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有人脚步迟疑地顿住,惊慌地望过来,表情悚然。
黑西装少女从怀里掏出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揣兜里的餐厅优惠券,在对方面前随手晃了晃:“我们是官方的特勤人员,里面发生了什么?”
卡其色御姐一口流利的南棒语,也掏出枪摆出一幅公事公办的姿态,并且从兜里掏出了真正的南棒国家情报院NIS的徽记,看得黑西装少女一阵发愣,羽绒服女则是如临大敌。
询问了几句之后,放走了无辜的路人小哥,卡其色御姐眉头皱了起来。
“里面有人出了意外,不是帮派分子,是正常的顾客,在洗手间里被人发现的尸体……要管吗?”
“走,去看看——”
“现在应该有人报警了,如果惊动官方的话,可能到时候对峙起来很难办。”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走不了,她们几个想要离开,南棒除非把军队直接开过来,或者是景福宫的釜山分部倾巢而出。
但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纷争,自然是能躲开最好。
“怕什么,清者自清,我只是路过的普通市民梅隆小姐。”
“……万一有人要借着这个机会陷害你呢?”
“呵,来试试看咯~”
“就怕是欲加之罪啊……”
……
……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三桑财阀的大公子假惺惺地扯了句文,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表现出一副冤屈的样子。
在南棒,六十岁以上的人都能看懂共和国的文字,有很多还会写。
只不过读音是南棒语的读音,大抵相当于共和国的方言——所以这又是自古以来的一个力证。
在南棒的认知里,汉文和汉字是两种东西,汉字是单纯认识的方块字,而汉文则是类似于文言文一样佶屈聱牙的存在,属于是知识阶级提升自我修养的一部分。
为此南棒在现代化之后大力推行所谓的南棒本土文字,努力地把去掉方块字作为努力目标。
目前来说成效显著——显著到他们书写比较严谨的文本,依旧需要使用汉字,一式两份。
所以一些需要专业表述的人士,譬如律师或者官方文书,往往都熟识这些文字。
而在官方用语的场合,一般来说比较高级的官员名牌都能看到汉字书写的正式名称,而比较小的那种就随便用谚文写写好了,虽然他们都明白文字是文化传承的载体,但很显然他们不知道珍惜。
有空去南棒旅行的游客,不妨去博物馆之类的地方瞧瞧,然后就会发现很有趣的一幕——共和国的游客可以毫无障碍地阅读博物馆里的书画作品、历史文稿,而南棒本地人还需要专门的导游做翻译,甚至于翻译的水平还不如随便去的某个游客认得多,他们用这种方式背弃了文字,而历史也用同样的方式遗忘了他们。
现在三桑财阀的总裁就看着墙上的那副字,一言不发。
好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声音稍显沙哑:“你念一遍墙上的字,念一遍。”
“父亲,我……”
“念————”
“……天下之所可畏者,唯民而已。”
“再念!”
“天下之所可畏者,唯民而已……”
“需要我给你翻译一遍是什么意思吗?”
“……”
“需要吗?!”
“……不需要。”
“那解释给我听!”三桑总裁抓起桌上的笔筒,重重地砸在大公子的身上:“解释给我听!!”
「咕噜——」
喉咙滚了滚,大公子不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但是当这个已经六十多岁,他以为对方已经垂垂老矣的男人发怒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父亲即便老了,依旧是那个曾经击垮了两个兄长,执掌三桑财阀,将其发展成南棒命脉企业的枭雄。
“天底下值得我们敬畏的,只有民众而已……”
实际上这句话出自许筠的《豪民论》,全句是「天下之所可畏者,唯民而已。民之可畏,有甚於水火虎豹。在上者方且狎馴而虐使之,抑獨何哉?」,对于任何一个经历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共和国人来说,都是一眼就能够看明白的话。
而许筠这个人,是大明神宗时期的南棒地区文人,号白月居士,人亲笔写的书都是一手正楷,抛开他当年本身的政治选择不论,他可以算是交好大明的文化使者之一。
“既然你知道怎么翻译这句话,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宽大的办公桌隔开了父子之间的位置,三桑总裁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旁边落地台灯的光斜斜地照着,那灯光混合着书架的阴影,让他的脸颊隐没在昏暗之中,看不真切表情,唯独那阴鹫的眼眸看着依旧凌厉如昔。
站在办公桌另一边的大公子没来由后背心出了一层冷汗:“我……我没有……”
“我不反对你追求刺激,我也有年轻的时候,我也有时候想要做点出格的事情。”三桑总裁点了点桌面上那份报告:“但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是你没钱去找那些心甘情愿的女人,还是说你没本事去收买那些眼里只剩下钱的父母,让他们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你的床上?”
“不是……我……”
“回答我!!”
“我、我只是、我只是……”三桑大公子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双腿一阵阵发软:“我只是想要追求刺激……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弱点已经被人盯上了?”
三桑总裁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背着双手看庄园里的风景:“官方现在想要打压我们,那个姓文的要断了我们的根,他想把你送进监狱里——他们已经在搜集相关证据了,这是我一个在检方安排的人给我送来的内部文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月底他们就会启动专门的调查程序,城里专门的调查组,突击调查关于你的犯罪事实。”
“这——”
“在没有军方支持的情况下,姓文的只用法律和行政就能把我们逼成这个样子,你居然敢在他的面前做这种事情?你是不是想要把枪送到对方的手里,然后再把脑袋凑上去?!”
回过头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三桑总裁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平复语气:“你把你分管的那些部门,退一些出来吧,你累了。”
“我没有!”
“我说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当初他父亲也是用这种方式,收回了他大哥的权力,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对着自己的长子这么做的一天——大儿子的愚蠢,让他心痛之余不免有几分疲惫。
“……”
“休息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剩下的我会帮你解决的,这段时间暂时不要捅出乱子,明白吗?”
“……是。”
……
……
“是或者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白衣道姑将手里的资料轻轻放在桌上:“李见锡发现了文先生的目标,估计是在官方部门有安插的人手……不过还好,他到底是选择了保自己的儿子,我们的计划还能够继续。”
“什么乱七八糟的。”金夫人掏了掏耳朵:“我说老三啊,你可别瞎搞啊,到时候大师姐回来要是生气了,我可护不住你。”
“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只能再退一步,比如把自己儿子掌管的三桑生命保险按照官方的意思进行拆分……不过他应该会保留一部分,这部分目前来说他信得过的执掌者,只能是他二儿子,这和我们的目的差不多。”
“李见锡?那个老混蛋可不简单,我家那口子不止一次说他的坏话,说要不是这个家伙阴损损地捅刀子,北地的工业原材料进口不至于这么麻烦……说吧,怎么搞他!”
金夫人握了握拳:“刚好我活动一下筋骨!”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是吗?”
“……起码现在的游戏规则,还是这样。”
“但是暴力可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金夫人耸了耸肩:“你不用告诉我你的计划,就跟我说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就好。”
白衣道姑看着面前的自己和自己下的围棋棋盘,想了一下,掏出一枚白子,压在了棋盘上,金夫人粗略扫了一眼,而后皱起眉头:“你这什么开局?”
“三三,星,天元。”白衣道姑好整以暇地换成黑子,又按了一子:“是不是看起来很不敬?”
“离经叛道……这开局你怎么布局?”
“那就不要布局了——二师姐,帮我做一件事。”
“说吧,什么事。”
“吓一吓景福宫……”
……
……
釜山·景福宫分部
一群人直接堵住了分部的门,群情激愤地嚷嚷着什么。
景福宫的釜山分部是一个看起来类似旅游景点的建筑,古拙的明式宫殿里是现代化的办公隔断,百叶窗遮蔽在原本的雕花窗槛之上。
这会儿里面有不少穿着职业办公制服的男男女女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表情难看地望着外面的人群。
一个人他们直接就扣了,十个八个也能驱散。
但是这里聚集了一两百号人,甚至还有打着记者旗号的直播车在全程跟踪直播,景福宫除非想要被官方问责,不然就只能是暂时龟缩着。
尤其是这些人压根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打的旗号居然是环保主义……
冲一个暗世界组织的分部叫嚣要停止污水排放?有病!
有人被外面的污言秽语骂得上了头,拉开抽屉取出自己的配枪:“这帮王八蛋!”
“冷静!冷静一下!”旁边的同事按住他:“不要冲动!”
“部首在哪里?”一个人脚步匆匆地小跑进来:“有人找部首,她——”
话没说完,一个身影龙行虎步地从他身后走进来,随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行走之间直接把他摁在了墙壁上。
沉闷的‘咚——’声伴响起,墙壁上的油画玻璃框都因此而碎裂。
等到那道身影往前走出去几步,被她按在墙上的那个人才软软地滑倒在地,俨然是直接昏了过去……
“让李相敏出来见我。”
来人就这么大马金刀地站在过道口,把随手提着的消防斧杵在地上:“告诉他,共和国北地的金夫人在这里——我给他一分钟的时间。”
“你是谁?”
“滚出去!”
“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