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影中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来参加至亲之人的葬礼的，更别说科斯魔还是个性格怪别扭的孩子。
献花环节结束后，一身黑色纱衣的阿波尼亚缓缓走到人群的最前方。
身为修女，同时也是痕生前并肩作战的战友的她，被布兰卡请求主持这场葬礼。
伴随她虔诚的祷告与箴言，圣洁的叙事诗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是如此的庄严与肃穆，却又透出一丝令人扼腕垂泪的悲叹。
阿波尼亚是在星河之梯事件后加入塞西莉娅的阵营，成为她麾下的第一人。
而痕，就是在她之后的第二位。
‘安息吧，老朋友，你的努力并没有浪费。’
泛起淡灰的湛蓝眼眸凝视着面前的墓碑，阿波尼亚神色悲怆。
少女知晓，在所有被改写命运的人里，痕属于极其罕见的提前死亡。
可她也知晓，如果另一条世界线的痕知晓自己原本与现在命运之间的差异，他必然会在感慨万千的同时开怀大笑。
战士总是为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而献出生命，但至少这一次，他不是因为逐火高层的命令而被「英雄」凯文抛弃，作为牵制第九律者「岩之律者」的牺牲品与布兰卡一道无比凄惨地死去。
格蕾修更是不会因为这件事伤重不治，只能在梅比乌斯的主导下进行概率极低的超变手术，进而扩大那本就异于常人的灵感，最终孤零零地执行MEI博士制定的「方舟计划」，乘坐飞船驶向冰冷静寂的宇宙太空。
现在的痕是英雄，他珍爱的妻子与孩子同样完好无损。
如今的逐火之蛾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将人命当做数字来衡量，它不会再以各种理由践踏法律、漠视道德，不会再以对抗崩坏为借口肆意破坏那名为「信任」的，链接所有人的纽带。
那个男人会喜欢这个朝气蓬勃的文明的，因为这本就是他拼上性命也想要见到的风景。
“喂？有人听到吗？”
咚咚咚咚！
“有人吗？让我出去！我现在到底在哪？”
咚咚咚！
“有人听到吗？有人吗？”
阿波尼亚眼帘低垂，或许是睹物思人，她仿佛有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高声呼唤，听到有人从内部敲击棺木的声音。
她居然听到痕在呼唤自己其实并没有死，自己只是一不小心被关在棺木里，叫外面的人赶紧将自己放出去以免给自己活埋。
然而下一刻，疾驰而来的音爆告诉她，这并非什么错觉。
“痕！”
那是科斯魔，此时此刻，这位眼圈哭的发紫的清瘦少年正疯一般地站在墓碑前方四处张望到处奔跑，拼命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怎么可能真的不来参加那三人的葬礼？
他只是没有勇气出现在布兰卡与格蕾修的面前。
可现在，痕的声音直接将躲在暗处的他刺激出来。
科斯魔能够确信，这个声音绝非是阿修罗扮演的冒牌货，这绝对是痕本人发出的声音！
“痕！你到底在哪？！”
失而复得的喜悦与随之而来的焦急共同迷住了科斯魔的双眼，让他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像个找不到孩童的父亲那般到处乱窜大吼大叫。
“我这就放你出去！你在哪？真是的，明明都活着，干嘛非要不声不响地离开两年！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里到底有多想你？你是去执行特殊任务了吗？也带上我一个吧！我现在也是融合战士了，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再拖你后退！”
在这一刻，这位融合毗湿奴基因的融合战士完全忘掉自己拥有的一切本领，只是用与生俱来的双眼与双耳，不断捕捉那传来的声音。
“痕！原来你在这里———”
很快，他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在下葬棺木旁的一个录音机。
痕提前录制好的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递出来的。
晌午的暖阳斜斜地打在石碑前的照片相框上，折射出的微光温柔地划过科斯魔的脸颊。
少年愣住了，他呆呆地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布兰卡捂住嘴巴泪流满面的模样。
“这、这是痕他生前特地录下的。”明明哭泣的不成人形，布兰卡却仍然努力向科斯魔挤出一个笑脸：“他说，不管别人的葬礼如何，至少自己的葬礼，他要让大家都笑着转身离去......”
所以，他才会故意搞怪似的弄出这样的录音。
这就是痕，是一位战士，一位丈夫，一位父亲，与一位英雄。
可惜，他最后的努力还是失败了。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明明知道痕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才特地录下这样的录音，许多人依旧泣不成声。
......
葬礼结束后，白陌找到了科斯魔。
此时的他正躺在某座公园的草地上，失去焦虑与高光的无神双眸怔怔地仰望那万里无云的天空。
即使白陌的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接近，少年也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应，看起来如同那随波逐流的枯朽腐木。
见状，白陌拿出一颗果实：“要吃吗？”
果实通体血红，仿若鲜血铸就。
正是布兰卡送给他的彼岸果。
“......你是来询问我答案的吗？”科斯魔喃喃自语似的伸出手，将那颗拥有致幻功能的彼岸果放在唇边。
只要他咬下去，果实的力量就会催眠他的大脑，让他再度看到那早已逝去的三人，他们就会再次回归到两年前朝夕相处时的模样。
他们，就不会死。
但是——
“小科斯魔，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微凉的晚风自洞开的窗闯入房间，吹起修特蕾娅金砂般的发丝，如瀑长发如斑驳星光，点点闪烁。
“鬼啊？”少年歪歪头：“应该......是没有的吧？现在科学都发展到这么发达的程度了，不还是完全没有发现死后的世界吗？”
“没错，回答正确！记住，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所以哪怕日后遇到与生者相似的东西，也绝对绝对不要手下留情！”
对啊，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啊，修特蕾娅姐姐......
不要留恋过往，死人无法复生。
这就是修特蕾娅用最后的意志，来告诉他的答案。
“你曾向痕询问过一件事。”白陌说：“「成熟后的彼岸果会在一时三刻内腐烂破败」，这是这座酆都城改造成超级都市之前就有的传言。”
“那为何，你这两年里采集的彼岸果具都能保存完好？”
看到这里，应该没有人看不出来布兰卡拜托白陌抓捕的果实大盗正是科斯魔。
而他盗取果实的原因，也仅仅只是想要在虚假的幻境中，与那还未死亡的三人重逢。
前些天布兰卡上门接走格蕾修时，白陌出于好奇，有询问过为什么要编造出这样的传闻。
答案很简单，既不是物以稀为贵，也不是哄抬价格。
“那些散布谣言的古人，仅仅只是不想让彼岸果的食用者们蜷缩在逝者仍在的幻象之中，不想让他们怀抱名为「过去」的遗蜕与残骸逃避下去止步不前。”
所以他们才会放弃让这利润远超毒榀的彼岸果大肆流传，而是仅将其作为一种让人怀念片刻往昔的功能品来加上重重枷锁。
生者长已矣，逝者如斯夫。
人啊，终究是要向前看的。
“我要说的只有这些，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白陌拿出修特蕾娅送给科斯魔的披风递给他，之前在阿修罗的蹂躏下破烂不堪的披风好似经历过回厂翻新，不仅看不出丝毫被蹂躏过的痕迹，其上大大小小的补丁同样不见踪影。
白妈妈的缝纫手艺也是相当不错的，MEI十六岁时的生日礼物「纯净永恒」就是他亲手缝制的。
“......谢谢。”
少年接过披风站起身，留恋地看了眼手中殷红的果实后，转身面向白陌。
“那个，白陌......哥，我已经将填好的入职申请表交给苏主任，行李也已经收拾完毕，以后的日子里，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双手竖于身侧，深深向白陌鞠了一躬。
被他丢在地上的彼岸果翻滚片刻后，消失在不起眼的草丛深处。
这就是少年的答案。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科斯魔躬身的那一刻，白陌竟然看到那三人的幻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们在向他微笑额首后，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
可当白陌细细看去，却发现他们其实根本不存在。
站在眼前的，依旧只有那深深鞠躬，等待回复的清秀少年。
“......你的潜力很高，等回到逐火之蛾，我会好好指教你的。”
在说出相当符合自己风格的发言后，白陌转身，向站立在远处的阿波尼亚缓缓走去。
拥有侵蚀之力的他明白，早在两年前死去，尸体与大脑还被夜摩天吞噬殆尽的那三人，是绝对剩不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灵魂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相信方才看到的一切，相信那是他们在向科斯魔做最后的告别。
科学是理性，玄学是感性。
我并非相信死后灵魂，只是注视科学的眼睛太过干涩，有时会顺着感性不自觉温柔。
第二百九十六章·「另类意义上的捉女干在床」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除了依旧要留在酆都负责善后与主持大局的苏，白陌几人便乘坐民航飞机返回逐火之蛾总部。
总部派来的五艘浮空战舰在将夜摩天造成的主要影响处理完毕后便先一步离开，阿波尼亚倒是可以强令其滞留在酆都等待几人，但这既浪费资源也没有必要。
别问为什么会让一个医生留下来主持大局，问就是逐火之蛾高层各个文武双全，应对此等问题犹如百万军中取敌手机。
哦，我们的超级无敌天才美少女MEI博士除外，在空白之键诞生之前，她真就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
客机上的其他载客正紧张兮兮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担忧的目光时不时看向机窗外的蓝天白云，生怕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遮天蔽日的崩坏兽群、拥有操控气流能力的拟似律者，亦或是翼展长达数十米的帝王级崩坏兽。
他们不知道，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讲，这次的旅行都能称得上一声古往今来安全系数最高的载人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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