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一世再见
森月纱很喜欢这种细水长流的日子,或许到个什么光怪陆离的世界,那样就更美妙了。
每当此时,心里都有种被满足的感觉,似乎只有好奇心才能不断的灼灼燃烧,推动着这位慵懒的非人生物动动她的小脚丫。
就像这位被黑纱包的严严实实的泰雅小姐。
泰伦斯馆长一般要求傍晚八点到八点半时闭馆,留出的半个小时,是给麻烦的伊芙琳小姐收拾好自己旺盛的求知欲与好奇心,而今天,拖拖拉拉的却并非是她。
“泰雅小姐,我们要闭馆了。”
伊芙琳把手里有几十年历史的手抄本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博物馆分区左侧的图书馆里,一身黑纱的泰雅还在徘徊。
整个馆里只剩她一人了。
“泰雅小姐?”
伊芙琳从书架后面把头伸出来,没看见泰雅,却瞥见森月纱正坐在长椅上写写画画。
“小森林,泰雅小姐呢?”
森月纱撩起头发,指指另一侧的书架。
这位女士今天似乎有点难受——不知道是生理还是心理。
今日的天蒙蒙亮,她就早早的等在门口,当伊芙琳推开博物馆的大门时,一瘸一拐的钻了进来,接着,呆在这里一整天。
饭都没吃。
森月纱注意到,在伊芙琳开始忙自己的那些研究时,这位本地女士似乎并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拿起什么书打发时间,她似乎有点焦虑,又有点担心。
“小森林。”
伊芙琳收拾好东西后,悄悄走过来,脑袋趴在森月纱旁边小声说:“这个女人很奇怪。”
伊芙琳当然发现了对方一天不吃不喝的举动与走路时奇怪的姿势,从下午开始,她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
“那是她们的事,你知道,本地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奇怪的行为,那或者我们不了解的一些…”森月纱拿起腿边的一本书,交给伊芙琳。
“清点好了?”
伊芙琳点点头,摘下老式的圆框眼镜。清点书籍,按照编码记录收集与维护,这是森月纱和伊芙琳的工作,每两天要做一次。
“就这样让她离开?”
伊芙琳踌躇的向比自己小几岁的森月纱求助,这位早已成年的年轻女人有点不知所措了,常年埋头学术生活,让她很难用严肃的语气去拒绝一个可怜的女人。
况且她也看的出来,对方的确还不想离开,而时针已经走过预定闭馆的时间很久。
“我去问问。”
森月纱可不想在这等,她拽拽裙角站起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轻响回荡在空旷的博物馆大厅里。
泰雅听见后,开始紧张了。
“泰雅小姐,我们要闭馆了。”
裹着黑纱的女人脸色飞速转换——单从露出来的眼睛就能看明白,这位女士或许因为久居不出的原因,很少和人打交道,也不懂那些社交,所以当森月纱直言的时候,就开始慌乱起来。
“我…我想再一会……”慌不择路的,女人低着头紧走两步,就像正在被猎豹追捕而慌不择路的草食动物,哪怕轻声细语都能吓到她。
“泰雅小姐,你可以明天再来。”
“不,不!”泰雅猛然抬头,黑纱遮面的脸上,只有一双惊恐的眼睛:“不……抱歉,我…”
森月纱若有所思的歪头:“诶…”
“一定要在博物馆吗?”
泰雅不知所措的慌乱起来,整个人僵硬的后退了几步,接着,瞳孔里的光渐渐熄灭。
“我…我马上就离开…”
森月纱背手绕过一身黑的女人,跳了几下,仰起下巴笑嘻嘻的开口:“要不要去我家做客?”
“虽说我也并非本地人,不过要比大多数本地人都有钱的多,怎么样,去喝一杯咖啡吗?”
小小少女邀请着裹在黑袍下的女人,瞳孔映着古老埃及风格的装饰,笑容似乎都涂上了一层夺目的金色。
……
森月纱住在开罗的中心,那里的大多数住户都来自本地所谓的上流人士,剩下一部分则被售卖给外国人——大多是英国人,目前它们的爸爸国嘛。
偌大屋子砌的锃新,只有森月纱一人居住。用阿莉埃蒂的话来说,除了侘寂庭院,其他地方高贵的小妖精们可住不惯。
这个‘高贵’是从哪来的森月纱懒得问,反正每过一段时间,这一头珊瑚色长发的小妖精嘴里总会多出几个并不合时宜的新鲜词儿。
面前,泰雅小姐双腿合拢,手掌抚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只坐了沙发的一小半儿,垂着浓黑的睫毛不发一言。
就连脚都并的死死的。
她已经坐在这里二十分钟没动过了。
“请用。”
森月纱踩着地毯走过来,两杯热腾腾的红茶被端上桌。
“我这里目前为止只有自己,所以…”少女捏了两块方糖扔进杯子:“所以欢迎你随时来做客。”
“比博物馆要舒服多了吧?”
看着品尝红茶后一脸享受的少女,泰雅终于稍稍放松紧绷的身体,端起茶杯时,还看见女孩冲着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
对方似乎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和难言,率先做出许多‘失礼’的动作,这让泰雅小姐有种被带领的感觉——至少,这里确实比图书馆要舒适的多。
暖流顺着舌头滑入喉咙,从食道往下进入胃袋,不知怎么回事,心脏仿佛也骤然减缓了自我的跳动,从泵出的汩汩血液里,泰雅感受到一股暖意传遍了浑身。
咝。
这是不小心发出的声音。
“怎么样…欢迎你常来做客哦,我叫森月纱。”
泰雅放下茶杯,动作优雅的似乎经过了长久且刻意的训练,一板一眼中并不能看出挥洒自如的感觉,反而…僵硬且麻木。
“我知道。谢谢你,森月纱小姐。”
面纱下的嘴角翘起来,连带眼角也弯成月牙,这位大概比森月纱要年长许多的女人,此时仿佛笑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孩。
“谢谢你…”走过了一定岁月的女人,却有着一口软糯的嗓音。
“阿,我还不困。”森月纱伸了个懒腰,毫无礼貌的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整个人蜷成一个小面团:“如果想要倾诉…或者,在这里发会呆,都可以。请便。”
如同梦呓的声音断断续续。
世界上大多数的故事都重复且无聊,或无聊且重复着。
就像一个心理有问题的男人在无聊中娶了一位十四岁的姑娘,然后,于漫长的十六年里,用尽一切办法折磨她。
故事的结局森月纱可以看到,那大概是更无聊一场闹剧。
三十岁的泰雅小姐可以称的上是一位‘被’刑讯大师了。
她就像一本百科全书,清楚的知道被烙铁烫伤后,发起来的脓泡是什么颜色、多大多疼。也清楚再次用烙铁放到那颗泡上的后果——脓液会瞬间‘咝’的一下升起缭绕的细烟;
她知道不太锋利的餐刀割下一整块皮肤的感觉,也尝试过把它们炸成焦黄色后,夹进吐司面包里的味道;
还有针刺,刑讯中最重要且不可被忽视的一部分,膝盖缝隙和尾椎是最难接受的地方。
鞭笞…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不常见的是锤头,沉甸甸的锤头扔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用力举起来,‘嗙’地砸碎脚趾——当然,丈夫会给她上最棒的医护手段,以保证这个游戏过一阵时间可以玩一次。
谢赫先生是开罗远近闻名的大收藏家,经他手而被流出国外的珍贵宝物数以千万计。他的妻子为了配得上谢赫先生的身份,努力学习着各种妻子该学的东西。
谢赫先生是个众人口里潇洒多金,爱妻如命的稀有好男人。
谢赫先生是泰雅口里该下地狱的恶魔。
Chapter7 谢赫先生与R先生
泰雅小姐的丈夫显然算是上流社会的一员,或者说,他不曾认为自己不是过。
昂贵的小羊毛地毯织成一个金黑色的人形图案,它站在高台上,左手握着权杖,头顶是一轮炽热的炎阳。
太阳神。
对于大部分本地人来说,这位从来代表光明、温暖和生长的主神,正被谢赫先生随意的踩在脚下。
沙发的对面是一圈更大的待客沙发,黑色的长条案几上摆着两杯琥珀色的液体,半瓶酒,一小堆棕黄色多尼戈尔烟草。
谢赫先生举着烟斗,缭绕的灰雾里充斥着郁金香浓郁厚重的香气。
男人一大一小的眼睛凝视前方时,会有种十分刻意严肃的感觉,随着眼睛的用力,眉毛也一高一低,如同马戏团里正对着孩子们诙谐逗趣挤眉弄眼的小丑。
此时,他的脸就像大口吞了杯纯度非常高的苏格兰威士忌,剧烈的红和紫顺着脖子爬满老脸,哆哆嗦嗦的抬手指着对面的人。牙齿碰的磕磕响时,吐出残缺不全的词和一缕淡淡的烟雾。
让他丑脸惊讶的是刚刚听到的信息。
“你确定?R先生?”他颤声再次确认了一遍,下意识坐直身体:“你有‘那里’的消息了?”
被称为R先生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一头土黄色的头发三七分,露出有些后缩的发际线,眼前挂着一副黑框的茶色墨镜。
即使透过镜片,依然挡不住那野心勃勃的视线。
“当然。”R先生握住手杖敲敲地毯:“我的部队可是精锐。”
“那,现在……”
“现在你要给我你说的那个东西。”R先生抢话道:“我需要做两手准备。根据记载,哈姆纳塔里应该遗留有那时候的记录,如果我的部队找不到,就必须亲自去哈姆纳塔看看。”
“Hamunaptra……”
“亡灵之都……”
“死者的国度……”
谢赫喃喃自语着。
对于生长在这里的男人来说,哈姆纳塔的传说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在过去的四十多年里,他曾无数次见到过那些寻宝队自信满满的骑着骆驼进入茫茫大漠,迎着遮天蔽日的风沙,然后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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