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TPC虽然说着是五大共同支持，但关系和共和国最密切，人官方语言都是国语第一。
“TPC说，他们发布了几款新产品……”
“直播带货？挺好的啊，周边吗？我去支持一下。”
明明很厉害的东西，在室友嘴里说出来就跟卖农产品一样，也不知道是黑布林大李子还是黑蒜。
唯爱纸片人小哥推了推眼镜：“挺贵的，一个三千七，一个一万。”
“好家伙，什么消费陷阱？”室友坐回去：“警惕消费陷阱，远离双十一，不买立省百分之百！”
“但是可以改变未来。”
“是个人就要改变未来，你信吗？”
“我信。”
“我就知道你不——啥？”
“我信。”唯爱纸片人小哥想了想：“他们是真准备改变未来，我准备试试！”
“你花一万三千七——可能你还没那么多钱，就算你买最便宜的，你花三千七，然后就能改变世界？”
“对。”
“你觉得我傻吗？”
“还行。”
“那你觉得TPC傻吗？”
“不傻。”
“那就只能是你们中间的某个沟通环节出问题了。”室友耸了耸肩，重新开了一局游戏，间歇的时候拧开一瓶快乐水存货：“兄逮，听哥一句劝，这里面啊，都是局，可别被那些资本家给利用喽。”
“可是在改变世界这方面，TPC比较有经验，外星人不就被他们给压下来了吗？”
“外星人？那消息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现在全网的消息都是混乱的，你要是让我去亲自见见摸一下，我就信。”
“可以的。”
“我就说不可——哈？”
“我说，可以，理论上第三新神恩市建立完成之后，我们将会作为第一批学术机构入驻，我看了官网的名单，东山大现在是首批过审的高等学府，我们在第三区，今年年内就可以过去——我们明年才毕业，到时候你不但可以摸到外星人，理论上你还能够开发超能力。”
“噗——”
室友一口可乐喷出来，可是连嘴都顾不上擦：“啥玩意儿？！官网？哪里！我去看看！”
“你搜索引擎查一下就有。”唯爱纸片人小哥说着，想起一件事儿，摸了摸下巴：“另外我总觉得那个眼镜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什么眼镜？”
“没什么——大概是巧合吧，毕竟大家都十几二十岁，没理由我在这里看直播，她已经在那边开发布会了……大概？”
“？”
……
……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曹操和典韦和不可明说的别人的妻子的事，那么这个曹操呢——”
“老师！”
“嗯？什么事？”
“老师你的眼镜，是不是MR第一代啊？”
“你说这个啊？”讲台上的中年讲师摘下自己的眼镜：“对，这个是MR第一代，学校采购配发的。”
“老师老师，好用吗？”
“说实话，我还没学会怎么用，但是我体会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个讲师举着自己手里的眼镜：“同学们，我当了三十年教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配发速度，你们知道这东西来得有多快吗？据说是昨天晚上发的货，今天开的什么发布会，然后我们看完发布会就现场发放了。”
“这很厉害吗？”
“这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作为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即便各级反应再迅速，受限于物理层面的限制，它都必然是迟缓的、臃肿的，这是当前的组织构架无法改变的客观局限，所以我嗅到了很严肃的味道，这意味着上面是认真的，甚至是严肃的，不过你们还小，可能不理解这个感觉。”
温和的中年讲师并不愿意在这方面深入细说，只有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说其实自己也懂。
比如说戴口罩啦，比如说扫健康码啦，他们也有在参与这个大时代，没有那么不懂。
讲师笑了笑：“我学习了一会儿怎么用这个东西，最大的感受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讲一讲呗！”
“我也买了！但是要明天才到货！”
“就是，我们明明是省会，为什么不是当天达？”
“你可长点心吧，明天到够快了，海的那边都是2000 years later才能到，没看视频吗？”
“感谢快递小哥，但要是能快点就更谢谢了。”
“嘘！别吵，听老师说使用感受！第一手评测呢！”
“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原来人类的工具可以方便到这个地步了。”中年讲师抬手在面前滑动了一下：“其实我现在能够看到你们所有学生的名字，据说这是基于学校本身学工系统接入的信息整理，只有老师能用。”
“老师！这不是泄露隐私了吗？”
“那我对照花名册，一个个点名，是泄露隐私吗？”
“啊这……”
“现在的人很喜欢把一些事情怪罪到技术或者工具上，但是我们要明白一件事，技术是中性的，工具也是，操控技术或者工具的，从头到尾都是人。”
中年讲师在讲台上踱步，打量着这个阶梯教室：“大家今天发现没有，我没有点名。”
“发——现——了——”大家拖着长音，早知道不点名的话，干脆逃课算了……
“不是因为我今天心情好，而是因为我有了更方便的手段。”中年讲师指了指自己的眼镜：“我现在可以直接看到你们谁来了，谁没来，只需要花费几个动作的时间，就能够跳过原本十分钟的点名流程，你们觉得这方便吗？”
“……”
不，这很不方便，这是什么恶魔眼镜？！
“看起来大家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可是这和我挨个点名答到有什么区别呢？还是说点名答到的时候你们就以为我真发现不了有谁逃课了，有谁帮忙代课，有谁帮着悄悄地应了一声？孩子们，老师是老了，但还没老到看不清人的时候，有些事情以前我知道，现在也知道，只是不计较罢了。”
他的课其实管理得很宽松了，要是高数之类的，每学期甚至还有专门的挂科要求，必须挂多少个百分点。
那种课的学生之所以全勤，与其说是好学想要考个好成绩，倒不如说是为了刷脸当个乖孩子，求老师高抬贵手。
不然每个学期那么大一批61分，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大家一起勉为其难……
“人不应该被工具左右，更不应该成为工具本身，人应该成为驾驭工具的存在，这是我们身为当前的地球最智慧的生物，生来应当具备的优越性。”
中年讲师摊了摊手：“老师的这副眼镜，据说甚至可以开启课堂开小差监测系统，但是我没有开，因为现在是我在驾驭这副眼镜，所以我可以不用，那么问题来了，课堂开小差监测这么一个功能，他是好是坏呢？”
“好！”
“坏！太坏了！”
“有点没人性了……”
“同学们，知识是财富，但是很显然学习知识的过程并不快乐，甚至是痛苦的，是反人性反直觉的。”
中年讲师摘下眼镜放到一边：“玩手机是快乐的，看短视频是快乐的，打游戏也是快乐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放弃痛苦，去追求快乐呢？”
“……”学生们眨眼，不当出头鸟。
因为要考试？
“因为我们其实都清楚，单纯的看短视频、玩游戏的快乐，并不能让我们进步，不能够为我们的未来兜底，这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我们不得不在快乐和现实之中做出抉择，我不知道有多少同学，在临近考试了，在作业没完成之前，在小组任务的死线前夕，一边焦虑着，一边继续花费时间刷手机，沉溺在短暂的信息流里。”
“这是真正的快乐吗？”中年讲师双手撑在讲台上：“这是我们内心里想要的，能够压倒一切的快意在作祟吗？”
“……不是。”
“对，很显然这不是——我们只不过在逃避。”
中年讲师身子退回去，吐出一口浊气，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很是恳切地看着大家：“因为学习太痛苦了，花费时间，花费精力，没有条理，没有逻辑，没有尽头，看不到目标，看不到进度，有多少立志于好好学习上进的孩子，在努力地学习着‘怎么扮演一个好好学习的孩子’这样的角色？”
“……”
“努力了，但是没有完全努力，我们的努力在做无用功，打开书全都看了，关上书全都忘了，背高考必备单词，考研必背单词，四级六级雅思托福，背了一年abanden！”
学生们俱都哄笑起来，教室内外突兀间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人类的知识传承体系是脆弱的，是低效率的，甚至可以说是在不断的纠错之中前进的，我们都不能够保证这一代教育给孩子的知识就是真理——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真理？”
中年讲师抬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我！一个大学教授！我给我家孩子辅导小学课程我根本就看不懂！我的知识学习得就很扎实吗？啊？很显然并不——但是我在羞愧的时候又不禁质问现实，我为什么要学习得那么扎实？我学那些有什么用？我记住一个笼子里几个头几条腿最后几只兔子几只鸡，我计算游泳池一边放水一边接水，真的有意义吗？”
“没有！”
“没有——但是也有，义务教育教会我们的，是最原始的计算、逻辑、语言阅读、社会常识、科学基础，用的是之前人类前辈们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方式，是大家都觉得痛苦，但是作为基础知识灌输而言已经是最优解之一的方式，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当成笑话来说的，就是全世界的学校里比赛奥数，都是共和国人打共和国人，内战。”
大家于是就笑，可是也有的学生隐约开始思考着什么，表情变得稍稍认真了起来。
“说了这么多，我想大家都有感觉了，第一，学习对于我们而言，是必须的，是有用的，是有益的，这点有人反对吗？”
“没有！”
“第二，学习的过程是痛苦的，是反人性、需要用毅力去克制的，是极低效率的，这点大家有意见吗？”
有人有意见，但是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越是大家也就跟着摇头。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看短视频那么快乐？为什么现在打游戏那么快乐？”
“因为好看！”
“因为好玩！”
“因为不用学习——”
中年讲师摇头：“因为他们用了最先进的理论，研发出了一套适应时代的，能够快速、简单、高效刺激你多巴胺分泌的方式，他们可以用无数大数据来推算你最喜欢的内容，把你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他们比谁都懂你，他们给你的用户画像，甚至比你对着镜子看自己还要精确真实，你每天喜欢看什么，喜欢吃什么，你的消费习惯，你的理想型，甚至就连你的身体状况和你上一次在一个信号不好的地方蹲坑蹲了多久，他们都一清二楚！如果他们想，他们甚至可以通过这个方式给你推荐一下开塞露或者华莱士，反正总有一样你用得上。”
“……”
学生们听着这话，没来由地后背生寒，有种被人扒光了扔到街上吹冷风的错觉。
“大航海时代之后，世界的联系因为互联网而紧密，而互联网时代，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又因为智能手机这一类设备而紧密，这一切都来源于技术，是我们越来越熟悉，却又越来越陌生，门槛越来越高的技术——举个例子，三十年前的汽车，是机械结构为主，那个时候的车上面有个收音机，基本就算唯一的车载电器了，坏了就拆，拆了就修，可是你们知道现在的车，一辆车里面有多少芯片吗？你们知道现在的车集成度有多高吗？你们知道现在的车到底是怎么实现自动驾驶，怎么利用全车的那些摄像头，怎么通过行驶轨迹收集更多的数据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