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他第一反应其实还真没往共和国那边想，主要是这个作风过于邪性，和共和国那些个走阳谋路线的家伙不搭，其次就是这些钱。
主要是钱太多了——
咬了咬牙，图波列夫摇了摇头：“非常抱歉，阁下，虽然我很想说出我背后的雇主，但是我深知作为一个中间人应有的职业道德，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就像是我离开这道门之后，也不会说我见过您一样——我今天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这次轮到小马姐沉默了。
她深深地看了眼这个胖子，大抵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能够混到现在还全须全尾地到处跑，而后她轻轻拍手，像是在鼓掌：“我越来越看好你了，图波列夫先生，真的——我对你的职业操守表示钦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喝一杯，只可惜不是现在。”
“我来是为了送一个邀请的，邀请巴拉莱卡女士去一个酒店赴宴，在她同意之前，我不能说出酒店的信息，而如果她确认要去赴约的话，那么请带上这份——”
说到这里，他喉咙滚了滚，声线干涩：“这份资料……对方似乎想要拿到这份资料……我是说，完整的资料。”
理论上来说，这是个鸿门宴。
但在巴拉莱卡大姐头赴约之前，其实这是薛氏虐猫子的鸿门宴，不去的话永远不知道对面是想要谈合作的朋友还是想要摔杯为号冲出三百刀斧手的敌人。
这其中的区别，大抵就取决于这份资料的能量大小，能不能让对方投鼠忌器了。
可惜的是，现在小马姐不想按照套路出牌——
“不用了，你告诉你背后的那个人，我们不去赴约，但是资料会给你们复印一份。”小马姐再度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像是老大在鼓励小弟：“这是对你的奖赏，拿去吧，把这份资料拿去给你的雇主，告诉他是因为你，我们才决定无偿地，将这些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资料，交给他。”
图波列夫刚擦干的汗又下来了……
自己拿回去，难道是邀功请赏？
不，这波是邀功请死——你看没看？对方为什么会给你？你要是没出卖我，没用更多的利益来换，哪个傻叉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白白给你？！
这也就罢了，万一对方还有点别的后手，比如说把这些资料再多给几个人，那么恐怕就不是互相拿捏把柄掐架的事情，而是大家打成一团，只要还剩一个不死，幸存者都不会安心的地步。
图波列夫以前觉得自己最倒霉的时候就是做错了选择，选择从二毛的地盘来到大毛这边，结果遇上了弗拉基米尔这个暴君，可是现在来看的话，貌似人的一生还真是有无限的可能性，就连倒霉的程度也能加剧。
遇到那位大帝，自己是没钱。
遇到这个，自己现在命都快没了。
“……请阁下直说吧。”秃顶胖子笑得跟哭一样：“到底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呢？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说过了，我不会强迫你做事情，我只是想要和你交个朋友。”小马姐喟叹道：“朋友嘛，就该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想，互相帮助——有时候呢，你发现你的朋友其实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你很多事情都知道，所以你得想想。”
“……想想？”
“对，想想，好好想想。”
懂的都懂，不懂的都死了，这年头当谜语人也是有风险的。
秃顶胖子不敢想了，他低下头：“我觉得，阁下可以教我一下，我应该怎么想。”
“我教你？”
“是的，请教我。”
“那怎么好意思呢——”
“既然大家是朋友，那么阁下的教导，也是对我的帮助，是情谊。”
“这样啊！”小马姐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早说嘛！老图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实诚人！”
图波列夫悟了，他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是共和国人！
把第一个字当姓氏的做法，只有共和国人才能做得出来，自己虽然叫图波列夫，但可不是姓图这个单字……可是对方之前滴水不漏，现在却又露出这么严重的马脚，是什么意思？
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之间说漏了嘴？
他下意识抬眼想要看看对方的表情，可是看见的却只有小马姐那看不出来表情的表情。
那笑容里面，有一分严肃，两分薄凉，三分漫不经心，四分恳切欣慰，瞅着就跟扇形图精一样让人头大，眼神更是明灭不定，解读出来少说也得是个文学类阅读理解的压轴大题。
图波列夫不敢想了，而后便听到了更为奇妙的话语——
“我们呢，其实是真实之门东欧分部的人，是来和巴拉莱卡女士谈合作的。”
“？？？”
……
……
“真实之门……东欧分部？”
卢比扬卡大楼里，愤怒男人再度愤怒了起来。
“他这是把我当傻子了吗？！”他重重地拍着桌子：“真实之门的人！这就是他带回来的消息？！”
熊猛男站在他面前，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他就是这么说的。”
“资料呢？”
“在你桌上。”
“桌上？”愤怒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而后把面上那几本花花公子杂志拿开，这才看到下面的牛皮纸文件袋：“该死，为什么你也要用这种文件袋？我还以为是什么内部情报，刚准备扔垃圾桶里……”
他嘀咕着打开文件袋，拉出文件来下意识扫了一眼。
而后定住——又扫了一眼。
默默地把文件塞回去，再拿出来，看看，又塞回去，再拿出来。
这个动作重复了三遍，他沉默地把文件袋封死：“这份资料有谁看过？”
“不知道。”
“你看了吗？”
“还没有。”
“那你看看——”说着他拉下百叶窗，抬手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是我，从现在开始的一个小时之内，任何人不能打扰我，预约往后安排……你是白痴吗？那位大人的话当然可以！但是如果他来了，你不会提前打电话通知我吗！”
说着愤怒的男人愤怒地挂断了电话，怒不可遏：“这些接线员就是摆设！拿着高工资，连最基本的工作流程都不知道！我要是当了局长，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们的编制全裁撤掉！”
想了下，视线下移的他看了看桌面上的花花公子杂志，嘀咕着补充了句：“我要换个大波好身材的……”
熊猛男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资料，可如果细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角也在轻微跳动着，不知道是被自己上司的LSP之魂熊熊燃烧给烫到了，还是被资料上的内容给惊到了。
当初鹅先生为什么信誓旦旦地拉拢好几个大寡头，企图把太子之一的弗拉基米尔做掉？
大抵就是因为有这些资料打底，自信可以直接掀掉半张桌子——可惜的是尼古拉耶维奇坏归坏，却不是个笨蛋，甚至从他自己的人生历程来说还能算个枭雄，坚定地选择了支持继任者，甚至不惜还在任的时候就退位，扶了对方一把。
或许从搞垮前苏的角度来说，尼古拉耶维奇是个傻逼，但是在重新建立的俄国政权里，他也算是半个开国君主，比起当初那懦弱到只敢躲在度假别墅里睡觉的地图头强多了。
快速地看完整份报告，面对自己上司那期待的眼神，他主动发表意见道：“这很危险——对我们来说。”
“危险？”愤怒男人不解道：“这不是……这里面有我的黑料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们拿来威胁——咳，我是说，我们可以拿来当成筹码，获取这上面一部分人的帮助，你觉得怎么样？”
“……”
“沉默的意思是……不同意？”
“我不知道。”熊猛男摇了摇头。
“那我该怎么办？”愤怒男人拿回那份资料，仔细看了看目录页：“另外他们想要抢这个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冒充真实之门的人有什么好处？”
“可能是巧合。”熊猛男沉声道：“抢夺这份资料的人，或许并不想把它公开。”
“他们免费给我这份资料了，难道不是为了……不不不，你等一下，你先等一下。”愤怒男人举起手做投降状：“我需要好好想想——”
说着他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最后在熊猛男背后的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瓶伏特加——超高度数的那种。
“我要认真了。”愤怒男人对熊猛男这么说道：“前提是你确认这东西很危险，你确定吗？”
“我确定。”
“那好，希望我能够解决这一切。”
愤怒男人拧开瓶盖，仰头像是灌水一样一口气直接对瓶吹了整瓶伏特加，那浓烈的酒气像是酒精味道一样苦涩地弥散出来，充盈着整个办公室。
愤怒男人打了个饱嗝，脸上的表情迅速由红转青，而后由青转黑，最后又平静下来，只是带着些许上脸的血色，但是眼神却变得冷厉起来。
“我讨厌喝酒。”他这么说着，丝毫不复之前的轻浮和愤怒：“所以这是什么？一份囊括了所有人的黑料？”
熊猛男微微低头以示尊敬，这才是他真正的上司——虽然这种看起来像是超级英雄一样的变身桥段属实不该出现在现实世界里，这让人看起来就像是精神分裂一样。
“呵……一个定时炸弹？”醉酒男人弹了弹手里的资料：“让我想想，真实之门东欧分部？他们拿这个东西干嘛？嫌弃自己活得不够长？还是想要颠覆现在的秩序？”
“不知道。”
“不，你知道——这是有人想要他们死。”
醉酒男人放下资料，背着手踱步走到办公桌背后，拉开百叶窗看着窗外的景色：“对方把主动权交到了我们手里，这可不是什么善意，这是一个光明正大的阴谋，这真是个有趣的对手。”
熊猛男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他在让我们做选择题，不管我们承不承认他说的身份是真的，都得做出选择——相信，那么就意味着真实之门要被我们打压，不相信，那么这份黑料就会真正地从真实之门手里扩散出来，区别在于我们有没有参与在其中……我现在开始对这个对手感兴趣了，他或许不是个合格的阴谋家，但一定是个伟大的战略家，就像是当初的慈父。”
熊猛男想了下：“慈父的战略水平，不是很高。”
“这是类比，是一种文学修饰手法，我当然知道他老人家的战略眼光一般，但你想要让我夸奖谁？夸奖尼古拉斯耶维奇那个白痴？还是现在坐在克里姆林宫里的那位大帝？要是早七十年的时候，把我们当年的重工业底子换到隔壁，让那一位伟大领袖来带领，现在全世界都应该高唱着国际歌！实现了我们梦寐以求的布尔什维克！”
熊猛男不说话了，因为自己上司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个满脸冷厉的男人就从自己压箱底的书桌抽屉里翻出那本红色的书籍，翻开到第一页：“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远大目光，确认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是当前的首要问题！”
熊猛男受教般低下头，保持尊敬。
“好了，你去，联系我们的老大，KSB的无冕之王，告诉他我有一份重大的发现。”醉酒男人把那份资料打包收好递给他：“不要隐瞒，所有的信息全都告诉他，并且做出保证，我会坚定地拥护他的决定，拥护克里姆林宫里的那位大帝，任何反对他意志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勾起的嘴角满是嘲讽：“既然选择了干这行，就要老老实实地将这份忠诚贯彻到底，不管是当初的契卡还是后来的内务部，不管是克格勃还是KSB——忠心的猎犬才能够得到主人的优待。”
熊猛男将资料收在手提包里，用一把手铐确认其锁死在自己的手腕上：“还有别的安排吗？”
“有，但是我还不确定……图波列夫说什么了吗？”
“没有，把资料送过来之后立刻就离开了。”
“哼，那就是什么都不敢说，不然早就向我邀功了。”醉酒男人想了下，探手拿起电话机：“接情报部门……是我，给我查一下斯大林格勒旅馆那边的动静，人员出入和资金流动，24小时之内我要看到最近一个月时间的详细报告，另外把喀秋莎行动部门的外勤组调两个回来，集结待命。”
说完之后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好了，你去忙吧，有什么事情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熊猛男点头离开，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醉酒男人翻看着桌上的东西，而后打开电脑，表情愈发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