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魔女 第394章

暮色近黄昏，无月的晦暗天穹下，一朵朵血花伴随着长刀溅起，将那身白衣逐渐染红，直到旷野上再无恶鬼喘息。

第七十一章 夕幽之事

夜幕下的旷野，几朵幽蓝的火焰飘起，将四下照亮，处理完这些道路上的恶鬼后，那几位白衣的刀客开始打扫战场。将没死的恶鬼补刀。

“再检查一遍，确保都斩杀干净了。”

“是，队长。”

为首的一位白衣男子将刀身的鲜血甩尽，然后拿出一块布细细擦拭，他的肤色苍白，看着有些偏瘦，年纪大概在20-30岁左右。

这些有魑一族和王朝子民的混血，中和了两方的特点，既不像有魑一族这般白中泛青，但也不像常人那般有种温润的血色。

虽然这次战斗白衣刀客这方没有人死亡，但也有两位同伴受了伤，估计要修养好几个月才能缓过来。

几分钟后，几人检查完毕，便扶着受伤的同伴向王朝的边境赶去。他们要汇报这次遇上的情况，另外还得报告统计战果，这也是他们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深夜里，边境的一处城塞内。

营地内的火盆燃烧着噼啪的火焰，散发出些许焦油的味道，城墙上有穿着棕黄缀鳞甲的军士巡逻，相比于毫无防御的外界，这里要安全许多。

要塞的一处院子里，几位伤员此刻正在接受军医的治疗，他们先是脱下衣服，冲洗受伤的地方。然后军医会清理淤血，扶正骨骼，再用百花一道的手段加速愈合，最后敷上草药，包扎起来。

一阵疼痛的嘶气声在院子里响起，然后几人又相互调笑起来，看来平日里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不远处的另一个房屋内，那位带队男子此刻正在汇报情况。

“....当时我们拦下这群恶鬼，然后就与之战斗起来.....”

“很好，之后我会派人去检查下那处道路，顺带掩埋那些尸体。”

一位胡子有些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木台后，桌面上摆着各种文书，纸页还有笔墨。他是边境的一个尉官，专门处理这些侵扰的妖兽与恶鬼。

两人公事谈完后，那位白衣男子说着这段时间的感受。

“如今阎罗山中跑出的妖魔越来越多了，其数量也是往常的数倍，再如此下去，恐怕会有大的伤亡出现。”他的眉头紧锁。

“阴臣呐，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已经给上面的长官汇报过了。”这位老者抚了抚胡须。

“但是大人，都这么久了，为何洲内依然没有动作。”这位名叫阴臣的男子询问起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上面也在犹豫吧。”老者看了看外面，然后招来阴臣，小声说道。

“我听说州牧大人把这些事都压下去了。”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或许州牧大人不想管这夕暮群山的破事吧。“老者端起旁边的冷好的茶水，润了下嗓子。

“当今的州牧大人据说是因为在朝堂上和其他权臣起了冲突，然后被调到此处，目前很多人都在找他把柄。”

“那这样岂不是更要管管吗？”白衣男子有些不解。

“这你就不懂朝堂上的想法了。”老者摇了摇头，他虽然不算什么大官，但在军中做文书工作，对朝堂的消息却比常人灵通不少。

“在你看来身边死了人，是件大事。但是对于朝中而言，天下每地每天都在死人，这并不是什么怪事。”

“况且这里也不算夕幽洲的核心地域，本来人员就少，边境人民偶尔被妖兽袭击身死，实在是正常不过，也没人能拿这种事弹劾州牧。”

“可如此下去的话，阎罗山中那些有魑一族....“白衣男子毕竟有着一半魑血脉，不能对此完全坐视不管。

“我知道你身上的血脉，但是阴臣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还是希望你以后找个王朝内的姑娘，去内地成家，不要再将心思挂在有魑一族这块了。”老者摇摇头。

“反正你自小长在境内，也没受过有魑一族什么恩惠，倒是因为血脉吃了不少苦头，何必如此在意那些外人的处境呢。”

“那些有魑一族是罪人之后，不是王朝内的子民，他们的死活，朝中是不会管的。况且周围数洲的上门大派中，还留存着当年的不少记录，对有魑一族更是没有好感，他们也不会派人过来的。”

“这样吗，唉......”白衣男子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理想。

“那继续这样下去，情况会怎样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依照这个趋势，就算夕暮群山中的妖魔完全爆发，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倒时我还有没有活着都是各问题，呵呵。”老者倒是看的开，反正他也没什么后人，孑然一身，无所牵挂。

“如今的话，闹得再凶，也是夕暮群山内部的事。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为什么玄豹骑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纵容那些谣言了。”

“哪些谣言？”这位男子问。

“就是最近闹鬼的一些事情，比如某地来的旅客在路上遇到各种奇怪吓人的事。”

“这样的事情最近好多人都在说，因此不少行商都不来这边境了，没有行商落脚，一些本地的居民也搬到内地去了。”

“这么一来正遂了州牧大人的心，让边境的王朝子民大大减少，即便之后闹凶了，也死不了多少人。“

“那再以后呢？”

“再以后？这位大人如今虽然蛰伏，但估计用不了几年就会回到洛京。之后就是下任的事情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发通告呢，非得用这样的手段，岂不是很麻烦吗？”

“哈哈，阴臣呐，你这就不懂官场上的规矩了。”

“如果他直接发通告，那岂不是表明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和严重性，然后呢，如果他知情不为，岂不是让人抓到把柄。”

“可如果真要做这件事，又谈何容易。”

“夕暮群山中的龙脉和洞天紊乱，当年赤凤都没能解决，就算能除却妖魔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弄不好他一辈子都陷在这偏僻的夕幽洲中。以那位大人的抱负，怎么可能甘于此地，浪费华年。”老人摇了摇头。

“所以，还不如就装作不知道，就算出了事，也能说自己沉心于洲内百姓生计，无暇他顾边境外域之类的话。而严格来说，这夕暮群山中的事确实也不在他职责范围内。”

虽然没有亲自问证过那位州牧大人，但这位老者凭借着混迹官场的经验，倒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第七十二章 王朝军制

边境城塞。

从那位尉官的屋中走出时，天边浮起淡淡白色，这时夜幕也逐渐散去，即将迎来新的一天。

李阴臣看了看天空那朦胧的白色，感受着清晨的些许寒意，向治疗伤员的院子走去。

“队长，怎么样，那老头有没有说之后会有什么奖励？”一位胳膊上绑着绷带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穿着和李阴臣相似的白衣，看其肤色偏苍白，也是半人半魑血脉的存在。

“别老头老头的喊，那是林伯，平时对我们很照顾的。就算喊也该喊林大人。”他无奈摇摇头，然后关心的询问。

“伤好点没？”

“不碍事，修养几天就好了。您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有没有奖励？”这位年轻人才20出头，有些急性子。

“有的，给你记上了一笔，还有些银钱发下来。”说着李阴臣从怀中掏出十来枚银环，放在他手中。

“先拿去买点好吃的，养养身子，这些天就不要出边境了。”

“嗯，谢谢李哥了。”他兴奋的数着银环，然后退了回去。

之后李阴臣又慰问了其他几位受伤的同伴，给予些养身体和治疗的银钱，然后才走出这处城塞。

城塞是驻军的地方，自然没有常人的居所，而他平日则住在边境的一个小镇，也就是之前洛兰希尔经过的，名为‘幽岑’的小镇。

回到小镇后，路上碰到不少熟悉的街坊邻居，他也伸手打着招呼。

“是阴臣回来了吗？”路边一位坐在门口择菜的大婶见了，开口问道。

“是的，柳婶。”李阴臣暂且停下脚步回应。

“好久不见你了，最近怎样，在边境外巡逻很危险吧，让婶看你有没有受伤？”说着她就走了过来。

“真没事。”李阴臣摇摇头，这位大婶小时候照顾他不少，对于这样的关心倒也不奇怪。

“没事就好。”走近之后这位柳婶又细细打量了下李阴臣。

“阴臣你今年也快三十了吧。”

“是的。”李阴臣心中飘过一丝不妙。

“该成家立业了，再晚真就没姑娘喜欢你了哎。“

“你看你，小时候那么白净，周围街坊许多小姑娘都喜欢你，后来长大了，虽然大家知道你血脉不一样，但还是有几人愿意嫁你。可你倒好，一个都不理，后来人家一个个成婚了，现在就落你一个了....”

这位大婶又唠叨起来，毕竟在老一辈人眼里，成家有后才是最重要的，而李阴臣虽然在巡逻队很威风，但毕竟是个危险的行当，最好先退下来，换个其他工作才好。

“你啊，什么时候攒点钱，去内地安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前年王叔叔一家就搬到城里去了，我那会去他们新家，老漂亮了.....”大婶的话就没有完结的时候。

“咳咳....柳婶，我知道的，现在已经在攒钱了。”李阴臣不得不开口打断和解释。

其实他早年也有去王朝内地看看的打算，可受限于血脉的原因，在外遭受的异样眼光不少，还比较受排挤，所以后来干脆回来了。

虽然半人半魑血脉的人在内地极少，但在这边境，倒也常见。而其因为他们血脉的原因，受夕暮群山中九幽冥气的影响较小，可以常年行走其中不会损伤身体，所以这些人也被当地州府招揽，成立了专门的巡夜队，用来对付边境的妖兽和鬼魅。

加入巡夜队后，军方会配发给他们专属的‘冬器’，也就是随身的那把修长的寒月长刀，还有一身月白衣袍。

长刀是冬官的下属机构七魄坊打造的白银级造物，有着对斩杀魂魄的特殊效果，另外还有少许净化作用。月白衣袍同样也出自七魄坊，不过这件衣服防护性一般，更多的作用是用来引鬼。

荒野很是宽广，即便巡逻有时也不一定能碰上猎物，自然是需要吸引幽魅和妖兽的东西，而这身衣服就是起这个作用，有着特殊的气息。而且白色的话，即便是黑夜也比较显眼，方便自己人辨识求助，也方便那些妖兽看到。

对于招揽他们这些半人半魑的边军，李阴臣其实抱着比较复杂的心态。一方面是感激这样的机构能让自己一身武力得到用处，领取较为丰厚的薪水，而且在边境的小镇中获得些许尊重。

但另一方面，他其实也看得很明白，边军并没有拿他们当回事，也就是顺手的工具和消耗品罢了，可以随时抛弃的存在。

他们这些身份特殊的人并没有在军中入籍，即便伤亡也不会上报，顶多就给点钱慰问下家人，然后就没有别的了，但其他入籍的军士是不一样的，就拿那些‘玄豹骑’说吧。

这些精锐的军士来自内地的兵府，他们许多都是世代的军户，平时务农，需要时就会在王朝的征召下，编成军队。这样的军户都是在当地有着专门记录的，如果其在外战死，不仅王朝会抚养其家人，还会免去徭役和赋税。

如果家中男丁去世，妻女在乡受到欺辱，其他同乡同郡的军户也会出手帮衬，当地长官平日也会照顾些这些荣勋之后，这算是王朝的基本国策。也是因此才常年保持着军队的荣耀和战斗力。

不然天下一百三十四洲，其中多少异族险境，荒蛮之地，是不会如此太平的。

同样，在外领军或为官的朝中要员，也通常会在自己家乡招揽亲兵，这些同乡因为利益一体，往往忠诚度极高，是这些将军和高官的心腹。玄豹骑就是当今州牧的亲军，所以才如此趾高气扬。

毕竟这是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如果没有任何武力，即便是文官也会被人轻视欺辱。但身为王朝要员，其自身修行天赋未必有多么高，有时也没如此多的精力去修炼，亲军的存在就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修习戮兵一道（战争序列）的亲军，往往是大将身边装备最好，最为忠心，战斗意志最高的部队，而在共鸣结阵后，往往有不俗的战斗力。

金雀花王朝的开国之君，当年身边就有两只亲军，其一为‘赤雀龙骑’，另一支为‘金盏悬花’。

在战场上，这些亲军随大将冲锋陷阵，在异地为官，这些亲军也保护朝廷大员不受超凡者的戮害，同时也能震慑当地的宵小，让这些官员不至于无人可用，被地方势力挟持。

李阴臣暂且放下脑海中的思绪，和这位邻家大婶述说几句应付过去后，才得以脱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唉......还是不用想太过遥远的事了，先把自己个人的问题解决再说吧。”他在庭院内自嘲一句，然后又放松下来。

虽然平时在外巡夜很是凶险，但回到这处小镇后，倒是很安定。这次上交这么多恶鬼的头颅后，不仅拿到了一笔嘉奖的薪水，还能休息几天，算是件幸事了。

如此想着，李阴臣靠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看着天边的流云，准备小憩一下，毕竟一夜都没睡，这时回到家中，也有些乏了。

午后的阳光一半落在身上，一半被嫩绿的树叶挡住，稀疏的鸟鸣和人声偶尔从远处传来，小院子也进入午后的静谧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