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一世再见
直插天幕的辽阔屏幕中,正播放着名为森月纱的电影。
川流不息的行人匆匆路过,铁皮汽车喷出尾气;身材性感的偶像藏在LED屏幕里,站在高楼上唱着歌。卫星看着大地,大地看着人类的嘈杂。
少女立在斑马线的中央,就像无声默剧里可笑的舞者。
她跳着笑着,车流安静缓慢的驶过身旁。
“在跳舞…?你看到什么了?”
英梨梨弯了弯眼,宝石色的眸子里,恶意快要溢出来了。
“我…”
森月纱抿着嘴角撒了个谎。
“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样啊…
英梨梨举起那只和森月纱十指交叉而握的手,撒开后,竖起五根手指。
咔嚓。
掰断了食指。
“你看到什么了?”那根向内弯折的手指在森月纱的眼前晃来晃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
咔嚓。
她掰断了无名指,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看不到…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你撕开脸颊露出红扑扑肌肉组织,看不到一颗颗牙齿被生生拔下来塞进手掌;看不到撬开眼眶,看不到你掀开头骨…
什么都看不到。
大脑被英梨梨的五根手指捏的松软。画家的手指有力,虎口和指内侧都生了茧子。它们搅动着脑,像野蛮人的餐桌被上了团热腾腾的脑花。
白色的脂肪四散飞溅。
荧幕前下起了一场人造的雪。
雪片茫茫的掩盖了视线,天地衔接成一片白。
森月纱窝在垃圾桶的后面,抱着捡来的破布,哆哆嗦嗦的遮住膝盖。呼啸的风声掀起塑料垃圾桶的盖子,这些咚咚咚的敲击声在风雪停下前是不会安静的。
雪里很吵闹又很安静。寒冷的天气几乎没有行人会路过这样角落,少女干枯瘦小的身体和垃圾桶粘在了一起,这让她想起了夏季的苍蝇。
她就是冬季的苍蝇吧。
胃里咕咕叫,眼睛却睁不开了。
思维越来越缓慢,刺骨的冰雪几乎渗透了她的肌肤,一直抵达大脑,冻结了血液和神经。
嘎吱。
嘎吱。
厚鞋跟碾压雪层的声音。
森月纱满怀希冀的抬起下巴,藏在破布里的眼角,从布条的洞里,朦朦胧胧的看到个人影。
高大,严肃。眉心一条深深的竖纹;利落的短发向后倒,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却解开皮衣的扣子,露出里面的衬衫。银色的鱼骨链挂在粗壮的脖子上。
厚底军靴一路嘎吱嘎吱的走过来。
停在森月纱的面前。
“啊,麻烦。”
森月纱只听见了一句抱怨,随后,天旋地转。
她被抱起来了。
“别乱动。”
男人严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温和。
冬日刺骨的寒风被皮衣挡在了外面,他单单架着大开口的衬衫,用皮衣裹着少女。踏着雪,一步步走的坚实,劈开了全世界的乱琼碎玉。
不再冷了。
艾丽娅白了一眼大大咧咧盘坐的男人,端着热乎乎的粥放在森月纱的面前。
旧旧的屋子,墙角还有刚被清理过的蛛网的痕迹。
妇人上了年纪却并不显老,一头盘发黑黝亮丽,眼角的皱纹添了慈悲,温和粗糙的手掌极轻的摸了下森月纱凉乎乎的脸蛋。
“这孩子冻坏了。”
热腾腾的白粥里跃起一尾不大的人鱼,泡温泉似的人鱼小姐趴在木碗壁上,撑着脸,和她打了个招呼。
‘欢迎来到孤儿院,小孤儿。’
森月纱抱着木碗问:“你是谁?”
‘我是这座孤儿院的守护神。’
“所以,大家都要喝你的洗澡水吗?”
人鱼小姐很诧异森月纱有此一问,剔透的脸蹙在一起,身子向下沉了沉。
‘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那你要回答吗?”
人鱼小姐扇动尾巴,碧绿的鱼尾把白粥的香气推进少女的鼻子里。
她饿了。
‘嘻嘻…看来,你没什么选择啦。’
嗖。
黑发绿尾的人鱼一头扎进白粥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狭窄的小屋里重回寂静。
森月纱抬头,艾丽娅和男人皆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女孩抖了一下,撒了些汤水在榻榻米上。
“孩子…”看看浑身发抖垂头不言的小女孩,中年妇女叹息着,“都过去了…”
过去了。冰雪被挡在屋外,呼啸声被挡在屋外,白鹿和犀牛也是,天使和结肠也是。
只是…
“你看到了什么?”男人拽了拽领口,好奇的坐了过来。“你在跟谁说话?”
森月纱忙摇头。
“没谁,我…谁也没看到!”
男人一脸不信,靠近她:“我明明听见了,你是不是…”他指指木碗里的粥。
“看到人鱼了?”
他、他也看得到吗?
“那可不是。这座孤儿院的守护神,谁不知道?”男人哈哈大笑,一边站起来,一边解开衬衫的排扣,高大的影子逼近小小的一团。
“我们时常和它一起游泳,在粥里…滚烫的,冒泡的沸水,烫掉皮肤…嘶…”
艾丽娅笑着接话:“很舒服。你看。”她揭下脸上的皮肤。
露出纹理清晰的肌肉组织。
啪嗒。
粥洒了。
Chapter118 眼中的灵魂
“没关系,洒掉再盛一碗好了。”
森户田先生温和的笑着,稍短的头发下,是一双深谙世事的眼睛。他正捏着报纸坐在森月纱的对面,悄悄朝她挤眉弄眼。
“女儿不喜欢喝粥,就弄一些别的早餐,惠子?”
“你就会支使我。”
野弥惠子娇声哼着,口中反驳着丈夫的话,手里不停的哆哆切菜。
回过头,大大的圆眼,肉嘟嘟的脸;长发盘在脑后,娇小的身材和十分减龄的容貌,仿佛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很难相信,一位年近四十的家庭妇女能有这样的面容。
“亲爱的,想吃什么呢?”
‘和女儿说话就那么温柔…’男人嘀嘀咕咕,见妻子瞪了过来,赶忙举起报纸,把自己藏进新闻里。
森月纱眨了眨眼。
“白鹿…大雪…粥里的人鱼?”
“嗯?”野弥惠子没听清:“你说什么?”
森月纱摇头,再次看了一眼打翻的白粥。
“就再喝一碗粥。”
“不喜欢就告诉妈妈。”野弥惠子擦擦手走过来,搂着森月纱的肩膀,吻了一下女孩的头顶。“爸爸和妈妈都很爱你,会好好照顾月纱的…”
“嗯。”
森月纱盯着被收拾的白粥。
那条美人鱼…呢?
‘她应该被你喝掉了。’乌鸦站在桌角,不耐烦的理着翅膀。一颗颗菱形的宝石花花绿绿嵌在羽毛上,使这只漆黑的乌鸦看起来就像个马戏团里的丑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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