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剑圣2077 第24章

在这个世界里面，源夜甚至能够感到时间变的慢了下来——或者说，是他的思维变快了。

进入到这个世界的瞬间，源夜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中流动的暖流，那是被金手指称为灵能，被这个世界冠以【气】的名字的神奇能量。

——气，留在我的身体里。

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气停止了流出。

——先思考，我该如何行动。

——单纯的语言应该不可能对我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而且那确实仅仅是普通的话语，并没有掺杂什么奇怪的能量。

过去的记忆一一浮现，没有被意识到的、意识到也没有注意到的信息被重新抓取出来进行分析。

——是环境的问题。

——应该没错了，一进来这里，这间屋子的装潢就给我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现在想来，是一种持续的心理暗示。

——要破坏房子的陈设吗？

——不，那样会来不及。

思绪在脑海中碰撞，行动的计划也瞬间成型。

源夜毫不犹豫，直接伸出手，从腋下的枪套中拔出了手枪。

——首先是大灯，然后是三个氛围灯，和地板上的一个灯条。

黑白的世界中，光源作为一个白色圆圈被准确的识别出来，源夜打开保险，开枪速射。

虽然这是源夜第一次开枪，但处在这个状态的他的枪法准的可怕，没有脱靶，全部命中了目标。

在房子黑下来的瞬间，源夜调转枪口，对准记忆中的伊藤武太所站的地方连开数枪。

——最后一发。

精确的计算着子弹数的源夜抬起枪口，对着磨砂天窗打出了最后一枚子弹。

在子弹出膛之后，源夜松开右手，两只手重新握住了打刀，开始突进。

面前的障碍物源夜都已经了然于心，就算没有光线都不会阻碍到他。

突进到一半的时候，天窗碎裂，清冽的月光顺着破口落下下，流淌在刀身上。

白色的刀身倒影着源夜的面孔，平静无波，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

——加点。

——身体素质：16

在源夜刚刚加完一点之后，打刀就离开了月光的范围、

身体素质16，已经是常人的极限了，如果没有基因调整技术，或者特殊的方法，仅仅通过机械锻炼，人体的极限就在这里了，但这还远远不是碳基极限。

打刀切开月光，在漆黑的房间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入肉的顺着指尖手感传来，源夜的打刀精确的砍中了伊藤武太的脖颈。

然后，灯亮了。

房间中恢复了光明，让源夜得以看清面前的伊藤武太。

以及两人中间悬浮着的子弹。

===第五十三章 心猿难降===

“真是让人惊喜，太让人惊喜了。”伊藤武太用手抹了从脖颈上留下的鲜血，似乎受伤对他来说，并不是值得害怕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喜事。

“爱子，下来吧，你这次失误了。”伊藤武太高声说道。

源夜手中的打刀应声碎裂，破碎的刀身和子弹一起做着自由落体运动，直线下落，撞到地面，发出了悦耳的响声。

源夜有些尴尬的握着一个空空的刀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扫了一眼伊藤武太头上的标签，依旧是【宛若蝼蚁】，这让源夜不由得怀疑其自己的金手指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还是非常疑惑啊。”伊藤武太看着源夜有些扭曲的面庞，笑了起来，“我的都和你说了，你的经验没有骗你。”

“介绍一下，这是内人爱子。”伊藤武太指着来到身后的与自己年龄完全不相称的和服美人，介绍道。

源夜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问好，最后还是出于习惯，客套了一句：“爱子小姐，你好。”

伊藤武太看着源夜的表现，又笑了起来：“真是懂礼貌，你这家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在这么多接受这个委托的人里面，你是唯一一个会问好的。”

“刚刚都是爱子在使用气帮我防御你的攻击，并不是你看走眼了。”伊藤武太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指着自己面前的沙发，“坐吧。”

源夜也只好坐下，现在他明白了，在场有一个超过碳基极限的人存在，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赢面，只好坐下来听听对方的行动。

“虽然我的身体已经衰弱了，但是我的眼力还在，你刚刚用气强化了身体对吧？”伊藤武太用一种看宝贝的眼神审视着源夜，“虽然有可能是紧急情况下的潜意识动作，但也非常了不起了，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想要收你为徒的。”

“谬赞了。”源夜回答道。

“好了，我也不是喜欢废话的人，我们来揭晓之前那个故事的答案吧，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把故事的最后说完。”伊藤武太话头一转，又拐到了他之前那个故事上面，让源夜有些摸不着头脑。

“次郎在输掉了决斗之后，郁郁寡欢，不久就去世了，这让太郎非常的伤心。”佐藤武太说道，“其实太郎和次郎是一起游历天下的挚友，所谓的天下第一剑客，不过是意气之争而已。”

“那太郎是故意声色犬马，想要输给次郎吗？”源夜问道。

“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太郎就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性子，他最多是不重视名声，可不会做出这种形同侮辱对方的行为，只不过是本性难移罢了。”伊藤武太笑着说道，“在次郎去世之后，为了纪念对方，太郎将次郎的宅邸买下，自己住了进去。”

“结果你知道怎么样？太郎忘记把那些吹嘘的人的银钱停了，被那些说书人吹着吹着，太郎发现自己的功力越发的精进了。”

“这也太……耍赖了。”源夜有些咋舌，这岂不是只要听人吹捧，自己的功力就会蹭蹭蹭的往上涨？

“所以我才说，气是反常识的能量。”伊藤武太感叹道，“不过又过了一年之后，无论说书人再怎么吹嘘，太郎的功力也没有再涨过了，甚至在太郎又花钱请了新的、更多的说书人之后也没有继续增长。”

“是因为已经听腻了吗？”源夜从心灵的变化上猜测着。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次郎宅邸地下含有自然产生的气的玉石矿被他吸干了。”伊藤武太笑着说出了这个答案，看着源夜，等待着他的反应。

源夜果不其然的皱起了眉头，这个结果实在是太难让人接受了。

“所以说，虽然气是随着心灵的变化而运动的能量，但它其实是非常遵守规则的。”伊藤武太解释道，“只要你想要变强，自然中含有的，甚至他人的气都会来强化你的身体；你认为自己弱，身体中的气就会自然的流出；你认为他人强，你的气就会自动帮他强化，甚至会调动自己的气去收集自然中的气，来强化他。”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要有气。”伊藤武太伸出一根手指，“只要没有气的存在，你就不能无中生有的变强，无论你的心灵有多么强大。历史上曾有气已经干枯的人又生出气来的事例，但无论出现了多少次，最后都被证实其实是肉体的潜力还没有挖掘干净，而不是凭空生出了气。”

“这也太奇怪了吧？”源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这种能量看起来颇为唯心，但却还遵守着一些唯物的原则，实在是不好概括，“那故事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是风水，或者用现代的语言来说，是视觉元素对精神的影响。”伊藤武太解释道，“你打破灯，不就是已经意识到了环境对你的影响吗？这间屋子就是相应技术的应用，只不过是采用了攻击性更强的模式而已。”

“次郎的宅邸的风水有助于凝神静气，集中精神，说人话就是那座宅邸的建筑能不容易吸引注意力，能让人专注。而这种专注，并不包括外来的声音，相反的是，帮助集中精神的功能反而能让那些话语更加深的刻入人的心中。”

“可你不是说次郎顶住了压力吗？”源夜问道。

“这就要涉及到踏入超凡领域之后，下一步的内容了。”伊藤武太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了一会，直到源夜终于明白了他的想法，放开了对自己表情的控制，装出着急的表情之后，才缓缓说道，“因为人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源夜有些崩溃了，他看出来了，伊藤武太这个老头就是想看他面色变化，以获得优越感，虽然这让他觉得这老头颇有意思，让人感觉很亲近，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情绪波动很大的人，只能硬装出各种表情来满足这个老头的“童心”。

“好了，不捉弄你了。”伊藤武太似乎也察觉到源夜有些烦躁了，及时打住说道，“先喝点茶，吃点点心再聊吧。”

在两人身后举着托盘等了好一会的爱子听到这句话走了过来，给两人奉上了清茶和茶点。

===第五十四章 呼吸法===

在爱子奉上茶点之后，源夜并没有品尝，而是赶紧给在听到枪响之后，一直不停的发信息给他的星野诗织回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

“一停下来就马上回复外面的人的消息，是女朋友吗？”伊藤武太察觉到了源夜的行动，问道。

源夜听到了伊藤武太的问题，明白了两人的行动可能一开始就处在面前这位老人的观察之下，没有任何秘密。

“不，只是朋友而已。”源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他现在和星野诗织连着线，要是冒领这个男友身份，他觉得可能会引起星野诗织的不快，“伊藤先生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我们吗？”

“能愿意顶着寒风陪你过来的，可不像是普通朋友。”伊藤武太摇了摇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究下去。

“不过用无人机组成监视阵列确实是非常聪明的办法，只要升到差不多千米的高空，正常人就基本上注意不到了。”伊藤武太指了指头顶，“但是现在近地轨道上可是悬浮着数万枚小型卫星，他们不但起到信号中转站的作用，在非人口密集区取代了基站的地位，也能作为‘天眼’监视着地面。”

“当然了，你不需要担心，能调动监视卫星的录像的人还是很稀少的，倒不是出于隐私保护，纯粹就是他们不想分享这项珍贵的权力罢了。”伊藤武太淡定的说道，但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也是有这个权限的。

“不吃点点心吗？爱子的厨艺还是很好的。”伊藤武太扫了源夜一眼，见他摇了摇头，便继续说道，“年轻人谨慎是好事，我也不强求了，那就继续讲吧。”

“换个你们年轻人能懂的例子吧，比如说，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音乐会强x你的耳朵’，你听过吗？”伊藤武太举例说道，“就是说，无论你再怎么控制自己的心灵，人终归是有极限的，心灵总是会有疏漏，在强力的外界干扰下，会很快出现破绽。”

“各种教派也不乏将心灵修养视作重中之重，他们的尝试都是错误的吗？”源夜提出疑问，按照这个世界的情况来说，穿越之前大多只是空谈的心灵修养，在这里反倒可能是早期对于超凡领域的探索、对于气的运用的一些尝试。

“都说佛陀亦有金刚怒目，次郎的失败也是因为这个，并非是说他的剑心还不够圆满，只不过受限于残酷的生物定律罢了。”伊藤武太摇了摇头，“不过他们的尝试并非是错误的。”

“古早时期的修炼法大多只是经验的总结，并没有像近代一样引入科学的验证方法。他们的秘籍使用晦涩的语言，夹杂着无数隐喻和暗指，以及作者的东扯西拉。”伊藤武太笑了笑，“你估计也不想听我和你掰扯四体液说或者阴阳平衡说之类需要大量玄学功底才能明白的体系，我们还是用现代语言来说吧。”

伊藤武太就像是一个循序善诱的老教师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像不是源夜收钱来他这里完成委托，而是源夜出钱来他这里接受教诲一样。

但这些超凡领域的知识是对此全无了解的源夜所急需的，在人体达到碳基极限，下一步该怎么走，靠自己摸索那估计是件难事，能得到前人的经验总结那就再好不过了，因此他安下心来，扮演一个好学生。

“既然外界的言语会将影响人的心灵，也就是思考，导致了气的运转的变化。”伊藤武太思索着说道，“那么那些拥有气的人作出了一个猜想——是不是语言先于思考，或者说，语言才是思考的基础。”

“语言相对论？那玩意还没有被证伪吗？”源夜有些惊讶，这都是差不多快两百年前的理论了，在他穿越之前就已经饱受质疑，他还以为这玩意在2077年已经完全被证伪了。

“你对沃尔夫假说也有了解吗？”伊藤武太有些惊讶的问道。

“比较喜欢读一些闲书。”

“喜欢读书是好事，不过目前人脑的结构任然没有在科学上得到完全的解明，虽然气的存在似乎证明人类是特别的，但我们究竟到底是不是一台高级一点的生物机器，还是未知数。”伊藤武太眼中的赞许又多了一分，“因此，证明先于语言的天生的语言生成能力，也就是生成文法的存在，还没有被确认。”

“不过在21世纪后半的研究之中，语言与思想的关系被认为是一种更加暧昧的关系，但那都是科学上的研究了，你想要搞懂应该考虑去读个语言学博士的学位，而不是听我这个老头胡吹。”伊藤武太自嘲的笑了笑，“而且这都是已经是不久之前的研究了，要说的，是更加古老的时候，或者说，近代科学都还没有创立的时候。”

“发现了语言与思考之间关系的人开始研究，既然语言能够影响思考，那它也就能影响气的运转，我们完全可以用他来帮助人对于气的增长和控制。”伊藤武太不急不慢的说着，“但最初的研究产生的成果，对于超过碳基极限的人来说并没有用处，反而是没有达到这个领域的人，有着莫大的帮助。”

“那就是呼吸法的诞生。”伊藤武太打开了墙上的投影电视，调出了一张人体解刨图，“说到底，语言的基础不过是空气的震荡，在文明形成之前，原始人就已经有了思考与语言，那时候人联合狩猎，互相之间只不过是用着约定俗成的一两个短音节就可以影响他人，自然也可以影响自身。”

“就像是他人的鼓励有时候会让人发挥出更强的力量一样，想要找到能把自身导更强、向着碳基极限的方向靠拢的想法，产生了呼吸法。”

“不过那时候的呼吸法还很粗糙，大家只是找到了某种呼吸节奏中仅仅蕴含这一两个的对强化自身有用的言语音节，其实还是有很多无用的部分，真正解明呼吸法的中的言语音节对于自身的作用，把他们像元素周期表一样排列出来，已经是科学创立之后的事情了。”伊藤武太颇有些怀念的说道，“那时候我也参与了这项工作，世界各地的原始修炼者在火枪的逼迫下拿出自己私藏的秘籍，无私的交流与研究，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源夜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这家伙的年龄绝对不止112岁，在超凡领域之中前进的馈赠绝对带给了他远超源夜想象的寿命。

伊藤武太似乎是察觉到源夜脸色的变化，突兀的问道：“你想要吗？呼吸法。”

“想要的话，来做一个交易吧。”

===第五十五章 交易===

“好……”源夜下意识的回答道，但瞬间就醒悟了过来，“你又用那种特殊的语调在暗示我了？”

“抱歉抱歉。”伊藤武太搓了搓手，也不知道是真的在道歉还是在缓解被看穿的尴尬，“用习惯了，一时没忍住。”

“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下，伊藤先生，你布置这个委托，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源夜不想再陷入之前的那种节奏，只能被动的接受心理暗示，便主动问道。

“因为我老了。”伊藤武太露出了一种不知道是悲哀还是无奈的复杂神色，“老到我身体连气都留不住了。”

“我之前就说过，气是随着心灵变化而运动的能量，对我这种在超凡领域中往前多了走了一点的人来说，自己不可避免的死亡的日子也是可以预料到的。在这种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面前，我的心灵也不再能够坚守了，我不再相信自己能够一直活下去，维持着我的生命的气自然也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