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之沙尘 第480章

其实这些学生，和考核入学的学生，受到的教育是一样的，今后也会尽量模糊两者的差别，一旦毕业考试合格，也能成为正式忍者。

委培生是第三方花了大价钱委托砂隐村忍者学校定向培养的学生，如果将来毕业没能成为忍者，就会按照协议为出资方服务；如果成为砂忍，委培生就可以选择跳出协议，完成任务还钱。

合作生是砂隐村某些有资质的非官方组织招收的学徒，表现优异后推荐入学的。这些学员的协议相对宽松，如果自己争气出人头地了，就当结个善缘；即便没有成为忍者，也能学到一身本事，继续回到原来的组织工作，大家都不吃亏。

共建生完全就是个幌子，因为淡路村和鸣门村没有忍者学校，当地居民想要成为砂忍都找不到门路，为了给积极靠拢的“新移民”上进的机会，采用的是推荐当地优秀员工的子女、不定时资质测试等方式选拔，毕业后承诺会回到淡路村和鸣门村工作，“共建”美好新家园，不占用原本砂隐村的忍者名额。事实上，促进这些政策出台的大丸和我爱罗都没把它当一回事，砂忍不分东西南北、海内海外，全都一视同仁。

这样的改变，将会扩大砂忍群体，同时将三个主要村子尽快融为一体，顺便找个噱头招收一批高价学生，弥补一下拮据的教育经费。

第0715章 感动

其实还有一些很不错的好举措，能够对现在的砂隐村起到极为正面的影响。

可惜，可行性有些低，恐怕会引来极大的抵触。

比如，打破忍者学校僵化的体制，引入外部精英、学者以及特殊人才，特聘为教师。

不求这些外来力量真的教给砂隐村的孩子们珍贵的知识和了不起的本事，开放的学术环境和新鲜血液，会引导自上而下的良性竞争。

这种机制，在大丸前世的高等院校中，被很普遍地执行，本校毕业生，除非极其特殊的贡献以及无可辩驳的学术成果，是不可能留校任教的，宁愿花大力气引入外部人才，也不接受本校优秀毕业生的倒贴。

这样的选择，倒不全是对本校的教学质量不自信，而是为了防止学术上的“近亲繁殖”，在闭塞的氛围中故步自封，难以推陈出新，最终被日新月异的时代给淘汰。

多年前的战国时代，以忍族为单位互相征伐，其实就有这样的迹象了，除了极少数天才，绝大部分忍族都在衰退，直到一村一国制度的建立，初步打破了交流的桎梏，忍术的发展迎来了一次飞跃。

大丸当然也想通过跨忍村的忍术交流，进一步拉近砂隐村和木叶村的差距，可琢磨良久之后，不得不放弃。

五大忍村，是五大国的无冕之王，可到底不是真的官府，大名才是名正言顺的国君。

砂隐村是个军事化的雇佣兵组织，其它忍村也差不多，忍者学校的老师，不是纯粹的教职人员和学者，而是正儿八经的忍者，妥妥的军事化人才。

事关各国武力担当，打破传统深入交流，实在是太敏感了，大丸为了推动将翼装铠卖给木叶村并教对方使用方法，都十分艰难，如果不是己方缺钱，盟友出价太高，还真不一定能成。

外聘忍者教师不可行，招收一点体制外的学生，还是可以的。

即便其中可能会有如药师兜这样从小培养的间谍，但因噎废食也是不可取的。

木叶村的孤儿院每次忍界大战之后，都收养大量的战争孤儿，这些小孩子，其中很多都成为木叶忍者，少数甚至成为“根”组织和暗部的精英。

以往砂隐村自顾不暇，连大丸这样的功勋忍者后代都照顾不过来，哪有闲工夫管什么战争难民，建什么孤儿院？

当然，现在是有了！

砂隐村和淡路村都有专门的养济所与孤儿院。

如今，这些很难成为忍者学校的学生的孩子，总算是有了受教育的机会，编外增补生里面一部分就是孤儿。

这也是这项政策能顺利执行的重要原因之一，即便不少人颇有微词，也不太好意思反驳大义之所在。

因天赋良好而被推荐也好、押上自己的未来也罢，这些孤儿总归是有了改变命运的可能。

当一身金边细纹长袍的我爱罗带着风影斗笠出现的时候，受到了很热烈的欢迎。

今天主要的任务，是让那些小孩子认识下半辈子将要效忠的首领我爱罗。

除此之外，和各资方与义务委托人各项细节的磋商，以及正式协议的签署，也是重中之重。

当然，身为首领的我爱罗肯定不会如小商贩一般与人斤斤计较，具体的，要下属去谈，有了结果之后，风影五代目签字就行了。

至于一袭浅蓝色袍服，跟在我爱罗身边的大丸，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多半时间都在陪着我爱罗在那些即将入学的小孩子面前刷存在感。

在几名经验丰富的幼师的指挥下，兴奋的孩子们总算是消停了。

正厅留给专门的工作人员办事，小孩子们被带去参观校舍，大丸和我爱罗忙里偷闲在偏厅小坐。

“以前砂隐村也有将阵亡的同胞的遗孤，委托给战争生还的同胞甚至上级代为抚养的传统，大多数时候，效果也还不错……”

轻抿一口热茶的我爱罗说道，

“以前砂忍圈子就这么大，互相照顾也是理所当然；你建议发挥第三方组织的力量推动慈善事业，是对的……”

以后砂忍越来越多，原本是熟人社会，即便不太熟，拐两道弯也能找到抹不开的情面，不违背原则的问题，都比较好说话。

今后就不好说了，南方淡路村有超过一半常驻居民都不是砂隐村土著；鸣门村许多人甚至连风之国居民都不是，难道榨干他们的利用价值之后，就全都赶走吗？

堂堂砂隐村要是干出这种事，五大忍村之一的面子都要丢光了。

“不仅仅是这样……”

大丸轻笑着摇摇头，

“本来是好心，却办了坏事的遗憾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

“怎么……有麻烦？”

“做好事，非常忌惮将慈善与施舍混为一谈，即便我们不这么想，难保那些孩子这么想！帮助他们无疑不会错，但也不能以正确之名，伤害他们的自尊……”

大丸前世见过许许多多一对一帮扶的感人事迹，曾经也为人间有大爱，好人好事暖人心而感慨，直到那一天，一场感人肺腑的宣传爱心公益的电视晚会直播。

一群中西部贫困山区的孩子，轮番登台，将自己的寒酸家境与贫苦往事当众述说，并对在场的好心人表示感谢，顺便展示过去和现在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

晚会效果极佳，感动了现场评委、专家和领导、电视观众纷纷致电祝福勉励，激动的主持人甚至激动到让那些感受到人间冷暖的孩子们当着摄像头，当着无数在场大人的面，在全国电视观众面前，向一对一帮扶对象下跪致谢。

最后，会场气氛达到最高潮……

当时，大丸看到许多人都哭了，那些孩子也哭，但有几个人关心他们为什么哭？

那不一定是感动，也有可能是屈辱！

将自己的不堪的过往赤裸裸地展示在无数人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没见过面的好心人下跪，真的好吗？

谁喜欢将自己无能、无力又软弱的一面随便展示在别人面前？哪怕他是个孩子！

嗟来之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吃的！

第0716章 仲

似乎被大丸的话绕晕了，我爱罗思索了片刻，略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对隔壁那些斤斤计较的人有不满吗？”

“不，你误会了！”

大丸挥了挥手，一个小型空气迟滞场顿时在室内形成，外面的纷扰传不进来，里面两人说的话也传不出去，

“那些拿出真金白银来做好事、出人出力、甚至是口头赞扬并宣传的人，都是值得肯定的……”

“哪怕其初衷并不那么高尚，贪婪、违心、虚荣甚至是心怀恶意？”

“人心多变，复杂难测……”

大丸悠悠地叹了一声，

“我们无法判断他们在想什么，只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但……这也足够了！”

如捐资助学这样的活动，无法论心，只能论行，强求行善举的人品行完美无瑕，实在是太苛刻了。

“不协暂且未显，善举之功，咱们已经看到了！”

“我是不怎么提倡个人或者小团体直接针对具体的人进行捐资助学这样的行动的，不仅仅是‘资方’各怀心思，那些受到帮助的孩子以及家庭，情况也很复杂，各有各的难处。假如最后闹出矛盾，犹如一顿美味佳肴吃到最后发现一颗老鼠屎一般让人倒胃口……”

“所以，你并不愿意让那些人和受助的孩子直接立约，而是让风影作保，忍者学校为中立方签署三方协议？”

我爱罗终于明白大丸为什么要参与到这种明明可以置之不理，让民间自行调配资源的事情，

“那些合约我仔细看过，其实略微偏向受资助的孩子……”

“矫枉过正不是什么好评价，但有时候矫枉必须过正，捐资方力强，那些孩子太过弱势，我们身为居中第三方，如果没有些许偏向，保持绝对的公正，最后结果可能与初衷大相径庭……”

理论上，人应该生而平等，但投胎技术的差异，依然造成了现实的鸿沟，隐性的歧视无处不在，各大忍村其实并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平民忍者，但每年入学比例和毕业合格率，家族子弟依然遥遥领先。

其中的缘由，大丸能够写出几百万字的调查报告，让我爱罗慢慢参详，但这没多大意义。

“除此之外，我们作为第三方，事实上起到了中介、仲裁与定规则的作用，还能顺便厘清各方职责……”

“职责……有这么麻烦？”

我爱罗眉头一皱，

“是不是太过严肃了？”

其乐融融的好事，让大丸一说，感觉像是一定要将其中的道理剖析得明明白白。

“我为什么说隔壁那些人值得称赞？因为这不是他们的责任，也没有义务为那些孩子做什么，只要是真慈善，不管是无私奉献也好，暗怀私心也罢，在实质性伤害到受助的孩子之前，任何理由诟病都是不合适的；相反，我们有责任……”

大丸笑了笑：

“你想过没有，既然那些捐助者没有需要苛责的谬误，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孩子更不该被践踏，那问题在哪？”

“等等，你是说……”

我爱罗稍微思索了片刻，就明白过来，

“砂隐村全体，甚至是风之国对这些孩子是有扶助责任的……”

真要深究其实很麻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外部环境造成了这些孩子生活艰辛，事实上掌控风之国的大名和风影绝对有义务帮助治下的臣民。

父母做了坏事的孩子身上是不是有“原罪”？穷人家的孩子就得承受贫苦，就因为祖辈不争气？富家子弟享受家族的供养，走上康庄大道，是不是理所当然？

个人这样想其实无关紧要，每个人都有认知这个世界的自由。

但是风影不行，他是所有村民的首领！

不仅是我爱罗，那些手握大权的长老，还有大丸这样左右全村大政的高层，都应该有觉悟。

私底下捐资助学的存在，也意味着包括我爱罗在内的砂隐村高层失职。

沉默了良久，长舒一口气的我爱罗，终于明白大丸真正的意图了。

一手将捐资搂过来，再转手发给需要帮助的人，除了略微改善一下忍者学校经费短缺的窘境，实际上还有受到监督、以及执行公允的义务，好处没多少，麻烦一大堆。

但这对捐资方和受助方是有好处的，不会有什么升米恩斗米仇、恩怨难偿、施恩图厚报、欲壑难填的难堪事情发生。前者并非纯善，后者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善男信女。

绝大部分压力，事实上都由村子这个中介方承担了，一旦做得不好，或者监守自盗、中饱私囊、分配不公、懒惰怠政的事情发生，就要承担公信力大损的后果。

即便是这样，对村子来说，不该放手，也不能放手。

“以前，我总想着只要尽心尽力，总会让大家都能得到理解，纷争自然会消弭，但……”

难得有些感慨的我爱罗若有所悟地说道，

“村子正在发展壮大，遇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我要学的东西数不胜数，你先前说我有武装精神之能，可善行不得宽慰，弱者尊严难彰，上下不相合，一切都无从谈起……”

说到底，我爱罗是个正儿八经的豪门贵子，对社会的割裂程度、贫富的差距、各阶层都在想什么，理解得不是很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