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5到2020 第196章

这段时间，上海租界的驻军已经在悄悄地串联，安徽战事一起，海军立刻就会跳过军部，直接“搞事”，再次独走。

“陆军的马粪们蠢得行军千里去打百灵庙结果抓到刺猬，我们高贵的海军可不会这么蠢。现在常凯申在长江以南，全是纸糊的部队！等他和红军火并之后，皇国大军就会来这里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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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常凯申来说，这年简直是没法过了。

快过年了，全国各路山头势力，除了直面日本人战争压力的宋哲元外，其他人都很开心，唯有常凯申最苦。

负责安徽防线的何应钦，一个劲地向他发电报，索要援军援。可是他常凯申现在哪里还能抽出闲余的兵力来？

南边的桂系和粤系，李宗仁和陈济棠这两个二五仔，在这个时候还在对他落井下石。当他把汤恩伯部十三军从皖南调到长江北去支援陈诚时，李宗仁和陈济棠还有二五仔陈潜，瞅准时机，三家联手，同时攻打江西。就连山东的韩复渠这个鼠辈，都叫嚷着“消灭常凯申卖国政权”的口号，在十二月时发兵南下，强占了苏北地区好几块地盘。

《常凯申有皖赣苏浙，四省不全》，1937年新年前，广东的报纸，有尖酸刻薄的人，在以如上的话，作为描述常凯申在1937年新年到来前惨状的标题。

能用的家底，他真的全押到安徽去了，他在长江以南，最后象样的精锐部队，是卫立煌的14军。但十四军真的不能动，陈济棠那个狗贼，现在眼睛一个劲地盯着江西的钨矿，在失去了大量的海关税金后，如果再丢掉江西的钨矿，常凯申真的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去年法币刚发行的时候，100法币在市面上可以卖两头牛，但现在连张草纸都买不到了。连续大败，财政上已接近破产的常凯申，现在连下金蛋的鸡，南京链霉素厂黄金药业的股票都抵押出去了，但依旧无法挽回法币信用破产的危机。现在常凯申的治下，就连普通民众都自发地开始抵制法币。许多地区，市面上交易时民间用的交易等价物不是法币，而是大米。

“你们日本人怎么拖到现在还不出兵！”

南京委员工官邸里，常凯申着急着地催问着日本密使。

日本密使回复道：

“皇国大军正在努力向东北调兵，只是最近几月，露西亚军在远东动作频繁，在国内增兵到达之前，暂时无法动弹。”

然后特使一再地鼓励常凯申：“现在北方天寒地冻，发兵不易。只要开春转暖，皇国大军就会南下，重击共军！”

常凯申也不傻，他当然看出日本人没安好心。但是他现在也是进退不得，不往安徽增兵，顶住红军。今年春节之前，在全歼了湖北和重庆国民党军后，势如猛虎的几十万红军早就东进，拿下长江以北所有地盘了。

密室里，日本特使一再向常凯申保证，大日本帝国的长江舰队，一定会保证长江水域的安全，只要他能在安徽顶住，坚持到五月开春，皇国的几十万大军就会挥师南下，进攻平津。

“委员长，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日本人打到山西，安徽那儿早完了！”

国民党高层内部军事会议上，不是没有人劝常凯申尽弃江北之地，把主要兵力全部收缩到长江以南， 借长江天险和洋人长江舰队相助，保住“东南小朝廷”。

如果情况变成这样，那么他手上，这时就只余三分之二个江西，四分之三个浙江，一点安徽福建的边角地，变成“两个半省委员长”了。就算日本人南下，干掉李润石，只有这么一点地盘的常凯申。真到了这个地步，他就彻底沦落为中国的二流军阀，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从军事的角度来说，自古来“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徐”。丢了长江以北的淮河流域地区，想要“隔江而治”就全是幻想。

常凯申这个卖国政府，要签卖国条约，也得有地盘有东西可卖。长江以北的地盘全丢光的他，到时候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卖的？

常凯申很清楚，保卫安徽，这不光是军事问题，更是政治问题。

常凯申很清楚，自己能成为委员长，离不开英美的支持。英国人现在已经在准备“备胎”了。整个1936年，广东地区的海关税银全部交给了陈济棠，上海地区的海关税银，最后三个月的税金至今还扣在英国人手中。至于长江北平津地区的，到现在一分都没有交付给他。常凯申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被英国人扫地踢出家门的未来。

至于美国人，靠着杜邦的“仗义”，常凯申过去一年里倒是拿到不少的美援，可是这些“美援”全是用那只能下金蛋的鸡换来的。那些美国财团心黑得很，第一笔两千万的贷款后，后续的贷款全是半年期的短期贷，还款期已近在眼前。

应付完日本人后，常凯申把孔祥熙和宋子文两蛆叫到屋里，黑着脸道：“杜邦的贷款，还款期快到了，那是年息百分十五高利贷，越早还越好，如果还不了的话股票就没了。”

在美国上市的“黄金药业”百分十股权，名义是属于南京国民政府的。现在其所有的股权，全抵押出去了。杀人不见血的美国财团，和常凯申签约时，还款条款可是极其苛刻，只要不能按时还钱，慢还一天，或者少还了哪怕是一分钱，那百分十的股权就全飞了。

孔、宋二蛆互望一眼，心里也是骂娘个不停。

常凯申向二人要钱，这两个月里，已经是第三次了。过去两年里，这两蛆勾结黄克的天马公司，从倒卖链霉素到走私，是吃得脑满肠肥，两家前前后后尽赚超过五千万美元，当真是富可敌国，如果常凯申能狠下心来将二人抄家了，那四千万美元的短期贷款当真是一夜之内就可以还清。

常凯申知道二人身上拔不出毛来，提议道：

“黄金药业的股票还在疯涨，因为贷款抵押，我们无法动弹。你们俩家掏出钱来，替政府把钱还上，百分十五的利息太高了，然后我把他的债权转移到你们手上......”

孔、宋二人一听，两人互望一眼，心中大乐。

“黄元兴，果然是够义气的好兄弟！”

何也？原来不久前黄克回国后，得知常凯申面临还款的压力，向孔、宋讨钱不成，对二人施加各种压力，搞得二人狼狈不堪。

身在外地的他，虽然没有再回上海南京，通过关系给常凯申和申孔宋二蛆各送了一封信。

信件的内容都差不多。全是建议孔、宋二人出钱替常凯申把债还了，然后股票的债权由南京政府转移到孔、宋两家手上。

如今黄金药业在美国的股票已疯涨到三十美元一股，而且还在狂涨不止，那百分十的股权市值超过三个亿。一想到掏出四千多万就能以小搏大捡个三亿，孔、宋二蛆全动心了。

常凯申收到那封信后，也觉得有道理。他和孔宋二蛆关起门来，一阵商量后，由两家出钱还上了欠美国财团的钱。然后把股权拿了回来。

二月十五号后，远在美国的杜邦、诺克菲勒等大债主，得知常凯申居然提前还钱的消息，顿时心里大骂。

虽然他们赚到了不少短期利息巨利，但是那价值三个亿的股票，就这么飞掉了！

很快，黄克和艾琳娜在上海的代理人林长河，就接到了因为暴利减少而愤怒的老杜邦发来的一封暗语电报：该启动B计划了。

正在宝鸡过新年的黄克，接到了潘汉年通过上级转来的电报，看了一眼后， 只是命人向南京的“老朋友”戴笠发了个电报。

电报文只有三个字“卖了吗”，雨农回复了四个字：“落袋为安”。

收到电报时，黄克正陪着孤儿院的孩童玩叠积木游戏。看完电报后，黄克曲起手指，轻轻一弹，整堆积木顿时垮了下来。

去年的春节，小黄克有艾琳娜相伴，是在上海的孤儿院里，陪着一群孩子渡过的。在那个除夕夜，他们先是陪着孩子们联欢，然后去了上海外滩码头“零元购”，事后再灵肉交融——那真的是一个无比美妙的夜晚。

这一年，小黄克过节的地点是在宝鸡，陪他一起过年的依旧是孤儿院的孩子们。现在宝鸡，已完全在红军的控制下，替代了延安，成为红军重要后方工业基地。杨虎城在拿到了河南部分地盘后，非常识趣地将宝鸡和西安交到红军手中，双方各取所需地完成了“换家”。

现在宝鸡正在成为全国最大的工业基地。巩县那儿的工厂设备，已全部转移到这里，天津那儿，也有数家工厂把生产设备转移到这里。而过去的一年里，黄克花大价钱从各国进口的机器设备，一部分也被安置在这儿。

春节前昔，走在宝鸡的街道上，抬头向远处望，到处都可以看到正在施工的工地。钢铁厂、水泥厂、火药厂、军工厂、发电厂、纺织厂、酒精厂、砖窑厂，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一座座工厂烟囱就正以极快地速度竖立起来。有的工厂还在建设中，有的工厂则已经开工。

每天都有火车，不断地将机器设备从外地运入宝鸡，即使是春节，也没有停歇。 宝鸡现在是座大工地，超过二十万工人，正在这儿日夜不停的工作。这里也是中国内陆“洋人”数量最多的地方，共有超过三千名苏联的技术专家正在这儿工作。除了苏联专家外，由西安、北平、天津、上海招收来的大批学生，现在也大量地集中在这儿，以实习生的身份参予建设工作。

上海孤儿院那边的孩子，有部分也被转移到宝鸡来——都是年龄在十岁以上的孩子，共有三百多人，其他的年龄较小的孩子，则被转移到了西安。

“把孤儿院设在这里，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从小就接触到工厂文化！”

这是黄克对红军高层的建议，也很快得到上层的认同。现在的红军高层，已经开始在为全国解放后工业化建设进行人材预备培养工作了。作为大后方的军工基地之一，现在的宝鸡聚集全中国三分一的人才。

春节后，平津地区撤下来的大学生，上海地区受到感召，进入苏区的大学生，不少都被派到宝鸡，直接参予当地的建设和实习工作。

春节过后，宝鸡的各处的工地很快恢复开工，走在街道，到处都可以听到机器马达的轰鸣声，这里正以极快的速度，由一个农业城市完成工业城市转型。

推倒积木后，小黄克感到有点气息不顺，于是出了孤儿院的门，散步散心。这种一人独行的感觉，让他心里极不舒服。虽然又坑了常凯申一把，他心里却一点快乐的情绪都没有。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可是和艾琳娜手挽手在南京路逛街的......”

他在这个时期抽出宝贵的时间混在孤儿院里，当然是有私心的。

这所孤儿院的孤儿总人数，超过五百人，大半是上海那儿转移过来的，余下的却全是红军烈士的后代，年龄都在十一岁到十五岁之间。

“他们都是未来的红色接班人，我未来的班底！”

从苏联回来后，小黄克已经意识到自己未来要走什么路，需要什么了。发生在这里的事，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已经被大黄克在另一个时空找来的枪手作家，写成故事，发在网上，更引来的无数粉丝和网络键盘侠入群讨论。

有钱的大黄克，甚至还淘钱建了个人论坛，网址https://yclub./。

网站服务器是在海外，那些来自五湖四海，脑后生反骨的家伙，可以聚在儿那肆意地发言而不怕河蟹。

有些事情，小黄克没有想到，没有看明白。但那些反贼们却替他想到了。

“跨出那一步后，我和艾琳娜之间，身体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在网友们的热情讨论中，以另一种方式看到他们讨论这个话题的小黄克也明白到了这一点。

就象他的母亲预见到的那般，身体在互相远离时，为了精神也不远离爱人，小黄克终于不可避免地走上了那条路。

“主席的失败，原因很多，但有一点，他太过大公无私，太过理想主义，没有自己的铁杆山头，没有依附于他的势力。而另一个人，之所以能永远坐在前三排，永远没有远离权力中心，那是因为他永远都握着自己的势力基本盘......”

黄克不是主席。

无论是哪个黄克，都是做事有了目标后，就会不择一切手段，努力去完成的人。

黄克在宝鸡的街道上走着，来到当地一处新建的机修厂前，那里门口站着警卫，出示了证件后放行走了进去。

正在工业化的宝鸡，每天都会产生不少工作中损坏的机械设备。落后的中国，所有的机械零配件都要通过海外进口。虽然事先准备了不少备件，但总有某些“意外”的小零件找不到备件。遇上这种事时，就需要技工强行用材料手动加工出零配件。

有些时候，某个不起眼，在外界价值可能只有几个银元的零件缺失，甚至会导致整个工程停工。机修厂就是负责这方面业务，黄克有一双这个世界最巧的手，来到宝鸡后，他少部分时间是陪孩子玩，余下的大多数时间，却是在机修厂带技工学徒和亲自下场加工某些高难度的零配件。

有了目标的小黄克，知道自己该怎么为未来作准备了。

现在这些孩子“根正苗红”，是被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在他们身上，这是必须做的感情投资。孤儿院的每一个孩子，过生日的时候，黄克就算不在国内，也会让人送去一份以他的名义准备的生日礼物。

白天，黄克在工厂机修车间工作，带学徒，中午休息时间陪孩子玩，夜里则到当地的夜校，给各地召来的学生和学徒工上课。

黄克每次上课的时候，教室里都事先布置了一台21世纪的家用摄像机，拍下他所有的上课内容。事后这些上课内容会拷到电脑上，剪辑处理过后，通过电脑连接到唯一的一台大型家用电视机播放。而且再借助这个时代老式的胶带式电影摄像机对着电视屏幕拍录下来，送到其他地方成为夜校里电影教学的教材。

“养孩子，是准备心腹预备军！”

“进工厂，和工人打成一片，是接触工人阶级！”

“进学校，上课，还拍成电影教学材料，是要在建国后成为所有机电技工人材的导师......”

“另一个我呀，你虽然做的都是光明的事，但为什么我感觉到，你内心的阴影面积，却在不断地扩大。你现在做事，太功利了，太有目的性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黑化强三倍，恋爱弱九分？”

梦中的世界里，大黄克对着小黄克吐槽着。另一个自己在这几个月内，心性的急剧变化，和其一体的大黄克是最清晰不过的。

小黄克阴着脸回复道：

“人不是活在真空中的！我没有主席用脸打肿别人的手上位的本事，我只能脚踏实地，一点一点地从最基层做起，从现在就打好我未来的基础！”

“这算不算是野心家的行为？”

“不要说怪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当然要尽早做准备。难道什么准备都不做，等着天上掉馅饼砸头上，那不是野心家，那是做梦者。”

大黄克叹气道：“果然，强者就是能忍受痛苦的人。经历了这事后，你一夜之间变强大了！很快就会超过我了。”

小黄克哼道： “我本来就比你强！现在的你，完全被欲望，被荷尔蒙吞噬了。”

“你三分之一在学伍豪，三分之一在学斯大林，余下的三分之一，或许是在学主席吧——只是你不管怎么学法，你最后都要面临主席相同的困境，你们都要和自己亲手打造的势力基本盘做斗争。”

大黄克叹气道：“那个位置，你真的坐上去了。你将来就会发现，你最大的敌人，依旧是那些以你为核心，围绕着你建立的官僚利益集团。你们带着他们，打倒了旧的恶龙，然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依旧不可避免地开始啃树——而且我甚至认为，这些和平年代成长的一代，某些方面其实是不如这群经历过长征苦难行军磨练过滤的前辈们，他们依旧无法避免在权力面前迷失，堕落.......你知道我对你未来可能的下场的预见吗？”

小黄克哼了一声，他们本为一体，彼此间毫无任何隐私，大黄克想什么，小黄克瞬间就知道。

“有了你，主席结局或许会不错，但你的结局，身后名绝对不会太好。三七开，五五开，或者夹心饼。未来，左派会觉得你向右派妥协得太多，不够革命，是一切灾难的开始，右派就更不必多说了......”

“没有不灭的王朝，没有不落的太阳——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求自己念头通达而已.......”

大黄克笑道：

“念头通达？少年，你太天真了！政治是一种妥协，坐的位置越高，身上依附和被依附的东西就越多，就越难念头通达，越要忍受各种被迫的‘意难平’啊！”

昨天没更，今天先更七千字，晚上应当还会有一章，今天目标是最少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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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９章“机"不可失 --------------------

二月十一日，大年初一。

常凯申带着割喉夫人美龄女士， 进入南京毗卢寺烧香拜佛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