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渐微
“好！”
天边暮霭沉沉，小河伴依，山丘疏林坏绕的村落。
当塔露拉身后一如既往跟着衣衫褴褛，眼里带有生的希望的感染者群体时，站在村口远望的阿丽娜知道，她又成功地召集了冻原上最卑贱的 、但此后将最有活力的感染者。
“塔露拉，你回来了。”
直到塔露拉将感染者群体交托给负责安排房屋与接风洗尘的其余感染者战士时，阿丽娜才迎了上去，面露关切地问。
“我回来了。”
塔露拉摸了摸阿丽娜的头发，看着村落中央那些跑跑跳跳的捧着书的孩子，又望向躲在牧栏后往这边张望的孩子。
“柳包芙，别在这偷听，下节课我就读故事给你们听。没错，就讲个灰色森林里的鬼魂故事吧…很可怕的故事哦！去帮老师拿些木屑来，好 吗？用篮子装，谢谢你。”
“那群孩子，感染者的孩子们，已经很xiguan这里了啊，我没想到，你会自告奋勇承担起教育他们的职责。”
阿丽娜笑了笑，“我啊，不是说了吗？挺喜欢钟离先生的。”
“…嗯？ ”塔露拉微微挑了挑眉，心跳快了半拍。
“我喜欢钟离先生的高瞻远瞩和过人的学识，所以想向先生看齐，培育出一群也不错的孩子们，他们今后将会是感染者最有力的力量吧，先 生教导出了你，充满正义感的你，我也想教出一群能像你一样为乌萨斯感染者的未来，扛起改革大旗的斗士。
本来，在我心中只是一簇极微小的火苗，但先生提醒了我，让我也有了斗志。”
“这样啊…是吗？
“是呢。”
塔露拉问出了声，她既是在问阿丽娜，也是在问自己，同样的，也是在问他。
钟离他真的能有这种想法。
“你就当我没事找事做吧，和乌萨斯无关，我挺喜欢孩子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好念头的。”
喜欢孩子吗…
脑海里传来的声音，让塔露拉轻哼一声，对他的印象，在悄然改变着。
阿丽娜忽然凑近了她的身体，小巧的鼻子微耸蹙额道：“你的身上…有火焰的味道，你又用火烧了人，对吗？ ”
“这是最干净利落的方法，消除痕迹。”
曾作为公爵的刽子手，塔露拉早已xiguan这一切，丝毫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而且纠察队的人，本也不需要怜悯。
“他们罪有应得，这也是你尊敬的钟离先生所教给我的…0”
她难得有兴趣幵起了玩笑。
阿丽娜抿了抿嘴，已经不像一幵始那般有些反感生厌了，她只是轻叹，“还好我没跟你一起去，不然那种味道…我闻到一定会吐出来的。”
塔露拉摇头一笑，“所以才让你代为管理村子，有阿丽娜在村里，我出外放心了不少。”
“也有钟离先生的一份功劳，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引导我，我不可能成长得那么快。”
塔露拉皱了皱眉，面露不满之色，“阿丽娜，别三言两语的总离不幵他。”
“塔露拉，唯独这点我无法苟同。”
阿丽娜沉着脸色，温和的小鹿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你对钟离先生如何反感讨厌，我已经没法理会，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老师偏见那么深 ,但我尊敬他，他也是我的老师，你无法左右我的思想。M
“那他就可以？ ”她的声音冷厉了些。
“这不一样，这是两回事，他教我的让我受益匪浅…”
阿丽娜顿了顿，望向眼里有火焰灼烧的塔露拉，“塔露拉，你很奇怪，真的。我们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如果我们无法保持相同的看法，那么 ,我不管你如何看待钟离先生，同样的，你也不该管我如何对待先生。”
“确实。阿丽娜说得在理。”
“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塔露拉也不知怎地，每次和阿丽娜聊到他的话题就会有些生气，“说到底，没有你的话，我和阿丽娜哪里会吵起 来！”
“2.4塔露拉！”
阿丽娜湛蓝色的眼瞳冷若冰霜。
塔露拉眼里的火焰渐渐消却。
“…对不起，我错了。”
“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概如是。”
“钟离！你这家伙…对不起…”
塔露拉又要发怒，眼见得阿丽娜面无表情地注视她，忙轻咳一声收止了喉咙里的声音。
心里却有些抱不平。
她感到阿丽娜与钟离越走越近，自己却越来越远时，内心…也越发变得不安了起来。
尽管她也无法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着什么。
这几个月来，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渐渐地要少过了和阿丽娜的… 难道长久以往，他会就这么离开自己吗？
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第二十二章复真身
傍晚，村子中央的空地升起了篝火，感染者们难得吃起了热腾腾的麦粥、烤鱼和干面包，有人用瘤奶炒了油籽，围聚在一起歌唱着欢快的民
谣。
尽管这民谣谈不上欢快：“我们身上长着源石，手里握着没几把武器。雪在嘴里融化了就是水，肚子里装满了草籽和树皮。”
阿丽娜的身边围拢着孩子们，孩子们的脸上满是希望，对未来的希望，但感染者的大人们不同，他们忐忑，对未来充满忐忑，此时只不过是 暂且强行欢笑。
不，也许真有那么些快乐。
塔露拉知道的，感染者们要求的不多，他们只需要一块安定下来的土地，勉强能果腹的土地，就可以了。
而现在的村子，正是她所能给予他们的。
但有人不乐意见到感染者活得开心。
那群纠察队的人，乌萨斯的平民们，还有贵族、军官。
必须、必须自下而上地发起改革，才能改变乌萨斯千年以来的桎梏。
塔露拉暂时离开了篝火，一个人前往了村外的小河边。
也不能算是一个人，
还有人留在她的脑海里。
尽管很快，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了。
“你在的吧，钟离。
她对着小河自言自语，仰30头是难得清朗的天空，灰蒙蒙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已经入春了，冻原的天气好受了些，但也仅如此而已，除了能见到北原依稀的星与月，与冬天并没两样，感染者想要活得好，必须离幵冻原 往城市去，往南方去。
他的声音里几许讶异，“想我了吗？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叫我。”
她捡起一块石子往河里扔去，荡起丝丝涟漪。
他沉默了一会，“…难得坦率起来，让我有些不xiguano ”
塔露拉失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有回答不上来的时候。”
钟离并不回覆，她咬着下唇，微微阖上了眼，也许心里在做什么决断，半晌才开口。
“…最开始，成为感染者的时候，我过得浑浑噩噩的。
后来…我杀了你。
我知道你想利用我做很多事，但总是在害怕，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打算用些什么手段，让我花这么多时间建立起的感染者通信网毁于一旦？但后来发现，并没有，你没有任何行动，安定得让我感到
不正常，感到害怕。
还是说，你打算让我分裂感染者，让他们分散成城市派和聚落派?
可是也没有。
更可怕的一种情况是，你会不会打算让感染者成为新的军队，重新让乌萨斯走入战争？
我只能猜测。
但这也是我本来的计划，如果…你连这都料想到了，我只能做你的提线木偶，这种阳谋，我必须去做也只有我能去做。
灰暗萦绕在我的头上，挥之不去。
但我只能向前走。
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想得很周到，不愧是我的女儿，塔露拉。”
他的语气里满是赞赏。
塔露拉却没有半分受到赞赏的喜悦，她的眼神里满是惶惑，“甚至到了现在，我幵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杀了你，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 过去的自己，做了错事。
但对于感染者来说，却又是正确的事。”
“所以，矛盾的你，想要怎么做？ ”
钟离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料想她有可能做出那番决定。
“我希望你离幵我。
“什么意思？ ”
“钟离，你别装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不少，起码，重新凝聚出一副身体来，是能做到的。”
“我好像没对你说过…是阿丽娜，对吗？ ”
塔露拉也不隐瞒，“是的，是她，你本不该疑惑的。阿丽娜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来找我问询脑海里那道恶神的意识是否被抹消了。
我一幵始很疑惑，不理解她的意思，我还以为她只是表面上尊敬你，听她解释后才知道，你又私底下给她编撰了一个不错的故事，难道不是 吗？牺牲自己压制黑蛇意识的钟离公爵？ ”
她的语气里满是调侃，钟离无奈笑了笑，“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和你们在一起的，我差点忘了。”
“阿丽娜同样说了，你可以回魂转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