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弑主
这就是金丹和筑基的差距，哪怕被逼迫到极限，一招就能够重创乃至于全灭复数筑基，而当这种差距放到到更上一个境界的元婴和金丹时，又会被放大到何种程度？
在发出那声威力巨大的“咆哮”后，这斑斓虎妖身上气息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即便如此景真人依旧不敢轻易妄动，而是在试探了几番后任由其逃离远去，这才将视线收回，带着一应筑基修士清理起丛柳山上残存的妖兽来。
只不过，在中途生出了些波折。
在将丛柳山上的筑基妖兽斩杀后，就在修士们打算乘胜追击将余下的练气妖兽也斩杀殆尽时，却被景真人出手制止：“有威胁之妖兽已被驱逐斩杀，余下者不足为患，莫要多造杀孽。”
老实说这话语有些突兀，可筑基修士们即便是不解，面对着金丹真人的威严也不敢造次，只得收拾好各自的斩获——主要是各种妖兽的材料，然后回到金真人的飞舟上往贤中城回返。
混杂在其中，以筑基修士的角度来看林修这趟也算是满载而归，不过对比起那头逃走的金丹妖将还是远远不如。
就在林修考虑等回城后要不要寻个时机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那头虎妖时，突然神识捕捉到一个靠近的身影。当即迅速收敛心神，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继续收拾手边的各种妖兽材料。
“你便是英杰口中的千间道友了？”
“——见过景真人！”
像是寻常筑基修士面对金丹真人时，在听到景真人的声音后林修“诚惶诚恐”的连忙起身行礼，同时暗暗怀疑自己的伪装是否被看破。
可没道理啊，这景真人不过金丹中期修为，神识上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连自己还不如……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法宝藏身，或者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
思索间，这景真人并未离开，而是站在林修身边望向远处：“对方才那虎妖，你有何看法。”
“这……”
虽然还搞不清楚路数，林修还是以自己的角度给出回答：“肉身强大，加之神通非凡，相较于我人族修士而言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如果是寻常人族金丹修士，被一位同境界剑修用“剑光分化”之术斩到肉身，不说当场身陨最少也得是重伤不起，哪能像是那虎妖一样还中气十足的催发神通进行还击，甚至时候还能够逃之夭夭。
还有那神通，作为妖族特有的天赋，其威力纵使是金丹真人驱动法宝都有所不如，而且这种“神通”还能随着妖族的修为境界的提升而不断提高威力，基本就等一门成长性的功法了，而且还是与妖族自身高度契合的。
两者综合下，哪怕是高出一个小境界，在面对那虎妖时景真人依旧万分谨慎，甚至最后目视它逃离也不敢轻易有所行动……当然，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担心被反噬，又有多少是出于什么别的念头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在听到林修回答后，景真人轻轻颔首：“没错，相较于妖族，我人族确实有所不如。”
“肉身，神通，还有至关重要的寿元，皆要弱于妖族，唯一可堪造就的也只有修为进展了，可若是无有时间条件让一位修士成长，那相较于妖族，我人族真有可取之处吗？”
——这是什么意思？
林修闻言忍不住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景真人又突然转移话题。
“你可知晓，青丘妖族为何单单觊觎清源领，却对同样近在咫尺的素宣领视而不见，且所面对的是非我族类的妖族，素宣领上那‘三宗四派七大门’却对妖族威胁置若罔闻？”
林修摇头，老实说一直以来林修也有类似的困惑，之前也有想过询问历城主，但那时候面对金璇宗的压力却无暇他顾，眼下素未谋面的景真人却主动提起……
冥冥中，一个明悟已经在心底浮现。
林修的态度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毕恭毕敬”，而是认真道：“愿闻其详。”
对于林修转变的态度景真人没有任何表态，目光依旧投向空无一物的远方，语气平静道：“一万年前清源领尚且还是妖族属地，不过在那之后被我人族修士夺下，才成为今日这番格局罢了。”
“在那期间，妖族上下被人族修士斩杀者逾九成，余下的那一成已经无力脱逃，你可知晓那时它们选择为何？”
“……不知道。”
扭过头，景真人直视林修的双眼，平静的语气中却透着森然之意：“它们拔去皮毛，斩断犄角，抽去利爪，敲碎尖牙……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看起更加无害，更像是一个‘人’而非一只‘妖’，以这种方式，它们得到了在人族主导下的清源领活下去权力。”
“而如今，轮到我人族了。”
293.食人而抗妖,食妖而化妖
直至回到贤中城的洞府内，林修依旧在思考着方才景燕陵的那番话语。
结合其言论以及自己踏入清源领后的见闻，对于发生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妖对峙”格局，林修也总算有了一个相对全面的认知。
首先，清源领并非传统意义上人族的领地，而是曾经人族修士从妖族手上夺取下来的，且夺取下来的时间还不足万年。
这一点相当重要，或者说，眼下清源领会落得这般境地这方面的原因要占了五成还多。
要知道哪怕是在林修穿越前那个世界，当两个国家爆发战争一方夺取下另一方的土地，尚且不可能轻易改弦更张，遑论是在这个修士人均寿命超乎想象的修仙世界。
一万年的时间对于凡人而言可能已经漫长得超乎想象，可对于修仙者而言却未必如此，在此基础，如果说面对这一幕的是一头已经达到元婴后期，寿元还要远超出寻常人族元婴的妖王，那这种被夺去故土的“屈辱感”只怕还“历历在目”。
当它们别无选择的时候只得忍辱负重，可当攻受易势，为了报复作出任何举措都不足为奇。
不仅如此，这青丘狐还理智的并未将战火扩散到清源领以外的地界，就连同样与之接壤且内部混乱的素宣领都未曾踏入过其中半步，这也使得清源领仅存不多的希望——结成抗妖统一战线的设想胎死腹中。
从到头尾青丘妖族都是以“复仇”的名义发起这场对清源领的战争，加上青丘妖族那头传闻修为直抵元婴后期的妖王存在，如非必要又有多少人愿意冒着千百载修为一朝丧付的风险卷入其中？
后退一步来讲，哪怕元婴上人们高瞻远瞩愿意伸以援手，可那些攀附着他而存在的宗门势力又该如何？他们既没有作为清源领修士的义务，也没有上人的那份决心，真正会伸出援手的元婴也不可能轻易无视这些人的意愿，将他们卷入这场残酷的争端中。
一来二去，也便导致了如今清源领只得以一领之地对抗青丘妖族的局面。
当从外部借取力量的可能被掐没后，余下的便只剩下求取自身的办法了，面对着请求妖族，作为支柱的三大宗门选择了的应对之策。
素心宗的办法是退却，既然青丘妖族是打着“复仇”的名义冲着清源领而来，那么就干脆就清源领让出。
相较而言，金璇宗的应对办法无疑要激烈许多。
为了对抗青丘妖族的侵入他们不惜踩踏底限突破原则，甚至采用“血食”之法进行修炼也在所不惜，然而因为遗毒甚重且后患无穷，加上林修这个场外因素的插手，最终还是被强行中止。
而现在，林修又看到了谷立宗的应对之策……
“林修先生？”
发散的思绪被唤回，抬起头，看到的是甘雨担忧的目光。
吐出口气，林修接过她递来的文件，基本都是关于罗德岛建设的——进度喜人，不过在方才那场遭遇后，林修也没办法继续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来。
有些事并不是说你不想去插手它就能消失不见的，尤其是以林修如今的立场。
倘若一开始就选择袖手旁观那还有一丝可能，可当自己在文升城选择了那么做的时候，就注定了会进入这些宗门的视线下。
在他们眼中“紫青双剑”又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筑基，哪怕金丹也亲手斩杀了不少，放在偌大清源领也绝对是一个排的上名号的场外因素，于情于理都应该对其抱有关注。
或许在踏入贤中城的那一瞬间林修就被察觉发现了存在，甚至丛柳山一行究竟有多少成分是为了驱逐妖兽，又有多少成分是以此“提醒”自己也是未知数。
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自己的身份在“启灵楼”那里已经不是秘密，并且“启灵楼”正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丛柳山一行可以看成一次提醒，也可以当做一次警告，他们允许“千间”这位名不经传的散修呆在在贤中城，以一个普通修士的身份在这里修行交易，却不允许“林修”出现在这里，更不允许“紫青双剑”插手到城内事物之中，毕竟文升城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由不得他们不警惕。
只是，真的能这么简单吗？
“……甘雨，你之前到城内四处走过吧？”
“诶，是的。”
回答着的同时，甘雨脸色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掩饰下去，捕捉到这个细节的林修将手上文件放下：“今晚陪我出去一趟吧。”
不等甘雨回答，林修又强调般的说到：“就去……那些让你印象深刻的地方。”
不参与到一件事里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本身并不知晓它存在，一旦你知晓了，继续视若无睹也是一种“参与”方式。
夜晚来得很快，虽然知道没多大用处，但林修还是用黑虚珠和虚相法遮掩了自己的面目，在甘雨带领下朝着外城区移动。
沿途所见的一如既往，修士，凡人，还有夹杂在修士与凡人中的半妖，共同组成了如今的贤中城。
也因为这些半妖的存在，甘雨哪怕以真实面目出现也并未引发太大的骚动，哪怕有什么也多是针对于甘雨的相貌而非那对犄角。
然而，明明难得得到了在人群中行走而不被以异样目光注视的权力，少女却并未流露出任何喜悦的情绪，反倒带着难以掩饰的忧愁。
一路向着外城区移动，最终来到的是一处凌乱不堪的所在。
神识粗粗一扫，这是一处用复数木质结构搭建起来的混乱建筑，跟外表一样内里同样凌乱不堪，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人影存在，值得关注的是这些人影身上都有着人族之外的气息。
“这里面都是半妖？”
甘雨点点头：“这里……都是一些很可怜的人，之前我想过要帮助他们，可是人太多了，而且这样做的话会引起关注。”
“谁的关注？”
“‘驱妖司’，还有……‘启灵楼’。”
关于“驱妖司”林修此前也有听闻，不过因为其只是“启灵楼”下辖的一个机构，掌控者也不过假丹修为，所以并未抱有太大关注。
然而林修忽略了一点，对于金丹修为的自己来说区区不过筑基修士主导的机构自然无足轻重，可对于连练气比例都百不存一的“半妖”而言，这“驱妖司”的配置已经称得上豪华——甚至过于豪华了。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重视“驱妖司”的存在？
答案很快就能够揭晓，抱着这种想法，林修抬步踏入其中。
一经踏入，一股混杂着各种体味与污秽的异味扑面而来，这种地方别说对于感官敏锐的修士了，即便是凡人也难以忍受。
而眼下，拥挤在这里面的“半妖”却不再三百之下，林修的进入并未引起他们太大的关注，并非他们不在意周围，而是他们身上的各种折磨已经逼迫得他们无法再对外界保持应有的关注。
这些人都是半妖，可他们又不是林修在内城区以及路途上所见的那些半妖，那些半妖虽然有着非人的特征，但基本都是跟甘雨一样，在保有人形的基础上长着一些非人的特征而已，并不会对身体本就具备的机能造成太大的影响还会反过来强化一二。
好比虎妖的体魄，鼠妖的机敏，鹰妖的实力……等等，一些半妖甚至还能够继承到血脉上那一丝对于灵气的感应，从而获得感应灵气修炼的资格。
而这里的半妖呢？
同样是“半妖”，他们显得如此的……扭曲。
是的，“扭曲”，哪怕这词语本身带有着一定的负面意义，但林修一时半会间也只能想到这个词语来形容，以林修面前距离最近的这个为例，他身上在保有人族四肢分明的结构之余，从尾椎上还生张出第三条“足蹄”，这种“妖化”非但无法为其带来任何正面的强化，反倒给他带来无尽的痛楚与折磨。
而在稍远位置是一个蜷缩在地面的身影，在林修神识观察下，她所继承的血脉是某种兔型妖兽，然而异化的却不只是双耳，而是连同嘴唇，瞳孔，鼻子……脸上的五官都是兔妖的模样，可除此之外的部分却保留这人类的特征。
为此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连听力都大幅度衰退，仅存的视力之足够她看清眼前不到尺许距离的东西，所以她在蜷缩趴伏在地上，只有以这种方式她才能够像是“人”一样活动。
这样的案例眼下发生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如果是在丛柳山之行前林修或许还会感到震惊错愕，可现在比起这两种，更多的却是压抑和愤怒。
——这就是代价。
谷立宗，贤中城，启灵楼所选择“方向”的代价，只不过付出这代价的不是作出选择的人，而是被他们选择的人。
清源领三大宗门，面对着青丘妖族的步步紧逼选朝着各自所认为的“方向”发起探索。
倘若说金璇宗的做法是“吃人而抗妖”，那么谷立宗的做法就是“吃妖而化妖”。
一如曾经妖族拔毛断角，抽爪敲牙，为了让自己看起无害而融入人族中一样，现在的谷立宗选择让人们吞食妖兽血肉，不断污染异化血脉。
让自己从一个人，变成一个“妖”。
294.终究意难平
自外城区回转，翌日林修早早的拜访到自己在贤中城内仅有的交好之人洞府处。
“千道友？”
“赵道友，叨扰了。”
看到赵英杰不似作假的惊讶表情，林修心底暗暗微微松了口气。
跟预想的差不多，他那位师傅并没有将林修的真实身份广而告之，而是当做一个停留在金丹层面内部知晓的“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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