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它是黑暗,对方是光。
但它只算是巴掌大的黑暗,撑死了铺开攻势,也只能笼罩一个庄园的范围。
对方却是能够照亮整个世界的煌煌大日,灼热可怖,高悬于夜空之上,于不可见的概念层面庇佑万物。
如果不是那个少女并不曾展示出强烈的攻击性,反倒是暴露了些许诱人的内里,让它感觉自己只要吞噬掉她就能够获得难以想象的进化,那么光头BOSS甚至恨不得转身就跑,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要死要死要死的背景音还在耳边回荡,而内心升起的贪婪却又迫使它将饥渴的欲望转嫁于对方的高贵凛然之上,就像是想要把天鹅拉下来,想要把明珠埋没于尘埃,想要把那如同神明一般华丽的存在撕扯成碎片,嚼碎吞咽,啃噬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筋骨,每一丝血肉,就连她的存在概念也一并咽入腹中,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吃下去……
把她吃下去——
吃下去吃下去吃下去————
血肉怪人竭力遏制住自己那快要无从抵抗的吞噬欲望,将愤怒的目光投向离光小白狐,投向金夫人,更投向那门黝黑修长,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重炮。
都怪你们!
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躺下,让我敲碎你们的骨头,把你们全都吃掉呢!
来同化成我的血肉不好吗?和我一样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获得这种美妙的力量感!
甚至是——
“获得永生……”
血肉怪人们齐声说着一样的话,回音在正厅里回荡,听起来像是邪恶教派的福音诗篇。
“傻逼吧?谁问它了?还永生。”白梨将一个特殊的银白色标记弹匣换到手里的长枪上,拉动枪栓确认武器全都准备好了,这才扭头看着旁边的李瞬臣:“我说啊,你们景福宫的人到底来不来?我们可是要撤了,帮你们这么久,你们再不来接受前功尽弃了可别怪我!”
“要来,要来。”李瞬臣赔着笑:“在路上了,在路上了,他们干活,动作很快滴!”
“你这协和语可真是太艹了——全体!一级战备状态!锋矢阵!”
黑夜给了白梨黑色的眼睛,她却用来翻白眼,不爽了一番景福宫之后,她还是准备带着他们撤——反正都要冲出去,从哪里出去都一样。
既然离光小白狐已经压制了阴云鸟群,那么大家出了大厅之后就可以直接召唤空中的重型直升机进行运载,能开车走就开车走,不能开车走就连人带车全都吊起来飞走,有的是办法。
被打开的穹顶空洞并不够大,这么几步路想来应该很好突破出去,外面有的是直升机降落的空间,白梨这么想着,竖起手往前一挥:“冲了!”
所有的九局干员、重装盾卫干员乃至于几辆已经完全展开防御化身钢铁堡垒的装甲车,都开始变换阵型,摆出要往前突破的模样,强硬地开始推进。
唯独头号车还停在原地没动弹,而那个问出‘什么是高中’的莽夫车长则是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观察着四周的天花板。
他原本不是开东风的——这种车虽然放到民用层面是难得一见的肌肉怪物,可是在军中,这就是弟弟之中的弟弟,顶多属于是轻量级作战的代步用具。
蓝星第一陆军的武器序列里,往上拉有原木车,往下也有魔改最终定稿再改剁手版的五对轮,即便是想要跑得快又还要有重火力,也有专门的伞兵突击车地盘的155自行火炮,亦或者是能够一瞬间打出密集阵级别火力的特殊轮式防空导弹车。
头号车的车长是开坦克的,可以说是北地的军方最强王牌之一,甚至曾经有过同型号主战坦克单车一挑五的记录。
在某个外星人殴打小朋友的大演习之中,创造过带领装甲突击分队奔袭三百公里,险些一炮干掉某旅长指挥部的战绩——事后裁判方执行演习结果判决的时候,表示这一炮距离目标指挥车只有5米不到的落点差距,稍微打准点,演习就已经结束一半了。
这还是对方一路尖刀破阵在层层防御之下突入进来的斩首行动结果,从头到尾车就没停下来过,行进过程之中开出去九炮,干掉了六辆同行和两辆防空车,最后一炮就是打指挥车的那发。
据说那位外星人旅长对于头号车的车长深感兴趣,表现出了强烈的挖人欲望,甚至还给出了专门的演习特殊编队,比如说纸面性能可以设定为天顶星科技的最新锐战车,配合上被人叼嗨了无数次的蓝军掀桌子奥义,吊打对手比起山口丁游戏里面带着喷子炮的四号H型进了屠幼房还简单。
可惜的是头号车的车长拒绝了,因为他不喜欢演习。
需要被裁判判定才能够生效的结果,对于他这种实战派而言毫无意义。
虽然输了会很难受,但就算是胜利了也不觉得能怎么样——他想要的是切实打中敌人的那种感觉,用铁锤砸碎一切牛鬼蛇神,用铁与火的轰鸣来维护他所认为的正义。
就如同之前他那远超常人的直觉,让他能够在火控雷达扫描到目标之前率先察觉到恶意的来源那般,现如今他定在原地,自然不是为耍帅,而是因为某什么东西正在暗处隐匿着,窥探着他们这群人。
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碾灭,头号车的车长视线没有转回来,只是侧头压低声音吩咐自己的车组:“保持警惕,炮口向左11点钟方向,我们就剩最后一发炮弹了。”
打完之后头号车的防护性能也会大大降低,但是到时候抛弃掉炮击组件,机动性反而可以提升,他倒是无所谓自己当尖刀或者搞防御,只要手里有家伙事儿,他打谁都没问题。
前提是敌人是能够打得死的东西……
“我觉得之前挨了一炮那个光头还活着。”他这么说着,用询问的语气朝向白梨:“这些狗东西打不死的?”
“不是,那你以为这些没脸没皮的血肉怪人是哪里来的?”白梨指着那些像是佝偻丧尸一样往前推进的血肉怪人:“它们难道不就是那个被你一炮打烂了的家伙变出来的吗?就是那种被打残了,然后虚弱啊分裂什么的……”
“虽然我没读过高中,但是你也不能这么骗我。”头号车车长用失望的眼神望着她:“白梨同志,我们要讲科学,哪里有被一炮打烂了之后还能变型的?你很不讲唯物主义啊。”
“绝了——”白梨翻了个白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说老车啊,你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就是说,那个家伙应该还活着,就算它能够变成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可它本身应该还在,要小心。”
他的话让rua了一把的白梨陡然警醒。
她之前陷入了某种思维怪圈,以为这些血肉怪人就是那个散发着boss气场的光头男被打烂之后割裂成了小兵的模样。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对方还在,那么自己现在带着人往外撤离主动放弃部署好的防御圈,岂不是给了对方斩首行动的机会?没了防御阵型,可没有上次那么好的机会迎面就是一炮了。
悚然而惊的白梨刚想说什么,眼角就掠过了一抹灰影,这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里的枪顺着那抹灰影横扫过去,一连串子弹仅仅只有两枚打在对方身上,但是打中之后蔓延开的寒气却锁住了对方的小半个身子。
说曹操曹操到,光头男居然再度出现了,只不过出现的方式很诡异。
他并不是凭空出来的,而是如同降临一样,出现在了血肉怪人的其中一个身上,转瞬之间那佝偻的怪人就能够变成行动矫健的猎手,显出决然不同的力量和速度来。
体型小了两圈,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一样的光头男愕然地看着自己被粘连在地上的脚,随着他一用力,外面已经被冻结的血肉像是脱壳一样剥离下来一层,露出里面血粼粼的血肉筋腱组织蠕动的模样。
他咧开嘴,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梨,露出一个绝对算不上好看的狞笑:“反应很快嘛……”
“狗东西!”丰腴道姑挥舞着手里的霰喷,像是挥舞一柄高尔夫球棒一样横着砸在他的头上:“还想搞突袭?!”
「噗——」
伴随着沉闷的血肉爆开声响,光头男的脑袋被当场打爆,那颈脖之上却没有喷溅出来的体液,只有不断蠕动着像是密密麻麻蛆虫在里面盘桓的断裂面,让人仅仅只是看一眼就浑身发麻头皮发痒,SAN值跌落谷底。
“我说过……你们……”
低沉的声音从血肉怪人集群之中响起,宛如合唱:“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不死……是永生……”
于是那断掉的颈脖之下,有攀附而上的血肉纠缠成型,再度勾勒出一个狰狞丑陋的光头。
他们能用什么来杀死自己呢?
用那门可怕的重炮?那只不过是能够打掉自己的半截身子罢了,核心血肉可以游走。
用他们手里的枪?就算冷冻了一个自己,还有这么多分体,自己随时可以切换。
如果是用火的话,他就更感谢对方了——被引爆的分体绝对可以把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火海之中。
端坐高位的少女听着这些声音,面无表情。
这就是原罪污染生物最可怕的地方了,不仅仅只是有着强大的感染能力,也不仅仅是自身携带的侵蚀性,更有这种能够依靠应激反应迅速进化的可能。
对于任何对手而言,能够在几个照面的时间就找到反制措施的对手,都是恶心至极的梦魇。
所以对抗原罪污染生物,只能是用绝对的力量将其毫无花哨地碾碎,不给其任何腾挪的空间,否则一旦走失漏网之鱼,那么可能往后就要面对无所不在的骚扰和侵蚀,直到攻守形势完全反转。
她原本是想要把自己当成诱饵,显露出虚弱的一面——没有什么原罪生物可以抵挡神性的诱惑,尤其是这神性脆弱不堪看起来就好下手。
一步登天的渴求足以让高阶原罪生物发狂,遑论这种小菜鸡。
这就好像是买一万块钱的彩票,有五五开的几率中五百个亿的大奖一样,谁都想要咬牙搏一搏,成功了就单车变飞船。
可问题在于,她没想到来的并不是杂乱无章的原罪污染生物集群,而是一个进阶了,但是却走了错误进阶路线的对手。
放弃了最大的分散核心优势,单纯堆砌表面的力量,看起来手段百出无可匹敌。
但实际上……
闭着眼睛的她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就像是看着虫群放弃了虫潮战术,而是直接让虫族女王母体来打头阵一样可笑,简直让人不由自主就心情愉悦了起来。
还有什么比看到对手犯傻更让人愉快的呢?
至于说对方是怎么突破蓝星的底层宇宙参数进阶的,又是怎么骗过了那个存在于所有生灵意识海底层的群体潜意识的,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只不过这些问题在当前并不重要,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一方以为自己优势很大,所以A了上去。
另一方觉得对面确实优势很大,所以也A了上去。
当盾卫干员挥舞着大盾,像是挥舞冷兵器一样和这些血肉怪人进行最原始的肉搏的时候,防守方的好几个高手自然也没有停下脚步,丰腴道姑和贵妇人各自在血肉怪人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面其后躲藏着的右臂怪物,打定主意先啃掉硬骨头,再去料理那些烂肉。
而金夫人则是挥舞着离光软剑,将所有靠近身边的血肉怪人割裂成漫天飞舞的碎屑,游走在敌群之中,试图寻找到对方所谓的核心——她有着比头号车车长更为强烈的直觉,对方一定有一个类似核心的存在,可问题是在哪里?
是人型的血肉怪物?还是某种小老鼠一样的承载体?
乱战之中,往外突破撤离的锋矢阵被无奈地拉长了,天上的阴云鸟群虽然被压迫到了角落里,可还是在不断地激烈反抗,离光小白狐只能分出些许的精力来进入正厅内,在敌我已经开始交织的最前沿帮助队友。
清梦星河机群携带的武器装备可以调整,但是这需要时间,如果按照现在的机群配置在大厅里再来一波电网,简直就等同是引爆一座高温火山的自杀举动。
这让离光小白狐也陷入了短暂的被动之中,就连手里包着的琵琶也弹奏得声调显出几分凌乱来。
血肉怪人奈何不了全身着甲的重装盾卫干员,几乎呈现一边倒地被殴打姿态。
但同样重装盾卫干员也没办法在不借助重火力的情况下将这些血肉怪人彻底杀死,自从人类学会了利用火焰之后,这种最简单也是最具杀伤力的工具似乎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对象。
这些家伙一个个就是行走的火药桶、移动的铝热剂,只能用冷冻弹进行短暂克制,但冻住打碎了,对方还是能够断手断臂甚至是断头重生,似乎杀之不尽。
于是场面陷入了僵持,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坏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人艰难地推开了颤颤巍巍的正厅侧门——
那是一群气喘吁吁的人,穿着黑西装,但是并没有九局干员或者是金夫人下属那么壮硕,看起来更像是社畜,一个个大汗淋漓撑着膝盖直呼气。
不像是来增援的,反倒像是逃难过来的,要不是他们手里基本都带着枪,恐怕大家还以为这是外面的宾客又跑回来了。
好在他们胸前的银色徽章显露出了他们的身份:景福宫外勤干员。
好艰难地杀到庄园内里正厅,原本以为外面那些狼狗一样的怪物已经很可怕,自己贡献卓越战绩彪炳的景福宫干员错愕地抬着头,齐刷刷地盯着正厅里绞杀在一起的人群。
绞杀的局面也在短暂的定格——正厅里的人也好,不是人也好,全都在看他们。
他们也在看着这些人或非人,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表情僵硬,视线呆滞,就连喘着粗气的嘴都没合上,像是忘记了呼吸的狗。
双方对视了两秒钟滞之后,为首的那个干员下意识伸手拉着门的扶手,冲着里面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稍稍抬起手示意自己只是误入这里,而后将那扇门合上,隔绝了双方的视线。
然后门被再度打开——
为首的景福宫干员一副‘我他妈明明重新开门了怎么还是这样’的表情,然后在李瞬臣那气急败坏的怒喝声之中选择加入战斗,并且冲着血肉怪人抬起手里的枪。
毕竟这些家伙的画风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更重要的是他一进来就看到自家老大在殴打对方,所以只要我用野兽般的心境,射穿它的心脏,就——
“放下!”
“别开枪!”
“住手!!”
“阿西吧——”李瞬臣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不要开枪!不能打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