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波姬看着他,想了下:“我只要两份样本,和你合作,怎么样?”
“那些异种之前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得梅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仰头看着阴云:“我回答他们说……任何碰到过那个东西的,想要得到那样东西的——都得死。”
“……”
“这是个陷阱。”他垂下头,视线望过来,带着不屑的笑容:“胃口很大的陷阱,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搞清楚到底他们想要得到什么。”
海神波姬侧目望向高耸的海神号层段,似乎察觉到了那缝隙之中有什么人在窥视。
好几秒种之后,她收回视线:“他也来了——”
“是啊,杀手之王,他是来杀人的。”
“杀谁?”
“不知道,但不是我,买我的命要花很多钱,我的敌人要么死了,要么没钱。”
得梅因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的躁动:“我的时间不多了,真希望那个幕后导演能够动作快点。”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并不是分管战斗的执行官,而是商业?”
“商业难道不是战场之一吗?”得梅因耸了耸肩:“为了钱,大家什么都做得出来,这可比单纯的暗世界争斗激烈多了,现在我在公司里面喝水都只敢喝自带的。”
“……”
“来了——”
确实是来了,原本呈梯形的海神号上层,一层一层往上垒,最上面的两层收窄。
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撞开了顶层的护栏,而后人流像是下饺子一样往外互相纠缠着冲出来,洋洋洒洒,顺着高大的海神号层阶翻滚而下。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十个!
真实之门的未来战士和神圣音阶的动力铠甲骑士,外加银色十字的金属怪物,互相翻滚厮打,疯了一样往外冲出来,如果把海神号换成是大厦,那么这一幕大抵就像当初当初杰克陈在鹿特丹大楼斜着一跃而下的高度相差无几。
得梅因皱起眉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仰着头看着这一幕,眸光映出微弱的天光。
海神波姬抬手按住耳边的通讯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询问,但是却得不到回应,抬头望去的时候,真实之门的带队执行官正红着眼睛和一个神圣音阶的高手互相纠缠在一起,重重地摔落在下一层的甲板上,挑高足有五米的层阶一层一层延伸,他们就这么一层一层地往下滚着。
“……疯了——”
波姬咬着牙低喝了声,右脚在地上顿了顿。
机械结构瞬间张开,锋利的棱角撕裂她的裤摆,亮出内里的精密机械喷口。
炽热的尾焰从她脚下冲出,伴随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奔跑的动作,支撑着她猛地跃起数米高,直接跳上了上一层的边缘,帮着离她最近的一个真实之门未来战士干掉了对手。
她单手按着对方的肩膀:“发生了什么?!”
那个全身上下被纳米肌肉束作战服包裹的未来战士晃了晃脑袋,头盔下亮起接敌的红光,不由分说又开始对波姬动手,但是才刚刚抬起手里的枪,就被波姬一脚踹了出去。
杀疯了——所有人都杀疯了!
得梅因的头盔翻开,将他的面庞遮盖在下面:“异种的催眠术。”
确切地说,是鸢尾花女亲王的梦魇困境——对方能够成为亲王级别的吸血鬼,就是靠这种精神力共鸣的手段,能够将周遭的生物全都卷入到认知混乱的幻境里,这种能力在冷兵器时代俨然近乎神明。
至于说现代……
远程遥控火力?无人机?空中火力精准打击?覆盖性轰炸?
终归是神秘侧势弱,个体的伟力在工业的力量面前败下阵来。
只是在现在这种小规模的争夺战之中,异种的力量就很可观了。
得梅因在等幕后黑手,等那个装好陷阱想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囊括进去的贪心鬼,而藏匿在暗处的杀手之王,则是在等待着鸢尾花女亲王——那股游离的杀意,不断地在乱战的人群之中筛选搜索着,寻找着对方的痕迹。
没有了红龙女王的神圣音阶,依附于梵蒂冈,杀手之王是暗世界的称呼,但是在教廷看来,对方还是个好用的干脏活的猎魔人代表——就像是所有游戏里面悲情的工具人NPC一样。
沉默的等待,倾盆的暴雨,呼啸的海风,以及那卷起来拍打着船身的巨浪。
好几分钟之后,一个身影从最顶层的缺口上被谁直接打飞了出来,重重地落在了二十多米落差的观景平台上,就像是被人从楼顶扔下来一样凄惨,整个人砸得观景平台的地面都向内凹出了一个大坑。
那人站在缺口处往下看,目光凌厉地和下面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得梅因面甲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但是语气却显得意味深长起来。
“白东城……共和国——呵……共和国!”
白东城目光扫过这些王八蛋,而后抬手按住额角,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
一个吸血鬼亲王的精神冲击,远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如果不是在场的人里面有个深藏不露的萌新压阵,说不定就连共和国阵营也会陷入混乱,跟着对方一起杀红了眼甚至是下饺子一样往下蹦跶。
这个时候,她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鸢尾花女亲王那么有恃无恐。
有这种手段,对方哪里去不得,什么龙潭虎穴不敢独创?
但是现在嘛……
那个凹坑里面的人缓缓动了一下手,而后艰难地将自己从坑里撑了起来。
她现在决然称不上好——额前一柄飞刀深深地嵌入脑袋里面,直至没柄,而肩胛骨两侧、胸前、腰腹、膝关节也没有逃开,凄惨得像是被封魔钉牢牢地钉死了关窍,配上她那半边脸颊的血肉模糊,真真就是恐怖片现场。
暴雨冲刷着她的脸颊,将那伤口上的血迹冲开,露出其下的惨白色血肉。
得梅因望着她,肉眼可见她脸颊上的筋肉开始蠕动,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伤口。
只是那眼神依旧怔直,像是没能回过神,也可能是那一柄从她额前没入的飞刀切实地伤到了她的大脑。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是放任对方轻松回血的时候。
他往前抬了一下脚步,但就在这个时候,距离他脚尖一个巴掌远的地方甲板突然爆开一个大洞,碎屑纷飞,直到那溅开的木茬敲打着他的铠甲,那一声枪响才从风雨声之中传来。
……船顶?
他侧头看着船顶,在雨幕之中找到了那个开枪警告他的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人,双方相距并不算太远,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那能够称得上一声面嫩的年轻感,看起来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新人。
那新人面无表情地将原本平端着的枪单手举起来,枪口朝上,目光冷然地注视着他。
所以还是——共和国?
另外一个穿着近乎同款衣服的男人从观景平台不远处的侧梯走上来,手里也提着一把狙击枪,单手拿着,三脚架收起,这种姿态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威胁或者老道。
但是在那股气机锁定凹坑里的鸢尾花女亲王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卡其色风衣男却猛地抬起手里的枪,回身以近乎同样的速度锁定了隐藏在黑暗里面的另外一个人。
「咻————」
「啪——————」
几乎是同时开枪,卡其色风衣男的狙击枪瞄准镜当场炸开成一蓬纷飞的零件,一道血痕擦过他堪堪移开的脸上,旋即又被雨幕冲散,只留下一道灼伤的伤痕。
而他开的那一枪,却隐没进了断电之后海神号那幽深的走廊厅堂内里,没了声响。
卡其色风衣男扭头过来看了他一眼,抬手按住耳边的通讯器:“打中了,不知道打中了哪里,对方后退了。”
得梅因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有种很微妙的错位感。
这是谁?
为什么自己好像——
一阵幽幽的音乐声,在海神号里响起,不知道是谁接管了船上的播音系统。
那是一首并不激昂的歌,有低沉的钢琴声伴奏,以及一个深情的男声演唱者:
【我以为旅人将我~热情都燃尽~】
【你却像一张情书~感觉很初级……】
【人们把晚来的爱都锁在迷茫里~】
【字正腔圆的演说~撇清任何关系~】
【我听见了你的——喂喂喂?】歌声就此中断,而后话筒被谁敲打着,发出笃笃笃的响动。
有人打了个弹舌,用少女的嗓音轻咳了声:【咳咳,一二三,一二三……喂喂喂,大家好……】
不伦不类的试麦,得梅因仰着头,突然有点想要继续听刚才那首歌的后几句了。
所以说,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他这么想着,却看到船上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打开,灯火通明——甚至堪称灯火辉煌。
绚烂的灯光之中,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旋回去的吊臂上,站着一个握着话筒的少女,一边唱着歌一边缓缓地被托举起来,像是某个雇佣了一流灯光师,却租用了二流场地的不入流小明星。
【你演技也有限,又不用说感~言,分开就平淡些!】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别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诶诶诶~~】
她闭着眼睛,深情款款地演唱着不着调的歌词,话筒在嘴边缓缓远离,拉长了尾音。
得梅因静静地看着,看着,而后抬起手。
臂甲打开,十六枚微型导弹对准了那个吊臂,尽数发射——
剧烈的爆炸声、火光、钢铁扭曲的声音,笼罩在面前,将那个少女吞没了进去。
这是目前为止最为过火的一次攻击,断裂的巨大机械吊臂翻滚砸下来,将两层甲板砸得扭曲变形,压死了好几个不幸的暗世界成员,场面一时之间就像是倾塌的恐怖袭击现场。
支臂托举起来的那个巨大的摩天球滚落在观景甲板上,火光熊熊,遮蔽了内里的影子。
得梅因没有转身,而是仔细且认真地看着这场爆炸。
最后他抬起手,打开右手的臂甲,左手的指尖探出指节长的利刃,缓慢却坚定地按在自己的手臂上,开始向上缓缓拉动,以近乎自虐的方式撕开自己的手臂血肉。
几秒钟之后,他停下了动作,看着面前的一切——
没有爆炸,也没有火光,更没有傻子一样现场演出的偶像。
但依旧有暴雨,有那个能够和杀手之王对狙的年轻的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人。
“……梦魇公爵,伊莱克?”
所以之前的,也是被制造出来的所谓幻觉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受伤也是真的,疼痛感微微地刺激着他现在的大脑。
不远处的雨幕之中,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抬手按在胸前,缓缓躬身行礼,礼数周全:“人类的天赋,让我们羡慕,第三圣子·得梅因阁下。”
在他身后,站着另外两个人——吸血鬼阵营的风衣女,最开始被开动脑筋的伯爵费尔南多。
至此,异种的阵营总算是完全了,从凹坑里把自己‘拔’出来的鸢尾花女亲王站直了身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身边的卡其色狂放:“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卡其色狂放抬头看着船顶:“可能是,想要活捉你们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多可笑的事情吗?”鸢尾花女亲王咧了咧嘴角:“或许你们人类可以杀死血族,杀死异种,但是你们没有可能活捉我们的——你以为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共和国人,24岁。”卡其色狂放笑了笑:“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