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猛地大喝一声,如同蛮牛一样撞了过来。
神仙姐姐第三下挥动手里的连鞘重剑,这一下斜向下挥舞,直接打碎了对方的肩胛骨,二百来斤的壮汉像是个破麻袋一样被她直接打了出去,胸腔都一侧都凹陷了下去。
“僧兵这种东西,当年不应该存在,现在也不应该,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你们这些家伙不吃你们的斋饭,念你们的神佛,偏生来搅乱这尘世——该打!”
本子的僧兵,并不同于共和国古代印象里的那些武僧棍僧。
共和国任何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都会尽力做到中央集权,不会容忍手底下出现那种群雄割据的势力。
更别说有武力的同时还想要通过信仰或者宗教问题来吸收成员的势力了,这不就是白莲教么?
但是本子的僧兵,就是这样的存在,甚至于合理合法,而且还为数众多。
这也是为什么本子的僧兵普遍都用薙刀,因为这东西就是敢明目张胆拿出来用的武器,甚至说是战场上用的制式兵器也不为过。
当年第六天魔王火烧比叡山的时候,其实本子有好几个不同的佛教势力,日莲宗、天台宗、本愿寺等等。
比叡山上面的就是天台宗,号称本子历史最悠久,也是最为正统的佛教势力。
可实际上哪里是什么佛教势力,本质上就是一群僧兵——当年恒武天皇认命他的大伴弟麻吕作为征夷大将军,派兵出去的同时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允许那些和尚在比叡山上驻扎并且建立一支僧兵武装,用以护卫他的安全。
当初的中心地区是京都,而不是现在的东都,比叡山算是进入京都的咽喉要到,逢坂地区绕不开那片被僧兵把守的地区,正是因为这样,第六天魔王在带兵经过逢坂地区的时候才会那么不爽。
因为自己头顶上就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和尚,而本子地势多山多峡谷,那狭窄的山地通道只允许几个人并排往前走,千军万马都在这里发挥不出来。
在当时的日本,没有谁比织田信长更理解这种地形的可怕了,因为他之前才亲手在同样的地形帮助下,打赢了桶狭间战役,奠定了一方霸主的地位。
纵然可以走上洛进京都,可是让这帮家伙呆在这里算什么事儿?
那么无论是出于对天皇亲卫军的清理,还是对于霸占了比叡山地形的僧兵的驱逐,亦或者是单纯是因为对当时的几支不同背景的佛教势力进行清算,他都会平灭比叡山。
要天下布武的人,终归是有那么些霸气的,神佛挡在面前,也不会手软。
“所以——这就是高天原?”神仙姐姐抬步往上,一步一块青石台阶,手里的重剑没停下,脚步也没停下:“你们的人甚至连让我拔剑都做不到,还不如三十年前!”
山脚下的人就像是在看爆米花电影一样——不,爆米花电影都不会这么拍!
那柄重剑在她手里,挥舞起来就像是绝地武士的光剑一样,连鞘就这么一下砸下去。
往上走一步就砸一个,砸一个直接倒一个,从无例外。
不是没有人抢攻,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就算动作再快,姿势再犀利,她就是这么挥舞苍蝇拍一样不甚在意地挥舞着手里的重剑,挡下对方攻击的同时将其顺带直接拍开。
轻者筋断骨折,重者直接兵器断裂倒飞出去,几无一合之敌。
最开始那个砸了三下的,反而是目前为止抵挡时间最高的。
那个海自的陆战队指挥官,喉咙干涩地涩声道:“这……这简直就像是不动明王一样……”
在本子,不动明王的地位极高,是五大明王之首,密宗的护法神——他们成天念叨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就是不动明王九字奥义,所以陆无瑕回头瞥了他一眼,也没当他在骂人。
放到共和国的话,就算是少室山那几位,也不敢把自己师傅拿去比作他们的护法神。
诸子百家可不管这些神啊佛的,体面点那叫敬而远之,不体面的话……
呵,就那些家伙,也配称神,也配叫佛?
共和国是先祖信仰为主的,所谓人间神,是女娲伏羲,是取火的燧人。
人皇轩辕氏、尝百草的神农,治水的大禹——真要是对比的话,大禹能打十个佛陀。
治水的那个铲子打,教科书里画过带缺口的图样,那玩意儿古代叫耒耜,是一种农具。
后来耒耜发展成了犁,进一步提升了农业生产力,辅助人口增长,演变成了农耕文明社会。
于是问题就又来了——那些神佛,他有几路大军?为什么当初治水的时候不来帮个忙?
神仙姐姐对于神佛之流从来半点好感都欠奉,修道也不修天庭神职什么符箓请神那一套,甚至于对于任何教人逃避现实,相信来生的学说都深恶痛绝。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该在红尘之中好好走下去,体会人生百味。
仰不愧于天,俯无悔于地,不负黎民苍生——普通人的话,起码也该对得起父母和爱人,对得起孩子。
这么想着,陆无瑕视线又转了回来,看着自己师傅的背影,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
高天原本就被她所不喜,现在更是摆出这种阵仗挑衅她,怕不是要打发了性子。
以泰若山剑的重量和材质,固然找不到可以与之对抗的存在,但气力也不是凭空产生的,高强度作战的话就算是自己天生神力的师傅也撑不了多久。
照着这种节奏,怕是再打个三两天,她就得力竭了……
而且——
“我生不知有神仙!亦不知有大罗天!”
抬手,迈步,重剑挥落!
清越朗声的女声,混合着那击打编钟一样的金铁交鸣声传出来,如同打着拍子一般。
“哪堪见人说蓬莱,掩面却笑渠风癫!”
「铛——」
“七返还丹多不实,往往将谓人虚传!”
「铛———」
“世传神仙能飞升,又道不死延万年。”
「铛————」
“肉既无翅必坠地,人无百岁安可延——满眼且见生死俱,死生生死相循旋……不好,不好,这首不好,换!”
说罢那高歌且走,尽斩桃花的神仙姐姐摘下腰间的玉葫芦,仰头灌了一口烈酒:“人来!剑来!”
在她面前站着的那个高天原的剑道高手被她喝问得心神摇曳,不自觉地挺剑高举,怒喝一声就像是被指挥的人偶一样冲上前去:“面————”
神仙姐姐一侧身,任由那闪烁着寒芒的武士剑自自己的面前劈落:“”
锋利的剑身倒映着她的容颜,映出那眸中的张扬,剑锋劈开一滴洒落在空中的酒珠,缓缓向下。
而后便是她的大笑声——
“吾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
「铿锵————」
泰若山剑终于出鞘了,剑鞘被挂在腰间的玉带上,利刃出鞘。
那悦耳的剑锋和剑鞘的摩擦声,就像是拉长了音的乐器铮鸣。
“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
剑柄在她指尖灵巧地绕过半圈,反手在握,自下而上撩起,割开面前的一切——
一切!
那锋利的武士剑凌空被切断成两截,碰撞的响声甚至都被压在了之前重剑出鞘声的余韵之中,并听不真切,夜色被破开,那挥剑前冲的剑道高手下意识猛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双目灼痛,难以视物。
而后,有风吹过,他手臂一侧的袍服缓缓裂开一道罅隙。
再然后是里面的肌肤皮肉,最后是才是薄雾般喷溅出来的鲜血,淅淅沥沥顺着手臂往下流淌着。
“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
神仙姐姐脚步并不停下,从他身旁走过,任由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倚天持报国——画地取雄名!”
那剑道高手目光涣散,带上了浓重的死灰色,无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半截武士剑。
但是神仙姐姐突兀地停下了往前抬的脚步,那右脚悬空了一下,踏出去,停住。
她回头侧看了一眼这个家伙的背影,握着玉葫芦的左手摇了摇:“刚才你的剑不行,但是你的胆气倒还值得我停这么一下,回去再练练吧。”
就这么一句话,整个死寂到只能听见风声和她朗声吟诵的高天原山,霎时间陷入了沸腾之中。
那个双目失去生气的剑道高手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再度拾级而上的那道身影,而后嘴唇蠕动着,最后‘哈——’地一声,眼泪流了了出来,跪伏在地上,额头深深地触地压着冰冷的青石板,发出不知道是悲恸还是激动的哭音。
没有人看他像是在看失败者,反而带着崇敬和艳羡。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那个人,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还不错——
这就是白首太玄!
这就是白首太玄!!
“男儿——何不带吴钩——”
长剑起,紫光闪烁之间,血光往天上抛飞开去。
明晃晃的圆月背景上,撒开去一道暗色的水弧,而后又落下。
“收取关山——五十州!”
一口酒,一柄剑,且斩桃花,再斩桃花。
“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
八百万神明,八百年高天原,尽为土鸡瓦狗尔。
她的剑再度抬了起来,面前那个看起来年轻的有点过分的少女喉咙滚了滚,缩着脖子,下意识接词道:“剑、剑吼西风?”
于是深紫色的重剑就此在半空中顿住,剑芒压着烈风往前卷了一下。
那少女额前的发丝像是遭遇了无形的利刃割裂,于空中纷扬着飘下来几根,可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满头冷汗地看着那柄悬在额前不足三指宽的紫色重剑,甚至能够看得见那炫目的深紫色金属光泽。
以及额前那刺得头皮发炸的锋芒感……
“你读过书?”神仙姐姐像是从之前的沉浸之中稍稍脱离了出来,好奇问道。
少女目光微微错过这位,看向她身后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高手——自从她拔剑之后,出手似乎越来越重,虽然最开始是一剑,而后也是一剑,但是现在一剑下去就差没连人带兵器全给劈了。
少女相信三十年前的传说了,这一位要是从头到尾都带着杀心,哪有可能有谁拦得住她……
她脖子愈发往里缩,手里那柄和她自己差不多高的长刀挡在身前,瑟缩道:“我姐姐教、教过我几个字……”
“读过就是读过,又何必只说自己认得几个字,这可不是封建社会,女子无才才是德,你叫什么?”
少女懂了,看来这位的认知里,本子的义务教育就是白给,得学共和国的文化才算是读过书。
她愈发恭敬:“末学后进,诗婷明彩,现任高天原……妖刀姬……”
“妖刀姬,诗婷——你姐姐是诗婷二叶?”神仙姐姐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冷了下来。
少女张了张嘴,分不清对方是喜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