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白狐
欧璐科摇了摇头，表情略显微妙。
“我就是一个小概率诞生了自我的克隆人，被博士发现之后安排在小镇上生活，度过短暂的十年人生。”
“十年？”
“啊，一般的克隆人就是这样的，如果是人类的意识转移，往后会进行身体调整，但我们没有那个权限……呃，最重要的是实验室没有足够的资源，不过我觉得活着还挺有趣的，这里环境又好，食物和娱乐设施都很全面，安心呆上一段时间应该不难吧？”
“带我去见博士。”
“嗯……如果你非要去的话，我没理由阻拦你，但是……”
“没有但是。”
“好吧。”
莱维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欧陆卡还拒绝的话，莱维可能会强行突破这里，欧璐科看出这点后露出勉强笑容，不是很情愿的转身走向透明的墙壁。
“博士……事情就是这样，我也认为你们有必要面对面谈谈，你看……好的，我这就带他下来。”
墙壁上明显有隐藏的设备，欧璐科极为熟练的操作之后打开一条通道。
“博士同意见你，请跟我来，前往数据中心。”
离开虚拟的小镇，莱维重新走在冷冰冰的设施里，在这里能看到大量克隆人的身影，他们就跟机器一样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奋斗终生。如果仔细看的话，果然会觉得欧璐科和这些克隆人很相似，只是比较成熟并且充满活力。
“你见过博士吗？”
“见过啊，博士很漂亮的，你一定会喜欢她。博士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对我这样廉价的生命都给予施舍，还让我生活在小镇里，我想再也找不到比她还好的人了。”
“其他人呢？我是说像An博士一样的。”
“老死了嘛，就算是长寿如人类一样，也敌不过岁月如梭啊，不过An博士在某个研究中获得重大突破，才能坚持到现在的。”
“……”
人类也算长寿吗？好吧，大概是因为你只能活十年的关系吧。
谈话中莱维发现欧璐科非常乐观，并且清楚认识到自己是克隆人，明确把自身与人类区分开来，那语气中的羡慕和崇拜不言而喻，可惜他是真的长期生活在那个虚假的小镇世界，对外面的事情并不了解，莱维试着询问他研究所的事情，他知道的只有博士和几个特定地区，对于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恶魔在外徘徊，小镇里依然和平，过去那些真正的避难者却没这种好心情。
穿过工厂一样的地区后，莱维进入一片白光笼罩的设施内，这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前方各种房间都是玻璃墙壁，从走廊里可以看清里面任何设备，不过大大小小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走廊上也只有两个机器人在来回打扫，欧璐科也在这里停下脚步。
“克隆人是禁止进入这片地区的，数据中心就在最里面，博士应该就在那里。”
“好的，谢谢。”
剩下的路程不远，在路途中莱维看到了两边房间里各种闪烁灯光的设备，一些电子屏幕上竟然呈现恶魔和亚人的身体构造，看样子研究所有在研究外面的世界，在另外一些设备上莱维还看见对亚龙的解剖资料，除此之外还有魔界的地貌特征与大量照片，在某个房间的黑板上贴满漆黑的照片，有些照片还记录了飞行器坠落深渊的瞬间。
穿过走廊来到最后的房间，里面是个机房摆满一些服务器，站在门口能听见里面传出一些拖拽重物的声音。
“博士在吗？”
“……”
莱维发出声音后，里面的声音停下，然后传来脚步声，不久之后一个穿着白褂子的年轻女性出现在拐角，博士有着很浓的黑眼圈，跟誓约之戒一模一样的戒指被她当做吊坠一样戴着，对莱维来说看到戒指就已经能确定身份。
“你好，莱维。”
“你好……”
交谈很快陷入沉默。
莱维决定抱怨一下之前被欺骗的不满。
“那个小镇是怎么回事？”
“就是为了迎接，像你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同胞，一直在维持的镇子。最初的时候非战斗、研究人员都会被安排到这里，学习、训练再根据实际情况分配到研究所的工作岗位，不过现在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辛苦了……博士，能告诉我过去发生了什么吗？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对于过去的记忆只有模糊的印象，而且现在能想起来的事情和实际发生的事情可能有些不符合。”
“没关系，活到这个时期，还保有意识的同胞，脑子多多少少都会出现问题。”
博士走到墙角的桌子处，端起一杯凉了的咖啡。
“我想你身上的问题更严重一些。”
“什么？”
“你使用了魔法吧？”
“是，有问题？”
“你是我所知道的第一例，我们的体质理论上无法承受这种特殊的能量。”
博士这时放下杯子拿起一个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之后交给莱维。
“你喜欢神话吗？”
“……为什么这么说？莫非过去时代的毁灭是诸神觉醒？世界各地异常入侵？虫族和英灵……”
“闭嘴。”
“好，我就是发散下思维缓解气氛……”
莱维举手表示投降，低头看平板电脑上的信息，耳边再次响起博士的声音。
“我很喜欢神话故事，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灾难，故事中都会出现英雄，打败巨兽、治愈瘟疫、重建家园。所以我也喜欢出埃及记，所以我羡慕摩西和犹太人，他们得到过上帝的保佑。”
“嗯……那么上帝最后保佑犹太人了吗？”
博士端着咖啡杯子靠着玻璃墙，没回答什么。
“上帝没有发现伊甸园里的蛇，说明他不全知，上帝没有阻止蛇进入伊甸园、也没有阻止夏娃和亚当品尝禁果，这说明他不全能，既非全能全知，最终毁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最终走向毁灭。”
“抱歉，我忘了发生什么……”
“不用抱歉，这样你就不用感同身受，心理负担会小一些。你喜欢数学吗？”
“老实说这时候我应该顺着你的意思说‘喜欢’，但提起数学会让我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尤其是高等数学……”
“这可是初中就要进行的必修课，你以前肯定是坏学生。”
“……”先史文明这么残忍吗！
博士看了一眼莱维，莱维渐渐将注意力放在平板电脑的资料上，她就重新回到机房深处工作。
“你有喜欢的数字吗？”
“啊，我……”
“我喜欢的数字是61，我们是第一批入驻实验室的人，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即使跟眼前的博士呆在一个房间，也觉得双方活在两个世界一样，就连眼前看到的景物都不一样。
莱维老实承认，轻轻点头：“有点，而且一点也没变老，就跟魔法一样。”
科学能达到这种程度，简直和魔法一样。
“旧事物的解体、新事物在羁绊中艰难成长的时代，不同的命运正发生着沉与浮、衰与荣的变化，科学就算变成所为的魔法，其本质代表了知识，解释世间的规则，这一点永远不会发生变化。不过能让我活到现在的原因，真正说起来大概是比同事们撑得久一些。”
博士说到这里的时候，莱维也刚好在平板电脑上打开一份资料，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研究人员会因为适应性的问题产生各种不适，由于没有退路，大部分研究员只能在各种奇怪的原因中死去，但这些死去的人身体器官是完好的，他们的尸体被保存，器官留作备用，在之后研究者身体不适时用以替换。
活的人继续研究，生物技术得到突破，人造器官技术也逐渐成熟，之后不得不为了延长寿命而对身体进行各种调整。
莱维默默查看资料中的名单，其中就有An的名字，也是唯一没有变成红色的名字，莱维从上依次点开一些研究人员的记录，他们在魔界生活中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病理，一旦出现症状就会迅速衰弱，直到死亡，最后点开博士的资料，莱维首先看到一串密密麻麻的手术记录，足有4712次。
博士之前说比其他同事活得久，是因为她勉强在一次又一次重病中撑过来，新开发的药物也在好运中奏效，甚至在之后的手术中几乎更换了身体所有器官，甚至包括坏死的骨头，从外表看博士还是自然人，但身体……已经很难形容。
这个实验所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建立的，当时处于灭亡边缘的人类抓住所有可能性，先史文明又几乎是黑科技满地的时代，最初的目的是达成星际传送，但没想到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魔界环境恶劣，对人类来说却不是绝对的死亡之地，为了能多一份希望，一批研究者选择进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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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的诞生堪比发明出永动机，至今我依然无法解释所谓魔力和能量是如何无中生有的，你学会了魔法，对此有什么头绪吗？好吧，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
“……”
博士继续维护机房，莱维已经在交谈中渐渐麻木和茫然……学霸了不起咯？好吧，学霸真能为所欲为。
现在有资料记载，莱维终于明白先史文明是如何毁灭的，当时先史文明各种科技已经发展到极致，刚刚踏上星际航行的起步阶段，也就是在这个阶段遭遇毁灭。
太阳的变故、陨石击破地壳、新物种诞生突变，一切影响都堪称史上之最。
“我们遇到的不幸比恐龙还高几个等级，不过地球还在就很满足了，至少有回归的希望，不是么？”
“看了这些资料，我也觉得地球还在真是幸运。”
三轮灾难之后地球又进入长时间的冰河期，人类遇到这事也是够悲剧，此后整个地表充满毒气、天空被火山灰遮蔽、大陆震荡连绵不绝、巨型怪兽肆虐不断、未知疾病肆虐，可以说名为世界末日的存在打出一套组合拳，人类打出GG。
“我还以为怪兽是针对人类呢。”
“是也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生存空间小了，相互竞争就不可避免，这不是协商和谈判能解决的问题，实际上在那个时期人类还发生过内战。”
不能说那种时期还爆发内战是谁的错，单纯是资源匮乏到大部分得‘乖乖饿死’的程度，尤其是没什么思想觉悟又持有武器的各种小国家，在那个时期没什么竞争力又没研发能力，不想等死就只有抢，但他们无论做什么挣扎都是徒劳的，国与国的体量摆在那里，受害的只有平民。
博士打开每一组机器检查，歪腰时间太长忍不住起来活动活动，看了眼莱维，略微在微笑。
“果然，和一个人的时候不一样，当出现同伴的时候就忍不住说些什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利维坦真的无法杀死吗？”
“这些不可思议的巨大怪兽能释放庞大能量，本身却几乎没有熵增现象，即使暂时杀死它们，其尸体中必然会存在一个‘核’，在源源不断诞生的能量中，细胞会重组恢复活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
说到这里时，博士拖着一个巨大机箱慢慢走出来，莱维过去单手就帮忙提起来拎到门口，说真的有了对比才能体现莱维力气真的很大，只是跟平时接触的那帮不可思议的少女比太弱了。
从这开始莱维就帮忙维护机房里的一切，博士也乐意指导莱维使用各种工具，忙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工作完成。
“下一个地点就是能源中心，我们过去那里。”
“位置是？”
“地下。”
莱维忍不住看了一眼脚下，之前就隐约感觉到恐怖的力量在脚下徘徊，若隐若现，果然是因为有什么存在吗？可如果是单纯的发电厂，莱维不该感到恐惧，又不是站在即将爆炸的切尔诺贝利附近。
在博士带领下走进升降梯，耳边只有机械工作的声音，许久之后才来到目的地。越是来到地下，莱维心情就越是沉重，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被博士坑了，她其实要谋害自己？不过等到了地方，莱维胡思乱想的心情就停止了，因为他看到难以想象的画面。
研究所的地下禁锢了不逊于利维坦的巨大怪兽，它只有上半身三百多米的骨架被研究所禁锢，数不清的电子器件刺入怪兽肉体之内，莱维能够看到的怪兽肉体上插满数不清的管道，即使不明原理也能感受到基地在源源不断抽取这能量。
“看，过去我们梦寐以求的永动机，以这种方式完成了。”
“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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