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木
“我想道歉了。”
想？不是准备道歉那就都是废话！
“这次道歉又是为了什么？还是为「放鸽子」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刚刚夏瞳已经道歉过一次了，好在当时她妈不在现场，否则听到那种话，难免又要动怒。
你爸因为你的原因都变成这样了，你居然还在这避重就轻。
“……”
“这里只有我能听见，要是你这样都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你这道歉还有什么意义。”
夏瞳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现在我的心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夏瞳当初做的恶劣的事情，我是知情的，然后她爸又听不见，所以说白了，夏瞳现在能不能说出来，完全取决于她自己能不能直面过去的自己，而不用担心会被更多其他的人知晓。
如果可以，那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夏瞳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也应该为她爸的这么些年感到抱歉。
如果不可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放弃所有对夏瞳的幻想，这个人真的不值得别人去拯救，植物人都没办法让她低头，难不成还得再死一个才行？
“……”
“要不这样吧，介意我帮你忙吗？”
看夏瞳这沉默的意思，应该是心里知道错了，但嘴上说不出来，那我不介意帮她走这最后一步。
之前我不帮她，是因为情况还有回旋的余地，我要是真的把所有台阶都帮夏瞳铺好，那夏瞳就得不到教训了，做了这么多错事还能优雅退场。
但现在只要夏瞳她爸一天不醒，这件事一天就过不去，这时候安慰夏瞳没有任何问题，事后她还是会不断反思自己的过错。
我帮她……
是为了让她更清楚的看清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愚蠢。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啪————
突然，毫无征兆的一巴掌甩在夏瞳脸上，力道丝毫没有留情，声音清脆悦耳，夏瞳捂着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演了这么多年戏，差不多可以了吧？”
声音逐渐变得冰冷，其实自打知道真相开始，我对夏瞳的厌恶就是刻意演出来的，分手那天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逼着自己去当这个坏人。
但今天看见夏瞳她爸这样，有些话真的不吐不快。
“你妈说得真的一点都没错，要是你早点道歉，你家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之后你要怎么怨我都行，现在当着你爸的面，这一巴掌打你不知悔改。”
啪————
又朝夏瞳没用手捂着的那张脸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你狼心狗肺，无论是奶奶还是你的父母，对你的爱都是全身心的，但你为了自己，自私的将她们全都逼到了对立面上，这些年她们忍着不说比你更痛苦。”
这是我之前不敢说的，因为太过分怕夏瞳承受不住。
但现在我说实话，与游琳她们希望我做的安慰比起来，我觉得这才是夏瞳需要的，她身边什么不都欠，就欠一个能真真打醒她的人。
夏瞳她爸不忍心，夏瞳她妈倒是忍心，但次次都被夏瞳她爸给拦住，好不容易下定决定还被我截胡。
啪————
抓着夏瞳捂脸的手腕，然后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你的不守信用。过去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你爸违约是事实，赚钱是另一码事，我们的分歧只在你爸是否真心实意上。但今天也是一样啊，我找你的时候可从没让你临时违约，这是你一个人自顾自的决定。当初你有多恨你爸，现在你妈就有多恨你，一模一样的情况，你没资格怪别人对你太严厉。”
夏瞳今天做的事情和过去她爸做的事情性质真的一模一样，我差点都以为人生有剧本了。
每个人都有正当的理由，只是夏瞳的性质更恶劣罢了。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故意打算这么做，相比而言，夏瞳她爸是为了家庭去工作不得不临时违约，比夏瞳高尚了何止千倍万倍？
啪————
“最后一巴掌，打你那该死的懦弱。你爸因为你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看不见听不见，这辈子可能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心连一声道歉都说不出口，真的让我「恶心」！”
被我这样单方面的欺负，夏瞳居然哭都没哭，只是愣愣的盯着我，甚至于刚刚聚在眼眶的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
“刚刚游琳和方依依的话你也听到了，她们之所以想让我们复合，是因为她们觉得你会崩溃。”
“……”
“但我仔细想了想，你崩溃就崩溃了吧，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替你擦屁股？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小心呵护你？你爸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都没人站出来帮他揍你一顿，他上辈子到底欠你多少啊？”
“……”
“还有你妈，刚刚她是被人架着离开的，她的崩溃程度应该不比你轻吧？可她自始至终只打了你一巴掌，你不觉得太客气了吗？”
“……”
“还有，你来的时候她明明有机会揭穿你的过去，可她为什么欲言又止？我想了想，可能还是不想对不起你爸，他变成这样也要守住你的尊严，你妈又怎么可能让你爸的付出白费？”
“……”
“就因为你是夏述的女儿，所以全部人都要让着你？那你不还是沾了你爸的光吗？否则你只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姑娘而已，哪来的这么多人对你处处忍让？”
“……”
“要是你爸知道自己都这样了，自己的女儿还在纠结要不要道歉，我发誓，他会后悔把你生下来！”
“……”
“有些话只有你能说，有些事只有你能做，这个坎你不迈过去，你爸就白遭这个罪了，想想那段录像吧。”
说着掏出手机，夏瞳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后退一路抵到墙壁，眼神动荡不安。
“别！别让我看！求你了！”
没理会夏瞳，坐在她身上硬是掰着她的眼睛逼她看完了她爸车祸的那段录像，看完之后夏瞳的情绪彻底崩溃了，泪水决堤，喘气也上气不接下气。
“和你爸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比起来，你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就不可怜吗？”
“……”
“我去上个厕所，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然后在我回来后告诉我自己说过了，这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但我还是要说，你爸都这样了，难道还不值得你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吗？”
单车
回到病房的时候，时间至少过去十分钟，夏瞳的模样与我出去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脸蛋丑兮兮的。
“怎么样？我留给你的时间够长了，你是说了还是没说？”
夏瞳摇摇头然后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败。
“没说。”
“……”
说实话，这种情况下我宁愿她骗我。
我都做到这一步了夏瞳还是说不出口，她能不能再懦弱一点？
现在我打也打过了，之后也不可能有更重的手段，难不成真的只能放弃夏瞳？
算了……还是先问清楚夏瞳为什么不开口吧。
“为什么？”
“他什么都听不见，现在开口与其说是在道歉，还不如说是在宽慰我自己。他这么痛苦我却趁机脱离痛苦，公平吗？”
？？？
等等！
夏瞳不道歉的理由似乎和我计划中的差别有点大，「冠冕堂皇」的样子差点闪瞎我的眼。
当然，这里的「冠冕堂皇」是褒义词。
的确，我让夏瞳道歉除了逼着她接受现实，逼着她说出真相之外，还有一种帮夏瞳缓解愧疚的心思在里面。
否则她一方面对自己的父亲愧疚，一方面又因为所谓的「尊严」坚持自己的父亲有罪，那要不了多久，夏瞳大概就要靠自杀来解脱了。
可我还是要最后确认一下。
“真的嘛？不是因为害怕所以故意找个理由逃避？”
“没什么好逃避的，是我的错，我……”夏瞳要说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深深的吸两口气，然后用尽全力一股脑说出：“我不该把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这些年我从没觉得自己轻松过，很怕事情会暴露。”
“醒悟得不错，就是时间迟了……何苦奈何。”
上前帮夏瞳她爸掖了掖被角，夏瞳这句话但凡能早一天，情况都会完全不同。
现在我听到之后，心里是有一种欣慰的感觉，但最该欣慰的那个人听不到。
“是啊，就是时间迟了。我这些年究竟在拖什么？明知道他不会生气，为什么就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好好的跟他道个歉呢？”
“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以来想问你的，真的看不懂你坚持那「所谓的尊严」有什么用？你小时候尿裤子说不定都是你爸妈帮你换的，你在他们面前有什么尊严？”
“……”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以你爸那个性格，就算现在是醒着的，要是能用自己的性命换你恢复正常，恐怕都不会有任何犹豫。只是生活还得继续，你不可能真的一直留在这里陪你爸，这一点你应该有自觉了吧？”
扭头问了夏瞳一句，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夏瞳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脸的惊骇茫然。
要不是我突然开口，恐怕夏瞳是真的打算照顾到她爸醒来的时候，但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夏瞳她妈觉得夏瞳对她爸有所亏欠，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样一幕。
自己要去公司维持运转，要是夏瞳和她爸也锁死在医院，那一个家里一个正常人都没有，这还过个屁！
“……”
“你别不说话，也别嫌我说得难听。我知道你心里过意不去，但你爸毕竟已经这样了，你留在这里有意义但是没有太大的意义。”
当夏瞳真的接受她爸变成植物人这件事后，就该把这件事交给护工了。
无论是璟瑜姐还是江晨亦或是家里其他的亲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把时间耗费在这里。
所以就算对夏瞳父亲有些残酷，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只能让他一个人躺这，这才是植物人最悲惨又无可避免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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