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inica
喧哗与冷寂，繁荣与枯败，前一秒还是雕梁画栋鲜花灿烂，后一秒又成满地废墟荒无人烟。
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的夏银，脑海中还是刚刚那穿着鲜红长裙的少女背影，以及最后那仅有一秒不到的对视。
那双眼睛，熟悉的过分。
“我来过这里。”
她完全确定，但什么时候来过呢？又完全记不清楚了。
站了许久，夏银才拾起莫名的情绪慢慢走出宫殿的废墟，然后找了一个高处举目望去。
遍地都是废墟，早已看不清原貌，但那种熟悉感却越来越强烈了。
然后下一步迈出，时空轮转，荒芜退去，她又站在了歌舞升平的闹市之间。
旁边有身着粗布麻衣的孩童拿着玩具嬉笑着跑远，穿的不甚华贵，看面相甚至有些饥黄，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纯粹，紧随着他的父母同样神采奕奕，眼神里面亦充满了光明。
这不像是生活在乱世中的孩子，也不像是乱世中的夫妻。
继续望去，能看到旁边那高大的酒馆中座无虚席，有人抱坛畅饮，有人大快朵颐，柜台前掌柜的训斥着小二，满脸都是怒气。
而临近的戏院中同样坐满了人，精心布置的台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搭配着唱戏，婉转且并不低沉的腔调传出老远，引得台下阵阵叫好。
再行一阵，又是一个广场，这里人更多，像是庙会一般聚集着大量新奇又有趣的东西。
有人嬉笑，有人怒骂，有人打闹，夏银自人群中走过，与无数人擦肩，却无人在意，甚至无人发觉。
只有她注视着这繁荣又安宁的一切，不知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直到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一片废墟。
如此不知道变幻了几回，在一座城市的两个极端中不断穿梭，饶是以夏银一时间竟然也有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感觉。
又或者在这种地方，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本来就并不是那么清晰？
夏银再次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没有理会周围可能再次变幻的场景，而是缓缓感受起自身此刻的心情。
这座城市给她强烈的熟悉感，让她有种曾在这里生活过很久的感觉，且这种感觉如今越来越真实，特别是具体的看过这座城市的一幕幕之后，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已经犹如实质。
但看的地方越多，周围繁荣与毁灭交替的速度越快，又莫名的会有一种突兀与不对劲的感觉。
更关键的是……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本想着走一步看一步，然而北天帝这第一步，就让夏银已经有点看不懂了。
莫名其妙，完全找不到头绪，难不成真的是想要将她一直困在这座繁荣又破败的城市之中吗？
少女的内心越发烦躁，耐心也即将抵达极限，她已经快要不想试探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面对的是北天帝，必须给予其该有的尊重又或是忌惮，夏银绝对不会乖乖的在这里走这么久。
而如今好半天却依旧一无所获，也是成功消磨了她原本就不多的耐心。
“既然如此，那管你是现实还是梦境……”
紫色的眼眸闭上又睁开，原本微弱的紫光眨眼间便已经完全占据了整双眼睛，夏银轻吸一口气，嫩足轻抬，然后重重落下。
“全部消失吧。”
轰！！
以落脚点为中心，紫色的波纹像是潮水般飞速蔓延，而被其波及到的地方，无论是地面还是废墟都在扭曲，甚至于整个世界都突然间变得忽明忽暗。
而眼看力度似乎不足，并没有起到摧枯拉朽的效果，少女一声轻哼，又是一脚重重踩下！
伴随着第二次更加强大的冲击，周围的一切都仿若被揉乱的画布，变得混乱又扭曲。
但就在夏银以为周围的一切会就这样破碎的时候，下一秒，眼前骤然一暗。
……
……
无数建筑的废墟之间，光明撕裂黑暗，夏银缓缓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不过看向周围时没等皱眉，就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等等，血腥？
本以为又回到了刚刚那座荒芜又单调的城市废墟中，然而等看清周围之后才发现大错特错！
只见入目所及，四面八方，无数坍塌的建筑在燃烧，火光将天空都染成了一片赤红，而与之相对的则是被数不清的尸体所染黑的大地。
鲜红汇流成河，腥臭铺天盖地，因为过分的堆积以至于血液竟然都化作充满污秽感的赤黑，仿佛人间炼狱……不对，这里就是地狱！
夏银站在原地愣神了数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应该还是刚刚那座城市，只不过既不是巅峰之时的繁荣阶段，也不是遍地废墟的荒芜阶段，而是刚刚被毁灭的那段时间！
所以是谁毁了这里？
带着疑惑与好奇，以及一些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莫名冲动，夏银向中心那火光最旺盛处迈动脚步。
赶路的途中，到处都是尸体，且几乎所有人的死相都十分凄惨，有些甚至于连人形都已经看不出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活人，又或者该说是一样活物都根本看不到！
到底是谁竟然如此残忍呢？在好奇心与莫名情绪的引领下，夏银的速度很快，同时判断出所行的方向应该是之前摆着雕塑的那座广场，而越靠近，尸体越多。
终于，当她再次站到广场前时，周围的尸体已经多到让人难以落足，至于视线中的广场上更是高高堆起了一座小山，大量鲜血在周围汇聚成腥臭的血河！
夏银的呼吸不禁变得粗重了些许，却并不是因为这血腥的一幕，也不是因为那糟糕的空气，仅仅只是因为她看到了尸堆之上的那个人，那个这座城市现今唯一还站着的人！
身着鲜红长裙的少女立于无数尸体之上，一身长裙在饱饮了一座城市的鲜血之后变得更加鲜艳，然后似乎察觉到了来自下方的注视，她缓缓转身看了过来。
熟悉的面孔一点点出现在面前，夏银的瞳孔紧缩了瞬间，而对上她的目光，浑身染血的少女却是轻轻的咧开了嘴角。
那毁灭一切的身影，站在无尽的尸体之上凝视着她，笑的灿烂。
然后比鲜血还红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夏银却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她说……
“是你毁了这里，毁了一切。”
第39章 第481章 刚刚开始
燃烧的城市中，死尸遍地，血流成河，其中有不少甚至于让人有种眼熟的感觉。
夏银站在尸堆如山的广场前方，看着站在无数尸体之上的少女，四目相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让她久久无语。
对方的长相……与她几乎是一模一样！
仅有的差别大概只有身上的衣服以及眼睛，立于尸山之上的少女长裙如火，又像是不断流动的鲜血，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灼热到刺目的红色。
再来就是她的眼睛，其中同样流淌着血一般的色泽，猫一样的瞳孔冷冷的注视着这个世界，强烈的恶意似乎要将视线中的一切吞没！
“是你毁了这里……”
与夏银无论是长相还是外形都几乎完全一致的红裙少女缓缓开口，明明她看起来才是造就了这座城市毁灭的罪魁祸首，但此时那俯瞰的目光中却满是嘲讽与戏谑，她说：“是你杀了他们，毁了一切！”
而随着少女的声音落下，周围密密麻麻的死尸竟然同时睁开了眼睛！
无数双血淋淋的眸子同时转向夏银，其中不乏一些残缺不全的眼球，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那目光中却带着让人窒息的重量。
无尽的恶意亦随之扑面而来，其中既掺杂着死者对于死亡的痛苦与不甘，也有他们对于生存的眷恋与渴求，更不缺对屠夫的怨恨与愤怒，而此时，这些全部集中在了夏银身上！
“……”
默默承载着一座城市的怨恨，少女的表情却并没有多少改变，她在思考更加关键的东西。
比如……这一幕是虚假的吗？这一切都只是北天帝布置的陷阱吗？
要知道现如今很可能是深陷于梦境之中，既然如此，那么眼前的这一幕幕便很可能只是北天帝的某种手段，对方试图用这种方法击溃她，让她深陷此地永远也无法苏醒！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仔细一想，北天帝应该并不会这么‘单纯’才对，单纯到认为仅凭虚构的幻境就可以打败她。
既如此……
“不是虚假的吗？”
沉默了许久，夏银才再次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红裙少女，然后缓缓迈步，踩着尸体构建而成的台阶一步步向她走去。
而随着她移动，脚下无数死尸的眼睛也随之缓缓转动，这一幕看起来阴森又诡异。
直到她站到最高点，走到少女面前，与她身高近乎平齐的红裙少女也仍旧只是笑吟吟的站在那里，面对她的靠近既没有选择退避，也没有选择攻击，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走到面前。
距离的近了，那种熟悉感更是扑面而来，夏银也终于可以肯定————这就是自己！
看着血流成河的城市，看着无尽冷漠的废墟，看着红裙似血的少女，夏银终于理解了，眼前这一切或许并不真实，但也绝不虚假。
这并不是一场梦，又或者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梦，这是过去，这是……她的记忆！
这里的一切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然后就像是‘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她杀光了这里的所有人，是她亲手毁灭了这座城市！
而在夏银终于想通这一切的同时，那红衣少女也悄然凑到了她的面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这是属于你的罪，该到偿还的时候了。”
“偿还？”
“是啊……”
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面对‘自己’，夏银歪着脑袋露出了无辜的神色，然后眨巴着眼睛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偿还呢？”
虽然并不想承认这一切与自己有关，毕竟说实话她也挺无辜的，完全是在给‘过去’背锅，但没办法，谁让过去的自己说到底也仍然是自己呢！
夏银也很烦啊，如果能选的话，谁又愿意选一个‘灭世大魔王’当前世呢？这种角色放在小说中可是注定活不到结尾的！
总之……
“说说，你想要我怎么偿还？把命赔给你们吗？抱歉啊，我可没有那么蠢。”
被掐着提到半空的少女并未反抗，但也根本说不出话，当然夏银也没准备听她如何蛊惑人心。
目光转向周围，对着那一双双注视着自己的鲜红眼瞳，声音突然间变得无比冷淡：“要不然这样吧，再杀你们一次如何？”
“如果一次不够那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四次、五次……无数次，直到你们愿意妥协的那一刻，你们感觉怎么样？”
“……”
理所当然的沉默，但悄然无声中，很多注视着这边的目光却颤动着消失了。
对此夏银饱以冷笑，她并不否认过去的一切，但试图用过去的东西约束现在的她？做梦呢！
说到底，她本来就不是那个曾经差点将一切都毁灭的‘魔神’，她只是夏银，也只会是夏银。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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