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塔罗斯舰队的奇妙冒险 第959章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

本杰明船长开口说：

“发送求救信号，把信标全部打出去，这样就会有船过来——就算他们不在乎我们是死是活，但只要神印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派船过来，我们就用那艘船混进去。”他指了指奥蕾迦娜背后背着的斧头和腰间的爆弹枪“我想船员应该不是问题，对吧？”

这……你特喵的也太那个了吧？

奥蕾迦娜带着探寻的眼神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结果这人根本没有退缩的样子，一脸‘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属正义’的模样。简而言之，本杰明舰长只在乎目的，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人命这种东西，这种思维方法说实话蛮可怕的。

这人的思维方向变了，但是思维方式还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

她摸了摸脑门，微微叹了口气。果然把救援船上的人全杀了这种事情还是算了，没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会搭船过来的多半也是普通的工程人员，他们没必要莫名其妙的死在这种地方。而且搭乘救援船过来修船的人里面，多半还会有艾萨克·克拉克这位特级工程师呢。

其中应该会有愿意帮忙的人吧？不愿意的关起来就好，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再放出来，他们用眼睛看能知道对与错了。

“胆子还真大啊……”她问道“你就没有一点犹豫吗？”

本杰明船长耸了耸肩，他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这会儿我想了很多东西。”

“哦？”

“首先我的说明，我并不是出生在一个教会家庭，恰恰相反，我的父母都不喜欢统一教。我的决定在当初被看做是误入歧途了。”这个半只脚踏进老年的男人说道“他们把我逐出家门，但是我一点都没有后悔，您明白吗？那时候的我连一丝一毫的后悔也没有。”

他说的非常认真。

“那为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人类的发展到头了。”他压低声音“二十世纪的技术飞跃就像刻意做出来的假历史一样。在跃迁引擎被研究出来至今，我们的科学就像停滞了似的……当时我刚刚从学校毕业当一个太空船的船员，一个在过去辉煌无比，现在却普普通通的职业。这本来应该是最好的工作，对吗？但是因为技术停滞，我们的工作和一两个世纪之前毫无区别，宇宙里好像也没啥新鲜东西了。”

“……”

这完全是一副学了糟糕专业，出来做了不想做的工作的应届毕业生的思维方式。这心情不少人都能体会到，在学校里期望的未来和自己真正面对的未来完全是两回事，这是只有进入社会之后才能彻底理解的事情，那种感觉确实无力且冰冷，不过只要假以时日，几个月，或者一两年，人们都能缓过劲来，踏踏实实的继续今后的人生。

结果这位本杰明船长显然……要么是期望太大了，要么是真的被社会捶打的太深了。失望和不安会让内心出现空隙，而这空隙则可能被什么东西趁虚而入……

“这时候有人对我传教，说技术的停滞是因为现在的技术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只有人类继续进化，事态才会有所发展。”他似乎想抽烟，但在身上摸了两把之后还是作罢“都是以前那些屁话，但是那时候我选择了相信，因为那有一种让人可以期待未来的魔力——您知道吗？那种感觉真的很棒，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人替你安排一切，它给你铺了一条路，一条通往美好未来的路。”

“而实际上，在加入了统一教之后，我的晋升确实也变得容易了不少。统一教并不只靠信仰让人忠诚，它会给你实际的利益，这让人死心塌地……它握住了我们的生活，您明白吗？”

奥蕾迦娜点了点头：

“这也能看出来它的势力确实大的夸张了。”

对于统一教的跋扈，本杰明舰长也很能理解，但过去的自己就是既得利益者，那在之前自己肯定是不会对此有什么特别意见，甚至都没怎么意识到。而到现在，他恍然回头，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古怪。想到这，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团浆糊似的，那一拳究竟改变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是肯定改变了很多东西，曾经覆盖在自己脑袋里的什么东西已经不见了，本杰明舰长觉得自己的思维正无比清晰：

“没错。在我展现出我的能力之后，我成为了石村号的船长，这是近一个世纪以来人类最伟大，也是唯一的技术结晶，她比我的年纪还大……这些年来，我们都普通的在和谐采矿公司名下工作，这种任务也是第一次。”

“我明白了，合着你们也不知道神印的特性。”暗色岩说道“说不定你们都是这个实验的一部分。”

听到这里，他露出愤懑的表情：

“没有什么说不定，我觉得这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真是讽刺。我以前是那么相信……该死的，我肯定不是个好人，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看着本杰明舰长的模样，奥蕾迦娜忍不住文化人似的引经据典，开口像个怀言者一样背诵《洛迦之书》上的句子：

“当人们的信仰被证明是错误的时候，他们就会把他们信仰的东西付之一炬……”

“非常有道理，我就想这么干……”本杰明舰长抬起头来“是你们世界的哲学家说的吗？”

“是一个勤奋的作者说的，他的名字叫洛迦·奥瑞利安。净是写些篇幅超长的大部头。”

“好名字。我之后应该有机会去读读他的大作——到时候我要把他写的书全部都看完。”

“咳咳……会有机会的。”

正在这时候，戴着眼镜的工程师从舰桥出口的电梯井里面爬上来：

“舰长，发射求救信号的信标已经准备好了，坐标设定在星系外围的‘冲击点’！”

“嗯！做得好！”本杰明舰长转向奥蕾迦娜“之后就拜托您了！”

“当然。那么……”

她回过身来，对其他人说道：

“在救援船到来之前，把人员移到咱的船上去，石村号上只留下必要的人员就好。排出所有逃生舱，把石村号拖曳至‘冲击点’，妥善保存‘首脑’和神印——作战代号‘特洛伊’，现在开始！”

第1130节 第153章：这就是石村号！！（列奥尼达脸）

维修舰凯利昂号

一个男人在晃动的舰桥上扶着自己RIG（Resource Integration Gear）护甲的头盔，一脸凝重的看着全息投影仪的录像。

他这并不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容貌只能说是普通，眉宇间透着一股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肃感，这让他显得非常可靠——这正是时年四十三岁的高级工程师，艾萨克·克拉克给同事们的一贯印象。

在过去几十年间，艾萨克·克拉克都过着普通的生活。的确，他有一个从事工程学的父亲，还是处于小孩子时代的时候，父亲保罗·克拉克就被统一教派遣到太空中工作，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艾萨克甚至已经忘记了父亲的模样，也没有了解过他的父亲，但这却决定了他的人生道路——继承父亲的工作。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艾萨克进入了一所工程学院，学习电子与机械工程，在毕业之后进入了和谐采矿公司工作，并在那里结识了担任高级医务人员的女友妮可·布伦南，小日子过的也算是不错。很久以来，艾萨克一直都在尝试与自己那神秘消失的父亲团聚；然而他父亲的人事档案却被地球政府以高机密级别的形式保密着。

如果不去考虑自己那位神秘的父亲，艾萨克的生活算是挺不错的——事业和爱情都非常稳妥，公司里也人人都羡慕，妮可还在最近得到了搭乘石村号出航的机会，这意味着一大笔收入，对于正在考虑结婚的两人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艾萨克意外的接到了女友所发出的通讯，而USG石村号在那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失去联络了。在组织去维修的救援队开始组建的时候，他立刻自愿申请参加被派往USG石村号维修的任务。

但是这个任务非常古怪。

石村号是贵重的财产，失联之后所派出的救援队未免太过于寒酸——仅仅一艘不到几十米长的小型维修船凯利昂号，乘员五名，其中一个计算机专家，三个军人，正经的工程人员甚至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是去修船的配置？

上面肯定有什么考量，但是他也没敢问，心里的不安逐渐积累，就像堆积在一起的葡萄一般慢慢发酵。一路上，艾萨克只能一遍一遍看着女友发来的视频记录，想要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艾萨克，是我，我希望我可以跟你说，我很抱歉，我对所有事情感到抱歉，如果我可以跟谁说就好了，这里一切都完了，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好怪……这样的事……】

视频中的她一脸愁容，图像清晰度很低，声音也有些失真。看起来似乎是在医疗舱室里面拍的，后面的灯光明暗不定，看不到其他任何人——那简直像是恐怖片里面的场面。

当然，妮可·布伦南根本没发过这种东西。在石村号和溘然长逝号正面对刚的时候，在医务室里闲闲没事做的她正靠在沙发上打盹睡得口水横流，之后送来的伤者和船内大停电又让她忙到头裂……也就是说，从事件发生开始，医生妮可·布伦南就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根本没想到给一千多光年外的男朋友发什么求救视频，也根本不需要发——因为局面根本就没有失控。

那这一段视频的来由到底是什么呢？

是暗色岩拿视频处理软件，仿造《死亡空间》第一部里头的妮可临终视频做的……虽然有个‘想要把艾萨克钓出来看看’的目的在这里头，但这并不是主要的目的。这段视频最重要的目的，是要让和谐采矿公司，以及和谐采矿公司的上层统一教知道这边的神印出事了来引诱出统一教之后的动作，而统一教和地球政府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作为证据记录下来，用在‘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有利’的地方。

我们的本杰明船长，凯恩博士对此很感兴趣，于是提供了技术支持。用石村号和本部本来就存在的民用通讯频道，以妮可·布伦南的ID把做好的视频用舰长权限修改了时间戳之后直接发到艾萨克的邮箱里了——利用‘绝对可靠’的修改时间戳来做出长距离超空间通讯故障的表象，然后发现了石村号失联的和谐矿业公司必然会注意到这段失联前的最后一条通讯。

而结果就是，一切都按照暗色岩的预测在发展了。

在这边奥蕾迦娜还在尝试训练大黄和海东青的时候，这支不怎么让人安心的小小救援队已经在路上了。

计算机专家康朵拉·丹尼尔斯站在舰桥前方的透明聚合物舷窗前：

“这东西你看了几次了？你一定非常想她。”

她对这次任务抱有充足的信心，大家都知道——她认为来的都是精英，自己对石村号的计算机系统熟的就好像自己家似的，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坐在随便哪个终端前面，去指挥其他四个‘工具人’去跑腿搞定硬件方面的问题，这活儿就做完了。她这种盲目自信所带来的高涨情绪让艾萨克觉得很是不舒服，但康朵拉似乎对此不以为然：

“别担心，我们快到了，我们着陆时你就可以看到她了。你们肯定还有很多话想说做对吧？”

似乎看出了艾萨克的心情不好，负责此行安全的军官——扎克·汉姆德拍了拍手说道：

“好了各位，我们到了。”

这个黑人男子看起来像是一部老电影里面的角色——就是那位被‘This is Sparta！！’一脚踢下深坑的波斯劝降使者，在熟人之间汉姆德经常被用这个梗打趣，但他并不为此生气，反而特意把自己的头发剃得一根不剩，这下子他就更像那位波斯人了。

眼下，他就好像正在面对列奥尼达一般露出严肃的表情：

“飞行轨道正在同步中，打起精神来！”

跳跃正在这时候结束了，凯利昂号冲出冲击点，迎面而来的是一大片陨石。驾驶员发出小声的惊呼，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他灵活的躲过了大块的石头，慢慢向目标靠近。

神盾七号周围本来就有大量的碎石带，记录里面是有记载的。眼下碎石的量仅仅只是符合记载而已，这说明石村号还没来得及进行行星裂解工程。

“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他们在想些什么东西？”

“外太空采矿是个赚钱的生意，丹尼尔斯小姐。根据探勘者的报告，神盾七号上有黄金、钴、矽、锇……那么，她在哪里？能联络上吗？”

周围的宇宙寂静无声，每个通讯频段里面都只有细微的杂音。

“那艘船上有一千多个人，总不会连一个有空接电话的人都没有吧？”

“那我们只能登门拜访了——她在哪儿？”

“她就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她了。”

绕过一块庞大的小行星，石村号庞大的舰影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看过石村号——作为人类的骄傲，和谐采矿公司的瑰宝，现代技术力的结晶，使用接近半个世纪之久，至今仍是最先进，最强大，效率最高的行星裂解舰，她巍峨美丽的雄姿在所有人心中都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但是现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石村号却显现出一副极为凄惨的模样。最为关键的设备，也就是船体正下方的重力锚已经消失了，断面上只留下金属融化之后重新凝固的歪斜断痕。船体上方的飞行甲板上有几个大洞，旁边装甲翻起，从洞里隐约能看到下方格纳库里的惨状，登舰通道的大门已经被撕开了，周围到处都飘着碎片。

她伤痕累累的漂浮在宇宙中，了无生机。

艾萨克的心脏陡然缩紧了，汉姆德忍不住脱口喷出几句脏话，其他人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会吧……”

“是叛军或者海盗干的好事？”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行星裂解舰，没有一两艘军舰怎么可能轻易拿下？”

的确，行星裂解舰是民用工业舰，但是一艘一千六百米长，在乱石纷飞的地方工作的宇宙舰，必然有自保的手段。虽说重力索难以用在战斗中，而且没有装备导弹，但是石村号上装备的用于拦截小行星的自动炮也有四百毫米的口径，发射的冲击炮弹就像腌酱菜的缸子那么大，可以轻松把一两百米的小行星炸个粉碎。

没有海盗船能够拦截石村号基本上是业界共识，这也是为什么石村号这么贵重的船只可以被允许单舰出航的原因。

但现在，石村号被打的破破烂烂的丢在了这里，那些伤痕看起来很陌生——不是导弹打出来的痕迹，也不是冲击炮弹在甲板上爆炸所留下的内凹型撕裂伤，攻击石村号的是什么武器？敌人在什么地方？船员去哪里了？

所有人都知道，比起船员，石村号本身可要重要的多，就算对于绑匪而言也是如此。因此，石村号被留在原地这件事是非常不符合逻辑的……

舰桥里人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而康朵拉·丹尼尔斯忍不住扶住旁边的座椅以免自己站不住倒下，她的动摇明显得让人侧目，刚刚的游刃有余完全消失无踪了——这放在一个和战斗一线这个词毫无关系的电脑专家身上恰如其分，只是她这丢人的样子总让人担心之后康朵拉还有没有办法去好好进行她的工作。

“周围没有发现其他宇宙舰，我们得上船看看。然后利用石村号的长距离通讯器向本部报告这里的情况。准备降落！”

“是！”

超光速通讯已经实现了好几个世纪了，但是直到今天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要驱动能够进行超光速通讯的大型通讯阵列，必须要有强大的能量来进行支撑，因此必须要搭载强劲动力炉的大型舰才有进行超光速通讯的能力，凯利昂号这种小船可做不到这种。

艾萨克·克拉克对这件事情很疑惑，救援石村号这么重要的事情，再怎么说也得弄一艘能够保持通讯的大型舰才行吧？但是结果就是没有。如果从阴谋论的角度考虑，强行压缩人手，使用无法进行长距离通讯的小船，这合起来看就有种像刻意去隐藏什么的感觉……人手越少就越是不容易泄密，而没有办法进行长距离通讯则是第二重保险？

石村号的长距离通讯系统只能对着本部，这种关键时期民用通讯频道肯定全部锁死了，想要和外界通讯就必须经过和谐采矿公司才行。这样一来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秘密也绝对不会外泄出去。

如果利用当地那个非法采矿殖民地上面的通讯系统的话……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