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渐微
不过和钟离先生的仇,是必须要记下的。
优莊记起了当初离家出走,在风起地大橡树下的星夜起舞时,那一抹黑色的身影,那一双灿若艳阳,让人和暖的双瞳。
便抿嘴笑了起来。
那时候,她在练习737祭礼之舞一一名门望族用以彰显自身高贵的仪式,除却传统礼仪外,被旧贵族视为第二灵魂的艺术。
这种舞蹈被誉为这种灵魂的结晶、权杖顶端最为耀眼的宝石。
早在旧贵族对蒙德降下血腥统治之前,祭礼之舞就由鼎盛的三大家族共同创编好了,而代表劳伦斯家的第三幕独舞,名为「闪灼的烛光」, 乃是祭礼之舞的重中之重。
舞者地位高贵,通常由家族长女担当。
为了锻炼出极致的舞步,劳伦斯家会召集顶尖舞者来担任家族长女的舞蹈教师,脚尖淌血不过是荣光的点缀,每一位舞者都应以此为傲。
古老的仪式延续了太久,直到被民众驱逐多年的今天,劳伦斯家族仍保有这一传统。
所以优莊从小到大,每天都会被家族里请来的舞蹈老师教导这一段舞蹈。
好在如今的蒙德,早已失去了与之匹配的盛大晩宴与华贵舞台,祭礼之舞早已不如从前那般高贵,对舞姿的要求,也因缺乏顶尖舞者的教导 而放宽,劳伦斯家终于变得有心无力了,仅将它作为业余技艺而非必修课程,来要求优莊了。
而今时过境迁,这种舞蹈所背负的负面色彩(dace)也逐渐褪净,最终留传下来的,只有足够优美的舞姿。
与那些令人窒息的、刻板守旧的贵族精英课程相比,它反而是优莊在童年时代唯一轻松的消遣。
然而,却是在那个时候,五年之前,那位和她交好的舞者老师,仅仅只是因为优莅亲自操手,亲自做了一份生日蛋糕想感谢她过往的照料之 恩,那位舞蹈老师就被赶出了劳伦斯家族。
这都是叔父的错,叔父威压着父母将那舞蹈老师赶出了家族之外。
——“劳伦斯家族的人,与这些卑贱的下人如此接触,成何体统!”
可恨的叔父!
这个仇,我记下了!
但优莅终究无法怎样,叔父那一脉在家族占据绝对的主动权,自己根本无法做出些什么,去违逆他的意思。
年少的优莊在见到自己依赖的唯一相交的朋友,被叔父赶出家门,心里是如何痛苦怨怒,但她根本无能为力。
被父母拉着的她郁积着一股气,最后离家出走,她跑到风起地的大橡树下跳了一晚上的舞,那位舞者教给她的、优莊练了无数遍的「闪灼的 烛光」,以及最后身随心动、尚未成雏形的剑舞。
优莊最后累倒在大橡树下,宗室大剑随意抛在身侧,她疲倦地呼吸毫无优雅可言,大字仰躺在风神像的旁边。
微风拂过风起地的大橡树,耳傍仿佛松涛阵阵,清朗的星月之下,优莊望见了正坐在大橡树枝头,那恍然如仙神一般的男子。
那双划开阴晴界限的涌动着星辰微光的金瞳,优莊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的舞跳得很好,怎么不继续了? ”
优莊吓了一大跳,她先前竟全没察觉到这树上有人。
不过…她本就心思混乱,若有人没发现也在所难免。
“我在气头上,要你管!不要多管闲事!”
蒙德市民对她向来没有好脸色,优莊也知道摆着一张好脸给他们,也绝不会受到应有的平等对待,她早就明白这一切,这是她在做了不少次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后所无奈领悟的。
但这人却不同。
正常来说,这时候那人就应该走了,不和她搭话了,但他却不为所动,仍旧安然靠在枝干上,一种奇怪的与自然和谐的意味从他的身上传来 ,让优莊觉得,她有些太过于较真肤浅,太过于意气用事了。
“你的舞,自由;你的剑舞,虽未成形,也同样带有自由与抗争的韵味;你的人,拘束,迷茫,被什么东西压迫,无法找到前行的路。你天 资不错,与骑士团相性最好,为何不试试加入骑士团? ”
“加入骑士团?…你幵什么玩笑!像我这样的罪人去加入骑士团,简直就是家族的耻辱!这绝对会被以为是投敌,绝对会被蒙德人质疑我在 抱有什么坏心思!”
他却只是云淡风轻地说。
“那很重要么? ”
优莊哑口无言。
“你在乎家族中,那些碌碌无为的人的想法? ”
“…我才不关心他们怎么想的!”
他笑了笑,连珠炮似的问。
“你在乎蒙德人的质疑? ”
“我才不关心他们怎么质疑我!反正我早就习惯了!”
“你对蒙德人没有任何一丝怨念? ”
“当狱有I”
优莊声音渐快。
“那么,你心里难道未曾想过加入骑士团,去给那些质疑过你的、不看好你的人一个惨烈的教训,用事实狠狠打他们的脸?
“有!”
优莊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明明在咬牙切齿地说话,脸上却带着幵心的笑容。
“这些仇,我都记下了,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我要让他们看看,优莅?劳伦斯,是不是像他们的固有印象那样,是个恶心的、卑劣的、 好意的、自高自大的旧贵族的末裔!”
不怀
“你已经迫不及待见到那样的表情了,对吧?
“是!我已经迫不及待见到那样的表情了!”
“很好,去加入西风骑士团吧,你的实力不错,根骨尚佳,必会在骑士团大有所为。
“嗯!”
优莊笑着重重点头,可转眼之间,刚高涨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可是…劳伦斯家族的人,很难加入骑士团的吧…”
“不然,琴不计前嫌,并不会以身份、家世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她更看重的,是这个人的能力和作为。
“琴…你是说琴团长吗?M
优莊愣了愣,她仰头看着那儒雅男子沐浴在星月辉光下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心里头震惊不已。
他到底是怎么敢这么直呼骑士团的代理团长的??
第五十三章记下了
可是…
“家族那边,恐怕很难说服他们…”
“我帮你。”
“先生有什么本事帮我? ”
优莊反问一句,心头一动,“先生是不敢见人吗?为何不敢下来与我正面相谈,是怕我认出你的身份来?不说贵族,这也不合乎正常人对话 的礼仪吧? ”
“你这人倒是有趣,也罢。”
他笑了笑,优莊只见身前人影晃动,那曲腿悠然倚在树干上的男人,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优莊从未见过如此有味道的男人。
他很神秘。
明明如此年轻的面容,却有着全不相称的深邃眼神,仿佛见过深渊,行过苦海,踏~过地狱的眼神。
他很帅气。
世间一切词汇,都无法精心描墓他的面容,手艺最精巧的匠人,也无法雕琢出如此一副?脸庞。?他很特别。
无论是画过眼影的眼角,还是那单边的玄色耳坠,也丝毫无法让人将他与“女性” 一词划上等号,反而凌■厉儒雅了不少。 他的声音很是好听。
微启薄唇,声音充满磁性,很是稳重,让人着迷,重力似的牵引着人的心向他靠拢,避风塘似的让人觉察到快心遂意。
“我有什么本事帮你,你自不必担心,我做得到的事情,很多。”
“先生好大的口气,也就是说,做不到的事情很少咯?
“并非如此。
钟离却是摇头。
“我做不到的事情,也很多。”
“…先生莫不是在耍我? ”
优莊鼓起脸来,恶狠狠地瞪他,换作平常她是绝不会这样做的,这种无礼的举动在贵族里不被允许,格外不相称,但今夜她才不愿管那么多 繁文缠节,而且奇怪的是,面对眼前这位先生,优莊心里认为这样做才是正确。
“确实。""
他倒是笑了,优莅愣了愣,也笑了。
她笑得花枝招展,抄起地上的宗室大剑,就往钟离劈去。
也不见如何动作,确实,他连动都没有。
优莊只见他撑开双臂道一声颇有威名的“俱收并蓄”,耳听得“眶当” 一声,自己手中的大剑丝毫无法在他身周玉璋似的护盾上,留下半点 动荡。
优莊挑了挑眉,之后又试了几次抡起大剑,最后累得完全没力气了,钟离身傍的护盾依旧纹丝未动。
果然这位先生是有真本事的。
而且他身上的服装…怎么看也不是蒙德能有的风格。
优莅顿时猜到,自己大概是遇到贵人了。
“我们这也算是谈过、打过了吧?先生还不报上名字来?
“乍一听也没什么,但以普遍理性而论,问别人的名字之前,难道不该先报上名字。
优莅挑了挑眉,注目眼前之人那一对不似作谎的眼睛,心里对钟离的几分戒备也消散了。
“优莊?劳伦斯。”
“钟离。
也正是在那时候,她的神之眼,悄然觉醒。
仇恨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是惨淡的境遇还是不幸的往事?
报复又意味着什么?
为自己讨回公道还是将敌人打入苦痛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