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美人儿果然知情识趣,那好......本公主便来与你慢慢清算。”
也不知璩萱是从哪里看出笙笙答应了她的索赔。
随着越长时间与笙笙接触,这白虎公主行事越遵从自己内心的原始渴望。她或许知道笙笙没同意,或许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那声惊呼,在她耳中变成了‘好呀’。
于是。
璩萱大喜过望,凑过来直接一个饿虎扑食。
说来也巧,笙笙运转血脉之力也到了最关键时刻,只听得赤蝉传音‘快!吞噬印姯刀’......笙笙顾不得外界状况,连忙沉浸心神。
彼时,她操纵着孽虎蕴藏地饕餮象法,以及其独有的吞噬之力,往印姯刀残片覆盖过去如同汹涌的浪涛般想要将其吞没。
若是之前到这一步时,印姯刀会耀出纯赤色光辉,仿佛世上最坚韧的磐岩将所有巨浪统统弹反。
然。
此刻,印姯刀却比笙笙还心急。
巨浪还未完全临近,残碎的刀体上竟然生出一股巨大吸力,犹如洋流中心那种百年不遇的特大漩涡,将所有途经的船只乃至于活物都拉扯进去。
——这她喵的反了吧,到底是谁吞噬谁?
电光石火间,少女心中飘过惊愕念头。
但只这一刹那,她便没功夫胡思乱想了。因为在孽虎之力与印姯刀残片彻底融合在一起不知是谁吞噬了谁的瞬息。
笙笙脑中无端端浮现一副情景......
那是一间火光耀耀的密闭房室,四壁堆放着各种金戈铁器,唯有中间那座高台上空无一物,只有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火炉。
烈火,在炉内熊熊燃烧。
那火不是赤色的,也不是纁色的,而是纯白的......仿佛冰雪一般的颜色,却连四周的空气都要融化了一般。即使是见到此一幕的笙笙,也从纯白炽焰周围的扭曲与缥缈中,察觉到那种难以想象的炙热。
房室内有许多人,看不清楚形貌,有些是肌肉虬结的大汉,纷纷赤着上身挥动铁铲,一齐往那中心火炉内添加什么东西。
他们似乎很急,中途没有一个人敢停歇分毫,挥汗如雨,动作整齐划一。
有一些身披道袍的男女,正围绕着火炉盘坐在地。
这些人统统面如金纸,捏着印诀的双手颤抖不已,但依旧强忍着施法。若是她们之中有一人支撑不住,手势颤抖印诀稍稍不稳,那火炉内纯白的炽焰便立刻不再纯粹。
转为通常所见的赤纁色火焰。
“陛下,不好啦————!”
这间火光耀耀的房室气氛凝重无比,但闭合的门扉突然被撞开,有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十七路妖圣打破内外城关,齐聚宫城前了。”
骤闻这个消息,房室内原本凝重的气氛再度哀沉数倍。
无论是挥动铁铲的大汉,还是护持炉火的修士,纷纷面露凄色......隐约间,绝望无声流淌。
“退出去!”
彼时。
一道沙哑但极其威严的女声斥道。
“宫门不破,毋须通传。”
第三十七章 姯印铸成印姯刀,笙笙持刀殁万妖
“尔等速速收敛心神,不可为外物所动!”
“......吾族存亡,但凭此造。若成,斗转星移。若败,惟一死尔。”
那沙哑威严的女神铿锵有力,就连此刻仿佛水中望月雾里看花隔着一层的笙笙,也被其独特的气势感染,生出‘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的共鸣。
也就在其话音落下的刹那,笙笙扫了眼火光耀耀的房室。
只见方才还面露绝望神色的众者,无论赤膊挥铲的壮汉,疑惑盘坐在地的修士尽皆神色一振。
所有人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有了一种慷慨赴死、从容就义的悲壮与豪情。
其实。
笙笙在刚刚就察觉到了,这间房室的所有人都不简单。
即使是任意一名挥铲添‘炭’的壮汉,可能都有着远超笙笙想象的修为境界。因为那‘炭’并非寻常之物,每一团漆黑之中都蕴藏着流转不休的生灭道韵。
那感觉很玄,笙笙也不晓得自己如何确定的,但内心深处就是有这种肯定念头。
那些壮汉每一次挥铲去铲那些‘黑炭’,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无数繁复的五色道纹在他们双臂之上缠绕明灭。笙笙猜测那极有可能是赤蝉讲过的五气,但隐约间她觉得应该是比五气更加玄奥的东西。
如这般难以揣测其深浅的强者,也只是火光耀耀房室里普普通通一员。
他们所有人都专注无比,全身心投入,甚至透支着生命的活力。
隐约间。
少女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场景。
念头至此,她不由得往最中心望去......燃烧着纯白炽焰的超巨大火炉中,一个高挑婀娜的人影正拎锤敲打着什么。那人是站在烈火中央的,因此任凭笙笙如何注目,也看不清对方的体貌。
就连衣装也无法判断,只不过在那烈火的剪影里,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人头戴冠冕,其形好似莲花盛开的横面。
端庄又华贵,圣洁而威严。
“这人可能就是‘帝姯印’了。”
笙笙暗暗猜测。
赤蝉提到过,盛夏印姯刀由远古时期一位大帝——姯印所铸。对方的真名笙笙当然晓不得。
但姯印这个帝号她记得很清楚,毕竟破刀以此为名。
若她所料不差,此刻所见一幕情景,应是印姯刀铸成一刻残留的影像。这天地间,不仅活物有记忆,某些得天独厚的灵宝也是有记忆的。
然。
记忆并非灵智,可以想象成一种复杂磁场的残像,停留在宝物内。
后世拥有者能够借此残像反观从前情景。
这样的事情,在居方云陆不算少见,而且过程通常很快......是故笙笙并未慌乱焦急,反而沉下心来好好看看印姯刀相关的历史,对自己将来的兵刃也算有个了解。
“铛——!”
这时。
一声沉厚得难以言喻的重响扩散整间火室。
在此声动之前,笙笙清楚无比地看见那纯白炽焰中心的女帝高高拎起手中法锤......砸了下去。
只这一锤,便如雷霆震落,又仿佛大地最深处传来的莽莽钟声。
悠远而肃穆。
来自地心,传到苍穹。
“铛————!”
一声未落,一声又起,更比方才恢弘绵长。
铿锵的重音于此交错着的嗡嗡余韵里互为映衬,洪亮苍莽之余,雍容且悲戚。
如是此般,雷音滚滚,昂昂高扬。
女帝一共砸了三锤,正当笙笙以为她要一直这样砸下去的时候,其忽然高声呼喝......
“娲生上古,继天立极。神功圣德,垂法至今。”
这言语,声微音弱。却比刚刚三下锤声洪亮无数倍,就连隔着一层观望的笙笙也只觉天旋地转,双耳嗡鸣。
但在回过神时,又仿佛无有任何异象,犹若春风细雨,浸润无音。
伴随着此言结束,一声清脆亮丽的金铁交鸣之音立刻响起......原来,女帝在诵完法言的瞬息,又拎锤重重敲打了一次身前之物。
“仰惟圣皇,万世所法。袭传国宝,人道不昧。”
“有媧罪女,帝号印枪。奉己之私,弥藏重器。”
这一句出,炉中的纯白炽焰猛然高涨三丈,但这火炉至高至大,依旧轻松容纳住了。
也就在这会,女帝突然顿了顿。
拎起来的法锤久久未能敲下去,笙笙看不清炉中状况,但似乎女帝陷入了什么困境。这从火炉周围的添炭力士与护火修士愈发恶劣的状态,便能看出一二。
笙笙虽然清楚印姯刀必成,但值此一刻,却仿佛看电影时忍不住为剧中人物紧张担忧起来......
“铛!”
好在,一声锤响姗姗来迟。
固然迟到,却让火室中所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朝传十三,大庭姯印。倾扶息火,舍身铸兵。”
“如......”
此刻。
女帝洪亮威严的声音蓦然凝滞了下,好在她似乎硬挺了过来,伴随着一声结结实实的锤音,其朗声诵道。
“如风靡草,降伏万妖。”
这一句起。
那炉中白炎竟暴涨百丈,将这至高至大的超巨火炉填得满当当的。
女帝原本模糊的火中剪影也被白炎覆盖,再也看不清晰......唯独后半句法言,平静而有力地清晰传出。
“人道永昌,绵延永续。”
“铛————!”
重锤落下,火光顿息。
炉中再也没有此前那高挑婀娜的人影,唯一方黑漆漆不知材质的方台,以及台上那柄仿若荟聚了万盏琉璃光,又好似沉淀了原初二星辰的长刀。
总长六尺三,刃长三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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