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椒不加鸡
“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有一天，有一个比我优秀很多，还在美术这方面和你有很多共同话题，并且能在美术上帮助你的女人出现，你会喜欢上她吗？”
第2卷 无冬雪季的红色天竺葵 : 第1209章 怀抱早已变得不再温暖
雾切诚子此刻说出来的话语，语气很平静，可是在苗木响听来，就好像是一束明晃晃的强烈灯光，仿佛足以将她内心中的所有阴暗，全部照出来。
内心中对雾切诚子的感情无比复杂，那是一团由愧疚、罪恶感、歉意、不愿承认等负面情绪，交织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扭曲情感。
有那么一瞬间，苗木响以为雾切诚子已经知道了加纳川英莲的存在，苗木响顿时觉得此刻的自己站在雾切诚子面前，就好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不想要承认，不知该如何让自己得到雾切诚子的原谅，她只想去逃避，快一点从雾切诚子的注视下逃走。
“突……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苗木响的语气不但变得僵硬，还有些沙哑。问完之后，她还有点后悔，她担心接下来雾切诚子会说出她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雾切诚子缓缓地开口说道。
“噩梦？”苗木响很是不解的问道。
“昨天晚上，我梦见你突然和我说分手，然后转头就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了，真奇怪啊，明明在梦中，我对那个女人的印象无比清晰和深刻。
毕竟她可是从我手中将你抢走的情敌，当然会对她印象极其深刻，印象深刻到她的发色、她的发型、她的声音、她的语气、她的妆容，她的名字，全都记在心里。
可是，当我从梦中醒来后，仅仅只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再也回想不起梦中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了？
回忆起来时，那些外貌上的细节，全都变得无比模糊，但她给我的感觉，还是尤为的清晰，就像是动物会对天敌产生源于本能的警惕感一样。”
“是、是什么样的感觉？”
苗木响在听着雾切诚子一字一句的陈述时，背后渐渐泛起一层冷汗，等听到雾切诚子说已经想不起那个女人的外貌时，心中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可等听到雾切诚子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心里又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厌恶感，对他的厌恶感，让我想在电车即将驶入车站的那一瞬间，将她从月台上推下去，如果从背后推她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将她推下去的话，那我就会从背后抱住她，带着她一起从月台上掉下去。”
雾切诚子缓缓地讲述道，语气平淡的就好像是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只是所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在她面前听着的苗木响，不由得冷汗直冒。
或许是担心雾切诚子真做了什么傻事，又或许是心中本能地对加纳川英莲升起的一种维护，让苗木响即便是在很紧张的情况下，还是努力得断断续续说道：
“杀、杀人……是不可以的！”
面对姐姐此刻的紧张，雾切诚子申请略有些呆滞的注视了苗木响一会儿，随后嘴角露出一抹仿佛看出什么似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笑意说道：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做出来这种事情呢？再说了，我现在只是在讲述自己在昨晚做梦时的感觉啦，做梦代表什么？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虚拟，所以听听就过去了，不必放在心上，懂了吗？姐姐。”
“懂、懂了。”
“那我就接着往下说了哦。”
雾切诚子笑了笑，继续向下说道：
“厌恶感之后，就是深深的无力感，虽然关于昨晚的那个梦，大部分细节和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可当我尝试着回想起来时，有一种无力感，就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般，缠绕在我的脑海中。
在梦中，那个女人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比我优秀数百倍，甚至上千倍！
这种优秀并不是指外貌上的比较，而是那个女人的成熟气质、那个女人的能力，姐姐你所想要得到的美术理论知识和绘画指导，她轻而易举的就能办到，还能让你十分轻松地通过艺考，考上梦想中的名牌大学！
她一切一切的优点，仿佛都像是为姐姐你量身定制的一般！
我不记得她的职业是什么了？好像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吧，结合她能给你带来美术理论知识和绘画指导的这一点印象，应该是一位美术老师吧。
我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可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现在只不过是一字一句的尽力将我所能回忆起来的感受，全都描述给你听。
梦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啊，明明在梦中的记忆是那么的深刻，可是当我从梦中醒来后，对那个梦的记忆就不再深刻了，而是变得模模糊糊，像是再过几天就会忘记的样子。
所以我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你说，我怕度过今天这个夜晚后，再次睡醒时，我就已经彻底忘记了。”
雾切诚子说到这里，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苗木响，等待着苗木响的回应。
苗木响的双腿忽然有点发软，她不知道雾切诚子的梦是否是巧合？还是说，她内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内心中的两种推断，让苗木响无法断定就是因为哪一种原因？
哪怕此时此刻身上还披着那件雾切诚子在她睡觉时，为她披上的厚棉服，却也再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温暖。
相反，雾切诚子此时此刻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平静，但对于苗木响而言，就好像是两束冰锥在一点点的推进中，刺穿她的血肉，撕裂她的皮囊，让她内心中最阴暗、最丑陋的想法，即将暴露在雾切诚子的眼前。
苗木响什么都不想再去想了，她现在只想逃，想要彻底从雾切诚子的目光所及之处逃走。
看着久久没有回应自己的苗木响，雾切诚子就好像早就知道苗木响给不出任何回应一般，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太多的表情，又或者说那些复杂、扭曲的表情，早已在雾切诚子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地在脸颊上浮现出来过了。以至于现在只剩下死灰般的平静。
雾切诚子比谁都知道，像这样保持着沉默，哪怕是再过去一个小时，苗木响也依然给不出任何回应，雾切诚子心中对苗木响的爱，使得她即便到了这种氛围，也依然不忍心去逼苗木响不得不给出回应。
雾切诚子在最开始时率先发起了这个话题，现在也由雾切诚子选择主动结束彼此之间的沉默。仿佛有些疲惫般的闭上双眼，身体像是失去支撑的力气一样，朝苗木响的怀里倒去。
苗木响如往常一样将雾切诚子抱进怀中，雾切诚子在她的怀中微微睁开眼睛。
是错觉吗？
雾切诚子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同时也开口轻声地问苗木响：
“是错觉吗？总感觉……你的怀抱，已经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暖了。”
雾切诚子轻声细语的一番话，让苗木响的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掩饰虚伪般的僵硬，强颜欢笑的说道：
“可……可能是因为今天有点冷吧，你看我都穿上厚棉服了，最近几天的气温，还真是连着天的降温啊。”
雾切诚子沉默着，听着苗木响强颜欢笑般的生硬话语，再次缓缓地闭上双眼，此时此刻闭眼时的停顿，仿佛是在用力地将眼泪吞咽下去，直到许久之后，才再一次说道：
“嗯，我知道，你身上的这件厚棉服，是我在你睡觉的时候，给你披上的……”
“……”
苗木响沉默着，她宁可自己现在成为一个哑巴，这样的话，就不用再挣扎的纠结于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去回应雾切诚子。
两人在这样早已变得不再温暖的拥抱中，又僵持了许久许久，直到雾切诚子再一次如挽回般的问道：
“要来吗？”
说着，雾切诚子开始一颗一颗的解着睡衣扣子，带起轻微的布料响声。
苗木响张了张嘴，像是有些挣扎。
雾切诚子一边等待着苗木响的回应，一边继续手上解开扣子的动作。
“停、停下来……”苗木响声音颤抖的说道。
“嗯？”
因为苗木响此刻说话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太模糊了，以至于即便是靠的如此之近，雾切诚子也没能听清苗木响在说什么？
于是，雾切诚子靠得更近了一些，睡衣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顺着雪白的肩膀滑落，小声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清。”
仅仅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在苗木响眼中却好像成为了一根很可能点燃导火索的火柴，在慌张和不知所措的心情之下，苗木响竟用力的一把推开雾切诚子，让两人之间那本就已经变得不再温暖的怀抱，瞬间烟消云散，刚才的近距离也在顷刻间被冷气所替代。
一时间没有收住力气的苗木响，将主动投入她怀中、想要主动做出挽回的雾切诚子，硬生生地推开。
毫无防备的雾切诚子，在踉跄之中，小腿撞在了茶几的竖面上，一时间的疼痛，让她在发出一声带有哭腔的叫声后，便双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这一刻的疼痛，仿佛夺走了雾切诚子所有的力气一般，她沉默地低着头，散落下来的发丝遮盖住了她脸上的所有表情。
“诚、诚子，对不起，我不是……”苗木响连忙上前想要将雾切诚子扶起来。
却不料，在她走过去之前，雾切诚子就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站起身后的雾切诚子，幽幽的看了一眼苗木响，在这一瞬间，脸上仿佛划过了什么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表情。
在心中的紧张、歉意和想要逃走的种种情绪纠缠之下，苗木响一时间就好像嘴巴和大脑一样，全都生锈了；连道歉的话语都说的是那么含糊不清。
就在苗木响含糊不清、语气慌乱的道着歉时，雾切诚子突然开口说道：
“没关系，是我刚才没有站好，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还没睡觉，导致没什么精神的原因吧。”
“诚子……”
苗木响心里很清楚，雾切诚子此刻说出来的这些话，都是在为自己这个‘不合格’的爱人开脱，苗木响宁可雾切诚子扑上来打自己一顿，或是痛骂自己一顿，自己的心里也能稍微好受一点。可雾切诚子没有这样做，而是在用简单的话语，帮忙覆盖和掩饰着自己刚才生硬的行为。
跌坐在地上的雾切诚子，在站起来以后，继续用仿佛和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的平静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脸颊离苗木响很近，像是丝毫不怕苗木响突然像刚才那样再一次粗暴地推开她。
又或者说，雾切诚子已经在心中决定好了，哪怕是再一次被苗木响推开，也要再一次的重新站起身来。就像现在这样。
仅仅只是被雾切诚子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苗木响就已经不知道五官应该分别摆在哪里了，尽管周围没有镜子，也没有可以用来反射映照的东西，但苗木响心里很清楚，自己脸颊上此刻浮现出来的表情一定非常的僵硬。
就好像，她和雾切诚子之间，存在着……
镜子……
没错，就好像是一面镜子。
确切的来说，是一面像镜子的墙壁。
苗木响和雾切诚子之间，不知从何时起，仿佛浮现出了一面宛若镜子般，覆盖着薄薄的光的墙壁，让苗木响心里很清楚，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的僵硬。
脸上具体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因为没有镜子，所以不知道，但苗木响确定，自己现在的脸上，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用力，表情自然显得十分僵硬和可笑。
当然，这份可笑是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很可笑。
在苗木响眼中、心中，或是在雾切诚子的眼中、心中，苗木响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在让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未来得及回温，就又一点点的走向凝固。
又或者说，两人之间这份不可能被世人承认的爱情，真的还有回温的哪一天吗？
“晚·安。”
不管岁月过去了多少年，不管年龄增加了多少，雾切诚子都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每当要回卧室睡觉的时候，会很是认真的说一句‘晚·安’。
哪怕之前说了，但如果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那句‘晚安’不够认真，也会认真起来，重新说一遍‘晚·安’。
“嗯，早点休息……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是该调整一下睡觉时间了，现在还没到放寒假的时候呢。”
苗木响没有去看雾切诚子脸上的表情，哪怕此刻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还是习惯性的为了让自己和雾切诚子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正常一般，故意用姐姐语气，说出关心妹妹的话语，让这一句普通的回复，显得很是生硬。
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苗木响在心中问自己，她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在心里暗自问自己，也不会有答案的。
又或者说，她很清楚答案，只是因为内心中那一团由愧疚、罪恶感、歉意、不愿承认等各种交织混合在一起的负面情绪，让她不愿意抬起头，正视心中这份早已知道的答案。
苗木响选择逃避似地把头扭到一边，看向旁边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着深夜综艺节目。
深夜档的综艺节目临近尾声，即将在欢声笑语中结束这一期的播放，综艺节目之后，就该是很多熬夜人士期待已久、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会悄悄起床偷看的深夜档连续剧。
雾切诚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苗木响，假装没有听出这句回应中所充斥的生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拖动着缓慢的步调，从苗木响的身边走过，缓缓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随着雾切诚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整个客厅，只剩下苗木响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