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租客都是怪物 第198章

“对了。”

白石凛复盘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些内容，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细节：“秋姐你刚才说的这些情况里面，好像并没有提到过鬼女红叶的名字吧？那个女人……她在这些事情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鬼女红叶啊……”

白水秋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应该都听说过，鬼女红叶是‘第六天魔王’的化身这种说法吧？”

“嗯？”

白石凛和十六夜往对方那里看了一眼，心头一跳。

这个说法，已经不算什么秘密，而是整个东瀛驱魔界都知道的传闻了。甚至连一些并不具备灵媒体质的灵异爱好者可能都知道，因为随便翻开一本描述“百鬼夜行”的故事书或者民俗学作品，应该都能看到有关于此的字段。而织田信长因为灭佛而被称为“第六天魔王”的典故，在东瀛民间可能还要更有名一些。

只是，因为没有几个人亲眼见到过鬼女红叶，更加不曾见过“第六天魔王”——这里的见过是指现实中的形象，佛像或者壁画上面雕刻的那种当然是不算的。所以，也就没有办法确认这条情报的真假。

而白水秋突然挑起这个话题，自然很容易让白石凛和十六夜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这个传说是假的，鬼女红叶和‘第六天魔王’没有关系，一切都只是后人错信谣传，以讹传讹的结果？”

十六夜开口问道。

白石凛心里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在旁边的女孩已经开口询问的情况下，也就不再多嘴，默默地等待着白水秋给出答案。

很快。

就看到白水秋摇头：“不，恰恰相反，这个传说是真的。”

“说起来，你们应该都知道一个很讽刺的事实，就是作为户隐山的首领、掌握着目前最大也是唯一一支从平安时代流传至今的鬼族的大妖怪、鬼女红叶自己其实并不是鬼族，她的真实身份，是‘第六天魔王’的人间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不仅不是‘鬼’，反而应该算是‘神’的一员。

因为在佛教的神话中，‘第六天魔王’其实是一尊魔神，而且掌管着欲界最高天，实力强大到曾经一度和佛祖分庭抗礼。

只是，和很多曾经存在于远古时代的神话中，却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知不觉消失，只能在故纸堆中找到相关描述的所谓‘八百万神明’一样，第六天魔王也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开了绝大部分人类的视野，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在……这个世界？”

白石凛微微眯起眼睛：所谓“这个世界”，当然是指她们所生活的现世。如果不在现世的话……那就只能是在“黄泉之国”了？

“没错。”

“具体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已经无法考证，可能是因为现世的灵气逐渐衰竭、不足以支撑这八百万神明的存在；也可能是它们为了护佑各自麾下的信徒，在古早时期爆发了一场战争，导致两败俱伤，失去战斗能力的那一部分神明，只能寻找一个人类以及其他鬼妖无法接近的地方来悄悄养伤；

再或者，这些所谓的神明和古早时期的大妖怪，从一开始就是来自于那边的世界，他们对现实世界来说才是过客，而回到‘黄泉之国’，才是所谓的‘回家’……

总而言之。

不仅是第六天魔王，还有很多和祂相似的存在，都在漫长的历史中陆续离开现世，进入到了‘黄泉之国’，从此只能在古书典籍内只言片语的记载上面，找到祂们曾经存在于人世间的证据。这种现象在不同的文化区有着不同的称呼，比如华夏人称之为‘绝地天通’，东瀛人称之为‘神代衰退’，还有西方的一些国家也有类似的说法。

而这种‘衰退’，很可能是一条单程线。

也就是说，即使那些去了‘黄泉之国’的神明自己主动想要回来，祂们恐怕也很难再像数千上万年前那样，以本体的形式降临到现世，而只能采取一些对力量需求比较小的替代办法。

比如，将自己想要传达的意图交待给留在人间的信徒，然后让他担任自己的代言人，代为传达这些话语。或者借用这位代言人的身体，短暂地回到现世。

前者就是所谓的‘神谕’，而后者则是‘神明凭依’这种法术的源来。

不过想要使用这种办法，必须要先有一个信徒才行，而且还要是真正意义上的虔诚信徒，而非‘成名念佛，他力本愿’的那种伪信徒。

这个条件，对于那些拥有供奉自己的神社或者宗教、而且一直流传至今不曾断绝的神明来说，达成起来相对容易一些。譬如伊势神宫的天照大神、鹿岛神宫的建御雷神，都曾经用这种方式降临过人间，展露出令人惊叹的神迹。

但是像第六天魔王这种既非一教主神、又不享受供奉的魔神，是做不到的。像祂这类存在若是想要回到人世，必须塑造出一个‘化身’。”

“……”

白石凛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则是有思绪在悄然浮动浮动。

她在搜索自己脑海中和鬼女红叶有关的情报——

其实东瀛驱魔界对于这位“第六天魔王”的身世，是有一些说法的，并且大部分口径都还算统一。

据说她的“父母”，是平安时代的一对普通夫妇，结婚了很多年都没有怀上孩子，为此到处求神拜佛，却依然徒劳无功。终于，在年事已高的时候，这对老夫妻不惜走了歪门邪道，向司掌欲界最高天的第六天魔王祈祷求子。不久后果然怀孕，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吴叶”，也就是后来的鬼女红叶。这么看来，这应该就是第六天魔王回到现世的方式了。

嗯……怎么感觉有点华夏神话中一些天神转世投胎的味道？

不过真要是这样也不稀奇，毕竟“神明们陆续离开现世”这种现象，又不是东瀛独有，所以一些情况应该也是大体相似的。

而在“鬼女红叶是第六天魔王的化身”、“第六天魔王的本体在‘黄泉之国’”这两点真实存在的情况下。

鬼女红叶寻求“黄泉之门”的动机，也就能得到相对合理的解释了——

“我大概明白了。”

白石凛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视线投向白水秋，缓缓说道：

“也就是说，鬼女红叶是第六天魔王的化身，想要通过打开‘黄泉之国’和现世的连接通道，将祂的本体释放出来；而平五月则因为平将门被流放到了‘黄泉之国’，所以想要将她的父亲带回。

在有着共同目的的情况下，双方进行了合作，而且合作次数至少有两次。

第一次是在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两人分别与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联手，想要达成这一目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最后鬼女红叶不得不用本能寺的一场大火脱身遁走，而平五月则从此销声匿迹。

第二次，就是在三十年前，也就是如同秋姐你刚才说的那样，平五月意外发现了位于白石公寓的‘黄泉之国’入口，于是通过那里进入了‘黄泉之国’，在那边待了三十年，期间可能已经找到了平将门，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将他带回来。

而鬼女红叶则是错过了这次契机，只能留在外面，等到平五月回来的第一时间前去迎接，想要从她口中获悉‘黄泉之国’的现况。所以，她才会在一月初的那段时间出现在富士山。

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应该就是这样吧？”

白石凛终于把自己先前了解的情况，和从白水秋这里听到的秘辛，联系了起来，做了个总结。

然后想要在白水秋这里再确认一下。

“嗯……基本上没错了。”

白水秋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补充一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接上了白石凛的话茬往下说道：“这些情况，其实最了解的人还是当事人，也就是鬼女红叶自己。小凛妹妹你这次回去以后，可以找机会问问她，我想她应该会对你说出一部分实情的。

而我现在要说的是，白石公寓所在的位置是‘黄泉之国’入口的事情，最早是由白石家的祖辈发现的，时间大概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

在发现了这件事情以后，白石家就在那片地方盖起了房子，将这个‘入口’看管了起来，这也就是白石公寓的前身。

而当时执掌白石家的人，应该是弦一郎先生的祖父白石一心。

那位一心先生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民间驱魔师，有着一身相当不俗的修为，只是在驱魔界的声名不响，大概也是其本人有意选择大隐隐于市的结果。”

白石凛对“找鬼女红叶确认情况”这个主意并不感冒，毕竟，无论鬼女红叶寻找“黄泉之国”的目的是什么，都肯定不是一个外人能够随意揣测的。如果贸然问出这个问题，导致鬼女红叶勃然大怒，那么自己的下场恐怕会不太妙。

但是，在听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这个时间点的时候，白石凛却还是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回想起了某些有关公寓的信息。

是了。

白石公寓的建造时间，确实是在那个时候，大概是1974年前后——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年。按照白石弦一郎过世时的年龄推算，他在这栋公寓初建的时候，应该才只有二十岁出头，除非是安倍晴明或者白水纱奈这样的天才，否则实力和经验应该只是一般，或者说还在不断磨砺和从成长的阶段。而且弦一郎的父亲和祖父肯定都还健在，轮不到他来掌权。

这么看来，白石家——准确的说是白石弦一郎这一脉，更像是担任了一个“守门人”的职责。

至于为什么当时的白石一心，没有把这处“入口”上交国家……

原因可能是因为好奇，想要先进行一番探索。毕竟无论是“黄泉之门”还是“阴鬼”，对一名驱魔师来说都是具有莫大吸引力的东西，若是利用得当，还可以从中获取到一些力量，尤其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的人，更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也或者，白石家的祖辈也曾经去过黄泉之国，知道其中的凶险，并非特别课所能应对，所以选择了按兵不动。

——那时候大概还没有“特别课”这个称呼，不过想来应该是有和它性质类似的组织的。

总而言之，在白石公寓刚建成的十余年间，这栋公寓所在的那片街区，一直平安无事。除了白石一心这一脉的传人以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里有一处通往“黄泉之国”的入口。

进一步说，岩田贞子提到的那处“阵法”，可能也是在这个时期，开始慢慢搭建起来的。

然后，在距今三十年前的时候，平五月发现了白石公寓。

“我也不太清楚，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最后的结果，就是白石家与平五月达成了协议，允许后者通过那处‘黄泉之门’，进入到另外一侧的世界里去，但是只能让她一个人通过。

直到平五月离开现世，去往‘黄泉之国’以后，鬼女红叶才得知消息并赶到东京。在这个过程中被当时同样身处于东京市内的纱奈奶奶觉察到，于是追踪过去，才知道了这一切。”

“嗯？”

白石凛挑了挑眉：“这么说，纱奈前辈早在三十年前就和一……弦一郎大伯见过面？”

白石凛本来是想说那位“白石一心”的，但是她一时间没想到自己该如何称呼后者。毕竟弦一郎本身就只是她的远房大伯，而白石一心更是弦一郎的祖父，要说“太爷爷”，好像也没那么近。至于关系再远一点的“叔公”什么的，白石凛也不确定东瀛的叫法是否跟华夏一样，

所以，只能在说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临时改了口。

第一卷 : 第394章 一起走吗？（二合一）

但改口归改口。

白石凛想要表述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顺带一提，她刚才在心里稍微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双方的年龄来看，白石弦一郎和白水纱奈才应该是一辈人，到今年大约七十来岁。而那位白石一心作为弦一郎的祖父，哪怕是在三十年前的时候，年龄应该也不小了。修为水平应该比不过当年四十岁左右的白水纱奈，但肯定也不会太弱。

估计和平五月、或者鬼女红叶这一级别的妖怪分庭抗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也算是一流的期末实了。

“没错。”

对面的白水秋点了点头，说道：“当时纱奈奶奶的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正是灵力最为强盛的时候，鬼女红叶在更早之前就曾经输给她一次，在那时候又尝试挑战了一次，依然以失败告终。在事情平息下来以后，纱奈奶奶和一心前辈长谈了一次，决定将这处‘入口’的存在作为秘密封存起来。

同时为了避免‘黄泉之国’的气息通过这处‘入口’泄露出来，为祸世间，两人又联手布下了阵法，将它封印了起来。

这件事情，鬼女红叶也是知道的，因为她也是‘入口’的知情者之一，想要将消息隐瞒起来，不可能绕过她，必须三位当事人都统一口径才行。只是布阵的过程只有纱奈奶奶和一心前辈参与，其他人并不知道阵法的样式和具体原理。

嗯……那位弦一郎前辈可能也知道，毕竟他是一心前辈唯一的孙子。至于他有没有将这条情报通过信件之类的方式告诉小凛，我就不知道了。”

“……”

白石凛心说自己在接到警方的电话之前，连自己有这么一个大伯都不知道，也就更加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了。

至于信件……

上次和岩田贞子长谈以后，她确实在101内翻找过，甚至连床铺和冰箱底下，都特意搬开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遗书、暗信之类的东西。估计白石弦一郎可能确实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远房侄女住在西多摩郡，再加上去世可能也比较匆忙了一些，根本没有提前准备自己的后事。

那么……

“既然是这样，秋姐知道白石公寓内的那处阵法，被安置在了什么地方了吗？”

白石凛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向面前的白水秋问道。

后者微微一怔：“咦，小凛你自己居然不知道吗？”

顿了顿，白水秋又说道：“纱奈奶奶有跟我说过一点，但我并没有去过白石公寓现场，所以不太清楚公寓内的布局，只知道应该是在地下。另外，这处阵法还是用了两件很特殊的法器作为阵眼。分别是由我白水家，还有你们白石家提供的。

如果是一般的闹鬼场所，有这两件法器镇场，足可以维持百年无恙。

但是像‘黄泉之门’这种特殊的位置，就不一定了，这个有限期间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缩短，直到最终彻底失效。从现在来看，那处阵法可能也快要到了使用寿命的极限，是该想办法将这个问题彻底解决的时候了。”

“嘛，这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

白水秋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白石凛的肩膀：“我事先没想到小凛你居然对这段往事完全不了解，所以稍微多解释了几句。但是牵扯到‘黄泉之门’的事情，还是要尽可能慎重一点比较好。

按照纱奈奶奶所说，还有理绘那边的测算结果，这处‘入口’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出事。

而小凛妹妹你，不妨先找个时间和那两位租客见面谈谈，应该能从她们口中知道一些更准确的情报。尤其是平五月，她是目前为止不多的能够在进入‘黄泉之国’后又全身而退回到现世的人，想必对那边的世界有着更加深入的了解。

我跟她不熟，此前也没有见过面，贸然过去询问并不合适。但小凛你，因为有白石一心和弦一郎前辈当年的交情，也许她对你的态度会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