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租客都是怪物 第225章

要做到这一切是有代价的。

虽然白石凛现在并没有直接进入到结界内，而是隔着一面八咫镜，在和第六天魔王对抗，但是天丛云毕竟是从她手中延伸出去的，而且还因为吸收了她的体内精血，在某种层面上与她合为一体。

所以这时候，白石凛能够很清楚地而感觉到从手心一再传来的震动，似乎能够直接对她的灵魂造成冲击。而且随着失血量的增加，这种灵魂层面的飘忽感也变得越来越重，好像随时都要魂魄离体，就此陷入长眠一样。她能够坚持下来，还有一部分原因要落在[心静如水]这项能力上。

——[心静如水]的作用之一，可就是在“生机降至最低”的情况下，长时间保持存活。要不然，白石凛怕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恐怕，早见菖蒲被封印在德川墓园内的那些年，所经历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忽然，白石凛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紧接着就是一股“风”吹了过来：

呼——

那是一股……带着死寂味道的“风”！

用“死寂”来形容风，似乎有点奇怪，但是此刻往这边吹来的，并不是正常的空气，而是从那团无边无尽的黑色风暴中溢散出来的气息。

也不知道这团黑色风暴到底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在它所过之处，无论是石头、树木这种具有实体的存在、还是单纯的灵力、魔焰这种接近于能量体的存在、甚至是空气，都被吞噬湮灭，从“有”化归于“无”。原本近乎一望无边的深层空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渐渐缩小。

这时候，别说第六天魔王，就连白石凛，也感觉到了一股恐惧。

毕竟，这种象征着死亡、寂灭、虚无的气息，只要还是活着的生物，就不可能不感觉到恐慌。可是白石凛很快就将这种恐慌压制了下去，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第六天魔王身上。

一来，阻止第六天魔王的降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刻放弃，那么无论是白石凛自己，还是雨师神、白水秋等人，下场都不会被黑色风暴吞噬好多少。

二来，白石凛的直觉也在告诉她，[替命红绳]的“抵消死亡”作用，优先度在黑色风暴带来的“死寂”之上。

基于这两个前提，白石凛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在思考将第六天魔王的行动进一步禁锢起来的办法。因为她能够很清楚地而感觉到，随着黑色风暴靠近过来，这位魔神的“焦躁”情绪变得越来越明显，而且体内残存的那些魔神之力，也被逐渐以毫无保留地姿态爆发出来，哪怕白石凛和雨师神联手，也越来越无法压制住祂的躁动了。

“……以我现在的失血量，如果再继续向天丛云提供补给的话，恐怕最多只能支撑一分钟，就会彻底流干血液……”

“但是在黑色风暴过来前，我绝不能死……”

——[替命红绳]可以抵消一次死亡，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亡、和被黑色风暴中蕴含的“死寂”之力吞噬而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为了确保[替命红绳]生效，白石凛必须保证自己的死因是黑色风暴，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那么……”

“只能动用十拳剑了。”

“不知道吸收了这么多魔焰的十拳剑，究竟能不能压制住这家伙，拖到黑色风暴到来……”

在确定大概评估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后，白石凛将自己空着的另外一只手臂抬起，掌心摊开，做了一个向空气中抓取的动作。刃面上带着淡淡红色的十拳剑，从[物品栏]内取出，出现在了她手中，被略微抬起。将剑刃朝着下方，对准了八咫镜的镜面。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

“伏化天王，降定天一；天地玄黄，阴阳妙法……”

[御剑术]和[太一拔罪斩妖诀]的口诀，在白石凛口中默念出来。

在短暂的蓄势过后，白石凛就猛地一用力，将十拳剑插入到了八咫镜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从这场战斗开始到现在，白石凛一直在有意识地“喂养”十拳剑，也就是用它来吸收和封印魔焰，可是就她的感觉而言，吸收的数量并不多，至少不足以和第六天魔王正面抗衡，更加不可能将祂封印。

但……

这一刻。

在十拳剑透过镜面进入到明王阵中以后，不知道是因为被旁边的天丛云刺激到了想要一较高下，还是因为直面源自于第六天魔王的滔天魔焰引起了本能反应，总之，这把剑像是被激发出神器级别的力量，在短短瞬息间，就轰然暴涨，剑刃部分赫然达到了近百米的惊人长度，刃面上的颜色更是赤红如火。

仿佛一枚燃烧着的钉子，朝着第六天魔王所在的方向钉了下去！

随着这个动作出现的是……

是这场战斗开始以来，最为猛烈的冲击！

“轰——！！”

仅仅一击，十相明王阵就宣告破裂。

虽然自己的身体被天丛云剑和金色锁链牢牢禁锢起来，又被十拳剑从侧面插了进去，几乎被彻底钉死在了地面上，但第六天魔王还是将成百上千条手臂，从阵法结界内挣脱出来，其中三分之二向白石凛，三分之一向雨师神抓了过去！

已经幻化为“白骨八岐”的天丛云上面，迅速分离出骨刺，试图阻拦这些手臂。

——这是天丛云本身自发做出的行动，毕竟现在一人一剑已经和为一体，如果白石凛出现什么状况的话，对天丛云而言也不是好事。

同时，由蜘蛛切、千鸟、村正以及十二把白玉小剑组成的剑阵，也横亘在白石凛和第六天魔王之间，形成了一道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防御——这就是白石凛自己做出的行为了。

再然后，是【八尺琼勾玉】的结界。

而最后一层，则是白石凛凝聚在周身外侧一点点的[金光咒]，和[钢筋铁骨]，以及十数道被念力操控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各式符箓。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白石凛是想把[罗生门]也一并召唤出来的。

但是以她现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已经不足以再支撑这样的法术，能够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

整整五道防御工事，如果是在现世，恐怕就算是导弹的正面轰击，也能够抵挡下来的，至少可以确保白石凛不会受到太严重的伤。

但是面对第六天魔王这样的魔神，会发生什么情况并不好说。

另一边。

雨师神和白水秋，也在“十相明王阵”破除的时候遭到了反噬，但仍然一边努力维持着金色锁链，尽量控制第六天魔王的行动，一边尝试用术法手段抵挡魔焰的冲击。巨大的水幕再一次冲天而起。

……

只是一刹那。

往白石凛这边袭杀而来的魔焰巨手，就冲破了天丛云、蜘蛛切的重重阻碍，又穿过那数十道符箓的阻挡。沿途过处，只看到一团团火焰、雷电、刀光、剑影闪烁而过。

——当然，这一道道防御，也将魔焰消弭掉了大半。

最后，所剩不多的那几十只魔焰巨手，就重重拍在八尺琼勾玉上面。

这东西也算是一件神器。

但是因为本身质地就不如天丛云和八咫镜，又没有被真正的持有者激发出其内部蕴含的力量，所以只能以一件防具的姿态待在白石凛身边。此刻，那团员选哪个的光膜很快就被层层魔焰压扁，边缘处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一丝丝魔焰从这些裂纹处弥漫进来，与白石凛庇护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层防御[金光咒]接触到了一起。

“噗——”

随着白石凛咬破舌尖，将一口舌尖鲜血吐出，原本就已经金灿灿的[金光咒]，陡然间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血红，仿佛变得比之前更加坚固了一些——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多拖一秒是一秒，但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就得看运气了。

但，白石凛并没有机会亲眼见识到，自己的[金光咒]和第六天魔王的魔焰究竟哪个更强一些。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

黑色风暴最外围的气息，蹭到了“十相明王阵”的边缘。

只是最边缘的一点点。

但是下一刻，就看到那一点细微的黑色，像火苗一般幽幽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就以野火燎原的姿态，向四面八方迅速蔓延开来！一下子就将原本十相明王阵的半边吞噬了进去，然后又往另外半边、也就是第六天魔王和白石凛等人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

死寂的气息已经近到眼前。

白石凛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在自己的视线中无限蔓延……

第一卷 : 第425章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第六天魔王、十相明王阵、白水秋和雨师神……所有这些，都消失了。甚至就连声音，也一丝一毫都听不到了，仿佛已经进入了一片死寂的世界。

恍惚间，白石凛“睁开眼睛”——准确的说，是她的意识感觉到自己好像做出了一个睁开眼睛的动作。然后就“看”到自己身处于一条幽暗深邃的长河内，随着河水的流动沉沉浮浮。

没错。

不是预想中的风暴眼，而是一条河，一条没有尽头的幽深长河。

看不出有多宽，也看不出有多长，只有无数片模糊的剪影在河水中，和她一样起起浮浮。而且，似乎还有一条条细长的丝线飘摇在河底深处，顺着河水的流向一路延伸出去，在有些地方形成了分岔路口，又在另外一些地方缠绕错节。

而当白石凛聚精会神，想要仔细观察那些错节处的时候，却又感觉到视线一阵恍惚，有种雾里看花，看不真切的感觉。

“这条河……”

莫非就是东瀛神话中的三途川？

白石凛心里晃过了这个念头。

她现在差不多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奇怪的状态，八成是已经“死”了，在黑色风暴内蕴含着的死寂之气下，想要存活下来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替命红绳]究竟要以什么方式，来将自己的这次死亡抵消。

思绪浮动间，白石凛还在继续观察着自己前后左右的景象，毕竟现在的她，只剩下一团灵魂体，只有思维还能够继续运转，而且……无论这条长河是三途川，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能够进来的机会都相当稀有，很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因此不能浪费。

但……

也是在四处张望的过程中，白石凛很快就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力量覆在自己身上，好像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她面前轻轻拂过，在唱着不知名的摇篮曲，哄她入睡。随着这种感觉的出现，白石凛的思维逐渐变得浑噩，意识也仿佛变得轻飘飘起来。

“这是……”

还好，白石凛及时反应过来，强行用意志力抗拒了这种感觉，才将眼看着就要消散掉的意识又拉了回来。

但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她好像看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从这条长河的河面上流淌过去，在流动的过程中消散瓦解，大部分光团都化作白色的萤火虫飞向周围各处，只剩下几幅好像照片一样的剪影，一时间还没有散去。

——这些“照片”，恐怕就是这些人影生前记忆中最为宝贵和深刻的烙印，也是灵魂最终的锚点，哪怕是在进入到了“三途川”以后，依然不舍得忘却。而等到它们也全部散去的时候，恐怕这些人的灵魂也就彻底消散，等若干年后再重新凝聚起来，转世为人。

从这一点来说，这条河又更像是华夏传说中的“忘川”，一旦饮用忘川之水，就会忘却前尘。

再或者，“三途川”和“忘川”，乃至西方神话中的“冥河”，本质上都是这一条，只不过因为大部分人都无法看清楚这条河的本质，只能通过各种方式触摸到一点门径，所以才会流传出种种不同的说法。

“……”

在白石凛思考的过程中，那种仿佛“摇篮曲”一般的靡靡之音再次浮现出来。

这一次，白石凛不敢再继续发散自己的思维了，只能尽量抱元守一，护住了灵台，努力保持着自身神智的清醒，然后等待着自己预想中的[替命红绳]发挥作用的场面出现——在她的直觉中，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只是一秒钟，也可能是很久很久。

就在白石凛的思维渐渐变得浑噩，好像快要随风而去的时候，另外一股从冥冥中诞生的牵引力，忽然出现在她身边，将她已经开始涣散的灵魂重新收拢回来，再向长河之外的地方带去。

……

……

深层空间内。

庞大的龙形从黑雾中穿梭出来，落在了距离黑色风暴边缘处数公里远的地面上。

是雨师神。

哪怕是之前和第六天魔王拼斗的时候，这位神明也没有显得像现在这样狼狈。被龙鳞包裹的身躯上面遍布着大量刮伤痕迹，好像是刚从一台巨大的绞肉机中钻出来一样，而从那些伤口部位显现出来的，也并不是绽开的血肉，而是一片模糊的虚无。

就像是，身体的那一部分永久性消失了一样，甚至连神明的再生能力，一时间也无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