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木
这件事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她接下来没有任何需要顾忌的，陆清想知道什么自己就会说什么。
知道是谁陷害尹苏的又能怎么样，二十多年过去，她除了嘴上说说，还能在现实里帮尹苏报仇不成？
“我想知道既然这事情是你做的，那为什么到最后却是黄淼来帮你背锅？”
“你现在连黄淼都找到了，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吗，她是不是没告诉你？”
“知道，但我实在没脸说！”
开口的瞬间，陆清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黄淼现在是一个全职太太，大学毕业之后嫁了一个小科员，然后变成小科长，家庭条件虽然不是很好，但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我最开始去找她的时候，她并不愿意提当年的事情，直到我说尹苏已经过世了，作为朋友想知道当年全部的真相，她才愿意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
“之后开口就说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她也是被人冤枉的，等到我问她具体情况的时候，她又说自己有难言之隐，咬死了不开口，最后还是花了十万块才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还真是没原则……十万块就愿意给你当狗。”
“你的优越感来得莫名其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能嫁荣盛董事长的。”
和女人不同，陆清并没有耻笑黄淼的意思。
十万块对面前的女人来说，可能连一个名牌包都买不起，但对黄淼而言就是一个家庭不吃不喝一年多的纯收入。
现在黄淼得到她想要的，付出的是「掀开伤疤」这种惨痛的代价，自己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付出的却只是一串数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我问了她转校之后迄今为止所有的同学，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平常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身边的邻居更是这样，对黄淼的评价都是清一色的好，所以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能做出这种事，她的胆量应该不支持才对。”
高二这个年纪稚气未脱，黄淼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乖了这么多年，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当我向她提起你名字的时候，那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居然能把一只小白兔逼成大灰狼，你还挺「厉害」的？”
如果不是因为恨到极致，又怎么可能时隔二十多年记忆还如此清晰？
正常情况下不管当初发生过什么，听到老同学的名字，表情都该是感慨万千才对，可黄淼显然不在此之列。
“我那也是在帮她，原本她在学校就因为性格原因受人欺负，想转学因为英华学校好，父母不允许她转学。可尹苏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是不想转也得转了，这对她而言难道不是解脱吗？”
“说得还真是大义凛然，可你是不是少说了什么，她的确是受人欺负，但欺负她欺负得最狠的好像就是你吧？”
陆清皱了皱眉，现在对面前这个女人的脸皮厚度也有点意外。
按照黄淼的说法，当年她们那一届，男生间的大哥大是方荣，而女生间的大姐大则是面前的女人。
抽烟、喝酒、纹身、开房，这种事放在现在的高中生上都很过分，更何况二十年前那个保守的年代。
“……”
啪啪——
“为了威胁她站出来帮你顶罪，你居然扒光了她的衣服拍裸照，想法还真超前啊？！”
陆清一边说一边鼓掌，这就是黄淼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罪的理由，很简单的同时也很下作。
她也知道承认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但那时候被人威胁，如果不顶罪裸照就会被传出去，她不敢拿这种事和别人对赌！
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忘了，现在又被自己勾起那段痛苦与憋屈的回忆，所以十万块钱的开口费真的不嫌多，这对四十岁的人来说打击太大。
“说够了吗？”
“没，她让我见到你之后帮她带一句话，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你遭报应！”
“呵……我遭报应？那你跟她说过我现在的身份吗？”
“我觉得没必要。”
“也是，反正报不了仇，她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估计能酸死。”
女人满脸都是得意忘形的表情，人生在世总会有那么几个看自己不顺眼的。
但看不顺眼是一回事，解决不了又是另一回事了，这种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我就奇怪了，你这个人是不是不知道「感恩」怎么写？你能和方荣、尹苏偶遇那么多次，全是因为有黄淼在一旁给你通风报信，勉强也能算你的眼线，可拍照的时候心怎么就那么狠呢？”
“那是她活该，我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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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荣那时候因为喜欢尹苏，所以每次一下课就跑过去献殷勤。而尹苏一开始又不愿意搭理他，所以每次气氛尴尬的时候方荣都会找黄淼来活跃气氛。明明黄淼什么也不是，可她却莫名其妙成了班上唯二能和方荣说话的女生。”
“所以你就欺负她？”
陆清并没有从黄淼那里得到她为什么会受欺负的答案。
因为那时候黄淼还不知道欺负自己的人喜欢方荣，就连尹苏也是在女人怀孕之后才反应过来，所以黄淼那时候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遭到了针对。
可现在陆清全明白了，理由一点儿也不复杂，甚至还有点可笑。
说白了就是女生间的争风吃醋，尹苏有方荣在一旁看着，女人下不了手，所以身为同桌的黄淼就遭受到了无妄之灾。
“是又怎么样？我说过让她和我换位置，可她非要和尹苏待在一起，这还不是她自找的嘛？”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这是现在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话吗？”
陆清再也憋不住心中一直想说的这些话，原本以为方轩就挺过分的了，没想到他妈还要更胜一筹。
以往没有真正接触心里还没有什么感觉，可现在稍微聊会天，生理上都产生了不适感。
平心而论，方轩虽然很多时候都很过分，但绝大多次都是耍嘴皮子，这次应该是第一次用「算计」的方式陷害别人。
可面前的女人从「陷害」到「校园暴力」，她无所不用其极，方轩和她比起来，勉强也能算作出淤泥而不染了。
“陆清！你在指责别人之前麻烦先看看你自己……”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做亏心事！”
“废话！我如果有你的身份，我也不需要做亏心事，我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方荣身边，还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教训我吗？”
“所以这就是你心安理得的理由？你还真是会宽慰自己呢……”
这种「我穷我有理」的思想一般出现在那种市井小民身上，可面前的女人当荣盛董事长夫人都快当了二十年，怎么还不知足呢？
什么都要和别人比，先天条件没别人好就不是自己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如果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抱怨社会，那国内心态还能保持正常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中国人常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京华陆氏」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企业而是门阀，普通人怎么可能和她相提并论，两边从小受的教育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尹苏家庭条件应该比你更差？父母身体都不好，你当年随手买的一包烟可能就是她好几天的伙食，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她抱怨呢？合着你做亏心事还是其他家庭条件好的人逼的，全世界都欠你的是不是？”
无论是抽烟、喝酒还是纹身，亦或是放假的时候去网吧或者KTV，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人与人的差距总是在比较中显现，尹苏的家庭条件和她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可尹苏这辈子却从来没做过亏心事，最近的例子就是刚刚让她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方荣。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憋屈了这么多年现在听见方轩不是方荣的亲生儿子，心情肯定是欣喜若狂的，但尹苏偏偏不是这样，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到后面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拒绝的时候更是义正言辞。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每次吃饭的时候方荣都把自己的菜夹给她呢？”
“没有，可这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嫉妒了！”
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现在倒不是说羡慕尹苏在学校里吃得怎么样，而是羡慕方荣对尹苏的态度。
尤其是高一那段时间，明明尹苏一直对方荣都是爱搭不理的，可他就是腆着脸也要和尹苏待在一起。
到了自己这边，无论自己打扮得再怎么好看，就算吸引全校人的眼神也唯独吸引不了方荣，那双眼睛就像长在尹苏身上一样，只有下课的时候才会在黄淼身上稍作停留，她凭什么不气？
时间一长方荣和尹苏更是成了舆论中的神仙伴侣，明明没有关系，但却带领了一股吃饭的时候男朋友把菜全夹给女生的风潮。
“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我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从你身上我已经看到了一个失败者的自卑。”
陆清说话的同时，看向女人的眼神也不再是单纯的玩味，里面夹杂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其中首当其冲就是看轻。
这就好比历朝历代举行过封禅的有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宋真宗，但为什么宋真宗是封建时代的最后一次封禅呢？
现在陆清的心情也是一样的，一边是夏氏的董事长夫人，一边是荣盛的董事长夫人，按理来说都应该是精英阶级，可现在心里却真的感觉丢人，耻与她为伍。
如果不是因为方荣对儿子的执念，这种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晋升上流社会，现在这种结果真的是报应，没什么可让人同情的。
“呵……失败者？自卑？你确定你是在说我吗？”
“难道不是吗，你那么喜欢方荣，可方荣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如果连这都不算失败，那什么才算？”
“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我现在是方荣的妻子，什么叫没有正眼看过？”
女人不耐烦的开口反驳陆清，同时举起自己的右手，一枚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单看钻戒大小，就连陆清手指上的那枚也比不过，当初方荣为了买这颗钻戒，整整花了八百万，这是多少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如果连这样的她都是失败者，那这世界上就没有成功的人了。
“你能和方荣结婚，完全是因为你生了方轩，这一点换做任何人都是一样的，你管这叫「妻子」？求你别糟蹋尹苏了行不行，你和尹苏的差距有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真以为自己能和尹苏相提并论了？”
“现在我说白了，你对方荣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是一个生育工具而已。”
“陆清！！”
女人大吼了一声，眼眶中的血丝在这一刻全部爆出。
之前陆清所有的指证她都能做到坦然面对，可唯独这句话是她无法置之不理的，「生育工具」这四个字实在太过难听！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
“你今天是来找茬的对吧？”
“这怎么能是找茬呢，我说的都是事实，当年方荣能和尹苏出入各种场合，荣盛的股份甚至都要强塞给尹苏一半，让她知道自己嫁得没错的，可到你这还剩下什么？”
“剩下一个方轩，够了吗？！”
女人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之后反倒是陆清这边沉默了下来，这个答案太过突然，不在来之前的预想之中。
“你的挚友尹苏当年的确和方荣感情很深，但现在她在哪呢？不过一捧骨灰而已，方荣是我的，方依依的面她连见都见不到，现在最大的失败者是谁为什么会有争议，我随便你怎么说，现实会证明一切！”
这一刻，女人终于明白了陆清今天破天荒来和自己见面的理由。
现在还是那句话，视频上面她找不回场子，但看在尹苏的面子上又想为方依依鸣不平，如果方轩不能成为突破口，就选择来这和自己互戳伤口。
二十年多前的破事儿都能被她重新翻出来，陆清也算是黔驴技穷了！
“现实的确会证明一切，如果现在尹苏能听到，我真想骂她当年瞎了眼，居然会觉得你是好人，要是她早点接受方荣离开你的建议，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废话可以少说点了，我不会因为你的这几句就和死人置气，给自己找不自在，你也别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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