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白狐
李兰表情一沉：“莱维，不要以为你现在就能用这幅口气对我说话，要不是父亲的命令我根本就……”
莱维首先向前走去，回头做了个随意的手势，打断他的话：“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吗？那么我表示道歉，不过我想这种场合没理由耽误下去吧？难道要在这里停一天？”
李兰对此感到意外，印象里莱维应该是逆来顺受的类型，沉默寡言才是他的风格，没听说他这么话多还颇具攻击性，可惜他今天也是被特意要求来迎接莱维，父亲的命令不敢不听，也不会暗中做手脚，李兰决定先忍一忍，到底是贵族，堂堂正正攻击莱维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没必要在父亲眼皮底下进行，毕竟母亲大人也没有对他提出过指示。
回去的路上，莱维依旧单与女仆们呆在一辆马车里，李兰好像真的很讨厌他不愿呆在一起，就连说话都很多余的样子，这家伙总是想发怒又不敢这么做。所以莱维有点故意刺激他的意思，结果对方还真忍住了，让莱维有点失望，如果能挑起事端的话可以成为跑路的借口之一。
失望之余莱维又把目光放在两位女仆身上，之前因为兴趣不大没怎么交流过，现在突然产生好奇：“谢谢你们刚刚的举动，说起来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说起来你们的头发也不是蓝色和粉色，不然还以为你们叫拉姆雷姆什么的，对了，你们是姐妹吗？看着好像。”
两女仆沉默了一下下，坐在右侧的一位先开口了：“是，我是姐姐，萝娜，这位是我的妹妹，莉姆。”
女仆姐妹啊，真好真漂亮呢，之前的路上没心情仔细观察，现在反而有了仔细观察的念头。
她们的女仆装在形式上接近维多利亚风格，尤其是在冬天更把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头上戴着黑色的蝴蝶结，留着方便行动的褐色短发，所穿连身黑色洋装，在洋装之上套着又薄又软略显可爱的白色围裙，很朴素的黑白色打扮，裙子底下似乎也是黑色长袜，搭配简洁耐用的长靴，各种方面都是实用主义。
莱维的目光不由得专注了一些，直到萝娜不自然的躲了躲。
“抱歉，突然好奇想找找你们身上有没有藏着飞刀、苹果什么的，刚见面的时候没注意到，但你们似乎身手不错？”
“是的，的确会一些剑术，因为我们是从小被家族收养的孤儿，接受过一定训练。”依旧是萝娜回答。
经过一定训练，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尤其是跟某位完美潇洒的女仆是比不了的。
像这样的人在梅尔弗里德家还有很多，都是从各地孤儿院专门选拔出来的，她们从小的生活环境就在梅尔弗里德家的庇护下，更有许多人受过梅尔弗里德家的恩惠。
“家里的女仆都是你们这样的？”
“是的，除了女仆的必修课外都会进行剑术与体能的训练，即使无法成为专业的战士，也不会在遭到袭击时惊慌失措造成混乱，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协助军队战斗或者引导平民疏散和撤退。”
帮不上忙也不会帮倒忙的程度，这种连仆人都进行专门训练的付出很大，但家族也是用血的教训证明这条规则非常适用，而且这些孩子的能力与忠诚心都是平均线以上的优秀人才。
莱维一下子靠在坐垫上：“都能做到那种程度了，你们真的还是女仆吗？”
“女仆的工作必须有人做，家族内部的安全也需要随时警惕，因此由我们这类人担当就可以了。而且比起莱维少爷这样专业的狩魔者我们还有很多不足。”
“没想到我也有被奉承的一天。”
“不是奉承，我们是发自内心感谢莱维少爷，感谢梅尔弗里德家，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人不断努力带来和平，我的家乡才能像现在这样的繁荣，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不会再重演。”萝娜单手抚在胸口，十分平静的回答。
莱维点点，梅尔弗里德家族在当地非常得民心，毕竟扮演守护者的角色呐。或许雷格弗罗多不是好父亲，但要说作为领主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深受爱戴，这样有智慧的独裁者的确非常出色。
很快，马车开始减速，这时莱维透过窗口看，才发现车辆并没驶入城市，而是来到郊外略显偏僻之地。很快，车队停下，李兰的队伍开始接受另外一支亲卫的审查，最后就只有莱维的车辆被放行通过。莱维没有任何疑问，继续安静坐在车内等待，他知道答案就在眼前。
在那之后又等待了半个小时，车辆平稳而缓慢的前进，道路周围的森林也越来越茂密，继续往深处光线开始不足，而叶子藤蔓也呈墨绿色，它们的生长略显不自然，而且没有动物昆虫出没的痕迹，越是往深处莱维也越是感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萝娜与莉姆早已面沉似水，努力在这压迫感中停留。
压迫感，这又让莱维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时候，那是在农村里看到别人家养的黄狗，对着陌生人猛叫，尤其是莱维出现的时候，对方拼命扯着铁链子猛地叫唤，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他的害怕，换句话说就是处于危险境地，随时会被袭击的感觉。莱维不知道面对狮子、老虎会不会有类似的感觉，他没经历过，但只要身处‘弱肉’的立场，碰到‘强食’者都会产生压迫感。
家族领地里肯定不会有危险，雷格弗罗多真想杀他也不会多此一举，那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想必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
果然，马车停止了，两位女仆先下车，莉姆在下车的时候竟然脚一软差点摔倒，多亏莱维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腕才扶住。
“各种方面都觉得不妙啊，这个地方。”莱维也从车上下来，松开抓住莉姆的手，不禁抬头往山上看去。
“这里之后就只有莱维少爷允许入内。”
“我知道了。”
这是一座把山体凿空，又经过百余年休整打造的纯天然建筑，出现在莱维前方的空洞比城墙大门还要宽阔，通过微弱的阳光依稀可见一条通道延伸地下，往后下就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亮光。
萝娜与莉姆都没有跟随的意思，只是恭敬的站在车边等候。
这种地方隐藏的秘密，还有与名义上的父亲面对面，所有的困惑都将得到解答。
进入通道，莱维抬起手召唤红莲之火，原本漆黑的通道瞬间光辉明亮，而呈现在莱维脚下的是一些完全没想到的物质，整个通道都被一层粘稠厚重的血液覆盖着，这些血液竟然充满着活力，并且……充斥着龙的气息。
莱维不会认错的，每天都跟缇欧睡在一起，他比谁都清楚龙的气息是什么感觉。
而继续往下走，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这些缓缓流动的血液竟然回避了莱维，像是被某种力量排斥，随着莱维的行动而自然排开，莱维身边就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墙壁阻隔着龙血，以此来保证正常行走下去，最后来到深处。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完全没想象过的遗体，龙的遗体……不对，看上去似乎是死亡，但却依然带着强烈的生命活力，可是通过外观实在无法判断一个生物在这种状态下可以存活。
仅剩头颅的漆黑巨龙呈现在眼前，光是一个头颅的体积就比缇欧本体还要庞大。
它理应死去，龙首之后是断断续续残缺的躯体，脖子几乎被挖空，仅有骨骼存在，躯体残缺不全，无数巨大的铁链缠绕在这些骨骼山，牢牢禁锢着死去的龙，这些铁链粗细比常见的火车还要巨大一圈，表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这本是封印之用，每一米蕴含的魔力总和都超过现在的莱维能支配的所有力量，但是依然无法阻止龙的气息从这座山脉中散发出去，继续往前，龙的尾巴像是城墙一样守护着躯体。
接近这个庞大生物，来到跟前，莱维根本无法看到看到全貌，只知道他现在站立的位置是龙躯体的下方，奇妙利用肋骨位置构成如同宫殿般的地方，这里的龙血已经可以没过膝盖，但依然被莱维特有的奇怪力量所排斥了，隔绝在四周，没有影响到行动，不过真正被震撼的还是心灵。
如此庞然大物，即使是缇欧在它面前，也只是山鹰爪子下毫无抵抗力的雌兔。
“这是什么怪物……？”莱维不禁询问道。
作为回答，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不过当他出行时，龙骨宫殿下的血池自然发出鲜红的光辉，照亮整个这血色的殿堂。
“这是利维坦，是神所创造的最庞大的怪物，毁灭先史文明的元凶之一，它无法被杀死，只能被击败，即使过去无数岁月依然在愈合自己的伤口，等待苏醒的那一天，而那时将是整个世界的灾难。我们一族世代看守此地，以所有力量抑制它的复苏，必要时会亲自唤醒不成熟的利维坦将它再次击败。”
雷格弗罗多大公，在莱维看来冷酷无情的这个男人，就出现在宫殿的尽头。
“那么，给我看这个要表达什么意义？大公阁下？意思是让我留在家族奉献青春和子孙吗？”
“这是我们一族的命运，莱维，你必须明白。”
“命运？抱歉，我只感受到自生自灭的命运，可有可无的被放逐，发觉有用了才召回，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雷格弗罗多短暂沉默，沉默中缓缓接近并盯着莱维。不过莱维很快就发觉到，大公的眼眸中并没有倒映任何人的身影，很快掠过了自己，仰望这庞大巨龙的头颅。
“我族每一代人在成年之际都会来到这里，而这里就是我们命运的归宿。争取生存的权利，才是我们的命运，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莱维再次抬起头看着以龙的尸骨构成的穹顶……争取生存的权利？与这样的怪物抗争？所以要尽释前嫌？
“不重要？那莱维过去的遭遇都算什么……所有的不公、冷遇与孤独，最后换来的是你一句不重要？这么多年的父子重逢，从你这里一句关切的话也没有，只有一句不重要？”
“没错，根本不重要，你的生命是继承于雷恩与海蒂娅，既然如此你必须与他们一样的优秀！最初，我并不打算将你送离家族，可是经历那场袭击后环绕你身边的只有无尽的梦魇，让我下定决心，为了不让你弱小下去，不如通过那种手段逼迫你成为优秀之人，实际证明，你的觉醒是家族历代成员中最早的！”
“那又如何？然后用尽青春年华守着这个墓地？为了家族的正义事业耗费一生？”
“这不是正义，这是大义。”
“果然说的大义凛然，雷格弗罗多大公。那么，就没有站在父亲的立场对莱维说的话吗？”
“说什么？让你原谅我的作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仅仅是为了告诉你利维坦的存在。现在这里存在一个有可能招来世界毁灭的怪物，而我们，莱维，只有我们一族有机会阻止它甚至消灭它，你选择怎么办？”
莱维闭上眼睛，对过去的莱维感到一些悲哀。
“我理解，但我不接受。”
Dragon 055 龙的记忆
龙骨宫殿陷入无声的沉默，直到来自穹顶的血液滴落才打破沉默。
“你不接受？”雷格弗罗多缓缓转身，背对着莱维平静诉说，那语气听不出质问，仅仅是陈述一个事实。
面对雷格弗洛多大公，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莱维感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人类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他对莱维的态度也不像父亲而是一名单纯的统治者，因为也只有统治者才会要求一个人牺牲自己成全大局，梅尔弗里德家族成员就扮演了这样伟大光明正义的角色，并且要求所有血脉相连的人都这样。
“我不接受这样一成不变的命运。”莱维回答的十分肯定。
“一成不变？”
“假设把命运当做一次飙车，我有权利选择自己飙到什么地方，撞破护栏从山上冲下去也好，就算起点和终点都是被固定好的，我也有选择前进道路的权利。选择用什么方式走完这段路，这才是命运。我不知道家族守在这里多久，几千年几万年也好，世世代代与利维坦僵持着一点改变也没有，这样做真的能阻止利维坦吗？”
莱维觉得封印是最不靠谱的一种行为，在他看来先史时期就能打倒的怪物不杀掉，反而封印到现在不是给后代留麻烦吗？就算今年没力气杀先封印着，那么等明天喘口气回了血再杀不行吗？非得等到今天？
“我不明白这样的传统为什么会延续至今。”
雷格弗洛多忽略莱维话里奇怪的部分：“这就是我带你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
进一步观察利维坦，他也发觉这个凶恶怪兽的恐怖之处。龙虽身死，其魂不灭。即使身体被掏空只剩脑袋，它的灵魂依然影响着身体不断追求自愈，不过那些巨大的铁链却从血池中汲取魔力，巧妙的利用利维坦自己与众多外来的龙之血液来抑制它的自愈。
“消灭利维坦是我的夙愿，而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一族可以做到，关于这一点你就算没有切身体会，也该有所察觉。”
“只有我们……”
莱维重复着这句话，很想说明就算有克制龙的能力，梅尔弗里德一家还不够给利维坦当糖吃的。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只要你自己去思考，跟我来。”
没错，普通人连进入这里都做不到，地下宫殿充满利维坦的意志，血池之下更是弥漫着无数巨龙的怨恨，它们虽然死去多年但依然有灵魂的残响，如果莱维不是有排斥这些龙血的天赋，身体浸泡在这种地方很快就会被‘消化’掉，渐渐成为龙血中的养分。
整个地下都弥漫着龙的血液，那些束缚着利维坦骨骼的封印铁链就是从血池中吸取魔力，跟随大公深入龙骨宫殿的深处，莱维觉得自己好像走在利维坦的身上，始终找不到尽头，然后，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是，心脏……？”
咚咚——咚咚——
空洞里传来强而有力的跳动声，莱维呆呆地望着中央的巨大心脏。
被束缚在无尽的钢铁与水晶中，无数锁链与尖刺穿透而过，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然后不断愈合，它依然涌动着生命的迹象，以此证明着雷格弗罗多的担忧不无道理，利维坦的确是存活着的。
“触摸它，利维坦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从它的记忆中去了解。”
“……”
莱维迟疑了一下，索性走向心脏的位置，伸出手掌按在表面。
瞬间，他的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来到一个完全漆黑和陌生的地方，在这里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似乎脚下也是无尽的漆黑深渊，空无一物，就在莱维沉住气思考离开的方法时，一双眼睛在他面前睁开，然后漆黑的世界中展现了利维坦的全貌。
它全身的鳞片深邃如同午夜星空，身躯庞大威严带来恐怖的压迫感，仿佛即将坠落的星辰，又像一片会移动的陆地。
莱维呆呆看着这样的怪物，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情绪很快就收拾过来，就算身临其境，变成单纯观赏影片的心态去观察，不过此刻心里也沉默了。
突然，四周的画面发生变化，如水般流动，莱维渐渐意识到他看到的景色是深海，利维坦从深海中遨游，沿着头顶的光亮来到海面，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莱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他虽然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比如先史文明是个灿烂的魔法文明什么的，比如‘剑圣不如狗，满级法师到处走’的情况，但在利维坦的记忆中，最先看到的是钢铁舰队，是飘扬着莱维所熟悉的各个国家旗帜的舰队。
数十艘战列舰与航空母舰在利维坦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被掀翻，更多的火炮与导弹则向利维坦发起攻击，人类的攻击并非徒劳无功，仅仅几分钟就让利维坦伤痕累累，鲜血染红海面，但是利维坦的反击也同时到来，龙的吐息席卷了海洋，就像缇欧做过的动作一样，利维坦只用了几口魔炮就将这支钢铁舰队蒸发。
人类失败了，可是利维坦也没有高兴太久，它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从天空降下的导弹群，它的视野被强烈的光芒所覆盖，这段记忆也随之模糊。
莱维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平静，偷窥这些记忆每一秒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代价，魔力消耗得异常迅速，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倒下，被送出这个奇怪的世界，但却因为看到最不可思议的画面而选择停留，他想继续看下去，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的黑暗再次扭曲成为画面，这次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冰封的城市，这是一段失去阳光的冰河时期，整个星球结冰了，而利维坦就在冰雪中肆意践踏着人类的文明，无数建筑被夷为平地
忽然，一阵狼嚎袭来，听起来近在咫尺，却引激起利维坦的凶性跑出数百公里，在一座山峰之上看到深蓝色外皮的巨狼，怪物与怪物远远的对视了一会儿，巨狼却首先选择了离开。
利维坦俯瞰着大地，出现在视野内的是人类的装甲群，坦克、火炮、喀秋莎还有无数士兵被永恒冻结在平原上，最终所有的一切被利维坦的吐息焚烧殆尽。
这时，利维坦的记忆中断了，莱维发觉四周的世界出现裂痕，开始崩溃。
紧接着莱维回到现实，他首先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虚假感，本能的把自己看到的事实当做臆想和幻觉，最后难以置信的看着雷格弗罗多，猜想对方是不是也从利维坦记忆里看到同样的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古代文明的毁灭还是千年战争时期的画面？”
“……”
结果，雷格弗罗多的话让莱维异常失望，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与对方沟通，而且强烈的精神负荷又让他疲惫不堪，身体摇晃了一下，突然跌倒。
在意识模糊的期间，莱维隐约听到伊莉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奔向倒下的自己并抱在怀中，并且厉声质问着雷格弗罗多，雷格弗罗多似乎说了什么但并没有平息伊莉丝的愤怒，最终莱维被伊莉丝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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