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女人听闻对方所言，本来情绪复杂略带几许亲近的眸光，渐渐清冷下来。
她摇了摇头，坚定而缓慢。
“你是过去我，怎可现界出？”
原来。
那一上来就言语熟稔的女子就是她，准确的说是过往被否决历史的她自己！
自己和自己见面、交谈、言语。
如此奇异诡谲之事，天地间也恐怕只有璇仑碎界里才会出现了。
“我快消散了，最多三十年。”
“宁筠，你让我出去......我以道心起誓，绝不会对外面造成任何影响。”
语气熟稔的女子郑重承诺。
她一口叫出对方姓名，既然两人本是一人，又在这璇仑碎界照面了，那么相互之间天然的关联必然感应到许多各自的信息。
譬如姓名，譬如大致的经历，对方内心最渴求的愿望念头。
“你想见赤鳞？”
正因如此，宁筠眉头大皱。
这比她之前意识到有人动用了璇仑印禁忌，造就了此方璇仑碎界这件倒行逆施的事情时，更加着恼。
“这绝不可能！”
娥眉深颦，宁筠的目光以及她的语气都严厉起来。
“你竟然......”
“你忘了我空桑氏一脉的祖训，竟然对......对她动情！”
宁筠很生气。
她即震惊又极度气愤甚至难以相信，她实在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才会让对方无视祖训，背弃氏族的古老盟约。
深刻在骨子里的，空桑氏的优雅与从容让宁筠没有暴跳如雷。
是的。
如若换作其他人面对与她此刻一样的事件，早就该狂怒。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等等作出严重失态，不顾礼仪的行径了。
“我没忘，但是......”
另一个宁筠，或者说宁筠α咬了咬唇，一脸纠结地妄图解释。
但只说了半句话就顿住了。
“总之情况很复杂，我那也不算动情......亦臣亦友，对！应是如此。”
憋了半天。
宁筠α整了这么一句，给宁筠气笑了。
她很想口出恶语，但骨子里的修养令她无法说出那种不体面的话。
女人强忍住心中的恼怒，只用清冷的目光盯着对面的自己......沉默，是因为无法可说。
“我要见赤鳞，你身上有她气味，你们定是接触过了。”
“成何体统！”
本来想保持沉默，慢慢平复自己心绪的宁筠闻言暴喝一声。
她实在忍无可忍......
“你怎可如此堕落？！”
宁筠痛心疾首，当对方说闻到她身上有赤鳞气味的瞬间，她觉得她真像一条狗。卑微、可怜又可憎！
——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袖下的双拳紧紧握住，宁筠不敢相信对面的女人就是过去历史的自己。
第一六八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126/283）
“你就当我是堕落好了......”
“我时日无多，必须出去见赤鳞一面......宁筠！你若不与我联手破界，休怪我不客气。”
被宁筠怒声呵斥，α宁筠也意识到双方全无一份可能谈拢。
但她问道赤鳞的气味就仿佛问道猫薄荷的猫，无数年的苦寂等待与临死前还能再见对方一面，有机会将埋藏在心底当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全部坦白。
这样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弃！
既然谈无可谈，那就只能以力降伏了......
反正两人都是一体，大不了控制住对方后神魂一分为二，操纵二体联手。也许比真正的联手要弱许多，但豁出去的话也能够打破璇仑碎界，弄出一条通往现界的裂隙。
“哼！”
“姜幽，空桑氏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闻其所言，宁筠大怒。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她直呼自己过去的姓名，这世上除了她本人以外恐怕再无人知晓的名字。姜姓空桑氏......此姓、此名、此氏，承载着太多沉重的东西，太多遗憾的过往。
宁筠根本不想回忆起这旧名号，这会让她沉浸在难以自拔的痛苦与自责之中。
特别是当她不得不面对如今天上地下五虫五类万妖为尊的局面时。
更如万蚁噬心，无从救赎！
等闲情况下，宁筠绝对不会道出‘姜幽’此名。
但......
此时此刻她快被自己给气死了，暴怒激愤之中还是脱口而出。
“终究是要做过一场，谈不拢，那便战吧。”
姜幽心急如焚，她必须见到赤鳞......她心中有无尽悔恨、万语千言，这些年她每每念及自己无用的矜持都痛苦万分，可惜时光不能逆转，岁月没有饶人。
——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姜幽悟了。
正因为她领悟到了，所以才如此坚决。
“缥缈残魂，妄言争斗。不知还剩几分灵息。”
宁筠目光清冷，淡声道。
尽管她嘴上嘲讽拉满，但其实是有些担心姜幽吃不消高强度的斗法。
姜幽是过去的宁筠，宁筠是未来的姜幽。
说到底，自己还是爱惜自己的......
“借尸还魂，灵体不融。你又能展几分手段？”
“哼！自不必你操心。”
“亦然。”
两个宁筠同样高傲、优雅而矜持，唯一的区别就是过去的那个在面对赤鳞的事情上失了气派......但面对其他人，她依旧是那个最尊贵姓氏之一。
——空桑氏姜幽！
姜、宁一战不说惊天动地，却又妙法纷呈。
只可惜两人实乃一体，对方有什么法术秘技各自心知肚明。这一打就没完没了，纯属空耗灵息。
两人就这样打了四年，也僵持了整整四年。
大伤小伤每日愈增......
最终。
姜幽突然感应到宁筠一个念头，其想要得到救赎，将当年的遗憾统统弥补，是故才历尽艰险挺了过来，并且成功借尸还魂成了俗世中一个小家族的小姐。
姜幽可不傻，相反非常聪慧。
感应到这个想法后，她也不再跟对方争斗，而是以此为由多番劝诱。
你不是立志救赎吾族么？
你这样跟我耗在这里大家都出不去岂不是违背了当初誓言？初心呢，已经忘记了吗？你宁筠满口仁义道德，却要因为我这点体统颜面就不顾大仁大义了吗。
这世上谁最明白一个人的心意？
没的说，那肯定是那人自己啊......
因此。
在姜幽的连番质问下，宁筠开始动摇。
从一开始对姜幽恋上赤鳞的震惊、不信与愤怒，到长达四年的斗法，斗法中两人自然不会闷头就打，唇枪舌剑肯定免不了。
渐渐的。
宁筠也只得无奈接受，这令她不敢相信的事实。
人一旦接受了原本无法接受的东西，底线已经往下拉了一截。是故，之后宁筠与姜幽的争斗，已经从姜幽违背空桑氏祖训，大失体统......过渡到身处璇仑碎界过去历史中的人，绝对不可以去往现界。
否则。
万一发生什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然啦。
最终的最终，宁筠还是被姜幽给说服了。
这样一直耗着，谁也出不去，她心底最深处的祈愿也无法实现。姜幽说的不错，其时日无多，只要有自己一直盯着想必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如此思虑良久，宁筠终究答应了联手。
两人虽然如今修为有所不足，但曾经也是天地间的至强之一，许多上古的秘法更是知之甚详。二女齐心协力，堪堪将璇仑碎界撕开一道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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