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班长大人
“不麻烦不麻烦。”
加图斯摆手：“只是首领你的下属众多，我实在安排不过千人的宴席，只好为将士们准备一些粮食和酒水，实在抱歉。”
“够了够了，实在不好意思。”艾泊斯说。
“不会不会，就是城中粮食也实在紧缺，不知首领你们来的时候是否有带上一些，以缓解城中危机？”加图斯问。
“诶？”
艾泊斯愣住，随即顿了一下，想起某人临别时的赠言，摸着下巴，试探道：“你知道，打秋风吗？”
“打秋风，打谁的秋风？”加图斯下意识问。
当然不能打尼奥斯的啊！
艾泊斯第一时间否定，然后就想到自己刚刚败给保利努斯，所以现在在伦敦，总督大人可能刚刚进驻......
而加图斯也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首要敌人。
于是一个老者，一个胖子，一个罗马人，一个凯尔特人......
两人同时对视，眼中闪过同样的眼神，心念瞬间同步，异口同声。
“保利努斯！”
（还有）
第87节 第八十六章 难以承受生命之重
此时此刻，温彻斯特城内，曾经的朱庇特神庙灯火通明。
这座沉寂已久的神庙在寒冬之中焕发了新的活力，但却是为了庆祝罗马之外的节日。
凯尔特族节日，往往以一场季节性的仪式来展开，带有浓厚的宗教特征。
比如在冬天第一场雪举行的萨温节，标志着冬季的开始，代表着凯尔特人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年中最黑暗的时刻。
每年的这个时刻，不列颠上的凯尔特人，会将牛羊从高地的草场上带走，其中体型丰满的牲畜被牵出，宰杀。
为了迎接最黑暗的季节，为了寄托对春天的期待，火被点起，人们围坐在巨大的篝火旁边，大快朵颐，热情起舞。
难以想象在如今食物匮乏的时候，尼奥斯还能从各个地方挤出粮食，举办丰盛的筵席。
仿佛从他的手上，粮食和钱财都是大风刮来的。
牛羊肉被分发到广场上的每一个百姓手里，上百个篝火点燃，铁叉上架着焦香的烤羊；剧场和神庙里连续搬出罐装的酒水。
红酒、麦酒、蜜酒......浓郁的酒香充斥。
贵族，平民，武士，凯尔特人，罗马人......仿佛在此刻没有了隔阂，所有人的情绪在此刻共通。
烤好的羊肉被利刀切片，整齐地码在银盘里，淋上香料和香油，呈在武士们的桌前。
但武士们却觉得不尽兴，直接推开盘子，亲自下场扯了一条腿上来。
“大家，尽情欢呼吧！”
布狄卡今晚也盛装出席，与安妮娅并肩，在神庙台阶上张开双手：“这些不是神灵的馈赠，这是你们一年的努力所得，这是你们应该有的回报！”
安妮娅带着温柔的微笑，俯视着万民，看着他们朝自己跪拜，心脏剧烈跳动。
所有人高举双手，齐声高呼。
“女王万岁！”
“公主万岁！”
被释放的奴隶在火焰旁大笑，在冬日里赤裸上身，翻动铁叉，同时接过武士递来的蜜酒，浇在将熟的羊肉上。
火焰瞬间大跳，蜜色的酒液被蒸成白烟，浓香四溢。
老人，男人，少女，孩子......所有人围着烤肉起舞，恋人们在这乱世中寻找到机会，热情互吻。
布狄卡喝的很尽兴，瘫在巨大的桌后。身前放着滋滋冒油的刺猬肉，风干的鲑鱼，和泡了肉汤的面包。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放松了，这样的场景总让她想起曾经。
在罗马人还没有踏上不列颠的时候，首领们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富，总会举行这样的筵席。
“师傅呢？”安妮娅疑惑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出。
布狄卡反应过来，赶紧直起身子，左右搜寻。
“菲也不在。”安妮娅皱着眉扫视一圈。
这场筵席几乎所有人都到场，但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两人。
某种意义上，布狄卡甚至认为他比自己这个女王都要重要，因为造就现在这一切的，正是那个男人。
“去找他们吧，我们可不能弄丢这两人啊！”布狄卡举杯敬酒，一口喝干了蜜酒。
“嗯。”安妮娅点头。
母女二人身子一抹，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
......
此时的议事厅内，尼奥斯坐在长桌旁，看了眼门外，火光映红的天空，激动的呼喊隐约可闻。
他也曾看见火焰映红天空，听过呼喊震天。
但那都是战火，是惨叫，现在这一幕虽然相似，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这一幕可以长存，所有的牺牲，只为铺就和平的道路，不是吗？
尼奥斯有了一些觉悟，回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矗立的女孩：“丫头，出去玩玩吧，顺便去陪陪你的小徒弟们。”
那群孩子在丫头的教育下，已经把菲当成了唯一的偶像。
同龄人的崇拜，让女孩终于有了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心虚。
菲微微有些意动，扭头看了眼外头，又低头扯扯兜帽的帽檐，道：“还是算了。”
“我这里没事的，总不能现在有人来刺杀我吧？”
尼奥斯耸肩：“再说你也应该有些正常女孩的生活。”
菲摇头：“大人在哪，我就在哪。”
尼奥斯叹息：“那意思如果我出去的话，你也会去吗？”
女孩很严肃地考虑了一下：“大人的确应该休息一下。”
尼奥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真会这样说。
“那这样......”
于是沉默片刻，他摆摆手：“去帮我出去拿些吃的吧，你自己也拿一点，咋俩就在这里吃吧，就当跟着他们庆祝了。”
菲咽了咽口水，躬身：“谢谢大人。”
说罢，闪身而出。
偌大的议事厅再度只剩尼奥斯一人。
他这才舒出一口气，良久注视门外，漆黑的眸子跳动着火光。
想象着布狄卡在大笑饮酒，安妮娅会拉着菲，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吃着美味的食物，当着大姐头，享受来自同龄人的崇拜。
没有杀戮，没有死亡，到处都充斥着希望的样子。
心中隐隐悸动。
忍不住笑起。
你说的对，法里奥......这的确很美。
只是，为了达到这一幕景象，实在有些艰难啊......
尼奥斯一声长叹，在空旷的大厅内幽幽消散。
一人得安，温饱有余，少有所靠，老有所依，尚且困难。
而若要一家得安，妻室皆全，儿女为孝，家老双全，难上加难！
但要是一国得安，或者，天下得安，世代得安呢！
“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
尼奥斯背对着热闹和喧嚣，在昏暗的大厅中，轻轻合上眼睛，手杵着下巴，第一次弯下了自己的腰背。
脸上那始终淡然的笑容褪去，仿佛老旧的墙皮一点点脱落。
取而代之的，是不浓重，却异常明显的倦色。
就像一个垂垂的老者，坐在黑暗之中。
这场起义，本就是一场逆天而行的举措，所承受的压力更是难以想象！
为此，尼奥斯每天连续地工作，不断地思考，不停地布局。
从所有方面入手，政治，军事，经济，法治，外交，宗教，间谍，杀手......都必须考虑到。
这是和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交手的代价。
为了逆天而行，为了以弱胜强，他必须不择手段，必须使用一切资源，想出一切可行的计策和方案......
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这人并不宽阔的肩背之上，背负着如此多的重担。
而这一切，却只为了一个承诺。
然后当和这群人经历了许多之后，他也不再只为了承诺。
也为了丫头，为了那个女孩的微笑，为了不再辜负那个女人的期望，为了这座岛上的人们，能见到那个老者所说的景色......
这些责任，为尼奥斯轻飘飘的人生赋予了重量，让他感受到了为人的充实。
所以.......
“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尼奥斯低声自语，再度挺直了身子，站了起来。
火光将他的背影投在女王的坐席上，高大而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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