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牧烧绳
随着写下最后一笔的钢笔抬起来，席勒把钢笔的笔帽扣上，把笔放回笔筒当中。
无人的书房当中，看着自己刚刚写好的病历，席勒露出了一个笑容。
刚刚，爱莎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应该足够引起哈尔的好奇和担忧了。
他沿着哈尔的名字继续往下写：
“……对于绿灯军团的意志有较强的认同感，将自己飞行梦想不顺利所产生的焦虑情绪，移情到了绿灯侠职业生涯当中，想要尽可能完美的完成每个任务，不想再重蹈之前的覆辙……”
“推测绿灯军团可能下达的任务有，调查视差怪的情况、调查塞尼斯托的情况、调查哥谭的情况……”
而刚刚从席勒的庄园离开的哈尔，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被记录在了一本病历之上。
刚刚喝了些酒，哈尔有些醉意，扶着路边的树干咳嗽了两声，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然后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快步的穿过马路。
爱莎在刚刚的聚餐当中显露出异常的一些画面，在他脑中不断盘旋，哈尔开始变得有些焦虑，他的理智在告诉他，维克多当时说的是有道理的，现在的爱莎是一个人类小女孩，而不是那个长得十分恐怖的视差怪。
尽管有一些异常之处，可是她根本没有任何要攻击人的表现，相反的，从她的动作和神情中，哈尔能看得出来，她正在不断学习人类的沟通方式，就像一个真正的幼儿一样。
可是另一种可能却徘徊在他的脑海里，一旦他放任爱莎不管，将来她闹出什么乱子，那绿灯军团会不会因此而责备他？会不会收回他的绿灯戒指，让他失去这种强大的力量？
每当想到这，哈尔就觉得自己的心绪一团乱麻，他没能成功的成为他梦想当中的战斗机驾驶员，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可毫无疑问的是，哈尔对于自己普通人的生活是不满意的。
现在，绿灯力量带给了他改变，他从这种改变当中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职，让自己另一份职业也以失败告终。
如果绿灯军团发来任务，要他杀死爱莎，他要怎么办？
如果现在不处理有关爱莎的问题，那将来爱莎爆发，危害到普通人，他要怎么办？
如果……如果……哈尔想了太多个如果，初出茅庐的他，还不是日后最伟大的绿灯侠，尽管已经有了拥有无敌意志的潜力，可仍然还是会感觉到纠结和迷茫。
哈尔思前想后，他觉得唯一一个解决办法，就是当面和爱莎谈谈，如果说视差怪是不可以交流的，注定就是绿灯的敌人，那么现在已经变成人类小女孩的爱莎，或许是可以沟通的。
这样想着的哈尔，改变了自己行走的方向，找了一处没人的小巷，然后发动自己绿灯侠的能力，瞬移来到了韦恩庄园的附近。
走到韦恩庄园的正门前，哈尔却犹豫了，第一是因为，他觉得布鲁斯·韦恩肯定很不好对付，他恐怕肯定不会让自己进去，到时候万一谈不拢，还可能打起来，这不是哈尔想要的结果。
第二，他觉得，灯团之间的事就应该由灯侠解决，黄灯和绿灯之间的事，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
就这样，哈尔说服了自己不走正门，可是同样，他也不打算走侧门，简单来说，他就不打算走门，而是打算确定一下爱莎的位置，然后直接瞬移到她面前。
这几天对于爱莎的调查也没有白做，根据爱莎回家的时间和韦恩庄园房间亮灯的时间，哈尔知道，爱莎的卧室很有可能是在二楼。
等到天色暗下来之后，哈尔发现，二楼的一个房间亮起了灯。
虽然是去做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哈尔却觉得有些莫名的心虚，他在脑中不断的说服自己，这其实是为了地球的安全，也是为了哥谭市民的安全。
他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戒指上亮起绿光，绿色的光芒从手指一路蔓延到全身，瞬间，哈尔的身影消失不见。
“噔”的一声，他落在庄园的木质地板上，面前是一个一看就是小女孩使用的公主床，被子微微隆起，爱莎似乎睡得正香。
可是哈尔却没有走上前去，反而是后退了两步，然后低声喊道：“爱莎，爱莎你在吗？”
“视差怪？视差怪？”
床上的身影一只没有回应，哈尔露出一个极其为难的表情，但他还是没有走上前，双手叉着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哈尔全身僵硬，缓缓举起手臂，在他背后的阴影当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出现，从未有人见过阿尔弗雷德如此冰冷的表情。
也从未有人见过他手里拿着的那杆猎枪。
顺着阿尔弗雷德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此时，月光正亮。
月光洒在老教堂残破的尖顶之上，一个有着尖耳朵的黑影落在了上面，随后沿着房檐跳了下去。
穿过教堂的回廊，来到礼拜室，再向右转，进入侧面的甬道，路过忏悔室，一直向里走，蝙蝠侠回忆着曾在书中看到的那个建筑结构图。
很快，他停下了脚步，停在了一扇房门前，那把老旧的挂锁并没有拦住这位开锁大师，随着极细微的“咔嗒”一声，老旧的木门缓缓打开，后面是神父的起居室。
看起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了，随着上次的骚乱，整个大教堂都关闭了，那位老神父也搬去了别的地方。
而走进房间的蝙蝠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对着门的一张桌子，此时，月光从桌子上的窗户照进来，桌面发出朦胧的白光，那上面除了许多书籍和卷宗之外，还摆着一个小小的相框。
被黑色手甲覆盖的手拿起那个相框，拇指轻轻拭去那上面的灰尘。
照片上有三个年轻人，他们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上个年代的人。
其中两个人的面容蝙蝠侠很熟悉。
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结、口袋上别着一朵红色罂粟的，是哥谭教父法尔科内，穿着黑色长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是这座大教堂的神父。
而最后一个人，蝙蝠侠更加熟悉，他穿着长风衣、戴着贝雷帽，手里拿着一杆老式猎枪。
那是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第四百一十二章 哈尔倒大霉（上）
漆黑的夜色中，韦恩庄园二楼的一处房间里，灯火隐约的闪烁着，哈尔举起双手，站在房间中央，他回头，看到了一个老人的面容。
“我知道你有一种奇特的能力，能够立刻消失再出现，但据我观察，你发动这种能力需要一定的时间，你觉得是你消失的快，还是我扣扳机更快？”
如果此时生活在韦恩庄园中的几个人听到阿尔弗雷德说的话，那他们一定会倍感惊讶，因为这位老管家彷佛换了个人，他从来没有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对这座庄园中的任何人说过这种话。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阿尔弗雷德永远是那个笑眯眯端着盘子，站在桌旁布置餐桌，或者是拿着掸子清理博物架的老管家。
可从他现在的姿势就能看得出来，他绝非第一次拿枪，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拥有实木握把的双管霰弹枪，长长的枪膛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寒意逼人的冷光，枪口正抵在哈尔的腰上。
哈尔咽了一下口水，他完全不敢动，就如同阿尔弗雷德所说的一样，他发动绿灯能力需要一定的时间，在一般情况下，这种时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最致命的一点是，绿灯戒指是会发光的。
一旦哈尔调用绿灯能量，绿灯戒指就会发出绿色的光芒，这种光芒会在一瞬间遍布他的全身，可就算是极短的瞬间，也是有这个时间的，哈尔毫不怀疑，只要他的戒指发出一丝亮光，扳机就会被扣下。
哈尔并不敢赌子弹射出去的瞬间，绿光是否能够挡住他的腰部，因为如果不能，那他会直接被拦腰斩断，绿灯的确可以让哈尔快速恢复，但这种自愈能力是有上限的，被腰斩肯定不包括在内。
“你是布鲁斯的管家，对吗？”哈尔开口问道，他想要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阿尔弗雷德并不回答他，只是把猎枪往前顶了一下，哈尔使劲的闭了一下眼，然后说：
“好吧，好吧，别这样，你知道这孩子的来源吗？她其实不是个人类，而是个怪物……”
哈尔突然听到身后“卡嗒”一响，那是扳机被扣动的声音，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一身冷汗过后，他发现，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阿尔弗雷德只是虚扣了一下扳机。
“我知道很多事。”阿尔弗雷德盯着面前的哈尔说道：“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的语调一直很冰冷，让哈尔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阿尔弗雷德接着说：“我知道，你把我当做一个无知的老管家，否则你也不敢就这样入侵这座庄园。”
“我不是要入侵，我只是……呃！”
哈尔又被枪口顶了一下，他果断的闭嘴了，然后他听到阿尔弗雷德说：“如果你的父母没有教导过你拜访别人家需要提前预约并且走正门的话，那我想，今天你应该已经记住了。”
哈尔放下双手，他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过来，面对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很抱歉，管家先生，我知道私闯民宅是不对的，我也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危险又失礼的行为。”
“但是你得容许我解释一下，爱莎她其实不是……”
看到枪管缓缓抬到了自己双眼之间，哈尔又把双手举了起来，他缓缓后退了两步，说：“好吧，我们不谈这个。”
他也发现了，只要提到爱莎的身世，这位老管家就不想让他说话，不出他所料的是，阿尔弗雷德也看着他的眼睛说：“管家有义务帮主人处理所有子女的问题，包括身世可能存在的疑点和不名誉的部分……”
“我想，你应该不想成为这些背景故事当中的一个。”阿尔弗雷德拉长了一点尾音，哈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自己想活着从这离开，最好还是把嘴闭上，把这个秘密咽到肚子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好吧，不谈这个问题，我来这里，真的只是想确保她那些超出常人的能力，不会危害到普通人的安全……”
说完，哈尔也不顾阿尔弗雷德能否听得懂，他开始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黄灯一直是绿灯最大的威胁，虽然我并没碰上过真正的黄灯魔，但是绿灯军团对他们很重视。”
“这次也是一样。”哈尔叹了口气接着说：“在他们得知黄灯军团的军团长和灯兽一起降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们曾想过派出强大的绿灯灯侠来这里处理这些问题。”
“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决议结束之后，事情也结束了，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进行收尾工作。”
“不论是为了宇宙安全，还是为了普通人的安全，我都得这么做。”
“你叫哈尔，是吗？”阿尔弗雷德突然问道。
哈尔双手叉腰点了点头，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的眼睛问哈尔：“你觉得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
哈尔对这个问题感觉到奇怪，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说：“起因？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是因为什么，我只是突然接到了一个命令，说是黄灯军团的人来到了地球，要我去处理他们……”
“然后，我来到了哥谭，莫名其妙的被拉进了一个梦里，紧接着就开始跟那个怪物打架，最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打赢的，反正就是赢了……”
“突然之间，黄灯灯兽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黄灯的军团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哈尔无奈的说：“其实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就这样向那个所谓的绿灯军团汇报？”
“我……”哈尔被噎了一下，阿尔弗雷德有些轻蔑的说：“在你不知道起因、经过，甚至连完整的结果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选择向你的上级汇报？”
“令我感到震惊的是，你的上级竟然也直接依据你这些不完整的情报，给你下达命令……”
“绿灯军团……”阿尔弗雷德轻轻的“嗤”了一声，他说：“如果你们只有这个水准的话，最好还是回到你们该呆的地方去，不要参与地球上的事。”
哈尔用手指抵住额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的这个老管家，那种古朴优雅的英式腔调，让他彷佛在跟一个贵族对话，可是他说的话却不留一点情面。
“我也是个地球人！”哈尔强调的。
“以出卖地球情报为生的地球人？”
哈尔又被噎住了，他颇为无奈地用手势比划着：然后说：“我这是为了地球的安全……”
“每个间谍都是这么说的。”
阿尔弗雷德垂下眼帘，不想去看哈尔那变得有些僵硬的表情，他说：“某天，一群外国人找到了你，他们给你金钱和力量，然后告诉你，你应该在你的母国维护和平，方法就是将那里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们。”
“你拿钱办事，完成任务，在被逮捕之后，对法官说，你只是在维护和平……”
说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神落到了绿灯戒指上，他说：“……却对你从他们手中获得的那些利益闭口不谈。”
“在我的前半生中，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他们有罪吗？或许罪责也不完全在他们，很多人真的相信他们的所作所为能为自己的国家带来和平。”
“可他们无辜吗？那些由出卖国家所换来的庞大利益，让他们凌驾在因此而受难的普通人头上，最终，获得安宁和享受的，只有他一个。”
哈尔的表情由最初的无奈逐渐变得凝重，阿尔弗雷德又把目光转向他的眼睛，看着他说：“人类为金钱而奔忙，只是因为这是我们社会中的一般等价物，能带给我们最大的享受。”
“可你怎么知道，你手上所戴着的那个东西，在宇宙中不是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或许，在你看来十分强大的力量，对他们来说是连糖衣都算不上的垃圾和残渣，他们只需要给你提供一丁点垃圾，你就把祖国的利益拱手送上……”
“别说了！”哈尔闭上眼，他深吸一口气，用拇指按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能非常明显的看到，他的指尖有一点颤抖，阿尔弗雷德接着对他说：
“如果你不记得你是谁，不记得你来自哪里，不记得你最终要为谁而工作，不能把这一个目标一直贯彻到底，那等待着你的，只有被所有人一起出卖的下场……”
哈尔的心绪似乎在剧烈的波动着，他把头偏到一边，过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瞬间，戒指绿色的光芒亮起。
在这一刻，他没有听到扳机扣下的声音，哈尔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就在他以为他即将离开这个地方，可以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思考一下这些问题的时候，突然，房间的门打开，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