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封印指定，伪神之书[Godoword]大概是史上最年轻获得这项殊荣的魔术师之一。
封印指定对魔术师而言既是最高的荣誉，同时也是件麻烦事。
遭到封印后便无法继续从事研究，身为魔术师却无法往下个阶段挑战，便失去身为魔术师的意义。
因为无法容忍这种屈辱的对待，所以被封印指定的魔术师都会离开协会的目光藏身起来。
伪神之书的情况则是化名玄雾皋月，以一个老师的身份任教于各地学校。
这样一来既能满足他的魔术研究，又能最大限度地躲避协会的视线。
伪神之书的魔术实验是记录的采集、收集学生们的“忘却录音”。
这本该是一件人畜无害的工作。
但是，异常的是他本身。
伪神之书没有善恶的概念——不，在那之前他的人类意识已经十分稀薄了。
在成为了统一言语师之后，昨日发生过的事对他而言不是记忆而是记录，这个只能将它当作数据看待的魔术师，不再有能够称作自己的事物。
因为，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回忆。
对他来说，回忆不是由自身形成的东西。
而只是为了对应外界而行成的情报而已。
对此，名为伪神之书的人类意识十分稀薄。
因此他并不会主动去接触事物，而只是将所有发生的事毫不抵抗地接收下来。
善恶观念停留在婴儿的阶段，人格勉强维持在10岁的阶段。
他就像是一面映照出人类愿望和欲望的镜子，每个人都能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潜意识想要的东西。
而这个结果就是——
在玄雾皋月任教过的所有学校里都出现了自杀者。
连续十几次，无一例外。
处于青春期的学生向信赖的老师倾诉烦恼时，玄雾回答道“那就自杀吧，自杀能够解决问题”。
这不是伪神之书得出的答案，而是那个学生想要听到的答案。
魔术师没有做错任何事，然而他的存在本身从一般道德上来看就是有罪的。
橘佳织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她因为被强迫援交而怀孕后，鼓起勇气向玄雾老师寻求帮助，得到的却是“你的自杀能够救赎所有人”这样残酷的答复。
所以她自杀了。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现在距离礼园妖精事件的发生还有两年。
他和他的相遇是1997年。
“我不是来抓你回时钟塔的魔术师。”
金发的青年平静地说道：“我的名字叫亚雷斯塔·克劳利，我想要向你学习催眠术。”
……
……
……
“从一开始名为玄雾皋月的这个人类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个用来顶罪的名字。
我说的对吧？现役的世界最强催眠师，亚雷斯塔·克劳利老师?”
黑桐鲜花目光如炬，抬起右手指向玄雾皋月。
“不论是采集全校同学的忘却记忆也好，还是教给黄路学姐操纵妖精诱导她复仇也好——
这一切的元凶都是你，罗德！”
少女就像是侦探小说的最终幕一般指认着事件的真凶。
如果这是主妇爱看的电视剧，那么下一幕应该就是犯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开始流着泪坦白他所犯下的罪行了。
“啪啪啪啪啪……”
玄雾皋月鼓起掌来，那张毫无感情波澜的面孔上第一次流露出名为赞许的微笑。
“不愧是黑桐同学，真是敌不过你啊。”
说话间，玄雾老师的外貌发生了变化。
这个说法实际上并不准确，准确来说是黑桐鲜花眼中的玄雾皋月发生了变化。
头发一点一点地染上了金色，原本就相当端正的五官变成了充满魔性的美男子之貌。
鼻梁上的眼镜消失，镜片后的瞳孔由黑转绿。
在黑桐鲜花的眼中是如此，但事实上，罗德从一开就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外貌。
他给人的印象取决于他希望以何种形象出现，那是名副其实的催眠现实。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伪神之书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罗德带着十分怀念的神情说道。
“玄雾皋月并不是我杜撰出来的人物，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存在过……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死了吗？”
黑桐鲜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老师杀死了伪神之书吗？杀死了他作为魔术师的身份，然后取而代之——”
“杀死？仔细想来这种说法或许也没错吧。”
罗德有些忧郁地说道：“伪神之书曾经委托我帮助他从肉体的枷锁中解脱、获得真正的永恒——他想要建立新的魔法。
心智近乎孩童一般的魔术师居然产生了挑战第六法的念头，这究竟为什么呢？
说不定是因为和我接触的原因呢，见到了比他更厉害的现代魔术师，于是产生了想要更进一步的欲望——
虽然以上都只是我的猜测啦。”
所以鲜花说是罗德杀害了伪神之书也没错。
就像玄雾皋月曾经导致十几名中学生自杀一样，亚雷斯塔·克劳利的存在导致了伪神之书近乎自杀的行为。
“第六法……玄雾老师他失败了吗？”
罗德望向了森林更深处的方向：“他的下场你应该也已经看到了。”
鲜花颤抖着发出声音：“旧校舍的人偶……”
“没错，那具废弃的人偶就是玄雾皋月的尸体——某个魔术师挑战第六法失败后的残留录音。
那个人偶是我从苍崎橙子那里得到的，当然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抹除她的记忆。”
罗德一脸坏笑道：“虽然到最后还是比不上伪神之书那催眠世界的本领，但我在催眠——
特别是在【对女性的催眠】上，也算的上是相当有造诣的喔。”
闻言，鲜花感觉后背一凉：“真是让人讨厌的说法……”
罗德接着说道：“伪神之书认为这世界上能被称为【永远】的东西只有人的【记录】。
统一言语师无法正确地认识记忆，他有着与人类不同的时空观。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人类认为是先有人生、其后创造回忆；但在伪神之书的眼中，世界是先有回忆、然后创造人生。
对他来说真正的记忆[记录]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而主观的记忆[人格]则是多余的，所以他想要更进一步——
借助将肉体转换为人偶，彻底放弃最后的自我人格，完全舍弃他15岁以前的人生，抵达真正的永远。”
黑桐鲜花屏住了呼吸。
橙子老师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怪人了，但伪神之书的异常远超她的想象。
罗德仿佛读出了少女的想法一般：“橙子可是比你想象得还要奇葩千百倍的女人喔，要我说的话她的怪异远在伪神之书以上。
啊……这是可以的说的吗？
好了，这边的事情和那家伙无关，我们继续吧。
从结果而言，伪神之书失败了。将灵魂注入人偶的他没能成为永远的存在。
无法正确认知记忆的灵魂无处安放，最终彻底失去了自我存在，变成名为伪神之书的躯壳[人偶]——
也就是死了。”
这其实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伪神之书坚定地认为人格[记忆]对于生命来说是多余的，唯有记录永恒。
他用自己的献身证明了那是错误的结论。
不过，见证了魔术师之死的罗德有一件事情至今无法忘怀。
在死前的最后，玄雾皋月笑了。
并不能认知“笑”这一行为的男人，在人生的最后非常高兴、非常愉快地笑了。
虽然不知道玄雾皋月在死前的一瞬有没有取回人类的感情，但他一定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了自己在笑的实感。
“在那之后，我为人偶设定了运行程式，让他作为玄雾皋月继续留在礼园任教、同时还进行着他生前的研究，这也算是我对他的悼念吧。
这样一来，魔术协会就不会知道伪神之书其实已经死去的事实。
真是讽刺啊，明明是人偶的身体加上以我为原型的新人格，修女和学生都没有察觉到玄雾皋月的变化。
即使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魔术师死掉了，世界也没有任何一丝半点改变——
除了一点，他不会再像玄雾皋月一样劝诫学生自杀，毕竟那是以我为原型设定的程式嘛！一定会是个好老师的啦。”
鲜花点点头：玄雾老师从很久以前就是罗德的影程序一样的东西了，所以他才会认可黄路学姐的妹妹身份——
毕竟回应了黄路学姐对于死去哥哥的幻想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上次和式一起去询问玄雾老师信件事件的时候，式就说过“玄雾老师和罗德很像”的话。
这也是鲜花察觉到罗德就是玄雾皋月的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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