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班长大人
“管她是不是，反正就是我也想和你一样当个大英雄，想被那些百姓称颂......”尼禄不管那么多，大手一挥。
半晌。
尼奥斯扭头，看了眼这个少女，看着她眼中的光，低声问：“所以，你就那么讨厌自己么？”
尼禄愣了一下，抿起嘴，点头：“是啊，特讨厌......”
讨厌那个叫尼禄的昏庸皇帝，软弱无能。
“那这就不是喜欢。”
尼奥斯淡淡说，强硬地打破了少女的幻想：“你只是喜欢上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而那幻影正好投射在我身上而已。”
“切，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喜欢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尼禄特倔强地瞪他，噗噜噜地吐着舌头。
这话让尼奥斯怔了一下，他稍稍绷紧了些脸面，撇过头去，没再说话，似乎是放弃了交流。
脚步声一阵一阵的，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尼禄把下巴埋了起来，在他背上蹭了几下，眼睛里流露出几丝凄婉。
接着，她带着几分近乎乞讨的哀求，轻声问：“所以，真的和你没有关系么，尼奥？”
尼奥斯不接话，继续低头前行。
尼禄继续说：“那你为什么又要给我药油？”
“每个人我都给了。”尼奥斯忍不住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背我走？”
“赶路，不想耽误时间。”
“还有你不说要打扫痕迹吗？”
“我故意要把跟踪的人引来。”
尼禄突然咯咯轻笑，伏在他耳边，说：“所以，你其实跟我一样对吗？”
“不一样。”尼奥斯固执地否定一切。
尼禄蹭着他的脖子摇头：“骗人，你房间里的书我都看过？”
尼奥斯皱眉：“这又有什么关联？”
“有啊，比如我知道你看了那么书，一定很孤独，对吧？”
“......”
他的沉默，让尼禄情不自禁勾了勾嘴角：“因为其实我也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选择艺术的原因......”
突然，尼奥斯停了下来，两人在山林中顿住。
“看吧，你也慌了，不是吗？”
尼禄狡黠地笑：“所以承认吧，尼奥......”
“承认什么？”
“承认我是唯一理解你的人，唯一你应该喜欢的人！”
“别开玩笑了。”
“不，不是玩笑，比如我能感受到，我和你身上都有着相同的特质，这是我们彼此吸引的原因，”
尼禄轻轻闭眼，轻轻呼吸，凑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耳语：“我们都是为别人而活的人，被他们的期望推动着向前，走在这个世界上，走上自己不愿的道路，又孤独又迷茫......”
她顿了一下，口气有些埋怨：“但你是智者，所以选择理智，所以不停拒绝，
而我是艺术家，所以凭借自身的感性，不停靠近，就像飞蛾扑火......”
啪！
尼奥斯突然把她放了下来，动作倒显得有些惊慌，放下后略显无奈地回头，表情中竟能看出几分幽怨。
尼禄踉跄一下，直起身子，笑容美得像是烟火：“看吧，我没说错，你果然......”
“看什么看，我们到了！”
尼奥斯给她脑门上来了一指，无情转身，也不等她，直接出了森林。
尼禄揉揉脑门，有些无语，气鼓鼓地跟了上去。
二人走出森林的下个瞬间，凉风袭面，少女不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轻声脱口。
“好美！”
天际之处是连绵的山峦，太阳落在山后，倔强地放出最后的光。
夜幕压了下来，天空虽一片漆黑，但压到天际交接之处，那儿的夜色却被晚霞浸透。霞光一点点褪去，夜色逐渐带上酒后的酡红，像是浸了油的纸。
“啊，的确很美......”银发的男人望着远处的高山。
当初召唤自己的巨石就在山中，只是彼时的自己，自天空降生，白衣白发，身无一物。
尼禄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起，心底默默道。
不，我是说你......
（还有）
第181节 第一百八十章 所以，我们还是结束吧
天黑之前，一行人终于汇合。
无视三人暧昧的视线，尼奥斯分配好房间，说了点注意事项后，就让大家回去休息。
住进村子里，众人感觉时间仿佛倒流，罗马入侵的时代还未到来。
这里没有引水渠，没有神庙与广场，甚至连石砖房都不曾见到。就是十几座圆锥形的低矮草屋，加上大片大片的农田，还有篱笆圈起牛羊，妇人生火做饭。
此时一间空房里。
“你在干什么？”罗马尼奥看着尼奥斯趴在简易制成的桌前，捏着根木炭，在黄色莎草纸上写写画画。
稍稍探了下头。
罗马尼奥看见数个巨石达成的圆阵被映在纸上，逼真至极，仿佛看见真物。
“这是我以前在山丘上看到的巨石阵。”尼奥斯没有抬头，随口一吹，把炭粉吹落。
“所以说你可以把自己见过的所有景象，分毫不差地画出来吗？”罗马尼奥赞叹。
“嗯，而且不止不止是见过的，没见过的我也能画。”尼奥斯轻声说。
“厉害啊，我有了这手，估计能吊很多少妇了。”罗马尼奥说。
尼奥斯没想到他会把话题转到这上边，一时间突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低头看着这幅逼真的画，回想着种种，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去过很多地方。
比如他知道洛阳的城门，长安的街道是什么样，清楚站在金字塔上俯瞰埃及会看见怎样的景象......
但他就是回想不出和自己相关记忆。
就像尼禄说的，我记得这里，但我不记得自己......
尼奥斯接着画。这次外出，他准备了不少草纸和皮纸，用麻线穿成册子，放在行囊中。
渐渐地，他画了不少东西，罗马军营，起火的草原，云雾缭绕的神山，泰晤士河上的伦敦城，冬天的温彻斯特广场......
他一遍遍地重复这些记忆，一次次确定着自己在这些回忆中的存在。
直到不知不觉间惊醒，回过神来，发现笔下画的已不再是景物，而是一个个的人。
那个在草丘之下怒喊的武士，还有朝自己深深跪拜的女孩，法里奥、布狄卡、安妮娅......
直到最后，册子的最后一页，是一个短发的少女，像只傻乎乎的金毛，歪着头笑，眼神又固执又倔强。
旁边传来罗马尼奥的鼾声，他不知何时睡去了。
屋外夜风呼啸，母牛低声鸣叫。
尼奥斯想了想，把最后画着尼禄的那一页撕掉，一揉，随手扔进火塘里。
有人喜欢自己，不止一个，他这种人精当然看的出来。
但尼奥斯始终觉得，她们的喜欢是附加在憧憬和感激上的，就算换个人她们一样会喜欢上。
所以对女王，他从一开始的利用和敷衍，然后被她的信任所打动，然后直到现在的相互信任。
这是类似玄德公与孔明的鱼水之情，君臣有义，彼此相和。
而对于丫头，他有同情，有愧疚，对于安妮娅，则是对那颗赤子之心的欣赏，和对她成长的欣慰。
这是师徒之情。
但唯独对于尼禄，他无法判定。
是那种初次见面时，一个正常人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对美的本能性追求；还是见到少女独自歌唱时，对她所散发的孤独感产生认同......
还有他对彼此身份认知，从而理智上的疏远和拒绝......再到突然被表白时，因之前的疏远，而隐隐产生的愧疚。
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造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想到这里，尼奥斯合上册子，仰起头长长一叹。
他不是不知道她们喜欢自己，也不是不懂尼禄的意思，但就和她说得一样。
大家都很孤独，但孤独又有什么用的，本就不是一路的人，为什么还要追寻一个结局本来就注定的故事？
自己不过看着不是一路，所以就避开你，但你又一再贴上来。
只可惜我心里头，虽有过自己的深意，但不会有过于炽热的衷情，没有“非你不可”的偏执。
所以，就正好借着这次旅途，结束这些吧......
天上群星点点，忽明忽闪，尼奥斯灭掉了自己小屋里的灯。
......
伦敦，母马横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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