解湿润，差点把眼泪挤出来。

　　但他并不知道，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

　　约半个小时后，苏启和9536神清气爽的从门中走出，随手将奄奄一息的拉赛尔和他的呻 吟声关在身后的会议室里。

　　“现在如何，心情好点了吗？”

　　“多谢会主大人的关心，我现在心情很好。”银发少女微笑道：“不过除我之外，其他人应该也很想进去参观娱乐一下。”

　　“没问题，随你们高兴。”

　　经过这一番折腾，苏启已经把拉赛尔脑子里的情报完全掏空，所以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不过别玩太久，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另外不要叫我会主，叫我导师，这是我们兄弟会的传统。”

　　这破兄弟会明明是刚刚才建立的，哪来的传统？

　　9536心里翻了个白眼，但终究还是没有吐糟，只是微微点头，“是，我会注意的，导师。”

　　“那就这样吧，祝你们玩得愉快，我也该去准备一下了。”

　　……

　　十几分钟后，原拉赛尔实验室位置，因为爆满，把至圣所内大量珍贵材料和资料收刮进个人空间的苏启只能轻叹口气，遗憾的停止了把好东西往里塞的动作。

　　“那些东西你做准备怎么处理？”

　　说话的是刚刚学习完现代机巧魔术，便直达巅峰，再融汇贯通，而后推陈出新，迅速把己方所有受损伤机巧人偶大致修理了一遍的学神罗洁莉尔小姐。

　　至于她说的东西，便是不远处摆放的那一排排人类尸体与器官。

　　“直接销毁吧。”苏启扫了那边一眼，“虽然那些是珍贵的魔术材料，但我又不是亡灵法师，没有用同类尸体来制造道具的兴趣。”

　　“如果有一天为了达成某种目标，你必须利用同类的尸骸呢？”

　　他毫不迟疑道：“如果实在没有其他选择，我会选择对我更重要的东西，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罗洁莉尔若有所思，“会选择对你更重要的东西么……”

　　“当然。”苏启道：“人活着，最重要就是开心。就算我会做好人好事，也一定是基于自己的兴趣和三观去行动，所以如果你理想中的搭档是亚撒西和烂好人类似的存在，那么很抱歉，我不是那样的人。”

　　罗洁莉尔微微摇头，语气有些微妙道：“请放心，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呢。”

　　“很好，看来我们的阵营倾向比较接近。”

　　苏启说罢，转而道：“对了，那个人情况如何？”

　　“更换了损坏的肢体和零件，大体上已经没问题了，只是短期内行动会有些不灵活而已。”

　　“她醒了？”

　　“我还没有让她醒，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他不答，反而看向罗洁莉尔，“你认为呢？如果是你，想怎么做？”

　　双方眼神对视了数秒，后者移开视线，平静道：“如果她罪不致死，如果她想活下来，就让她活下来吧。”

　　“如果她一心求死呢？”

　　“我们并没有非要拯救她的立场和义务，而且……”说到这里，罗洁莉尔顿了顿，语气复杂道：“而且我们没能力拯救所有人，有自我意识者应当自己拯救自己。”

　　“就这样做吧。”苏启赞同道：“命运由她自己来选择。”

　　虽然之前他刻意打晕了她，没有杀她，但这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杀那样的敌人，并不代表他需要为她的人生错误负责。他没有多余的精力，也没有多余的兴趣对一个求生的陌生人做到如此地步。

　　之后，苏启和罗洁莉尔唤醒了她，那个拉赛尔的机巧人偶，也是他的母亲。

　　不出所料，后者的内心早已被愧疚、自责、与悲伤填满，再得知苏启他们绝不可能放过拉赛尔后，便决定与自己的孩子死在一起。

　　苏启没有干涉，如她所愿。确定快被9536他们玩坏的拉赛尔只能苟延残喘一小会，必死无疑之后，便将她与自己的儿子留在至圣所内，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点时光。

　　而苏启自己则带着罗洁莉尔、安德莉雅、还有9536等人一起来到第五层最边缘的某条走廊，使用金与土属性物质操纵能力将墙壁撕开，打通一条直达地面的隧道。

　　随后，他用超灵体具现出一辆加长形大巴，让所有人进入巴士内就座，自己当仁不让的占据了司机席，手把方向盘，大声道：“好了各位，老司机准备发车，都给我乖乖坐好，绑紧安全带，看我带你们耍帅带你们飞。”

第三十七章 旋风冲锋龙卷风！

　　片刻之后，苏启一脚油门，通体白色涂装，印有某人剽窃来的刺客组织纹章的加长型大巴便猛然前冲，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一头撞进了通道尽头的墙壁豁口。

　　此刻车上除苏启三人之外，连9536在内共有三十二位银发红眼的幸存者。之所以人数这么少，是因为最终选拔那一战太过激烈和残酷。就算是规定不能刻意杀死对手，在那种决定今后命运的战斗中，几乎所有人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以死相搏，就连自己想留手也做不到。

　　除此之外，剩下还有二十六具机巧人偶和他们带上的简便行李，整个大巴几乎都被人和物给塞满，但是速度却快得惊人，说是风驰电掣也不为过。

　　“你是怎么搞出这东西的？这也是魔术吗？”

　　车体自然发出稍显暗弱的白光，照亮周围的黑暗。

　　坐着驾驶席附近的9536的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车门，侧头看向车外。便见外面大量泥土沙石像活物一般涌动，随着车辆飞驰，前方与上下在右的厚重土层不断分开、塑形、凝实成稳固的地面与墙壁，自行开出一条陡峭上扬的隧道。

　　“不要叫‘你’，要叫导师，语气尊敬一点，明白吗？”

　　苏启一边故作严肃，一边装模做样的扶着方向盘，看似在开车，实际上却是暗中用意念引导身下的大巴前进——尽管从外表上看，这辆由超灵体具现出的巴士和正常巴士没有任何区别，但它实质上还是超灵体，既不需要烧汽油驱动，也不需要用方向盘来操纵。

　　9536啧了一声，带着丝丝不甘愿，刻意用有些做作的语气道：“非常抱歉，导师大人。在下对这辆巴士非常好奇，能请您为我解释一下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同坐的其他人也悄悄竖起了耳朵，他们也对这种似乎与现今魔术有异的现象十分好奇。

　　苏启微笑着回应，“当然……不行。少女啊，你的语气还不够真诚啊，请再接再励。”

　　9536轻叹口气，“算了，这个问题我还是不问好了。”

　　她现在还不能把以前的9527和现在的苏启完全分割开来，所以尽管心里对苏启有感激和敬意，却不想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

　　“是某种特殊的通灵术。”

　　就坐在苏启身后坐位上的罗洁莉尔一边摊开贤者之书，惬意的翻阅其中的新奇知识，一边悠然道：“那是一种来自东洋地区，操纵灵体，将之具现以干涉现实的奇异魔术。因为使用条件极为坎坷，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用。”

　　“罗洁莉尔小姐，作为同伴，你就这么拆我的台真的好吗？”

　　“苏启先生，上面似乎有大量敌人准备伏击，你这么悠哉真的没问题吗？”

　　“大丈夫，萌大奶。今日有我秋名山老司机在此，就算外面是百万大军围剿，也一定能让你们毫发无损的突出重围，你们安心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