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290章

王子还记得先前在森林神殿中所见的那一幕。而那个时候的他，还可以自我欺骗说阿斯兰会在辉光中复活。

祂的确复活了，但复活过来的却并不是祂——那挥动着十九支臂膀的庞然大物和从天外降下的光雨粉碎了这整个国度。而踏足于废墟上的王子，从恢复意识时起，便一直能够清晰地听见来自脚下深处的血脉鸣动。

死去的神，作为邪魔活了过来。

复苏的邪魔，和来自天外的神祇争斗。

王子那浅薄的阅历无法理解太空，也无法理解星舰和白女巫——他只是抬起头，透过那被倒塌的山岩和废墟所撑出来的缝隙。他看到一轮白色的太阳正在和一尊紫色的带翼巨人交战，而太阳和巨人，又在共同对抗脚下这巨物所挥出的十九支遮天巨手。

巨人——他并不知晓‘巨人’到底从何而来。若是有其它的轮回者在，那么大概一眼就能够看出那是火影世界观中的完全体须佐能乎。以海量查克拉聚合塑形而成的紫色能量外装在这一刻可谓是攻守兼备——

感谢火影的原作者，他在创作这一技术时稍微绕了个弯，没有直接使用须佐之男，或者素盏呜尊这样的神祇原名。不然叶迦南手中的阎魔刀早就被简蒂斯强行定义成‘十拳剑’。然后如神话再演一般，和叶迦南已经被强行定义上去的天照之力撞成三截。

阎魔刀·月蚀是叶迦南的一部分魂魄。若是定义成功，那么这家伙现在必然是直接在魂崩之劫中死得不能再死。而既然定义没有成功，那么战局便会继续僵持。

——但巨人很快就要输了。

纳尼亚的王子并不懂这些概念层面上的弯弯绕绕。但是他能够理解战局的变化——他感觉呼吸似乎正在变得困难，往日里无所不在的空气正在流失。白色的太阳很快就获得了许多强大援军的协助，一颗淡黄色的巨大星体正处于远方，有可怕的能量正在那枚星体的表面汇聚集中。

这里是现实宇宙，是太阳系之中。凯斯宾不认识的淡黄星体是他不曾知晓的月球。而如果他拥有哪怕一点现代人的常识，他就该知道自己要么即将死于缺氧和失温。要么在被负压抛入深空之时在碰撞中被挤成粉末。

现代人都会死，因为这是常识。

但是他没有死，因为现代人的常识，他一点都没有。

他只是感觉有些难以呼吸，但好像又不怎么严重。他看得出这里是白色太阳的阵地，而脚下的邪魔和紫色的巨人很快都会败亡在力量的消磨之中。

——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所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还是说，我能够替阿斯兰复仇。在白色的太阳赢之前，干掉这只邪魔？

这个想法在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只感觉滑稽——不过是一个凡人，不过是一个保护不了国家也保护不了人民的废物，甚至就连一起同行的同伴也——

他想起了同行的那三位旅伴，想起了那在最后关头从她们脚下浮现出的黑白奇光——她们的形体在辉光的覆盖下消泯，而她们的神情中充斥着不知情的惊诧。

——她们也……或许我还能够找到她们。

王子重新捡起了斗志。他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战斗下去的借口。然而当他转过身，朝着空气更加稠密的方向迈出脚步时，他却又突然顿住。

——为什么我就不能够替阿斯兰复仇？为什么我就做不到？

新的借口取代了旧的借口，三位走散的同伴很快就被抛诸脑后——他的脚下突然一阵颤栗，大地崩塌，伴随着一道骤然出现的裂谷——他看见紫色的带翼巨人将邪魔的十九臂斩断其一。而下一刻一道光柱便将巨人的小半身躯吞没。

神与魔的战斗，区区凡人的王子没有资格插手。

本应如此——王子的心脏却在不正常地跳动。

——有我可以做的事。

他想到，这个念头在诞生的瞬间便在他的内心中急剧膨胀，填充。

——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

某种冲动推动着他，迫使他做出行动。

从裂谷跳下去吗？不，那不是正确的路。这条被撕裂开来的裂谷反而妨碍了行动。它如果不崩塌那便会有一条更好的路可以走。

前进。

推开挡路的石头，撞碎堆积的枯木。沿着山石拼接而成的隧道向着深处滑行，从高处落下，正好摔落到缓冲处。

前进。

踏着无数的残骸，越过万千的枯骨。邪魔和外来神祇的战斗仍在持续，一阵又一阵的地震伴随着从大地深处迸发的血沫。

没有敌人，因为所有的塔什衍生体都成为了第二塔什的一部分。阻碍很少，除却那一阵阵地震以外，那原本栖息在第二塔什体内，体表，宛若白细胞或者共生菌一般能够自主迎击一切近身之敌的生物兵器都未曾行动——它们切实地观测到了凯斯宾王子的存在，然而它们全都对他视而不见。

听而不闻。

王子朝着大地的深处不停的前进，而他眼前的废墟土块也逐渐化作蠕动的血肉和筋骨。他正在前往第二塔什的深处，而他也即将抵达。

他是土著，他不曾登上过格兰塞法。不曾知晓轮回者所曾见过的纳尼亚王国。

他不知道苏青月曾在格兰塞法上俯视大地，在特定的视角下，纳尼亚王国那纵横交错的城塞和巨墙正好构筑成一个人形的模样——四臂，鸦首，双手各有二十个指头。而他自然更加无从知晓，北冰洲队的轮回者们在建立起环形的群山峭壁之时，构筑起来的环，在隔断了那个巨大人形轮廓的同时，却又将那‘鸦首’所在的位置，包裹在环状盆地之中。

环状的盆地中有九座城塞，其中的一座曾经被凯斯宾所据守。

他所据守过的城塞，正好便处于塔什鸦首的眉心所在。而如今的他，就在此处！

——我见过这个地方。

他当然见过，他曾经在这里斩杀过塔什的低级衍生体，并和入侵这里的四兄妹军团浴血战斗。他是这座城塞的最高统帅，而这里理应有着属于他的权座。

‘咕噜噜——’濡湿绵滑的声音在门户开启时传出。曾经的人类城塞，在这一刻早就化作了堆积在一起的血肉团块。经络，结缔，淋巴，血管——猩红的墙壁和地面充斥了纳尼亚王子的视野。而在他视线的末端，那曾经属于驻军统帅的，属于他的石质权座，却仍旧保留着原本的色泽。

无数细密的血管和神经从四面八方探出，撕开他的铠甲，刺入他的躯壳。而他在这一刻不觉得疼痛也没有被妨碍，只是向着正前方，将脚步迈出。

他来到石质的权座之前，他在自己的座位上端坐。四面八方的血肉都像是活动的墙壁一般朝他压来，在知觉失落的最后一刻，他发出了狮子一般的怒吼。

凯斯宾并不存在，一千三百年后才应当降生的主角，存在于此的只是‘主角’的名头。

凯斯宾就是阿斯兰，塔什接受了阿斯兰的躯壳作为祭品，于此显化出了第二塔什。而阿斯兰的本质和灵魂，便于此刻回归于那曾经属于它的躯壳之中。

太空中的战场猛地鸣动起来。断折二臂的第二塔什，突然向着内部收缩。九座鸦首和十八支臂膀尽数沉默，它们环抱着躯壳的主体化作球卵。强壮的心跳，在卵中跃动。

‘嘭——嘭——’

‘嘭——嘭——’

‘嘭——嘭——’

紫色的带翼巨人和驱使万军的霜白太阳都停止行动。因为强劲的心跳同时回响于它们自身的胸腔之中。

而下一刻，从太阳系的边界，传来了女巫的惊怒！

第一塔什已然突破了冥王星防线，它正带着末日的钟鸣朝着地球所在的区域突入。而就在同一瞬间，地月系统的外侧，远离当前战场的数万公里太空之中。空间的破碎伴随着无数漆黑鸦羽的流出！

第一塔什，抵达战场。它的力量正在联结的共鸣心跳中超过原有的限度！

…………………………

“跟我来，塔薇尔。”

多萝茜·乌托邦娜伸出手，在小型飞行器上按了几个按钮。属于‘塔尔塔罗斯’的概念领域随即覆盖了这件飞行工具，从而达成了高强度的保密区。

现在是第三日夜间，群山障壁建立完备，过家家三人组才刚刚获得新任务的时间。一切都还未开始，第五军的一切仍是秘密。

“这个世界的诸神打了一个好主意。它们在确认塔什只是自然现象后，花费了漫长的岁月打造出了‘阿斯兰’这么一位能够最大程度适应塔什力量的容器。而后阿斯兰又花费千年时光，打造了‘纳尼亚’这么一座驾驶舱。而它们只要成功地将塔什之力引来此处，并基于阿斯兰的残骸完成重生。那么，当第二塔什的形体稳定下来之时，它们便只需要重新激活处于沉睡状态中的驾驶员阿斯兰。这份塔什之力，便可供它们驱动。”

“计划的可能性很高，当然，我指的是‘驱动塔什之力’的这一部分。从诸神的行事风格中我可以判断出，它们将‘白女巫’视作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击败的强敌。除了驱虎吞狼以外，束手无策的可怕力量。”

“我还不知道白女巫有多强，但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最糟糕的情况下，我大概率活不到诸神篡夺塔什之力的阶段——不过问题其实不大，在我的规划中，白女巫并不是我们需要对抗的目标。当然，前提是苏所预言的第五军……带来的变数不要太大。”

多萝茜摇了摇头，她让飞行器飞向某个既定目标。她注视着和她同行的塔薇尔，金红的眼眸中缺乏情绪的变化。

“塔薇尔，我理解你想要在这支小队中建立更多功业的渴望。你已经完全地掌握了第二阶的基因锁，第三阶距离你并不遥远。你并不需要采取如此激进的方式……”

塔薇尔说了些什么，而多萝茜的劝说就此结束。

“好吧，我明白了。苏的存在的确给了你不少压力，你更希望你才是冲到最前面然后将一切解决的那个人——那么，你得接受考验。”

“诸神的计划的确准备周全。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没办法插手其中。凯斯宾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那么‘凯斯宾’也未必一定要是阿斯兰。当然，壳子还是重要的，但是内在能够更改。”

“佩文西四兄妹是很好的垫脚石，虽然我不了解白女巫。但我大概能够看得出他们的存在意义便是和阿斯兰进行主角层面的气运对耗。而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插手他们和凯斯宾之间的战斗，他们的位格便可以被夺取，然后修正。只要经过一些简单的概念转化，你就可以通过击杀他们四人，来成为‘纳尼亚’这个位面的隐藏继承人。”

“对，你没猜错。凯斯宾虽然并不存在，但我可以设法让他存在。只要做出了对应的丰功伟绩，那么英雄的面具下究竟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我可以让你成为‘凯斯宾’，让你有资格和阿斯兰争夺驾驭塔什的力量——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因为诸神用在纳尼亚的技术实际上存在某种缺漏，它们忽略了阿斯兰这个‘驾驶员’的个人意志，而这是由它们的存在形式来决定的。”

飞行器停了下来，映入乘客们眼中的是一座黑暗的洞窟。塔尔塔罗斯依旧覆盖着周遭的区域，而多萝茜继续一边走一边说。

“这个世界的诸神，不过是亚空间内概念和能量的聚合物。它们的本质不过是具备理性思维的鬼怪，而因为获得了智慧，它们实际上还没有同位格执念鬼怪的强度。”

“但强度不足，本质却仍旧没有变化。它们因概念而生，自然也受束缚于概念之中。它们过于纯粹，以至于无法欺骗和说谎除非它们是欺诈概念的产物。只要是立下的承诺，它们无论如何都会达成，或者死在达成的路上。而很不幸，阿斯兰的承诺过于沉重。”

多萝茜轻轻地摇了摇头。

“【信我者，得永生】。阿斯兰不会放弃这个诺言，所以，当它作为第二塔什重生之时。它会将这片大地上所有曾经信奉他，然后在那时又注定成为塔什衍生物的活物尽数融合并且簇拥，它要完成它的诺言，在驾驭塔什之力时，它会将那本来应当分担到每一个衍生物身上的负担，全数肩负在自己的躯壳之上。”

“有极小的可能性，它能够见了鬼的真的顶过去。那么它就会成为这个故事的救世主，诸神的计划将会完成。掌握着塔什之力的阿斯兰，就算仍旧打不赢白女巫，至少也可以争取来一片领地，重建诸神的国。然而若是在这可能性之外……”

“那么，塔薇尔，那就是你所能够做出行动的时候。我会将你的血肉和灵魂融入凯斯宾的躯壳之中，而你若是选择在那时候复苏。你就得独自一人，杀穿阿斯兰那被负担所压垮的不切实际的梦——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现在的你绝对做不到那种事。你只能赌。”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她的面前，昏迷的凯斯宾王子正躺在手术台上。这段时间将被伪装在穿越群山障壁的虚假记忆之中。而手术的刀具，已经握在了多萝茜的手中。

“你要赌一件事，赌你在被阿斯兰的梦吞噬掉之前，先一步解开第三阶。做得到，你就能活。做不到，你就会死。而我还要在这一刻抹去你所背负的责任，我会告诉你这次篡夺神力的行动并不重要，你在那时候是死是活，是成是败。都不会影响团队的运作。”

她朝着塔薇尔伸出手。

“那么，你要走出那一步吗？”

她的手被紧紧捏住。

“你以为我是谁？”

塔薇尔冷声说道，她偏过头，看向手上的腕表。负二分的字样和西美洲队团战的消息，清晰地显现于她的认知之中。

记忆和虚幻尽数散去。当她从沉眠中苏醒时，映入她眼眸中的是一座恐怖的国度。血雾和阴影簇拥着刀锋一般尖锐的漆黑塔群，无可计数的四臂鸦首之物栖息于黑暗之中。

“你算得也不是很准嘛，多萝茜·乌托邦娜。”

她向前，踏出一步。整座受诅的噩梦之国，便在她踏出脚步的那一刻复苏。

“我怎么可能会做不到？”她说，她直面着整个纳尼亚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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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五·纳尼亚传奇 : 第382章第三百五十六节·王座

——塔什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塔薇尔，这一点你应当铭记。

——你只要找到合适的方式，就可以驾驭它。

——但驾驭它需要必备的才能。必需的智慧。

——若是不足，那么就只会被它压垮然后同化……这件事你也应当谨记于心上。

………………………………

——多萝茜·乌托邦娜。

——我讨厌你。

多萝茜在手术中做出的最后告诫，仍在塔薇尔的耳侧回响。她轻吸一口气，激活了体内的以西结之誓约——这里是噩梦，也是现实。塔什的无穷力量在她苏醒并踏出那一步之后便也同步地联结着她。而那原本只能够维持最多两分多钟的以西结解放，便也在这一刻进行了些许的延长。

时间在噩梦中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现在的战局到底处于怎样的情况？