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州白马
嗡然之声,自人理深处向现世蔓延。
秦国关外,与赵国交战的前线是一处名为‘井陉’的关隘之处,连绵环绕重叠山岭、是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处。
而此刻,守关的是赵国的名将‘李牧’。
攻城的、则是秦军的主帅王翦。
两军对峙,已有近一个月之久。
秦军大营,旌旗飘扬鼓动,军伍森严罗列之间、王翦站在秦军大营的瞭望台上,凝望这对面的紧闭大门的城关、以及再次攻城失败之后,如潮水般退回营地里的秦军,眉头紧皱。
作为秦军统帅的王翦看起来并不算年轻,高大的身形笼罩在厚实的秦甲之内,面带长须、极具威严,而在他的身边,却有一个与之非常相似的年轻人随行站立。
那是王翦的儿子,王贲:“父亲、这一个月里,已经强攻了不下十次了。”
“再这么下去、继续强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而且...”
而且死伤惨重。
王翦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指的是什么。
如今东出函谷关、剑锋直指六国的大秦无论是在兵马人力、还是在国力后勤上,都已经有着超越其他列国总和的强大实力。
若正常而言、哪怕赵国依仗关隘地理,哪怕赵国守关的将领是名将李牧,但面对这么倾巢而出的举动,也不该十数次攻城都被击溃,而且死伤惨重。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这不是因为对方守城的将领有多高超——若论兵法造诣,王翦自负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也更不会因为士气装备上的差距。
这一次的攻城失败、完全是因为对方,有‘神助’、
抬眸可见的、那井陉关隘的上方,有扭曲混沌的光芒显现,抬眸可见的,其光芒垂落,覆盖整个赵国境内。
这光赋予了赵国守城的将士以铜墙铁壁般的力量,这扭曲与混沌让他们可以如同疯狂的战士一般去战斗、哪怕身受重伤,依然能越战越勇。
那是神的力量,却没有正朔、正统神明的感觉,反而充斥着一股混乱的气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早已向王上求援,若能请的那位帮助...”
“此城,可破。”王翦深吸了口气:“传我军令,让军中将士回防歇息、注意防备一切动作,若有异动、立刻来向我汇报!”
“是!”
瞭望台两侧传令兵同时回应,他们策马向周边传达主帅命令。
秦军驻扎于井陉关外的营地遥遥相对,分三角而驻扎,环绕水源、中间铸造诸多烽火台,彼此呼应,断绝了一切被突袭的可能性,又能在同时发动三方围城的攻势...
对面关隘之上同样在凝神察看敌军布阵的赵国名将李牧看到了这一幕,也忍不住感慨。
“王翦,当世名将!”他呼了口气,道:“死守城关,不得让秦军有任何可乘之机!”
“同时,令将士在城内多加屯土、屯田。”
李牧已做好了长久对峙的打算。
但春秋战国四百年来的战争也已经让他得到了深刻的教训,李牧知道如今赵国国力空虚,不足以支撑他进行长久的对峙。
最好的方式、便是令众军将士,取食于地。
依靠坚固壁垒、半耕半兵。
是夜,两方阵营飘火万千、远远看去,有如星辰飘散茫然。
秦军中军大帐中,王翦仍在看着舆图。
思考着破敌之策,恰在此时,有军士入内禀报:“启禀将军,有人自关内方向而来、请与您一见。”
王翦从关注舆图中回过神:“谁?”
“对方自称...东华。”那人面色有些犹豫。
东华、东华。
任谁都知道,东华帝君是大秦的‘苍天’。
王翦面色一变,急忙说:“速速有请!”
只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大帐之外便有声音传来:“将军不必慌张,我已到。”
入内的身影,宽袍负剑、毫无疑问,就是从秦国而来的‘东华帝君’罗维。
他已到了前线,并在此刻、踏足此地,大帐之内灯火燃烧照明、罗维拂袖,看着眼前的王翦:“将军可有破敌之策?”
如今,秦国兵锋指向的赵国‘人理’中潜藏的‘六天故鬼’已经显现在高空。
但罗维要彻底抵达其所在的‘人理’的界面,他仍旧需要以人理、去破开。
所以他仍需要借助秦国的力量,仍需要借助秦军的锋芒。
所以他来到这里。
而不是孤身入赵。
“之前没有,但帝君来了、就有了!”王翦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这看似普通,实际上却有无尽高远辽阔的身影,努力的令自己冷静下来。
罗维哈哈一笑:“不,你没有。”
王翦愣了愣,旋即苦笑一声:“确实没有,但...”
“也不需要。”
“帝君既来,那么破赵、大势压之即可!”
“可敢夜战?”罗维突然问。
王翦同样笑声回应:“有何不敢?来人,取甲、点火,攻城!”
虽然是深夜,但秦军将士身处前线,早已是时刻严阵以待,前军统率的一声令下之后,原本略有些沉寂的中军大营立刻动了起来。
将士穿盔戴甲、拿上了长矛秦剑,在瞬间列阵成型,手握的火把在茫茫长夜间汇聚成一片大河。
军阵如山、长矛如林。
王翦向罗维拱手、出了中军大帐。
罗维则孤身一人离开了秦军阵,只一个隐没出现、下一瞬,便来到了这井陉关隘两侧,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静待秦军冲阵。
夜色茫茫、群山如龙脊起伏,凝望着秦赵两军军阵,罗维心神沉静,却突然有些感慨。
参与国与国之间的争斗,他早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时候便已经是做过的事情,那时候他是乌鲁克的贤者、乌鲁克的筹谋,都是经由他手。
但无论是在乌鲁克以人的身份参与国家之间的争执,还是在希腊以神的身份去干涉那场后世鼎鼎有名的‘特洛伊战争’,都没有此刻,他凝望脚下的这两方阵营对峙的感慨来得多。
因为之前都是传说,是神话。
而眼下、是‘历史’。
从神话步入历史。
罗维静望脚下、背上背负的剑也在鞘中发出阵阵嗡鸣。
下方,秦军军营中的火光在王翦的指挥下逐渐涌出,闪耀的长戟刀剑在黑暗中闪烁着森冷的威光。
“大将军有令——”
“攻城!”
“攻城!”
传令官纵马而过、各个军官统筹自己所掌管的人马,迅速跟上。
王翦亲自坐于战车之上。
这战车由人推动,高高耸立有如移动的瞭望台、他坐于其上,能清晰地看见整个战局分布。
两侧排开的骑兵也都担任这传令的职责,能让他时刻对战局进行调控、调整。
王翦看见了汇聚如长河的秦军。
他拔剑而出,大声道:“出击!”
传令官四散而出、同时大喝:“将令:出击!”
“将令:出击!”
“将令:出击!”
“...”
声音此起彼伏、传扬开来,对面的关隘之上,无论吃喝住行都在这关隘高墙之上的赵牧也早已经做出了应对。
他道:“——弓箭手、投石车,时刻准备,敌军入百步投石,接近五十步,万箭齐发!”
夜战、就此开始。
从罗维的角度看,那是一片火光冲向另一片火光,两团火光碰撞在一起、交织出大片大片的烟花。
但他知道,那碰撞的不是火,而是活生生的人。
秦军高举长矛,步步向前。
不断有人被远处投射而来的箭矢击中,倒下、但后方的人很快补上前方的空缺。
阵形步步向前,如乌云压城。
“秦弩出阵!”
王翦又下达了命令,巨大如战车一样的弩车同时被推出,这是秦国的杀器之一、能攻城破门的重器。
轰隆!
弩弦张开、推动着巨大的‘箭矢’飞射而出,相隔遥远地撞击在了那城楼之上。
砂砾簌簌抖落、无数的赵军被撞碎,有赵军将士举盾要挡在主帅李牧面前,却被他狠狠推开。
“弓箭手——”
“投石器!”
“放!”
主帅亲自上阵下令,周围赵军的士气顿时兴盛。
但在秦弓秦弩的掩护下,那冲锋的秦军将士终于冲到了面前。
云梯架到了关隘之上、动荡摇晃之间,无数的人顶着坠落的岩石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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