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5到2020 第280章

作者:半只青蛙

斯大林的秘书廖贝舍夫私下里就在心里吐糟过:他们两位是能给斯大林带来喜悦的人。

开会期间,斯大林问了黄克一个问题。

“你认为雍仁派人过来,低头向我们认输,同意主动撤出东北,接下来的战争还会打吗?”

“雍仁会认输,但应当不会是这么赤条条地直接认输的方式,而会是日本特色的认输方式。”

“什么意思?”

黄克评价道: “他直接认输就等于是把失去东北的责任全部自己一个人给背了!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有道理,政治影响军事。不过罗科索夫斯基、尤金、华西诺夫斯基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斯大林带头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着,克林姆林宫里瞬间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黄克判断道:“按我对雍仁,确切地说是日本政府的理解,他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把大量的主力部队撤到鸭绿江以东,利用那里的山地地形,构建朝鲜防线。至于东北这儿,则会扔下一些不好指挥的马鹿当弃子,证明不是他放弃东北,装出还在坚守东北的模样。”

“他把自己的军队都当成什么了?”

屋里的一干苏联元帅将军全笑了起来。

四天后,黄克陪着斯大林一起,见到了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

之所以晾了他们这么久,却是斯大林的意思。反正现在主动权在中苏两家手中,为了给苏联红军多刷一些实战经验,斯大林反而希望日本人在东北能多撑久一点。另一个原因,却是为了等待中共方面的代表赶到苏联。

中共紧急派到苏联的谈判代表,却是朱总司令和王稼祥,黄克作为翻译跟在二人身边。不过对面的冈村宁次本身就精通中文,他跟在边上更多的是起到参谋顾问的作用。毕竟现场这边,中苏两边没有谁比黄克更了解这个时期的日本了。

无论是冈村宁次还是小畑敏四郎,两人皆是自视甚高之人,对于军人来说,以败军之将在身份,向胜利者乞和,当时的脸色都黑得异常难看,他们心里都做好了被对手羞辱的准备。

但是,让二人感到惊讶异常的是,不久前还在美国华盛顿白宫,对日本人表现出敌意重重,并羞辱了日本外交大臣的黄克,一见到二人时,就主动迎上前,对着他们伸出了“热情”的双手。

黄克的热情,让熟悉他作风的二人顿时毛孔紧竖,两人很清楚,常凯申就是这么被他玩得失去了江山。

一见面,黄克就笑着道:“日本人终于明白,自己不可能被欧美世界所接受,愿意回到亚洲人的行列了吗?”

斯大林在边上看着黄克的表演,他当然知道黄克对日本的态度。他跟着插口道:“在撒克逊-盎格鲁匪帮和高卢窃贼眼中,即使是我们俄罗斯,也被他们称为野蛮的斯拉夫蛮子,从来就没有对我们平等观望过。脱亚入欧?无论是苏维埃还是沙俄,努力了那么多年,依旧是被他们排斥在这个体系之外。”

然后,他正色道:“苏维埃和日本间愚蠢的战争,该结束了!”

_____________

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想象中的“胜利者的羞辱”,并没有如期发生。相反,在华盛顿恶劣地羞辱了日本人的黄克,接下来却表现得象个比常凯申汪精卫还要媚日的亲日者,站在中苏和日本之间,带节奏式地大谈“欧美国家良心大大地坏”,“英国人把世界上最好的土地全占去了”,“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都被困守在狭小的土地上艰难生存”,先是说了一车子英国人的坏话后,黄克又扯出法国人大加嘲笑,说法国人打完一战后就没有男人了,活下来的都是怕死的软脚蟹。最后又把罗斯福拉出来大说他的坏话,说这人才是地球上最危险的战争贩子。中日之战前,他主动借给日本两亿美元的战争贷款,完全就没安好心,罗斯福才是破坏世界和平最危险的罪人。

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一眼就看出来了,黄克是故意在他们面前进行卖力夸张的表演,一切就好象两年前他在秩父宫的行为重现。在这过程中,斯大林也配合着黄克进行表演,并拿日俄战争说事,说这场战争无论是俄国人还是日本人,双方都是失败者,真正的胜利者是挑拔两家对立的英国人。

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过程,朱老总和王稼祥也是大开眼界,更是让旁观全程的廖贝舍夫也惊呆了。

第一次的见面,完全就是这一老一少在带节奏过度表现,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谈出来。

当晚, 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向东京发了一封长电报,把两人在会面说过的话全部向上层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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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发生在莫斯科的阴谋

“露西亚和支那想干什么?”

以雍仁为首的一干老鬼子,看着从莫斯科发过来的第一轮交谈的报告,心情全是又惊又疑。

被中苏两家“磨”了一年,放了一年的血,日本陆军已精锐尽去,志气尽丧,即使是再头铁的军部高层,也不相信在中国的战争,还会再有胜利的希望了。

日本人现在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中共和苏联不顾一切地把他们赶出朝鲜,这是完全可能,只要对方愿意。

刚刚结束的,发生在东北的冬季战争,日本人输得比从前还要惨。新出现在战场上的T50坦克,速度快,火力猛,装甲厚,日军手中的那些37战防炮或47意大利炮,即使在一百米的近距离,也难以击穿其正面装甲。而大批搭载步兵的装甲运兵车的出现,其与坦克组合在一起组成真正的纯机械化装甲突击群,更是成了战场上撕碎日军防线无往不利的铁锤。

一个月的攻势下来,中苏联军不但尽得黑龙江全省,小半个吉林省也被其解放。之所以没有再进攻,得感谢这个冬季过于寒冷,补给困难,不利于军队进攻。苏联人在持续进攻了十余天之后,就受困于寒冷恶劣的天气,暂时停住了脚步,而后专心到巩固现有的阵地。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日本已失去了东北超过五分之二的地盘,等开春之后,气温归暖,一想到上千辆苏联坦克组成的装甲集群冲锋的场面,关东军全体上下的心情皆是绝望的。

“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这才是斯大林通过佐尔格出面,向西原寺公望抛去一个眼色,西原寺公望向雍仁“稍稍”透露一下苏联人的“和谈”底线,在看到有人站出来提出建议帮忙“背锅”(指西原寺公望),雍仁就忙不迭地把倒霉的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派到莫斯科去了。

“能保住朝鲜也好啊!如果再争取点,也许还可以再多要点东西......”

雍仁在心里嘀咕着,目光却瞧向坐在下首的现任背锅侠阿部信行。

阿部信行心里也苦啊,这个时期被推上首相这个位置,真的是被逼的。华族、军部的那些“聪明人”们,就是欺负他背景不够,底蕴不足,强逼着他上台顶锅的。如今国会议事厅外,天天人山人海,天天被人扔石头——如今日本民间又穷又饿,臭鸡蛋烂西红柿什么的是不会有人扔的。近卫老贼仗着后台硬,南京战役强行跳车甩锅了,平沼骐一郎不甘不愿地顶上去,坐了二十多天也不顾一切地甩锅了。

“你们这些马鹿,当初逼我接锅,说好的干一个月就让我辞职,现在都两个多月了,还不让我走!”

阿部信行心里恨恨地骂着,眼珠子却瞄向刚从上海回来的陆相畑俊六——这也是一位倒霉的娃,不久前才跑到上海去给土肥原和松井石根擦屁股。结果人在上海擦屁股,大锅却从天上砸下来,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陆相。

但这个时候让他升官当陆相,摆明了是欺负他人在不东京,远离大本营,要你来扛雷的.......四月初,畑俊六在郁闷中,也一不作二不休,任命了一个奇葩人物荒木贞夫接替其华东派遣军司令官,然后不等他上任自己就直飞东京过来“履行”陆相的职责。

荒木贞夫何许人也?皇道派高层,二二六后被打入另册,扔到预备役部队养老闲置,畑俊六这一回却是仗着自己官大一级,公器私用,强行把他提拔上来强行对他甩锅。

畑俊六也是人精,山东完了,东北和淞沪完蛋,都是早晚的事,自己不早点回国“远距离指挥”,真的就要在这儿陪葬了。

倒霉的荒木贞夫黑着脸,几乎是被宪兵半押着赶到上海去接锅的时候,回到东京的畑俊六这时才发现,他不过是甩了一口锅后,又接到了另一口更大的热锅——放弃东北。

阿部信行一脸诚恳地对他道:“军事上的事,还是听听陆相的意见。”

“满蒙是皇国的生命线,如果轻易地失去,皇国就没有未来。”

畑俊六也不傻,继续说着绝对不会有错的,政治正确的废话。

接下来的局面,就是满堂的皇国聪明人,在心里皆有数的情况下,继续顾左右而言他的大说绝对不会被人诛废话,一天的时间,又浪费掉了......

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刻该做什么决定,但“聪明”的他们,却知道为了自己在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别做。

天皇御座上,雍仁看着台下这群蝇营狗苟们,只恨不得一招手叫来卫兵把这群马鹿全拖下去毙了。

首相,陆相,全都在装傻,已是滚刀肉的他们,心里更巴不得天皇早点把他们撤职,解散内阁,省得他们再被人架在火堆上烤。而藏相(财政部)则在这时向雍仁报告了日本的财政状况,巨额的赤字,清零的外汇贮备,飞涨的物价,这货也只报数据,不谈建议,非常坚决地贯彻了“吉祥物”的精神。至于外务大臣,倒霉的松冈洋佑一回国后就在第一时间宣布“身染重病”,然后在家闭门不出,最后由丰田贞次郎接替其职位。

此人是海军出身,本就主张南进,尤其是得到了德奥合并的消息,整个欧洲一片恐慌的消息后,心里就开始骚动起来。此人倒是个官迷,松冈洋佑托病辞职,他也毫不客气上来就接了外相的位置。

“未来的欧洲大战真的会发生的话,帝国错过这趟快车就可惜了.....”

说出这话时,丰田贞次郎却悄悄地瞄了一眼对面的海相米内光政。

此时米内光政的心情,却是又忧又喜。

忧的是日本在中国碰得头破血流的国力大损,日后造舰的预算少了。喜却是经此大败,讨厌的陆军马鹿们,在国内将长期抬不起头来,海军势力大涨,海军主政的未来指日可待。这段时间海军的人之所以装死,只是他们不原意替陆军背锅擦屁股。米内光政明白,停战之后,才是海军上台的时机,现在还需要等等。

精打细算的米内光政,在这个时候,只是咕了一句:南进南洋,才是皇国未来的新天地。

一旁的雍仁在心里大骂座下全是马鹿,他就等着这帮人说出:支那有露西亚撑腰,皇国已不可能获胜,现在皇国还是尽早撤出中国止损,以待欧战机会。

但是这帮人每一个都活成了精,最关键的那句话,总是不肯说出来总是在避开。

“你们这帮马鹿,就没有一个肯站出来,大声地说一句,北满已不可守,只有答应了露西亚和支那的条件,保住朝鲜才是最优之计!把话明着说不行吗?”

雍仁在心里怒吼着,台下诸臣,就没有一个想站出来主动为联分忧的!

当雍仁气呼呼地甩袖而去时,莫斯科那边,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一起,对面坐着朱总司令,王稼祥,再加上黄克以及过来凑热闹苏联代表朱可夫,大家“表面和气”地喝着功夫茶。

沏茶的人是艾琳娜,她穿着日式的和服,用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茶具给众人表演了一次日式茶道。中日两方的代表还好,朱可夫这个军人却是大开了一回眼界。

朱可夫拿起茶杯,学着别上的人一饮而尽:“叶卡捷琳娜同志,这是你在东方学会的吗?”

然后他摇摇头道:“味道稍有些淡了。”

艾琳娜回答道:“俄式红茶和中式、日式都是不同的。”

喝茶只是小事,真正的大事,还是摊在桌上的世界大地图。

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以为来到莫斯科后,苏联人和中国人会拉着他们大谈什么战争赔偿,新边界线之类,但实际上这个话题,从一开始就没得谈。

当时斯大林和朱总司令对二人道:“不管你们同不同意,鸭绿江都是我们计划中的停火线。区别仅在于,如果贵军在撤退时疯狂地破坏东北,我们就打过鸭绿江,然后把战线推到汉江为止。”

然后黄克接口,阴险无比地道:“把你们赶下海,应当是不会的,留着半个朝鲜,象鸡肋一般地吊着你们,反而可以让日本在这块土地上继续失血,白白错过即将到来的欧战发大财的良机!同时利用漫长的战争,让日本在朝鲜把最后一点国力流尽。”

很嚣张的态度,赤裸裸的阳谋。黄克站出来唱足了黑脸后,他不待二人发作,脸上瞬间堆出诌媚的笑容,然后道:“我上面说的是最坏的结果,但也有最好的结果。两位应当都看过两年前我在秩父宫和雍仁以及西园寺公的对话.......”

说到这里时,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对望一眼,他们皆明白,面前的这个阴谋家黄克,他要开始扔毒糖果了。

而一旁的朱总司令和王稼祥同样也交换了眼色,他们终于明白,为何伍豪要让黄克直接参予这次会谈并让他在中间大肆搅浑水了。

这种事,这种嚣张地视日本人如棋子玩物的表演,中共的那些人都太过“正经”玩不来——伍豪做得来,不过他很注意自己在外的人设,根本做不出这种事来。

只有黄克,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同时他在过去的几年里,也是公开地,毫无掩饰地宣传类似的东西,即使传播出去,也不会有太多的负面声望——因为整个西方世界都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么赤裸地挑动日本和欧美间的矛盾关系的,这些都是他的书里公开说出的内容。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陪着中苏两方的代表,一边喝着功夫茶,一边看着世界地图,进行未来的“国际形势推演”(瓜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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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大时代的投机者们

一张方桌前,盘腿坐着四个人。

从莫斯科返回的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垂垂老朽的西园寺公望,以及心里没数的雍仁天皇。

半个月前,被迫前往莫斯科“乞和”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拿回了让日本高层所有人都吁出一口气的“回复”,只要日军撤退时不破坏东北的基础设施,中苏联军就止步于鸭绿江畔。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却是中苏两家在莫斯科时,还拿出了一揽子的互利互惠“商业贸易”方案。

日本高层所有人都知道,中日苏再打下去,日本在东亚大陆将会输得一干净。冈村宁次和小畑敏四郎的莫斯科之行,其实算是为日本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甚至比预想中还要好一些。

小畑敏四郎盯着桌上的《中日苏三国贸易协定》,皱着眉道:“黄元兴的糖果,不是那么好吃的。这是一块河豚鱼!”

“在失去了满蒙之后,皇国如果再失去中国这个大市场,情况会更糟糕的。在欧洲大战爆发前的这段时间,实在太难熬过了。”

冈村宁次苦笑地叹息道。

小畑敏四郎恨恨地道:“那个黄克根本不是个亚细亚主义者,他其实是大中华主义者!甚至是大汉族主义者!”

雍仁点头同意到:“此人诡计多端,常凯申教训在前,我们.......”

他们三人联袂来到这儿,是过来向西原寺公望“求助”,求他出山,带个头,拉拉日本一把。雍仁心里明白:现在的日本在国际上还有资格作为棋子存在,但如果再和中苏两家无休止地血拼纠缠下去,国力国势更加衰弱之后,当真就会沦为“棋盘”了。

“皇军不能再在中国损失兵力了,必须尽早止损,但止损这种会惹“马鹿”们发疯的指令,需要有一个人带头提出来.......”

冈村宁次不敢,小畑敏四郎也不敢,军方中,在中国吃过苦头的,现在基本都清醒了,没清醒的也死得差不多了。但是躲在东京,几十年军国主义洗脑教育沉淀下来的“民间人士”,比如高中,预备役部队里,这样的马鹿疯子还有很多。

想来想去,也只好把西园寺望这个行将就木,又“威望无双”的老臣拉出来烧一烧,贡献最后一波余热了。

西原寺公望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念了一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三人一愣,一起看向这个最后的明治老臣。

“过去两年里,黄克的表演太出色了,以至于你们都忘记了一件事,他其实只是中共在外的一个代言人而已。真正能决定中共政策的人不是他,而是李润石,是中共这个组织,这二者之间,区别是很大的。”

西原寺公望看了看身边似懂非懂的两人,心中长叹,明治一代已耗尽了数千年的气运积累,日本真的是后继无人了。这两位也不过是矮个子中挑高个子,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此人还没有完全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