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这个啊……这个是多少钱……”老爷爷接过钱,而后呆滞在原地陷入思考。
两小只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她们发现那个收了她们钱的老爷爷居然就这么又坐下去了!
而且还丝毫没有给她们东西的意思……
哑巴小姑娘先是呆了一下,而后左右看了看,试图寻找到这边进去的门,想要进去把自己的钱取回来。
而暖暖丫头的想法则比较现实——既然他收了钱,那我们拿东西不就好了?
至于说多少钱搞不清楚,那就照着大概来拿……
她于是掀起自己的裙摆,开始往裙摆里塞面包和巧克力,依照着自己记忆中楼下杂货铺的价格来估算。
但是这里是南棒,不是物价低货物充足的共和国,暖暖丫头把自己的裙摆都堆到另一只小手拉不住了,都还觉得拿少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探头出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正在‘偷’东西的暖暖丫头,抓起旁边的苍蝇拍就打在了她的脸上,发出声音尖锐的喊叫:“小偷!有小偷啊!”
有人从路边望过来,有人从巷角探出头,里屋也有人似乎被惊动了,耷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往外跑:“哪里有小偷?哪里有小偷!”
一个体态痴肥的中年女人从小卖部旁边的侧门挤出来,提着一根擀面杖,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暗红色的睡袄,一副刚从床上被惊醒的模样:“小偷——你就是小偷?”
暖暖丫头错愕地看着这帮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都没听懂那一声又一声的‘兔兔’到底是啥意思,毕竟南棒语里的小偷发音在共和国人听起来就连加重语气都做不到,属实没有威慑力。
直到那根擀面杖对着她的头敲下来的瞬间,她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吼自己……
哑巴小姑娘从角落里窜出来,拽着暖暖丫头一个翻身,好险地躲过了那根当真就是照头打的擀面杖。
她焦急地摆着手试图让大家停下来,可是不能说话的她在这种场合下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谁都不曾想到会有这么样为难的两小只——一个哑巴,一个外国人,会说话的他们听不懂,懂的那个却有有口难开,各种急切为难。
好艰难地拦下了擀面杖,哑巴小姑娘捡起一枚石子,在地上划拉着几个字。
那个痴肥中年女歪着头看了几眼:“我们……付钱……了……付钱了?”
她下意识看了看小卖部里,但是她那个老年痴呆的父亲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浑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在里面的虎头虎脑小男孩翻了翻钱盒子,瞧见里面有一张一万南棒圆面值的纸币,皱皱巴巴地似乎被攥紧了藏在哪里再翻找出来的一样,眼珠子一转,将其捏成一团不动声色地塞进自己的袖口里。
一万南棒圆差不多等于六十共和国元,这就好比一张五十块的大钞摆在孩子面前,诱惑力巨大。
藏起了这张钱之后,他才把钱盒子翻过来,示意了一下里面的零散纸币,一副自己也不知道收没收钱的表情。
痴肥中年女翻了翻那一些零零散散的钱,冷哼了一声,不满地瞪了一眼看店的老爷爷:“你这死老头,东西被人偷了都没反应!你有什么用?”
说完她就准备把这偷东西的两小只抓起来打一顿,最好是问问哪里跑来的。
只不过她视线掠过暖暖丫头的时候,却被她手腕间闪过的那抹珠光吸引了视线。
“喂,臭丫头,你把这个给我,我就不打你。”痴肥中年女眼前一亮,指着她手腕间的珍珠手链,眼底带上了贪婪的神色。
哑巴小姑娘不满地摊开手拦在她面前,脚尖示意自己写的字。
“你明明没有付钱,以为我傻啊?走开!死哑巴!”
痴肥中年女不屑地挥了挥手,直接把身型单薄的哑巴小姑娘推了个趔趄。
那小胖子在旁边看得呵呵直乐,也跟着骂死哑巴,一副找到有趣玩具的模样。
暖暖丫头被痴肥中年女直接抓在了手里,一手揪着她的衣领,另一只手顺着她的手腕就去撸那串珍珠手链。
许是她真的识货,也可能是单纯觉得俩小丫头身上没有合适的东西赔偿自己的损失,所以打定主意随便弄点什么的——把自己吵醒的损失也是损失。
暖暖丫头被她提着悬空,手脚用力地挥舞着,试图挣扎开:“你放开!你、你放开我!你们都是坏蛋!”
痴肥中年女刚把那串入手温润的珍珠手链从她的手腕上拿下来,就突然觉得小腿一痛,顿时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阿西吧——混蛋!你这个小畜生!”
哑巴小姑娘抱着她的小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疼痛迫使痴肥中年女松开了手掌,暖暖丫头直接掉到了地上,摔得腾起了一阵薄灰。
哑巴小姑娘顾不上别的,只能是拽着她就开始往外跑,可是没跑两步就被巷子口开过来的一串车队给堵住,只能是慌不择路地逃进了旁边的巷子。
原本气势汹汹追上去的痴肥中年女也在看到车队之后顿住脚步,喉咙滚了滚,觉得双脚有点发软。
车队停下来,一个穿着豹纹西服的干瘦高个子男人在随从地伺候下从车里下来,扣上了西服的扣子,带着墨镜的脸扬起来,下巴扫了一圈周遭。
拿着擀面杖的痴肥中年女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自然是第一时间被他看见了。
“怎么?你准备用这东西欢迎我?”豹纹西装男微微低下头,探手拉下墨镜,阴鹫的眼神盯着她。
“我、我只是……路过……”痴肥中年女说话都结巴了,赶忙扔掉手里的擀面杖,感觉就像是烫手一样。
豹纹西装男冷哼一声,不再看她,而是扭头看着旁边身材姣好的秘书:“还有多少人?”
“还有七户不肯搬。”
“今天就让他们签合同吧,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们商量这些小事。”豹纹西装男往前走了两步,身后跟着从车队里下来的一群喽啰,穿着人模狗样的西装,气势一时之间倒是颇为像那么回事。
“社长,她好像就是那七户人家的其中一个。”秘书翻了翻资料,指着那贴着墙根准备缩回去的痴肥中年女。
“她?”豹纹西装男想了一下:“让她签字吧,好好和她商量。”
女秘书看着她手上的那串珠链,目光有些发直。
那串手链乍一看不甚起眼,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对于上流社会有着敬畏和向往的女人,了解这些东西是基本功,就像是用一辆车的价钱买一个名牌包包,就有可能挤进上流太太圈子一样,有一件好的珠宝首饰是天然的社交加分项。
而在她看来,那串手链最中间那枚分明就是正儿八经的珠宝级南洋海水白珠,这可是两三千万南棒圆的精品,即便是她这种白天上班晚上兼职偶尔的豹纹西装男贴心小管家,也得攒好多个月才能够咬牙买下来。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戴在一个死肥婆的手上?现在这些家伙都这么有钱的嘛?
还是说自己看错了,其实这是高仿的或者是刷了油的淡水珠……
“……你在听我说话吗?”豹纹西装男没听到秘书的回应,有点不满。
“啊……啊?在、在听!”女秘书回过神来,赶忙堆起笑脸:“社长说得对!”
“我说,让这个女人签字——但是我们要讲道理,懂吗?”豹纹西装男捋了捋自己的油头:“我们可是讲道理的好会社,一定要民众同意才会动工,大公子之前亲自教育我说,要对民众有敬畏的心。”
说着他自己都笑了出来,而且是嗤笑:“敬畏的心……嗬——呸!来人啊,去和她们好好谈谈,要敬畏地谈,如果她们不同意那也没关系,告诉他们晚上不要睡在房子里就好,说不定这房子质量不好,突然就塌了呢?”
躲进小卖部里的痴肥中年女被再度拉了出来,好几个恶行恶相的小喽啰围着她,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沐猴而冠的年轻人则是有模有样地拿出合同文本,解释着相关的事情,并且一边说一边教她怎么签字。
“我不签……我不签!”痴肥中年女挣扎着:“你们这是抢!这点钱——我们签了去哪里住?!”
“哎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是给足了钱的,但是你自己丢失了其中的一部分,这是你的事情。”年轻西装男推了推眼镜:“你看到那边的新楼盘了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城郊空地有一片被围起来的巨大空地,一些高层住宅正在拔地而起。
“我们都是讲道理的,这边给你们补偿,那边购房还有优惠,五折,绝对超值,这也算入了赔偿里面的。”
“可是你们是翻了倍的价格再打五折!你们、你们这是强买强卖!”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年轻西装男表情阴沉下来:“整条街只有几个人不签,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你们这几个人看不清楚形势……大家都知道,我们会社可是三桑财阀麾下的合法企业,难道还会骗你们吗?”
痴肥中年女挣脱了两个拽着她手臂的小喽啰,想要挤进屋子里藏起来——这些事情她可不愿意面对。
从来她都是在家里对着老母亲呼来喝去,当纸上谈兵的高手的,老母亲害怕被打击报复,她就口若悬河地说东说西,无非是想要把拆迁的钱拿得更多。
至于说拿不拿得到,那和自己也无关——拿得到是应该的,拿不到那自然就是自己的母亲太蠢了。
她那种老不死的,哪怕直接躺倒在对方面前当场猝死呢,好歹还能多赔点不是?
另外两个喽啰加入进来试图按住她,而一旁冷眼旁观的秘书女眼疾手快,指尖轻柔地掠过她的痴肥猪蹄,不动声色地就把那串珠链滑到了自己手里,而后才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抓着她的手装好人:“你们不要这样,先放开,先放开,我们好好再谈谈……”
“你们在做什么!”买菜回来的老妇人震惊地看着这些正在拥挤推搡的人:“你们松手!放开!”
说着她迈开步子,浑然顾不上自己那走路都发颤的身子骨,胡乱挥舞着菜篮子就打了上去。
几个小喽啰脸上带起怒意,但是看着这风一吹就会自己倒下的单薄身影,却又委实不敢下手。
若非是这个老太太仗着自己没有几天好活了,次次都这样撒泼,他们哪里还能拖到现在?
看着手下狼狈的模样,豹纹西装男浑然没有插手的意思,反而点了根烟,好整以暇地吐出一个烟圈之后侧头看着身边的工头:“这就是你们说的,很棘手的那个老太太?”
“她以前读过书,看得懂汉字,那合同她看明白了也不愿意签,还说要去找律师。”工头有些为难:“而且她太老了,你也知道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那些免费的人权律师和劳务律师,都——”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豹纹西装男挥了挥手,打断了工头的话:“让推土机进来,把他家的房子给推平了。”
说着他耸了耸肩:“大不了施工意外,每拖一天都是钱,你知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去打点关系?这钱你来出啊?”
“可是……意外的话,要赔她家属的钱……”
“嘁,只要她家属拿不到,那不就等于不用出咯?”豹纹西装男叼着烟,拍了拍工头的前胸,压低声音道:“不要让记者进来,不要被人知道,那就没事了……”
工头喉咙滚了滚:“这……这不止于吧……”
“……也是。”豹纹西装男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最后也跟着摇了摇头:“如果被那些人抓到,又要多花好大一笔钱,这样吧——把他们全家的腿打断,扔到医院里去躺几个月,到时候拆都拆了,他们也闹不起什么花样来,你觉得呢?”
从之前直接没人领钱到现在只是伤人,工头的心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哪里还敢再讨价还价。
他忙不迭地点头,目露凶光:“我懂,这都是为他们好!”
“诶,这就对了……去吧。”
豹纹西装男随意地挥了挥手,而后扭头冲着旁边一户人家贴在窗棱上的镜子呲开牙,用指甲剔着贴在牙根上的菜叶,半点没有纵凶伤人的心理负担,反倒是一脸无趣。
抿了抿嘴,他把还剩大半的烟头扔到地上,碾了一脚之后又是一口口水,带起不屑:“敬畏……阿西吧……这些公子哥……”
片刻之后,惨叫声传来,豹纹西装男掏了掏耳朵,无视了那些咒骂和哀嚎的声音,重新坐回了车里。
秘书女扭着屁股满脸喜色地走过来,贴在车窗上勾勒出一个媚人的弧度:“社长,合同签得很顺利呢~”
实际上她心情好和合同顺不顺利半毛钱关系没有,这死男人也不会给她涨工资,她只是兴奋自己居然捡了个大便宜——那珠链入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次便宜赚大了。
至于说对方事后会不会闹起来,她就更不担心了。
这个死男人不就是专门处理这些的吗?那痴肥中年女的声音根本就发不出来,一切都安稳无比。
豹纹西装男勾起她的下巴:“忙完之后去公司找我,下午陪你租一件上档次的晚礼服,带你开开眼界。”
秘书女眼前登时一亮,满是希冀:“难道是那位小公主的生日晚宴?!”
“嗯,大公子赏了我一张邀请函。”豹纹西装男裂开嘴笑了笑:“那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你可不要给我丢脸。”
说着他勾着对方下巴的手改成捏,在那涂着粉底的脸颊上滑动着,感受着那稍显油腻的手感,笑得邪魅狷狂霸道酷炫:“晚宴之后,你可要想想怎么报答我。”
秘书女媚眼如丝,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腻声应道:“你想怎么玩……那就怎么玩咯……”
“呵——去吧。”
在关上车窗的时候,他似乎晃眼看到了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地方的家伙啊,就是永远也接触不到上流社会的蝼蚁,可怜又可悲。
三桑大公子并不清楚,共和国有句老话 ,叫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