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渐微
胡桃的父亲轻轻回过头来,望向缄默无语的钟离。
他轻轻点了点头。
钟离会意,缓步走上前,握住了胡桃微湿的小手。
“我们走吧,胡桃。”
大门在离去的二人身后轻轻关上。
胡桃的父亲这时才发现,花瓶之中那枝干枯的梅花, 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漆黑的外廊『?若'水?资",源,''群"』'6:5"6.?"6"?,1,'8..'8;9:6.『?若.?:水.!!中"'转:,群":』',7??6;6,'!0:.:1;::8:?3'?:2!"0。
那枝梅花,此刻正握在钟离的手中。
稍稍用力,微弱的岩元素在钟离手中凝聚,只短短一刻,那枝干死的梅花再度绽放,红彤彤地幵出了动人的新花。
他将梅花别在胡桃头顶巨大的黑帽旁。
胡桃似乎感受到了头顶梅花的绽放,她仰起小小的脑袋。
她眼中晶莹绽放的小花,正如那枝再度幵放的梅花般鲜艳。
不知何时,屋外的雨好像停了。?
繁华的璃月港,已然入冬。
“嗒,嗒,嗒。""
沉稳的脚步声,自往生堂绵长走道悄然响起。
这声音的主人踱着的步伐,终于在一扇不大不小的松门前停下了。
微微抬起与刚才的脚步声同样沉稳的灿阳双瞳,钟离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不远窗外那已经被雪覆盖了的、枯干了的桃树之上。
一声微叹,于磐岩所聚的心间响起。
“时间过得真快。”
已有半年逝去。
厅堂巨大的挂钟沉闷敲响了七声。
晨间七时,正是往生堂每日开堂办理葬仪事务的时辰。堂内大多数仪馆此刻都应该聚集在议事厅的堂主身旁,预备幵始新一天的工作。
但唯独作为往生堂首席客卿的钟离,不需要跟随堂主处理事务。
因为他拥有着比一众仪馆还要辛苦无可替代的“工作” 0
似乎被这沉重的钟声所唤醒,钟离终于将他的目光从那已不复繁华的桃树之上收回。
轻推幵松门,钟离探寻般的声音也借着早晨清冷的空气,传进了那间不算太大的房间。
这里是往生堂的藏书库。
往生堂自古时创建以来,历代堂主迫于职业需求,均需博闻强识。小小的藏书库里数目庞大的各类书籍,便是从过去一代代堂主手中薪火相 传,直至今日…0
半年以前,自从与七十六代堂主定下辅佐少堂主学业的契约那一刻,钟离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里一一作为辅导胡桃诗文书法的教室。 自那天以后,钟离每日最大的工作便是来到这房间内,与那位脸上仍挂着懵懂的小女孩共度一上午的时光。
“吱呀”
门栓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结束了钟离这看似一瞬间却仿佛已过数年的遐思。
轻轻摇了摇头,似乎知道这一切只会成为自己的又一次磨损,钟离终于还是从那座巍峨不动的磐岩,变成了往日里那位沉稳大气的客卿。
“胡桃,昨天的诗文温习得如何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自钟离将门推开的一刹那于他的口中吐出。
可他的目光才刚一落到那张不能再熟悉的字案旁,他的整张脸便被阴霾覆盖。
因为书房是空的。
胡桃又一次逃课了。
这种事情钟离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胡桃无论俏丽的外貌还是活泼的性格,都与她的母亲几分相像。每逢钟离向她教诵诗文操练书法之时,不需数分钟,胡桃便已烂熟于心。年 龄不过七岁有余,已写得一手好字。
这些2.4钟离全部看在眼里,了然于胸。
虽然胡桃聪颖过人,教导起来应极省心才是,但事实却并没有想象那么美好。
从小便动若脱兔的小小女孩,在日复一日的文墨熏陶之下,没能掩盖她那淘气而狡黠的心灵。
不妨说,今天的她仅仅是逃课,而没能惹出什么麻烦,已经算是比较幸运的事情了。
“啊一一!有、有鬼啊!! ”
“怎么回事? !这棺材里怎么会藏着一个小孩? ”
“少堂主?你怎么会在…”
还未等钟离搞清楚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会躲到哪里,几道夹杂着慌乱与错愕的声音便在大堂那侧响起。
钟离扶额无奈一笑,大步流星迈出书房向那嘈杂声音的源头而去。.
第十三章香如故
“说说吧。明明早上提醒过你温习诗文,怎么会躲到即将售出的棺材里面呢。少堂主? ”
小小的书房里,钟离如一株古松伫立在桌案之前,温和的眼瞳注视桌案之后静默坐着女孩。
梅花图案的发髻将已然初成的秀发缜成两只马尾,女孩身着相当合身的棕色礼服,小脚穿着点缀着红梅的白袜,头上那顶大小完全不相称的 黑帽,正是往生堂堂主代代相传的乾坤泰卦帽了。
眼前这位正低着头,兀自绞着手指的小女孩,无疑正是胡桃。
钟离摘下阻挡了视线的她头顶的帽子,手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示意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
似乎感受到一股无名的威压,胡桃讪讪笑着抬起了头,她可怜巴巴瞪大着她那梅色的双瞳,望向头顶的钟离。
“胡桃,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胡桃我已经把那些古诗都背熟啦!”
“既然不是为了逃避课业,为什么要躲到棺材里去?那样会给来堂里的客人添麻烦。”
“因为…你和爸爸骗我。”
“少堂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
“爸爸不是说过嘛。只要我好好读书,好好习字,妈妈就会回来看我的。
“可都已经冬天了,妈妈仍然没有回来。”
少女眼中泛着的水光30越来越浓,涌到了眼角。
“明明胡桃已经把你教给我的古诗都背会了,字也已经写得很好了。
“可为什么妈妈还是不回来看我。”
“…这是两码事,和你躲到棺材里有何关联呢?既然你好好读书,你的母亲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妈妈离幵的时候,我看见了。她就坐在那个叫棺材的木盒子里。”
“可为什么。胡桃坐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 ? ?
胡桃已经幵始啜泣。
“擦擦眼泪吧。”
“我不听我不听!爸爸和钟离都是大骗子!”
轻轻打幵钟离伸过去的手,胡桃低声的啜泣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胡桃…”
“胡桃不想当什么堂主。胡桃只想要妈妈回来!
“呜,呜呜呜呜。”
哭声再无法抑制得住,胡桃抹着眼泪跳下比她还高的椅子,径直冲过钟离身旁夺门而出。
“唯——! ”
远处传来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巨响。
? ? ?
钟离收回手,默然站直了身子。
目光投至窗外,钟离望见了那棵在大雪之中飘摇的枯干桃树。
桃树新芽还未抽开,钟离拿起放在一旁的乾坤泰卦帽,将它上面那枝长盛不萎的红梅拿下,拈在手中静静观望。
万花凋落尽,一梅独傲霜。
自半年多前那枝干枯的梅枝被他妙手复生后,这抹红色与那顶大大的帽子就一直呆在胡桃那小小的脑袋上。
很明显年幼聪颖的她,已经于冥冥之中知晓了父亲寄托在她身上的厚望。
钟离微叹一口气,石珀般的金目凝视那枝条上盛幵的红梅。
胡桃的悲,胡桃的哀,胡桃的苦,他都知晓。
他比涉世未深的胡桃,更能体会个中苦楚。
这种程度的“磨损”在他所生的六千余年间,不过沧海一粟。
“钟离先生!刚刚少堂主不顾我们的阻拦,冲出门外了!”
一名仪伯小姐火急火燎跑来,焦急向他求助。
将手中的梅枝揣入怀中,钟离拿起那顶黑色的大帽,脚步已经先言语一步响彻。
“嗯,我知道。我这就去劝她。”
屋外,鹅毛大雪纷飞。
钟离大步流星走到门外。
他已望见那小小的身影正瑟缩伏在树下一阵呜呜啜泣声不时传来。
放缓步伐,钟离默然走到树后。
胡桃正因寒冷和哭泣而瑟瑟发抖,钟离脱下外套,将它披在了胡桃娇小的身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