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班长大人
从宴会开始的那一刻，他就隐藏在角落里，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从法里奥整天饮酒作乐，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起，他就把自己藏在了更深的地方。
保利努斯！
这个男人还没有死去，而自己脚下的只是一个替身！
法里奥看着角落里的士兵脱下头盔，露出那张不苟言笑的，宛若刀刻的脸。
心彻底跌落至谷底。
是啊，真正的保利努斯从来不会像刚才那样大笑，也从来不屑于做贬低对手的举措，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
厅内，视线的重心再度转移。
布狄卡这才真真正正第一次看到了保利努斯的真面目。
一位身穿金红色战甲的中年男人，身材虽不壮硕，肌肉却异常扎实，脸面硬如钢铁，眼神中充斥着铁与血的气息。
首领们早已不敢说话，只能乖乖聚在一旁，瑟瑟发抖。
保利努斯往前一走，他们就集体后退，让出道路。
布狄卡看着逼近的男人，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脏上。
她巨剑的手不由颤抖，就像是遇见了天敌。
不要慌！不要慌！
只要他一走近就挥剑，把他挟持下来，就还有一线生机！
布狄卡在心底大吼。
但令人绝望的是，保利努斯并没有为了装逼走进她的攻击范围，或者让士兵放开他们，大谈一番自己如何看破法里奥的计谋云云。
他只是站在法里奥和布狄卡身前，简简单单地说：“你们完了。”
（..）
第33节 第三十三章 无名小卒or扬名天下
完了，什么完了？
布狄卡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从百年前凯撒登岛后，不列颠的贵族们开始自发学习起了拉丁语，布狄卡自然也不例外。
但现在，保利努斯说的每一个词语她都知道，但却不懂它们的意思。
布狄卡略显无助地看向法里奥，看向这个如慈父般的老人，希望着他能如曾经那样，给予自己指引。
法里奥沉默了很久，逐渐的明白了。
他轻声道：“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谈吧。”
保利努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标志的假笑，目光依旧森然。
“什么！”布狄卡大惊。
法里奥却是扫了一眼其余首领的位置，道：“你抓准了起义军内部不和的命脉，放出谈判的邀请，引人入城，
而就算没能成功，你也可以把我放出来，他们必然不会不管不顾。”
说完，他看了眼布狄卡，眼中饱含歉意。
布狄卡正要说话，法里奥却摆摆手微笑，接着道：“而进了城后，你一上来先是用强硬的态度进行打压，一个下马威后，再送上美食美酒，还有令人心动的和谈条件，一套大棒加萝卜的组合，让他们头晕目眩。”
“然后接下来，是要把他们留在城中，沉溺于酒池肉林，还是强行挟持，关押蹂躏，就看他们的表现。
反正只要义军首领捏在手中，你就可以拖够时间，等待援军到达，中心开花。”
保利努斯对老人的解析很淡然，仿佛这一切都并非自己的谋划。
他对此从来没有炫耀之意，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但替身呢，是你看出来我会假意投降，然后趁机刺杀吗？”法里奥问。
保利努斯摇头：“抱歉，你太高看自己，也太高看我了。”
“什么意思？”法里奥皱眉。
保利努斯看向躺在大厅中心的白袍男子：“你的神灵大人手下有一个可以出入任何地方，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我怎么可能不会做好准备。”
所以倒是自己歪打正着......
法里奥一愣，忍不住苦笑起来。
没想到数月的隐忍，到头来功败垂成，自己果然不是尼奥斯大人啊。
那么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命运应该就是死亡吧，而布狄卡他们也会被关押起来，直到时间拖够，罗马军团浩荡而至。
一切结束后，免不了又是一场种族灭绝式的屠杀。
法里奥看了眼面色如生的尼奥斯，默默不语。
凯尔特人最后的火焰终究还是熄灭在了自己手上。
抱歉，让您看到了这么丑陋的一场表演。
保利努斯没有再管暗自神伤的德鲁伊，现在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好好看看那所谓神灵的尸体。
然后开始幻想起自己回到罗马，在凯旋式上，将这具尸体钉在十字架上的情景。
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从莫纳岛开始，自己被足足被这个人，用假死的尸体欺骗了两次，现在终于到头了，终于让他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保利努斯控制着自己不笑出声来。看向两个把尸体送来的乞丐，道：“所以，你们给我送来的是死的，按照悬赏，可以领八千。一会儿就下去领赏金吧。”
两个乞丐相互对视，咧嘴一笑。
“对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别人吗？”保利努斯突然问。
乞丐愣住，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是吗......”
保利努斯点头沉吟，低头看着这具尸体，忽然浮起刚刚脑中所想。
“从莫纳岛开始，自己被足足被这个人，用假死的尸体欺骗了两次......”
尸体，假死......
脑中顿时如一声惊雷震响！
电光划过！
保利努斯心中大呼糟了！
却见电光火石间，刚刚推车上还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翻身坐起！
哐当一声，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餐刀已经放进了保利努斯的口中。
冰冷刺骨！
众人被这一番大起大落吓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方才还不动如死的男人已经坐起，一手持刀，一手捏住总督大人的脖子，眼睛微眯，笑容恬淡。
“那么如果是活的，又要给多少钱呢！”
......
风沙阵阵，旌旗招展，远远看见部落联军点燃篝火，生火做饭。
武士们的背后跟着老人、女人和孩子，比起外出打仗，到更像是迁徙。
布狄卡当初毅然将带上平民，渴望破釜沉舟，不破不立，却不想此刻全族的命运都维系在这个大厅之内。
罗马的士兵已经团团围住了他们。
她和法里奥在一侧，部落的其余首领在一侧，中间是对峙的一人一神。
“尸体，尸体，又是尸体......你到底还要假装几次尸体？”保利努斯注视着对方，面无表情。
“直到你不再被骗为止。”尼奥斯微笑。
“有意思。”保利努斯眼角抽搐，心底怒火中烧。
“但不得不说，我对你的布局着实出乎意料，没想到在这种必输的局面下，你还能想出唯一的出路。”尼奥斯一边赞叹，一边点头，手上的餐刀微微抬动。
刀刃微凉。
保利努斯已经感觉到嘴里充斥着血腥味，他强行压下恐惧感，眼睛一斜：“但还是被你破了，我想过你会有一万种方式劫持我，但没想到又是尸体。”
尼奥斯耸耸肩，表情有些调皮：“你以为我在第五层，但其实我还是在第一层，这就是人心的好玩之处了嘛。”
“你就不怕我豁出命去也要把你们留在这里吗？”保利努斯问。
“呵，你这种人我再熟悉不过了。”
尼奥斯勾了勾嘴角，低声道：“金钱，女人，权力，你都不会为之所动，唯一能收买你的......只有荣誉。”
保利努斯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看，我说对了，你不在乎拥有的一切，你只在乎后人会如何评价自己。”
尼奥斯眯起眼睛，声气仿佛恶魔在低语：“所以你比起其他人更想活命，只因为你不想死的碌碌无为。”
那放在嘴中的餐刀越来越深，刀刃紧紧地贴住嘴角，就等划下的一瞬。
而他的声音像是沉入心海的鱼钩，钩起了保利努斯最深层的恐惧和欲望。
“所以......”
尼奥斯问：“无名小卒，还是扬名天下？”
良久，保利努斯舔了舔口中的鲜血，认清了心底的渴望。
是的，他惧怕死亡，只因现在的他还无法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如果要他选择，保利努斯宁愿34岁就家破人亡，成为千百年后也有人谈论的人物，也不要想元老院的那群豚猪一样，腰缠万贯，满面红光的活到六七十岁，但无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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