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闻言。
笙笙本来满腔的怒火，也不知该如何发泄。
她的面色复杂起来，清楚其中始末后，也分不清郦柔这家伙到底该如何评说。这样坑自家师尊，判她一个大不敬真是理所当然......可易地而处想想，对方也确实做到孑然孤高，并未屈服于邪祟赋予的本能。
那种即使一缕分魂都强她无数倍的存在，竟能强行扭转自我意志。
还真没愧对她之前的谆谆教化。
此刻。
郦柔魂火将熄。
笙笙与其共用一具躯壳多年，正如那天上日月你轮我转。她们都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还以心声频繁交流过。
但二女的神魂，从未见过一面......
直到这会，魂火烧成灰烬的前一秒，代表郦柔的存在真正步入终点之时......如那黎明将至天地交瞑时刻。
在明烬壶外不远处。
笙笙见到了郦柔，郦柔也第一次看见了她的笙师。
“啊！”
郦柔惊愣住了。
竟轻呼出声，因为她在笙师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那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虽然也很美艳但远不及‘自己’......见到那张陌生女人的脸，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机括般。
之后，郦柔脑中突然涌出许多似是而非的记忆与画面。她好似记起了什么，却又像是在看别人的一场戏，一个故事。她明悟了一些奇妙的东西，脸上闪过异样而惊疑的表情。
仿佛过了很久，又宛如须臾一弹指。
郦柔眼中的偏执与疯狂淡了下来，这些情绪这些执著即使可以残留在她心底，却也留不住她的笙师。
所以。
再偏执再执著，到头来也终究是一场虚空大梦。
“魂兮归去明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郦柔用平淡得如同在叙述别人事情的语气。
朝笙笙微微一笑道。
“笙师，原是此般......”
郦柔已记起自己的名，但她仍愿如此称呼对方。
在这以如此奇妙方式跨越千年的因缘际会中，她遇到了如此美丽一个人，并深深为之憧憬，更用对方的模样再历前尘......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没能好好相处吧。
——哎。
郦柔暗叹一声。
她便是这样糟糕的性格，能早些想起来，也不会让笙师如此为难了吧。
不过。
一想到对方待会就要面对眼前这堆烂摊子，郦柔又有些幸灾乐祸。
谁让笙师不好好看着她呢，老是跟宁道姑你依我侬，还有秦英那丫头......
想到秦英，郦柔眼中又流过一抹怪异神色。
那丫头不仅爱慕笙师这副美丽皮囊，还爱慕笙师温柔的灵魂......这算不算是把我给绿了？
‘绿’这个字眼，还是在笙笙那学到的。
——唔，有点复杂。
——是笙师的话，反正我也不介意就是啦。
郦柔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不亏。
而就在郦柔念头飞转的时候，笙笙却被她‘原是此般’之类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
当然。
笙笙也发现这会的郦柔似乎放下了很多东西，给她的感觉比平常好了太多。
——是要彻底消逝了的缘故么？
类似于回光返照那种，笙笙还是猜得出来的。
“笙师。”
这时，郦柔隔着明烬壶无形无质的空壁，突然唤了她一声。
笑着问道。
“弟子没有辜负您的悉心教导吧。”
这是郦柔第二次这般问了，刚刚她用心声询问，笙笙还在气头上心情也很复杂，不想理会这逆徒。
此刻，却是没刚刚那样生气了。
虽是一场幻梦，种种皆为虚假......
唯独记忆。
唯有记忆所赋予她们的情感，是真实不虚的！
好歹跟这逆徒也有一场师徒缘分，最后对方战胜了青鳞王女赋予的本能，没有一直潜伏阴影中等待天时解开九尚殿封印......那样做的话，才是真正背叛了她这个师尊。
念及于此，笙笙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还不错吧，最后关头也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就是以后别这样坑为师啦。”
郦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有轻轻的一声‘嗯’。
就像刚开始笙笙教她如何宫斗、女人如何自强不息、武者应当遵从本心即使逆天而行时，那般的乖巧......
第一五七章 师尊在上
其实。
郦柔想说的是没有以后了，如果有那可就说不准哦。
毕竟她就是这样恶劣而糟糕的一个女人。
只是见到笙师美丽无双的容颜，想到外面还等着她的惊喜大餐，她还是不继续惹对方生气为好。
明烬壶似乎将郦柔的神魂气息视为需要警戒的敌人。
应该是之前围困笙笙的手段，引起了壶儿的保护机制，明明在这之前都没有任何排斥......
正因如此。
郦柔只能隔着明烬壶无形无质的空壁，与笙笙道别了。
她最终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不是明悟前那种自欺欺人的崇敬，而是另外的那种......嘛，以笙师的机敏想必早就察觉到了吧。
没有说，无非装傻而已。
所以讲不讲清楚都一样咯。
“笙师。”
郦柔控制不住心情的往少女跟前走了一步，只可惜被生气的明烬壶阻隔在外。如同烙铁般焦灼其碰到空壁的魂体。
无奈，郦柔只能忍痛退开。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笙笙对离别什么的倒是看得开。
她端着师尊的架子，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少女一向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像这种分离引起小小惆怅，兴不起她心底多少波澜。
相熟一场的朋友，加上师徒情分......
——嘛，巴掌大的伤感吧。
笙笙如此想着。
她这边倒是巴掌大的伤感，郦柔那里却已一颗芳心系成万缕千结。临别之际，却又欲语还休。
最终，也只说了两句......
“相知相识，不甚欢喜。”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郦柔躬身行礼，行得却不是弟子礼，而是笙笙很熟悉的一种礼节。她自己也行过很多次，这时候通常还会道一声——‘臣妾见过王上’。
一礼俯首。
郦柔再未抬起，她的神魂已淡至透明，转瞬便彻底消逝。
“免礼吧。”
良久，少女才对着眼前空无之处，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她做了个虚托的手势，仿佛对方还站在那里一般......
而后。
还未等她巴掌大的伤感感完，明烬壶猛得一震，将笙笙神魂从壶心空间给震了出去。
——卧槽！
——壶儿你这是要干嘛，反了你啦，竟敢连主人都往外赶？！
方才壶心空间的力道很强，把笙笙都给震得有点懵。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立刻气恼非常......
但她下一秒。
气愤恼怒的表情便统统化作云烟。
“夏漓，往后再敢放些不三不四的肮脏神魂进来，壶心空间便不许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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